伸手掏出口袋的几个子,仔细算了算之后,他摊开掌心给爷爷看,“我的钱都还在,我没有买新鞋,钱要留着给爷爷买药。”他证明自己很乖,又听话;爷爷就会称赞他很懂事,不像其他人都说他傻。
郝爷爷看着孙子手里的几文钱,一瞬住了口,舍不得骂人了。脑子拼拼凑凑孙子说的话,七零八落兼糊里糊涂的告知是被拐了。
事情都发生了,他还能能怎么办?
“以后,别再去摘星楼。”他担心孙子又被拐,辛苦赚的几个子轻松落入他人的口袋。
顿时,不禁感到又气又无奈……
“哼,他不来我楼里也一样。”花葵挑眉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废物兼傻子,问:“三十两这笔账该如何偿还?”
郝古毅吓了好一大跳,呐呐道:“我不会算三十两……它们是不是要数好久?”
“当然。”花葵思忖:傻子就是傻子,单纯痴傻的受他欺负是应该。
“这位爷,我们爷孙儿俩的身上实在没银两可还。还有,我的孙子太单纯,诸事不懂,或许您的姑娘没有和我的孙子发生些什么……所以这三十两就……”
不待老废物说完话,花葵不耐烦的打断他明显的意图,问道:“你想赖帐?!”
俊美的面容寒憎,犀利的妖眼一瞪,冻结三尺寒霜。煞气四射--吓!
郝爷爷这辈子尚未见过杀气腾腾的脸孔,一瞬紧闭嘴巴,不敢多说话。以免惹恼了摘星楼的老板,万一抓他的孙子去卖……喝!这可不得了!
花葵挑眉,睥睨着身材偻的老废物,哼道:“我光是看这地方就知道你们的身上没有三十两。”
郝古毅频频皱眉,一脸好苦恼的算着手指头与脚趾头,喃喃细数了老半天,仍搞不清楚三十两究竟会有几个几文钱?
花葵敛了脸上阴螫的神色,一派施恩于人的态度,提议道:“老头子,你这房子就抵押给我,我算你二十两,剩下的十两,就让你的孙子来伺候我。咱们为期一年,所有的账就一笔勾销,房子也继续让你们爷孙俩住下。如何?”
他预估,不出三个月,傻子就会被他玩腻了。届时,这破窝加上蠢傻子也会被他踹至一边,连多看一眼都嫌烦。
“爷的意思就是我们抵押了房子,仍可以住下是么?”
花葵点点头,“没错。我不会赶你们走。因为我也会住在这里。”他可真委屈自己。
就为了逗弄一只臭老鼠,才干出这无聊又疯狂的举止。
郝爷爷仍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我的孙子根本不会伺候人,他是个笨手笨脚的傻……”
“傻子?”花葵替他把话接着说。
“嗯。”郝爷爷叹了一口气,道:“除了煮饭、养鸡、卖油等杂事会做之外,其他就……”
花葵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反驳:“你也未免太小看你的孙子了,他没有你说得这么不重用,至少他让我挺乐的。”
郝爷爷不禁感到纳闷--
他的孙子做了什么令摘星楼的老板很愉快?!
该不是说了一些傻话让人发噱?
花葵可不希望老废物怀疑些什么,他一派正经道:“你八成会认为我这种人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要你这栋破屋子;甚至是请得起手脚伶俐的仆佣、丫头,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孙子来伺候我。是么?”
郝爷爷尚未想到这层疑问,但是经老板提醒,他点头表示纳闷。
花葵随口胡诌:“我最近打算置产,目前尚未找到看得顺眼的宅院,也住腻了摘星楼。适逢你的孙子欠我一笔银两,我索性就开出这样的条件让你们还清债务。为期并不长久,等我找到满意的宅院之后,会提早一笔勾消这笔债。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莫非,你想将孙子卖去楼里,如此一来,还债比较快?”
喝!
