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行,很快进到依山而建的庄严佛寺前,两人下车,爬了近五十层阶梯,进入寺内,两人虔诚的持香祝祷,袁靖渊看着上方的佛祖,在内心感谢那如有一生的梦境,让他能看清楚自己心里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两人上了香,再一次敬拜,即离开寺庙,上车赶路。
袁靖渊中了探花郎并要在今日回乡的消息早已传进雁平镇,而他所居的村落离这小镇不远,镇上的人也大多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与有荣焉。
在这晴朗的一日,当马车奔入山路,没有几百人的小镇已经沸腾起来,大家都跑到街上迎接。
袁秀才可放出消息了,袁家双喜临门,五日后,就要让袁靖渊跟焦黎儿完婚,要热热闹闹的宴请大家,于是喧闹道贺声不时在马车外响起,袁靖渊已将帘子掀开,马车的速度也跟着放慢,焦黎儿与这些邻里好友挥手打招呼,看着这一张张熟悉且热情的脸孔,她笑得更欢快,后头的人群还笑眯眯的跟上来,有的还边话家常。
乡下地方就是纯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那么多的礼教束缚,在大家眼中,两人早就是一对儿,只是还没正式走礼而已。
待马车到达那栋古色古香的老旧四合院时,人群也聚集了好多,鞭炮声噼哩啪啦的响起,随即响起的又是一声声的恭喜声。
夏季时分,阳光炽烈,老四合院旁,是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再过些时日便能收割,后院接着一片山坡地,整了一畦畦田地,种了些蔬菜,看起来亦是一片青翠,相当美丽,不过此刻四合院外挤满人,好像整个小镇及附近村落的人都过来了。
事实上,袁秀才是公认的大善人,只要家里有想识字读书的孩子,他开的私塾都收,学费能给就给,给不起的,蔬菜、水果甚至刚下还热呼呼的鸡蛋都行。
由于袁秀才俊朗儒雅却是惧内,凡事都是村花老婆说的是,因此,邻里都说真正的大善人其实是杜氏才对。
夫妻都有好人缘,焦黎儿在未陪同袁靖渊进京前,也是大家喜欢的好姑娘,尤其她一手厨艺收买的人心可是男女老少都有。
至于袁靖渊的手伤,来道贺的也有镇里的大夫,调侃着四天后就要当新郎官,让人回医馆拿来最好的药膏,别误了抱媳妇入洞房。
乡亲们起哄,吹着口哨,带着笑意说些荤话,女眷们笑又羞,男子们倒愈说愈露骨,女眷们连忙出了门,让他们说个爽快。
这一日的热闹,可是直到入夜后才安静下来。
乡下地方,一家办婚礼,可是邻近村落全来参与的,婚礼的前一日,流水席的桌椅就先排起来了。
杜氏原本将新人的衣服都备好了,但杨彦杰送的凤冠霞帔显然更为精致贵重,布料好绣工繁复,那一颗颗珍珠玉润光滑价值不菲,进一步询问,知是如兄友人的一番心意,杜氏就安心了。
新房早在过年时便重新粉刷过,而今大红双喜字贴了几处,大红绸鸳鸯枕及被褥、龙凤喜烛换上、摆妥,新房便被妆点得喜气洋洋。
几个一起长大的姑娘、有的也嫁人了,有的已挺着怀了几个月的肚子,叽叽喳喳的躲在房里教着洞房花烛夜的事儿。
众人很清楚焦黎儿的个性,看来乐观率性,可也是矜持含蓄的,绝不可能在未成亲前就先洞房,自然得先教一教。
接着,又来了一些爱吃她手艺的大娘大婶,她们年纪大,说得更露骨,她要羞死了,直想往厨房去说要备点心,但马上被好几个人挡下来。
“哪有新娘自己进厨房备点心的?”
“对啊,你歇歇,把力气都用在洞房花烛夜吧。”
几个姑娘你推我、我推你的笑得暖昧,让焦黎儿一张脸儿更红了。
“有什么要请教的?这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小人儿的画儿或人偶啊。”几个婶子有经验,作势要翻箱倒柜起来。
焦黎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往床上冲,昨晚娘亲还真的给了一小盒教导闺房之事的玩偶跟书册,说是幸福的玩意儿。
“挡她,挡住她!”
