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鄢眸光幽柔,“白小姐以为呢?”
何素见状,了然地冷笑。
窗外又传来了惨叫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喧哗声。
慕容鄢听到了,不禁愤怒地说;“这个白岂舒还真是出了好计谋,骗走了轩辕之后,又带了大队人马前来。难道他以为这大局就这样定了不成?简直做梦,我慕容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妨碍轩辕的人,他不行,还有,白小姐你也不行。”
“阻碍他?我有这样的能耐吗?我只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
慕容鄢却冷冷一笑,“我倒真的希望你不过是棋子,可惜轩辕终究还是敌不过感情这样东西。为了你,他已经做了无数让步了。”
“你骗人!”
突然,慕容鄢捉住了何素的手。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我此刻就带你过去找轩辕,你要什么,他要什么,做一个了断吧。”幸好当初她在白岂舒身上放了千日追踪散,一定能够找到他们的,只希望可以赶得及。这里已经是难以挽回败局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得到玄天宝剑,练成玄天功第十式。到时候,还有谁能够拦住轩辕呢?
慕容鄢看着面前的女子,坚强而无畏,虽然没有美貌,却一样闪闪发光,是个容易让人喜欢、着迷的女子。可是,天下人谁都可以爱她,唯独轩辕不可以,因为她的情会一点点腐蚀他的野心,而她的身分更加会让轩辕本是坚定的心犹豫起来。这些天,灭神教上下都是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她迟早毁了轩辕。
“你肯?”
“只要你敢,我又有何不肯?”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肯的呢。
慕容鄢用力拉她前行,何素却固执地推开。“我自己会走。”
她看着何素的背影,一笑倾城。
不是瞿飞的何素,又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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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未有名,只提“清苒”二字,不知其义。
入谷之中,别有洞天,风光无限,却未有人烟,就是茅屋房舍也没有一问。
青青枝头,微微春风,阡陌之上,偶有嫣然,恣意轻摆,与春色相映。
在一片青绿之间,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两行字——青青素月渠申影,默默红尘终无双。立碑之人就是苏澈。
“这就是恩师之墓。”
“这岂不是谎言!”轩辕非点着碑上的姓名。
“恩师生前就已经刻好了墓碑,这事情虽然少见,却也不是独一无二。”难怪轩辕非这样了,就连他当时看见这块石碑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有何道理?”
“因为身未死,而心已死。”
轩辕非一愣,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心事,半时无语。
“家师说自己身死入土,一切东西都不该留下。”所以才未见房舍。
他自然心有所悟。“身死入土,所有的东西都带入土中?”
“这确实就是家师的意思。好了,我已经带你来了,也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轩辕非却说;“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这里的风光,为何要急着回去呢?”他走到墓室之前,伸手探了过去。
“家师的安身之所,岂容你这魔头如此无礼!”白岂舒以手化掌,断去了他的去路。
“白岂舒,你到此刻还不说实话吗?”
“什么实话假话的?”他装不懂。
轩辕非凤眼一眯,立时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好,我轩辕非这辈子也不曾怕过什么人,倒要看看这是在搞什么鬼?”他大踏步走上前去。
就在他的左手才碰到石碑时,他所站的地面上就裂了一个大洞,使他直往下坠。虽然凭着他的轻功要上来是极为容易的,不过一来他有心闯一闯这所谓的“地府”,二来他也知道要的东西此刻定然就在这下面,所以干脆毫不费力地掉了下来。
也就一会的工夫,双脚已然着地。
这下面虽然是个地穴,却丝毫不见阴暗,周围都镶嵌着斗大的明珠,把这暗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入眼就有一门,门上所刻,还是“清苒”二字。
推门进去,里面却是一间房。有桌有椅,桌上更有碗筷,就如同有人才用过饭一样,左壁上有画,画的是一位穿着奇怪的美女,右边矮几上则点着檀香,幽幽暖暖,飘飘而散。
忽有脚步响起,他定睛一看,就见那人掀起了竹帘,步履不稳地走了进来。
“有客从远方来,真是不亦乐乎。请坐吧,轩辕公子。”他叫出了轩辕非的身分。
“多谢。”他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先生应该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却被人说成死去多时的苏澈吧?”虽是个问句,但也有了十足的把握。
苏澈却把炉上正在烧的茶壶提了起来,替他倒上茶水。“小徒说我已经死去倒也不假,轩辕公子应该看见那石碑了吧,那石碑七年之前就已经做好,并不是为了欺瞒公子而做的。因为苏澈确实已经死去,只剩下这个躯壳了,本来这一生都不愿意和外人见面,没有想到轩辕公子却还是进来了。”
“赫赫有名却要隐居在此,以死人自居,未免荒唐。”他大为不解。
苏澈一声叹,却又不言明原因。“轩辕公子来到这里,定然不是为了老夫吧!”
