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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当家(下) page 12 作者:陈毓华

  “你怎么不让阿德替你撑把伞,这样就进来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一进门见到桌上一盘泡儿油糕,色泽黄亮,表面蓬松,结有密密麻麻的珍珠小泡,他拿起来就咬。

  “欸,刚炸好没多久,也不怕烫了舌头。”完全来不及阻止的于露白只能干瞪眼,看着为了一口吃食连形象都不顾的凤诀一口两口把一小盘子里面包着芝麻、松仁和玫瑰的甜食都吃了,简直就是瞬间的功夫。

  这是有多饿啊?

  于露白赶忙安排丫头们摆饭。“没见阿德回来,我以为你不回来吃饭,所以只让厨房做了驴肉黄面和汤。”

  冷冷的天这些东西吃下肚,管饱又满足。

  “芽芽你信不信,为夫这会子能吃得下一头驴肉。”凤诀呵呵一笑。

  过了两刻钟,驴肉黄面送了上来,配上拌上蒜末、辣椒油和黑醋等沾驴肉的调味料。

  除了驴肉黄面外,还有一盘白切驴肉,大概有半斤重,而黄面上的驴肉是于露白吩咐邹婆子用香菇加数种中药,切丁卤出来的,筋肉均匀,肉汁香喷,面条细长,吃起来弹牙有劲。

  凤诀有些迫不及待,顿觉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才放进嘴里,便猛点头道:“芽芽,这好吃,你也坐下来尝尝,这么好的东西可记得给祖母送点过去。”

  “每一房都送了,祖母那儿自然也有,哪里能缺也不能缺祖母。”谈孝敬,她可是不马虎的。

  第十六章  双手能抓住的幸福(2)

  见凤诀吃得狠,她把沾驴肉的酱料倒一半在黄面里,没想到凤诀吃得赞不绝口之余,却不满意了,“这驴肉我看着估摸也只有半斤,还不够我塞牙缝。”

  “小厨房里还给你留了半斤,真不够再让橙儿去拿就是了。”

  “嘿嘿,那就好。”他吃得起劲,居然还没忘替于露白夹菜、盛汤。

  “你最近是忙什么呢?连个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慢慢喝着笋干海带老鸭汤,顿觉整个身子都暖了。

  他没回答,反倒是说了,“我听说二婶母和二叔父大吵了一架后,二叔父急匆匆的派人把几房的老爷全都请到大堂,也不知商量什么,我刚进门那会子他们好像分头出门去筹银子,要不就回院子找妻子想办法了,嘿嘿,夫人这招釜底抽薪做得好!”通常各过各日子的各房,这下可有得忙了。

  “哦。”于露白回应得很冷淡。

  凤诀寓意深长的看着妻子,“为夫的倒是想知道夫人是怎么上门讨债的?”莫非是媳妇儿的河东狮吼把二婶母吓成了鹌鹑?

  媳妇儿这模样,要是凶狼起来柳眉倒竖,眼儿瞪大,唔,摸着良心说还真有股英挺劲,用来吓唬这些锱铢必较的后宅妇人绰绰有余了。

  “你那是什么眼光?以为我是那好战分子,动不动喊杀喊打的?我可是好声好气的去找二婶母聊天,你可以问问那些丫头们,我的声音可提高过半分?别凭空想象什么血腥场面,太不实际了。”于露白一根手指点了点凤诀的脑门,想点醒他的胡思乱想。

  “为夫这是赞美夫人出马必胜,早知道我还在那里愁烦什么。”

  “你也别想得太美,婆婆那些个陪嫁我觉得能拿回来五成,你就要偷笑了。”都这么些年了,再珍贵的东西也不知到了谁的手里,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说起来她的婆母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的姑娘,而是商户女,原来也没想过要嫁进这样的大户人家里,无奈月老胡乱牵线,在二月二龙抬头,男女都出门踏青的日子,和她公爹相遇,一见钟情,从此就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

  商户女高嫁,拿什么嫁进楠安伯府这样的高门?

  说穿了能凭借的就是让人眼红的陪嫁,只是当年有多少人眼红,就生出多少的不甘心和贪婪之心。

  “我也没想过那些东西能全部要回来,我只是要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当年欺原主年纪小,大房无人,你拿一点、我拿一点,以为没人发觉,蚕食殆尽。也算他们倒楣,我替原主回来了,他们就要有心理准备,我是要连本带利出这口气的。”

  “既然只是想出口气那就好办了,反正我也把这事禀报过祖母了。”

  几房全都得罪了,这是招恨呐,能不替自己想好后招吗?

  凤诀问道:“祖母可骂你了?”

  “祖母是明理的老人家,你这样污蔑她,看她的好孙子是怎么想她的,往后让她把好吃好喝的都收起来,馋死你!”

