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元帅不是最看不上夫人那种类型的女子吗?”
“那可不一定,别看夫人年纪轻,能力可是不一般,元帅也就嘴上逞强,昨天还不是被夫人拐进房里行周公之礼了。”
几个部属加上萧何皆笑了。
而墨兰则望着那不断飞舞的身影直发怔。
白君然刀使得十分精妙,那是种速度与力量的结合,而领导着这一切的,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霸道。
每一记呼啸声,都击打着她的心脏,让人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满院飘落的梨花雨下,白君然衣袂飘飞,动作优雅中带着七分狠厉,十分霸道。
那把龙饮血在挥舞时所绽放出来的红光,竟是绚丽得耀目。
她静静的看着,内心深处其实澎湃不已。
这样的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骄傲的男子气概,让人钦佩,让人敬畏。
更让她骄傲的是,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她的天,她的一切。
在刀柄反复的磨砺下,白君然指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虽然他舞得十分尽兴,可事后却不得不乖乖坐在房里,伸着血流不止的手指给墨兰包扎。
龙饮血刀锋十分锐利,轻轻一划就是一道血口,刀口虽然不深,但他刚刚还不知轻重的手握重刀上窜下跳。
这下可好了,伤口越扯越大,看得墨兰好不心惊。
“你舞刀就舞刀,干么非要割伤自己的手指,你瞧瞧,这血淋淋的样子多吓人啊。”
小心翼翼的替他上了些止血药粉,又拿过干净的白色布条将他指上的伤一点一点缠好。
白君然一抬眼,就迎上那张眉心微颦的精致小脸。
挺翘的鼻头上还布着细密的汗珠,肌肤紧致,毛孔细腻,属于少女的秀丽容颜,真有说不出的娇嫩动人。
他不正经的嘻嘻一笑,将自己的俊脸凑近几分,“兰儿可是在为我心疼?”
墨兰瞪他一眼,被他调戏了好多次,现在也有些习惯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若是伤口不小心感染了,可有你受的。”
“这点伤口算什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哪个身上没几处狰狞伤疤,就算是我,胸膛手臂大腿上,也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说着,暧昧的冲她挤挤眼,“怎么?难道你昨天与我行房时没看到吗?”
他故意将行房两个字说得很重,成功的让墨兰羞红了一张脸。
这人还真是有够厚脸皮,轻轻松松就将这种话说出口。
见她微恼,白君然骨子里的邪恶血液忍不住持续沸腾。
好像每次看她被自己逗得羞红双颊,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过这不怪你,昨天那么黑,你什么都没看到也很正常,今天晚上咱们不要吹熄蜡烛了,为夫的让你看个够怎么样?”正说着,就觉得手上的伤口一痛。
墨兰在最后的一道结上用了力,勒得白君然哇哇大叫。
“喂,你这丫头,想谋杀亲夫啊?”
“谁让你这混蛋不正经来着?”
“我哪有?昨天晚上你被我抱在怀里亲嘴时,我只觉得香甜可口,可你那身子到底什么模样,我真的没瞧个仔细。”
这话更加暧昧露骨,听得墨兰耳根子直发烫。
她抬起小腿对着他的脚踝就狠踩下去,“你这个臭色狼,人已经很讨厌了,还尽说些欠揍的蠢话……”
白君然立刻抓住她挥舞着的小手,一脸不予苟同的嘴脸道:“什么臭色狼?本元帅当初可是明媒正娶、八人大轿将你娶进门,别说亲嘴摸脸,就是天天把你捆在床上为所欲为,那也是天经地义,来来来娘子,快给为夫亲一下,哎哟!”
正想偷个香,却被她的粉拳打个正着。
两人闹得正厉害,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白元帅接旨!”
墨兰脸色一怔,不解的看着白君然,“是皇上给你的旨意?”