“苏先生又如何知道,在下不是为了仰慕先生而来呢?”轩辕非接过那杯水,毫不在意地喝了起来。
“苏澈不在江湖已经多年,轩辕公子又何必在真人面前说假话?”
“苏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说也说不过去。既然先生已是世外之人,留着玄天宝剑和心法也没有意义,不如就让给我吧。”
苏澈笑着说;“这东西对公于其实并没有好处的。”
“这话倒是说得奇怪,不知道它的坏处在什么地方?”
“玄天功加上玄天心法会让公子性情大变,我想公子练功时一定常常会觉得腹中有所疼痛,有时候更会如火烧对吗?”
轩辕非截住他的话,“会这样是因为我的玄天功尚未大成,又缺少玄天心法的辅劝。”
“轩辕公子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却还是差了一点。”苏澈温和地微笑,他的眼睛非常清澈,就如同透明一样。
“差在何处?”
“因为这心法在一开始确实可以让公子功力大增,可是在不久之后,我怕公子就会自食恶果了。轻则练功成魔,变成狂人,心中更是不会有情,重则就是一个死子。”
轩辕非击掌大笑。
“公子不相信?”
“只是想不到苏先生也喜欢夸大其词。”他一边喝水,一边观察苏澈的神色。
不过对方神态安详,一点也没有改变他的温和。
“轩辕公子以为在不是开玩笑?”
“如果苏先生说怕我练了这玄天功之后危害武林,我还容易信服一点。”他弯眉笑得得意。
“这话也是没错,因为只要练成这个功夫,就没有不杀人成性的,它所带来的魔性实在太大了。”
“江湖人叫我魔头,魔头杀人又有什么奇怪?”他反问。
“我看公子目光清澈,虽然身上有些杀气,可是却并非真的入魔。轩辕公子,你为何一定要执意如此呢?”
“人各有志,我自少就有心愿,一定要出人头地,要一雪父亲之耻,让所有的江湖人臣服于我的脚下。”轩辕非回忆当年。少年动不动就被人欺负,不就是缺少制伏天下人的本事吗?“所以,我才会为了这套剑法背叛师门。我知道玄天宝剑天下无敌,只有拥有了它,必能得到我要的尊贵。”
“天下无敌?这天下怎么会有无敌的东西呢?”
轩辕非垂下眼眸,虽是温和的声音,却已经多了一些寒冷。“苏先生,你也不用多说,这东西我是誓在必得的,如果一定要拦我,我只好与先生斗上一斗了,其实我也很想领教一下先生的夕竹剑法。”
苏澈坐下,双手低垂。“公子说笑了,在下内力全无,如何与公子相斗?”
“什么?”
他左手一翻,扣住了苏澈的脉门,只觉得他体内气若游丝,不要说内力,恐怕连性命也只是苦苦撑着而已。
苏澈收回了手,却始终微笑。
“我当年答应了所有的江湖同道,要保护这两件魔物直到身死,如今轩辕公子又一定要获得这件东西,那我只好和公子作一个约定了。”
他一怔,然后才颇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约定?”
他轻轻一击掌,白岂舒就拿着一把竹剑走了进来。“师父,我来了。”
“我无法与公子对打,可是我的徒儿却可以代替我,只要公子愿意。”
“白岂舒?”他耸肩,轻慢地说;“如果你不怕他输,我倒是无所谓。”
“我最近悟出了一套剑法,名日清苒,一直都想要交给舒儿,只不过还没有机会,如今正好口传予他,让他用这套剑法与你相比。如果他输了,这心法和魔剑,我苏澈双手奉上,如果他赢了,希望公子能够成全我,让这剑陪我共入地府,不再为祸人间。”
“此刻口传?”这件事情倒也希奇,“苏先生此话当真?”