  凤诀哭笑不得,他还真是小看了她,原来是先去给祖母上眼药了。“你这是把我当成吃货那条狗了?”

  “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怎么怪到我身上来,为妻的哪里说你像吃货了?”人家吃货吃东西也没你那德性好不好?

  “那祖母可说了什么?”

  “祖母说这些年因为她不管事了,后院确实有些不象话。”

  “这的确很像祖母会说的话。”凤诀一摸下巴,“往后你有祖母这块免死金牌,谁想拿捏你还得看看她老人家肯不肯了。”

  这时候祖母愿意站在他这边,凤诀是有些感激的,毕竟那是好几房的压力,且那可都是她的儿子和媳妇。

  但是她老人家也知道楠安伯府是该整饬了,家风不正,谈什么振作,一棵树从根腐烂,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是该适时的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两夫妻用过饭,凤诀自去梳洗不提。

  到了就寝时间,凤诀瞥了眼倚在榻上看书的娘子,道:“早点歇息了吧,明日还要早起到军器监。”后宅如今有妻子镇着,他在官场上毫无垩碍,便能尽力往前冲了。

  “你怎么会到了军器监?”于露白一头雾水,军器监那儿不就是她二伯父的地盘?

  大鹏朝设有五监,国子监、将作监、少府监、军器监和都水监,这五监将文、武、兵器、水防、建筑、官员迁转全包纳在内。

  她困惑的又问:“我看邸报上也没什么官职变动,你这尚书左射仆难道是个打杂的?”

  哪个地方需要支援他就去哪?

  凤诀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谢天谢地,下巴还好端端的没有掉。“与其看那种没有时效性的邸报,有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你那臭脾气我不知道吗?不想说的事如何撬你的嘴也不会说,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我又想知道你都在忙什么,不就只能看邸报?”于露白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她这般用心良苦居然换来人家的不领情。

  “不是我不说,是最近忙得连跟你促膝长谈的时间也没有,请娘子原谅。说穿了我会忙成这样,还要感谢你那位义兄的抬举。”他眯了眯眼,很久没在于露白面前出现的冷鸷凛冽再次显现。!

  这“感谢”听起来意谓森森,和抬举两字完全沾不上关系,“陷害”比较像吧?

  “怎么说?”义兄,乔童?

  “之前我以为他做为京官,大致脱不了翰林院或六部观政这些差事,却没想到皇上让他去了军器监。”

  “哦——”于露白神情有些恍惚,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起她在西巷村干的好事了。

  当今皇帝对扩大领土版图不热衷,可对用来威吓和防御的武器研发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乔童会出人意表的去了军器监,可能大概也许得追溯到他是怎么得到那五品闲职的远因了。

  所以,这会儿也把自己的夫君拖下水,指不定和她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关系。

  “就算去了军器监,那也难不倒你。”她呐呐道。如墨哥哥当年领兵作战,除了善于野战围歼,疲敌制胜,对武器也有股子狂热。

  不说别的,她婚前片刻不离身那柄宝剑就是他不知从哪淘来的。

  就算去了军器监,想来他也能应付得过来。

  “对这件事,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夫君在讲话的时候,娘子明显的走神,这是觉得他言语乏味,抑或是没把他当回事?

  又或者他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冷落了她,她不高兴?凤诀的脸色一下变得如霜打的茄子了。

  “你要我说什么?”于露白茫然的反问。

  “你懂炮弹火药制造,在兵营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表现?”

  “又是乔童说的?”她真是错得离谱,以为比起女人,男人的嘴比较牢靠,原来还真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差。

  凤诀没说话,是默认了?

  她微叹口气,“因为我是女人。”一个女人出格的把男人的锋头都抢光了,能得什么好?变成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再能干,再受宠,却不能忘了这是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建功立业这种事情尝鲜过一回就成了,其他的丰功伟业还是让男人来吧。

  祖父提携她入军营已是逆天之举,她要是再不知死活的当出头鸟,能造福一些同袍和上前线的弟兄们最好,功劳被分食了她也无所谓,但就怕给家里招祸。

  于国公府可是一直都在风尖浪头上,不需要她一直加柴添火,那绝对不是她的初衷。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皇上是绝对爱才的,你若是有所贡献,皇上是不会轻待你的。”

  凤诀再如何疼惜妻子,身为“天”的男人也不会明白女人那些曲曲折折的心事和承受的压力,即便像于露白这般飒爽的个性,表面是女汉子,不拘小节,但底子里仍是个软妹子。

  见凤诀大义凛然的开解她,于露白抽抽嘴角,很快换上素常的笑容。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她能妄加评论的,除非她嫌弃挂在脖子上的脑袋太重了,想换换。