“万万不可……”郝爷爷紧张兮兮的哀求:“我这孙子什么都不懂、不明白……岂能……”
哼,瞧老头子还当真他会把傻子让他人染指--呿!
他还没过足瘾头,可没那么大方和别人分享玩具。等他厌了、腻了--臭老鼠高兴钻哪去,不干他的事。
但是现在……
花葵瞅着臭老鼠一派傻呼呼的数手指,全然无视他的存在。不禁暗恼的发号施令:“你还躲在那里做什么,快去烧饭、烧热水。”
嗟!他搞得一身湿淋淋,臭老鼠也浑身脏兮兮,愈看就愈不顺眼。
臭老鼠的全身若没清洗干净,休想上床来扫了他的兴致。
花葵已经当这破窝是自己的;臭老鼠也是自己的,唯有老废物该滚边去,怎不赶快躺进棺材算了。
郝古毅抬头望着鬼,纳闷:“你要吃饭么?”鬼也会肚子饿,他以为长相白白的鬼不用吃饭。
“我是饿了,还不快去把杂事做完。”他等着上他来消火。
郝古毅一脸恍惚的看着爷爷,“爷爷的眼睛有水,我以后不会在外面睡觉了。”
郝爷爷万般无奈的听着外人对自己的孙子颐指气使,即使心里难受的紧,也不敢多说半句。
心疼这孩子傻,根本搞不清楚目前的处境。偏偏招惹了环境复杂的男人上门讨债。郝爷爷昏花的老眼看着男人大剌剌的坐下,那派头就是等人伺候。
无能为力的默许这一切发生,他开口催促道:“古毅,去作饭吧,天色暗了。”
“喔。”经爷爷一提醒,郝古毅才赫然想到--“啊,我还没去喂鸡,它们会好饿呢。”
他赶忙站起身来,朝厨房与相连的后院方向走,压根忘了鬼在屋子内,忘了鬼会不会肚子饿。
花葵的视线紧锁住那一双脏兮兮的光脚丫离开厅内,调回视线,搁在桌上的一双新鞋入了眼,脑中思忖--不知这双鞋是否合臭老鼠的脚?
第四章
花葵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晚膳上桌。
老废物早已回到房内,八成是害怕跟他这种人相处一室。那只臭老鼠倒是很能耗时间--屋外的大雨未歇,屋内也开始漏雨,滴滴答答的敲在桌上令人恼。
敏锐的耳朵接收这屋内传来的声响,咳嗽声、喷嚏声此起彼落;老废物是病奄奄;臭老鼠该不会染上风邪?
花葵不耐烦的站起身来,顺手抄起一双新鞋,直往后门走--须臾,他出现在厨房,悄然无息的站在臭老鼠身后,瞧臭老鼠对着炉灶生火。
“咳咳咳……”郝古毅手抓着一根竹管咳了会儿,一阵阵浓烟弥漫,“呛着了……”手往脸上一抹,擦去眼角的水,同时也拭去鼻子流出的水。
妖美的眼儿一眯,检视这厨房的角落有木板隔间,花葵猜出那八成是洗澡的地方。
天色暗沉,一道道冷风伴随着雨水打入窗口,搁在厨房四角桌上的烛火忽明忽灭,映照出一张阴沉的俊脸。
“走开!”花葵探手抓起臭老鼠,骂:“笨手笨脚的东西。”连生个火都耗时已久。
郝古毅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竹管被抢走,惊愕不已的瞠眼见鬼在帮他升火?!
片刻后,炉灶内燃起噼噼啪啪的火苗,渐渐窜烧--花葵蹲在炉灶边斜睨着臭老鼠的脸上污漆抹黑,呆傻的张着嘴儿不说话。“看什么?”他从地上捡起几根小树枝丢进炉内,站起身来问道:“你有没有烧热水?”