“当真。”
“好,我们击掌为誓。”
一左一右,击掌订约。
第十章
清苒剑法讲究轻逸飘然,闲雅清隽,白岂舒一身白衣,如同江上轻燕,恣意游走于方寸之间,虽然是招招攻人要害,却又姿态优雅,如同乐舞。
而玄天剑法却讲究快、狠、准三个要领,一招下来往往干净利落,无多变化。只不过,一招常常就是万钧之力,而其中又兼有阴寒之气,足以伤人性命。
正所谓一刚一柔,一黑一白,水火相交,真正奥妙莫测。
虽然轩辕非内力深厚,而且天姿卓然,一套剑法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每一个招式耍下来的时候,却往往被苏澈一口点破,然后白岂舒就能轻巧地化开。
而且,这样的情况越到后面越是明显。
你一来我一往,百招下来,轩辕非竟然也渐渐有了下落之势,虽然有些后悔,但他却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不达目的他是死了也不肯放的,这也是当年他宁可跳崖也不愿意废去武功的道理。
苏澈在一边看了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还要固执,对于权势的追求也超过了他的想象。
“轩辕公子,我看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
轩辕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就更加气愤。“苏先生,你的剑法虽然厉害,可是此刻说要停手,未免过于瞧不起人了吧!”
苏澈说;“我们只是切磋,何必一定要见血见伤呢?”
“就是见血见伤,却也未必是我受的伤、滴的血!”他更怒。招式也越来越阴狠。
就这样,不知不觉,两人连着就对了几百招,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轩辕非的情况越来越糟,内力已经不如刚才的威猛,剑招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倒是白岂舒越斗越快,攻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准。
苏澈不禁又开始劝他。
“轩辕公子,我们比斗并不是为了你死我伤,何必呢?若是公子尚有不服,今日也可回去,到了明日养足精神再来也不迟。”
“我今日就是死了,也绝对要战到最后一刻!”
就在大家全神贯注着彼此输赢的时候,有一抹红色的影子已经悄悄潜了进来,躲在暗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等到两人的剑缠在一起,一时难以分开的时候,她突然飞到了苏澈的身边,细却锋利的袖中剑直直刺向苏澈的胸口。
白岂舒最先发现异象,他大吼一声,往苏澈冲去。“师父,小心!”左肩上有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必然中招了,可是也管不了,只是一心要去救人。
红色衣衫的女子此刻完全挡在苏澈的面前,他只能刺向那女子的背,可是,这女子却一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直到他的长剑整个没入她的后背。
“师父!”他叫着,抽出长剑,剑上还有着红艳艳的血。
慢慢地,那女子侧过身,退在一边,面容绝美,唇边带笑,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痛。而她身后之人,虽然也在微笑,不过胸口却被短短的剑身刺中,口中正一点一点的涌出鲜血。
“师父!”白岂舒冲到苏澈的身边,一把将他揽在自己的怀中,不停地用衣袖擦去他唇边不断的血。
女子笑得灿烂。“救不了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慕容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他再次举起剑刺向她的陶口。
岂料她还是不躲不闪,任凭灌注了白岂舒全身功力的青色竹剑刺入她的胸口,然后双手击掌,只见那露在身外的剑身就裂成了碎末。
“我说过,凡有人要对付轩辕,我哪怕是死也要护他如愿。”她的眼神很媚、很柔。
“只是为了我一个苏澈,就用了这样玉石俱焚的功夫,姑娘会后悔的。”苏澈轻叹。
“玉石俱焚?”白岂舒不解的看向她。
慕容鄢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居然会认得这门功夫。
“如果苏澈没有看错,这就是两百年前修先生所创的‘修罗煞’吧?听说这功夫能让一个人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像尸体一样,再也没有痛苦的感觉,使人在几个时辰里就能够制伏任何高手,却不会害怕别人的攻势,但是几个时辰以后,当功力散去时,也就是他慢慢死亡的时候了。”
轩辕非听到“修罗煞”三字后,立刻冲到慕容鄢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替她续命,但她却摇头拒绝了他。
“轩辕,不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当我动了这邪功的时候,便已经做了死的准备。我说过,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替你挣来的,哪怕这一挣最终会使我一无所有。”
“为什么?为什么?”轩辕非皱着眉,一遍遍地问。
慕容鄢微微笑,然后抚向他的眉。“要是以前的轩辕,定然是希望我会为他如此牺牲的,看起来那个姑娘还真的让你变得温柔善良了。可是轩辕呀,你要记住,要成大事就不能儿女情长,就是部下死了、亲人亡了,也要稳如泰山,只有这样子才能成功。”
“成大事?为了成大事,做出如此的牺牲,姑娘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这个世上没有值得与否的事情,只有心里愿不愿意。我这一生,求爱求不得,求功求利也终究一切成空,往后只剩下唯一的心愿而已。”她眼神迷离,眼睛里就好像是可以滴出水一般,“那一年,青华山的白梅开了,师父出门远行,那些师兄弟又不让我们吃饭。
“你为了给我找吃的,走得满脚都是血泡,可是却只是抱着我说,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出人头地,再也不被欺负……之后,梅花还有轩辕就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脑海了。轩辕,我信你,一直都信你,信你的将来必定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