“应该是吧。”
白君然毫不在意,趁着她注意力被引走的工夫,成功偷得一香,把小丫头的脸亲成一只煮熟的虾子,红得十分可爱。
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又弄了弄发冠,刚刚挂在脸上的不正经笑意,很快被他收敛起来。
再一瞧,已然变成一个浑身布满威严的霸者,目光中也闪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掀开门帘走了出去,一番领旨谢恩后,就见几个太监扛着几大箱东西走进来。
待将东西放好,他们恭恭敬敬的向白君然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墨兰有些好奇。
白君然随后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墨兰带着满腹好奇将那些箱子逐一打开时,入目的东西让她为之一怔,不解的看向白君然。
“好多珠宝首饰,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她问。
“应该是吧,我早上进宫面圣时,把你给我带上的那些小玩意都给了后宫的娘娘们当见面礼。
“顺便还跟皇上说,这些东西都是拙荆你亲自挑选的希罕玩意,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皇上大概觉得咱们送了好东西给他的后妃,所以才在我回府之后,也差人送来几箱回礼吧。”
他说得虽然听描淡写,听在墨兰的耳里觉得不可思议。
“我挑给你的那些东西明明是让你打点那些军官的……”
“你管他是宦官还是后妃呢,反正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况且咱们送了东西,若是连个回礼都没,那我白君然多没面子。”
墨兰无语了。这家伙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这么嚣张。
他们只送了几件上不了枱面的首饰,结果竟换来几大箱的回礼。
恐怕当今圣上也拿这个兵马大元帅没辙,任他予取予求吧。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君然手里握着虎符,若是在宫里太过嚣张,搞不好真的会成为被弹劾的对象。
现在皇上是纵容着他,但万一哪天皇上觉得他威胁到自己江山,白家恐怕摆脱不了被灭门的命运。
正想着,就见白君然向她招手。
“兰儿快来,你瞧瞧这箱子里的东西有哪件是你喜欢的,这些可都是宫里的宝贝,有一些还是外族进贡的珍品,你皮肤白晢,我觉得这种又圆又大的珍珠最适合你。”说着,拎起两条名贵珍珠串成的项链,对着她的脖子就套了上去。
墨兰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下一刻,就被一堆珠子挂满身。
“嗯,果然看着比刚刚还美上几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人靠衣裳马靠鞍吗?”
她噗哧一笑,刚刚还堆积在心底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自古以来皇上虽然很忌惮朝中握有兵权的武将,但他们偏偏又很需要一个忠心的将领来为他们保卫山河。”
拢了拢她额前细碎的发丝,刚刚还满脸不正经的白君然,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个真正的明君,知道什么人该信,什么人该疑,如果当今圣上是个听信谗言的昏君,你以为我还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守卫北麒的江山吗?”
她哑然抬首,望进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中。
这男人表面上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粗犷感,可他的内心,远比她想象得要细腻很多。
是啊!君然出身将门,又与当今天子一块长大,宫里的尔虞我诈他当然比谁都清楚,能坐上统领三军的兵马大元帅之位,单凭一身粗蛮武力,也是万万无法号令百万将士的。
他有他的智谋和打算,更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一切,都是她多虑了。
就在她红着脸,慢慢垂下眼睑时,一股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过来。
“不过为夫的还是要向你说一声谢谢,这天底下除了奶奶,你可是第二个为我如此忧心忧力的女子了。”
第4章(1)
白君然回京城没几天,朝中一些平日与白府交好的武将,便纷纷派人来邀约叙旧。
这其中有好几个将军都是白老太君以前的部下,他们也是看着白君然长大的长辈。虽然他现在是三军统帅,但对从前有恩于自己的几个叔叔伯伯,他还是很敬重的。
隔天一早,用过早膳后,他便带着萧何骑马出门了。
打点好府里的一切,像往常一样又陪白老太君叙了一会话,直到晌午用过膳后,老人家睡熟了,墨兰才轻手轻脚的从白老太君的房里走出来。
路过后花园时,隐约听到几人聊天说话的声音。
起初以为是府里的下人聚在一起说闲话,她便没在意,直到听到“元帅”这个字眼,才渐渐停下脚步。
顺着拱形门往里望去,坐在石桌子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君然这次带回的几个部属。
因为今天的场合并不适合他们出面,所以白君然便将几人留在府里。
墨兰平日里并没有偷听人讲话的习惯,可是几人聊天的内容好像跟自家夫君有关,她忍不住好奇的想要多听一些。
“这信就这么交给元帅,真的没问题吗?”