一群女子一个个急急的拉住她,有人早一步翻出藏在被窝里的小盒子,但拿得急,竟把盒子摔开了,光溜溜的男女玩偶跌了出来,妖精打架的图也翻开来,大家又是一阵打趣。
焦黎儿抱头呻吟,昨晚她看了只觉差点长针眼,这会儿更是羞到头都抬不起来。
翌日,黄道吉日。
众所周知,焦黎儿就是袁秀才家的童养媳,但袁秀才及杜氏重视她,还是依大户人家的礼俗请了个全福人、喜婆,而新嫁娘也是在午饭过后,才开始梳妆打扮,焦黎儿原本就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在京城有李宜凤替她保养,又有杨彦杰送些昂贵的脂膏,肤质一好,又更美了几分,待凤冠霞帔上身后,更是惊艳迷人。
为了热闹,袁家还是喜孜孜的备了喜轿,在劈哩啪啦的鞭炮声下,袁靖渊在自家迎娶了焦黎儿,扶着她上了喜轿,他再翻身上了白色骏马,一行队伍仍是绕去雁平镇走了一圈,才又回到喜气洋洋的四合院前,接着又是踢轿,又是跨火盆子,在村镇百姓们的笑声及鼓掌声中,再度回到袁家。
一时之间,屋内屋外都是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随着拜堂仪式完成,送入洞房,天色已暗下来,酒席也开始了。
新房里,龙凤红烛燃着,亮如白昼,屋里又挤了一些要闹洞房的宾客,大家嘻嘻哈哈,就要看新娘子,袁靖渊深吸口气,拿了喜枰挑了红巾,一张令人眩目的丽颜映入众人眼帘,旁人又是笑又是叫,他却是屏息凝睇,她亦然,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一对新人皆是一身大红吉服,一个戴着簪了金花的乌纱帽,俊朗非凡,一个珠翠凤冠,明艳逼人,大家见新人含情脉脉,眼神胶着,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忍不住出言打趣,大笑声频起。
最后,在喜婆的催促下,新人喝了交杯酒,众人带着满足的笑容退出新房,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袁靖渊眼里透着一抹热切,声音却温柔,“我出去招呼客人,你饿了先吃东西。”
桌上摆了些餐食,原本就是一家子,没那么多规矩。
新郎官一离开,就有几个和焦黎儿交好的女子端了热水进屋,几人笑呵呵的帮焦黎儿卸妆洗浴,待喜宴吃到一半,新郎官也让人赶进新房,她们识想的出去,袁靖渊先行洗浴,出耳房时,与焦黎儿一样穿了件红色交领中衣。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了东西,但吃得不多,脑海想的都是床上的事。
虽然这段日子,两人愈来愈亲密,但袁靖渊想把最好的留在洞房花烛夜,回家这几日,他对她的欲望随着大喜之日的逼近更形强烈,不过自家爹狼虎视眈眈的盯稍,他什么也不能做。
而今,时间对了,心上人也已成为他的妻,他哪能再等?
他灼灼的黑眸锁住她的,她浑身发烫,跳如擂鼓,他是口干舌燥,不愿浪费美好时光,他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面色绯红的她上了床。
龙凤喜烛下,她的容颜格外美丽,肤若凝脂的双颊染上酡红,那张樱桃小口勾引着他低头攫取。
欲火燃烧,她身上丝绸红衣落了地,白嫩肌肤映入眼帘,他带着无比耐心一寸一寸的以唇品尝、以手爱抚,缓慢的、火热的、甜蜜的……
她娇软无力的呻吟,浑身发烫,在迷离眼神中,承受了他的占有,让他一次一次的爱她……
第十章 烂桃花百般纠缠(1)
静谧悠闲的乡镇,传出几声咕咕的鸡鸣声,接着是汪汪的狗吠声,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晨曦一抹一抹的划破天际,不久,蝉鸣唧唧,一阵安静后,又是一阵唧唧。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金色阳光洒入窗棂照亮了室内,就着这金灿灿的晨光,袁靖渊微笑的凝睇怀中的美人儿,她睡得极酣,粉唇微张,双颊薄红,他忍不住伸手缓缓的抚摸描绘她五官。
他突然想到那如梦的一世,她自始至终都没嫁人,也无儿女伴身,她一定过得很孤独……他眼睛微酸,喉头微涩,不由自主的将她拥得更紧,这一世,他定要好好守护她,因为她是这世上除了他爹娘,唯一全心全意在乎他的人,要她抛弃一切只为他成就任何事的人也只有她。
他昨晚把她累坏了吧……他倾身轻轻的、轻轻的在她额上一吻。
他这样又抱又亲的,焦黎儿也被闹醒了,两人起床洗漱更衣,手牵手出了新房,去见爹娘。
袁秀才跟杜氏习惯早起,早膳也准备好了,眼看一对登对的新人,两人看着也开心,新婚隔日,一个神清气爽,一脸满足,一个娇羞无比,眉宇间多了新嫁娘的娇媚,一看就是受过滋润的,如果儿子再努力耕耘,也许不久后,就能抱个大胖孙子。
原本就是一家人,没什么长辈奉茶的规矩,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吃了早膳,就有邻居们过来串门子,看着这对刚出炉的新人又是打趣又是赞美的,一整个上午,时间过得倒快。
准备午膳的事,焦黎儿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来的,没想到袁靖渊竟然先跳出来——“换我来。”
“是啊,洗手做羹汤,我吃了你这么多年的菜,今日便让为夫试试。”他看来很有自信。
儿子一直是拿笔杆的,行吗?袁秀才很怀疑,何况他也想念黎儿的手艺了,顿时一脸埋怨,但杜氏知道这是新嫁娘才有的好处,儿子疼媳妇,她更疼她视为女儿的媳妇,便拉着丈夫出去串门子,让小两口玩去。
厨房里,昨儿宴客的大鱼大肉杜氏都让邻居们包回去吃了,自家反而什么都没留,反正家里田地种了不少菜,也养鸡养鱼,食材随手可得。
但今日掌厨的是新手,只想弄个简单的什锦面来吃。
袁靖渊光揉面团就弄了好一会儿,再切面条,接着下滚水煮面,其它食材,她要处理,他却将她推出厨房,“再来看我的。”
片刻之后,四碗卖相不错的什锦面上桌,面条看来颇有弹性,几样青菜青翠,几片鱼肉有些零碎,但肉片看来也嫩。
“挺好看的,闻起来也香。”杜氏抓起筷子,夹了面条吃,眼睛眨了一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见三人看过来,她咕噜咽下去,笑了,“好吃。”
“真的?我也试试。”焦黎儿也夹起面条入口,停顿一下,眼眶微红,再看着袁靖渊笑了笑,“真的好吃。”
可能吗?只会读书的儿子也有厨艺天分?