郝古毅仰起脸庞,不知回答。
他尚未从震惊之中找回三魂七魄,茫然的点点头,因为身上湿答答,他要洗澡……
“去拿两套衣裳来。”今夜,得勉为其难穿臭老鼠的粗布杉,待明日,他会买些日常所需,既然决定住下,总不能要什么,没什么。
“还不快去,发什么呆!”花葵踹他一脚。
郝古毅登时回神,抚着脚踝,闷呼:“痛……”
呿!
花葵撇撇嘴,轻:“哼!”低头瞧臭老鼠拧眉,清澈又无辜的眼儿眨阿眨,那一副脏兮兮又可怜兮兮的蠢样就是令人想去欺负他。
花葵不耐烦的吼叫:“我叫你干什么,就赶快去干什么,少发呆!”以免他控制不住,直接把臭老鼠拖去洗澡间给奸了。
吓!
郝古毅突地受吓,连忙爬出鬼的脚下范围,“我去拿衣服。”他慌慌张张的说。
“慢着!”
花葵大步跨去,就在臭老鼠回头之际,探出长臂拎起臭老鼠;两人眉对眉、眼对眼;花葵敛了难看的脸色,说道:“去把脚洗干净。”
郝古毅张大的眼瞳盈满不解,朱唇微启,脑袋一片空白……
花葵见他又发愣,耐不住的脾气又发作,低沉浑厚的嗓音一吼:“还发呆,听不懂人话么?”
郝古毅吓得脖子一缩,双手捂住发疼的耳朵,咕哝道:“你是鬼……”
花葵的脸色一瞬铁青,臭老鼠真有本事挑起他的怒气。“你到底傻够了没?真他奶奶的……”他简直是自找气受,跟臭老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相信不出半个月,准会被臭老鼠给活活气死。
妈的!
到底是谁在收拾谁?
“哼,今晚一定操得你说不出蠢话来气死人!”
郝古毅根本听不懂鬼说的话中意思,黯然的垂下眼睫,想不透鬼一直说他傻……。
只有爷爷和凤仙姐姐对他好,不会一直对他生气,还有母鸡、公鸡和小鸡也不会对他生气……。“你好凶……我是不是做错事了?连你也在气我花钱吗?我跟爷爷说过以后不敢了。”
他想不出什么原因会让人生气,也或许--“因为我是傻瓜……”他擤擤鼻涕,抹得衣袖染上一层灰。
“你的确是傻瓜。”花葵没好气的说。不然,他哪会贪图新鲜来玩弄一个大傻瓜!
妖美的眼瞬间藏笑--不怀好意的盯着小猎物,愈看愈心痒……
他怎不会嫌臭老鼠的脸脏?
怎愈瞧愈顺眼的紧?
甚至巴不得把臭老鼠弄哭?
“啊!”郝古毅赫然惊叫,瞬间打断了花葵在脑海之中形成的疑问--“我去拿衣服。”
话落,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手被人给揪住,花葵粗鲁的把他拖至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冲净他脚上的污泥。
“唰--”
脚甚感冰凉,郝古毅低头看着地上一滩湿,愕然之馀,一双新鞋靠近鼻尖,他眨眨眼,手捏紧口袋,内心窜起恐惧感,怕鬼会强迫要他拿钱出来买新鞋。
他连忙摇头反对:“我不要买鞋,我没钱。”
花葵瞪着他黑鸦鸦的蠢脑袋,说:“我不收你的钱,你可以用其他的东西跟我交换。”
“什么东西?”
仰起来的小脸是一派全然无知的蠢样,花葵挑高细眉,唇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笑说:“用一双新鞋跟我交换你的床。”他这叫做变相的‘求欢’,不轨的意图会经过傻瓜鼠的同意。
多令人感动啊……
他--花葵何曾做过绕着弯去拐人上床了?!
真是新鲜极了!
眼看这只臭老鼠似乎不上当,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花葵放软了态度问道:“考虑清楚了没?不然我没地方可睡。”
郝古毅纳闷道:“你不回家吗?”鬼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我没有家。”花葵坦承从不将摘星楼当成家。
“这样啊……”郝古毅认真的想了又想:两块木板床换两只新鞋,不用花钱……
那么,他要睡哪?