其中一人抖着手中刚刚收到的信函,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白元帅亲启”五个大字。
“看吧,咱们元帅刚回到府上没几天,陈姑娘的信就追了过来,摆明是捺不住相思之苦,这才分开几天呀。”
另一个部属嘿嘿一笑,“这说明元帅的魅力很不一般啊,整个军营几十万个男子汉,哪个站出来不是威风凛凛,可惜这陈姑娘眼高于顶,偏偏就看了上元帅。”
“我说小六,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另一人出口反驳,“军营里的将士虽然不少,可放眼望去,哪个能比得上元帅气势非凡,陈姑娘会一眼相中元帅,那也是很正常的。”
“要我说,陈珞瑜姑娘也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十五岁便跟在元帅身边贴身伺候着,不但模样长得俊俏,而且还是将门之后。跟咱们营里这些大老粗比武时,那剑耍得可不是普通的漂亮,马骑得也好,还射得一手好箭……”
“嗯,据我所知,元帅就欣赏这样的女子,当初老太君不就是军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吗?说不定哪天,元帅还真能把陈姑娘给娶进家门。”
几人纷纷吩咐,显然对很认同这个说法。
墨兰顿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想转身离去,又听那几人继续说道:“可是咱们元帅已经娶了妻,你们也看到了,元帅夫人不但人长得漂亮,治家能力也很有一套啊。”
另一人摇摇头,“可惜啊,夫人虽然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却未能入得了元帅的眼,大伙跟在元帅身边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咀吗?”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有一次咱们途经华鱼县时,有个富商千金可是一眼就看上元帅了。结果元帅却毫不客气的问对方,你能在我想骑马时跟我一起策马奔腾吗?你能在我想喝酒时与我把酒言欢吗?你能在我手脚发痒时陪我一起挥刀舞剑吗?”
“后来那姑娘被问得一窘,哭哭啼啼的气跑了。”
“嗯,这样说来,夫人的气质跟那富商千金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不只相似,你们没听说吗?当年元帅刚刚把夫人娶进门时,她可是被元帅手中的癞虾蟆当场吓昏过去,像这种没用的娇娇女,元帅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众人又是一笑,“难怪元帅整整十年不肯归家,原来是存心躲着夫人啊。”
“那可不……”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丝毫没注意拱形门外有双哀怨的眼看着这一切。
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中将士,不但武艺了得,就连耳力也都是顶尖的。
但因为这里不是战场,多少降低了他们的警戒。
所以,直到再也听不下去的墨兰转身逃离,微弱的脚步声才引起几人注意。
望见那仓皇离开的背影,几人面面相觑,心底都有些悔意。刚刚那番话若真被元帅夫人听个十成十,那可是不好收拾呀。
而墨兰则一口气奔回自己的房中。
虽然她一直在逃避,可君然整整十年未归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她不想去猜他到底有多讨厌她,因为答案往往会让人无法接受。
在她还没懂事时就失去了父母,九岁以前,唯一算得上的亲人就是那个一手将她抚养长大的老将军。
她一直兢兢业业的活着,竭尽所能的要求自己将一切做到最好,哪怕受了委屈,也咬紧牙根忍耐。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任性,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纵容她的无理要求。
后来老将军去世,她被太君带进白府大门。当时的她还不明白夫妻的意义,只隐约明了未来这个地方就是她的家,那个她称之为夫君的人将是她一辈子的依靠,是她的亲人。
谁知在她嫁进白家的第一天,那个人便抛下她走得义无反顾。
十年了,在那个男人意气风发驰骋沙场时可曾想过在远方等待他的自己?就算是有,之于他来说,她怕是他一个恨不得丢掉的包袱吧。
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不是容颜的逐渐老去,而是在风华正茂时,没有人来珍惜自己短暂的青春。
现在她才十九岁,或许还有筹码来等待丈夫的宠爱。
可再过一个十年呢?她还有立场去要求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来正视她的存在吗?
心,突然变得异常空旷。彷佛有什么东西遗落了,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陈珞瑜,那是个怎么样的姑娘?竟有资格站在君然身侧,陪他翱翔天际,共度岁月。
那么自己呢?
有朝一日,是不是必须忍受丈夫疏离,或是被迫接纳丈夫将一个又一个他喜欢的女子娶进家门?
“呵!”想着想着,墨兰突然笑了。
那是一个很悲伤的笑容,其中还夹杂着无限苦涩。
用力揪紧衣襟,努力抑制着心头浮现出来的悲哀,目光坚定的望着自己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如果真有那一日,她不会接受男人怜悯的安排。
她会毅然决然的走出他的世界,还他自由,也给自己重生。
向晚时分,白府门外传来阵阵刺耳的马嘶声。
白忠及几个家丁急忙迎过去,就见坐在马背上的白君然和萧何手中都提着一堆身上还沾着未干血溃的新鲜猎物。
白君然将那些猎物丢给家丁,脸上绽放着豪放的笑容,吩咐道:“拿这些野味替今晚加菜,吩咐厨房好好料理,可别浪费了这股新鲜劲。”
“是。”几个家丁忙不迭持着猎物就往厨房跑。
白君然坐下的白色战马扬着前蹄仰天长啸,叫声之大,几里之外都听得分明。
白君然一把拍了拍马头,笑道:“我说凌霄,你今儿到底中了什么邪,在猎场上还叫得欢快,这回到了家,怎么就叫得这么急躁?”
一跃下马,他牵着挣着缰绳有些不太情愿的凌霄往马厩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