袁秀才好奇的也夹口面条入口一咬,倏地瞪大眼,一脸惊吓的看向妻子跟媳妇儿,他泪光闪动,极为勉强的咽下后,才哑着声音道,“好吃。”
“真的好吃?”袁靖渊面露惊喜。
袁秀才夫妻、焦黎儿迅速互看,想想刚刚的违心之论,有志一同的点头。
袁靖渊笑开了嘴,“我尝尝。”他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大团面条往嘴巴送,马上又吐出来,苦着俊脸,“什么味道?这么咸!”
原本三人都极力忍着,这下是再也憋不住的大笑出声。
袁靖渊看着焦黎儿灿烂的笑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想到自己在调味料时,看着那大锅,想着盐巴不能加太少,好像一连下了五汤匙,却忘了试味道。
面是咸的,新婚生活却不是咸的,而是如蜜般甜,小夫妻朝看晨曦,幕看夕色,夜间同床依偎,缠绵缱绻。
如此过了幸福的五日,杜氏拿了个盒子交给焦黎儿,“你现在不只是我女儿,更是我媳妇儿,帮靖渊管家是应该的,这些都是邻里亲友们送来的礼金。”
焦黎儿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她知道这是爹娘辛苦存下来的,当初她跟袁靖渊赴京就拿了一笔,那些钱袁泰均不愿收,她离府时也没给袁靖渊,她清楚他也不会拿的,所以,这会儿还有一半呢。
她诚实的说了,杜氏却摇头道,“当长辈的定然要替晚辈着想,京城居大不易,你好好管着。”
杜氏保留了儿子两天前告知她要给媳妇儿的惊喜没说,等下回她跟丈夫进京,再去他们新家瞧瞧。
焦黎儿只得收下,午后,一对新人便笑容满面的告别亲友邻居,返回京城。
“这是我们的新家?”
焦黎儿又惊又喜的看着袁靖渊,再看看一楼的铺面,但更令她开心得差点叫出来的是,李宜凤跟乐嬷嬷也在店铺后的主屋里,她们先前负责帮小两口把私人物品从城西小院搬过来,今儿是过来做最后确认,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没想到,小两口不吭一声的就回来了。
至于陆晓山夫妇,乐嬷嬷也笑眯眯的代为介绍。
“袁爷好,夫人好。”账房夫妻是口同声的行礼。
两人年纪都比小两口大,这么称呼两人,袁靖渊有前世做大官的经验,听来没啥感觉,焦黎儿就觉得别扭,请求道,“陆叔、陆嫂子,叫我小黎儿就好。”
两人不肯,认为主子该有主子的称呼,焦黎儿没辙,只能应了。
有李宜凤跟乐嬷嬷在,袁靖渊便想走一趟袁尚书府。
“我也去吧。”焦黎儿说。
“不,你留下来看看我们的新家,还有你的点心铺,有缺什么列张单子,再去买。”见她还犹豫,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娘说了,她不要你受委屈,我更不愿意,所以我亲自送礼,告诉伯父我已经成亲的消息就回来了。”
她点点头,袁靖渊就走了。
李宜凤知道袁尚书看轻她,所以对杜氏的呵护很开心,也跟着劝慰,“小黎儿,放心,靖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同在京城,他也要为官了,跟本家不必太亲但也不能像仇人,他走一趟,礼到了就可以了。”
李宜凤精明干练,她说的,焦黎儿信,心也就定了。
账房夫妻先去做自己的事,李宜凤则提起许毅昨日已下江南的事,一边跟着乐嬷嬷带她逛起这宅子。
袁靖渊在请她帮忙搬家时,没有隐瞒这宅第是三个朋友添了银子当成点心铺入股等事,所以她也一五一十的向焦黎儿说来。
焦黎儿对袁靖渊那三名挚友印象深刻,袁靖渊也告诉过她明日补请,也有邀他们的事,此刻听到这件事,更对他们有一份感激。
房间特别布置过,两扇大窗户,卷了竹帘,外头湛蓝天空一眼即见,屋外种了一排竹林,室内有红漆矮柜,梳妆镜台,一张雕花大床,另一边隔了间耳房,洗浴用,衣柜内,李宜凤多替小两口购置了衣物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