去跟爷爷睡……
这样也不会怕鬼。“尿壶就在后院子里。”郝古毅提醒他想尿尿的时候,硬硬的东西不可以乱塞。
“因为两块木板放在一起有个洞。”
“嗯。”花葵根本听不懂臭老鼠说了什么。他思忖:床板有个洞又不会影响他对臭老鼠干什么,嗟!
傻瓜就是傻瓜,真他奶奶的有够蠢--
他用一双新鞋换一张床……呵呵。花葵的脸上露出一抹贼笑,拐傻瓜投怀送抱比用强得逞似乎更有乐趣,猫捉老鼠的游戏开始--花葵手里晃着一双鞋,眉开眼笑的瞧臭老鼠伸出手心欣然接受,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
郝古毅把鞋收入怀中,仰起脏兮兮的小脸难掩一丝惊讶--鬼看起来已经没那么可怕,为什么?
鬼似乎都在笑……
他以为鬼会好凶、会勒死人,不会笑的。郝古毅啃地瓜,偷偷观察家中的不速之客--他不知道鬼为什么要找上他?
也不了解鬼要住多久?
煮饭的时候,他去爷爷的房里拿衣服,请爷爷去洗澡。当时,爷爷就吩咐:‘以后要多煮一个人的饭,要多洗一套衣裳,要伺候大爷,要听话……就像当作爷爷一样的照顾。’郝古毅纳闷--鬼不是老人家,是不是比他还傻?
所以不会做事?
连衣服也不会洗?
不会倒茶,不会添饭,凡事要他帮忙……啊!
郝古毅赫然联想--难怪了……鬼会找错地方尿尿。原来比他还傻啊。
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郝古毅再偷瞄了鬼一眼,脑袋瓜儿得到一个结论--鬼会凶巴巴是因为比他还傻的关系。
当下决定,不用计较鬼会不会好凶。他伸出筷子夹菜给爷爷,也夹菜给鬼吃。
花葵讶然。
瞪着碗中突地多出的两片菜叶,他不禁纳闷,臭老鼠怎不怕他了?
该不会是一双合脚的鞋就拐了臭老鼠对他产生爱慕之意、感激之情?
妖美的眼瞳映入那兀自低头啃地瓜饭的臭老鼠,一颗饭粒就沾在鼻尖,无所知觉……
“等会儿睡觉前,过来帮我脱鞋。”
花葵试探性的开口命令,答案却出乎意料之外--“好。”郝古毅继续吃饭,继续想:真是糟糕……鬼连脱鞋都要别人帮忙,就像爷爷一样。鬼会不会也像爷爷常挂在嘴边说的话--老了……
不过,鬼看起来不老啊。郝古毅糊里糊涂的想:鬼该不会是像爷爷一样病了?
难怪他的脸色那么白,身体也长得跟他不太一样。郝古毅轻叹气:“唉……”清澈的眼眸显露出一丝悲悯,心里泛起不为人知的同等悲怜作祟,他开口问:“以前,一定没有人照顾你,是么?”
喝!
突来的问题令人措手不及,花葵一瞬眯起双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痛恨以前--关紧记忆的窗,不愿回想往事……
对此地的贫穷环境并不陌生;遮风避雨的破窝、地瓜参饭的煮一锅、清汤加菜叶,三餐没有鱼肉,身穿粗衣布衫……这算够好了。
花葵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丢了碗筷上桌,命令道:“少跟我问些废话,快把饭吃完就来我房里伺候!”
鸠占鹊巢……
呵,他曾发誓不会让别人好过。
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懒得多瞧老废物和傻瓜蛋一眼,站起身来一脚踹开椅子,老大不爽的甩头回房--郝爷爷昏花的老眼瞧孙子张大嘴傻愣着,是搞不清楚环境复杂的男人看似脾气反覆无常又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