  “我的手比起相公你的如何?”她突然摸不着头绪的变了话题,还把自己那比寻常女子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的手伸了出去。

  凤诀虽然不解,还是顺着她的话把手掌伸过来覆上她的,“小上许多。”

  她反握住他的,“双手可以抓住的幸福刚刚好。”她现在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名声。

  两人的手这一交握,脸与脸的距离不过一指,呼吸交缠,凤诀控制不住的伸出空余的手将她抱了满怀,在她发心上印了一吻。

  于露白偎进他的胸膛,也把脸贴在凤诀的脖颈之间。

  一时之间,彼此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满室静谧。

  “为夫的明白娘子你的意思了,军器监那些事也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料理妥当的。”他脸朝下,入目便是她的锁骨,细细的弯出优美的弧度,泛着盈细柔美的光泽,凤诀张嘴,轻轻咬上那儿。

  于露白冷不防发出一声轻叫,“人家又不担心你这个。”

  “哦?”他用一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眼中看见如满天星光的灿烂和潋滩,情思一动,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眼光瞥到她露出来的润白胳臂和刚被蹭下而拉开不少的领口,他一贯自持的语气保持不住了,带着紧绷道:“娘子对我何时有这么强大的自信心的?”

  于露白被凤诀撩拨得脑子有些昏沉,但是听他这么问,便打起了精神。“你是广东十三行的三当家,十三行做的是什么?出海贸易,洋货买卖,那些个西洋人的东西你见的比谁都多,要说你对兵火器没有任何想法,这是骗人的吧!”

  凤诀原本被于露白的柔媚勾得七上八下的心,忽然一楞,眼神稍微清醒了些,半边都酥了的身子也稍微平复了些,却不料眼底已经染上几许情欲的于露白缠上了他,那几乎是媚眼如丝的媚态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凤诀勉力维持的镇定立马瓦解。

  此时,于露白灵巧的小舌已经长驱直入的滑入凤诀的口中,他毫无抗拒之力的沦陷,沉浸在她热情和主动里。

  无人说话,帐幔被放了下来,屋里只剩下男人和女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暧昧又冶艳。

  翻云覆雨过,云雨歇。

  于露白浑身酸软,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颊上和颈子都是被汗水粘腻的发丝。

  “我去命人打水替你擦擦身子。”凤诀披了外衣,走出了内间。

  于露白听见他在叫唤的声音,和丫头们的应声,忍着酸痛的腰和腿想起身,然而半支起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那股倦意,趴在枕上等着凤诀回来,哪里知道闭了双眼便睡着了。

  凤诀让丫头们提着热水进来,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遣了丫头,自己撸高了袖子,绞了棉巾子,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拭起身子。

  于露白一身清爽的睡醒后,便知道凤诀替她清理过了,不禁觉得她这夫婿越发知道要疼惜人了,心里甜蜜蜜的。

  尾声  自成一家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

  本来家家户户再不济也都能热热闹闹的过个小年的,可惜楠安伯府里有心情吃家宴的,只有大房的人。

  五六七房也还好,一接到大房想讨回当年大嫂库房里的珍玩古器的消息,二话不说,赶紧寻了就缴上来。

  当初分赃,这五六七房本来就不想拿,他们明白那些个东西值钱归值钱,可都是烫手山芋,只是那管家权捏在二房手里,除非他们往后不依靠伯府过日子了,否则不同流合污的下场会处处被人掣肘,很惨。

  因此就算觉得不厚道,还是昧着良心拿了。

  不过拿归拿,拿布层层包了,放在箱子底层,视而不见也好,不敢花用也罢,到底如今不用像二三四房那样到处调头寸、筹银子,花上好几倍的大钱才能把卖出去的东西再设法赎回来,阿弥陀佛!

  大房也不追究,只要求物归原主便是,这更让他们惭愧之余又松了口气。

  反观江氏和凤二老爷的脸色可就可怜兮兮的了,然而,还真没人同情这一对黑心货。

  于露白对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也不过看了一眼,便让请来的京城里最富盛名的古董铺掌柜帮着掌掌眼、评鉴真假,最后再让微芒列了单子,送回库房。

  所以就算有人想糊弄她,也没那么简单。

  婆母那些个东西都是好的,可她用不着,和凤诀商量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就留下来给他们将来的女儿吧。

  小年夜的家宴过去,小夫妻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顿正式的晚饭。饭后丫头们兴致勃勃的说要用炉火烤红薯片、栗子吃,于露白也没反对,年轻人嘛,甜食和点心装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于是四大丫鬟加上几个二等丫头便在外头乐呵的摆弄起来。

  现在她们可会看眼色了,只要有少爷在的地方,少奶奶就不需要她们服侍,因此一个个像是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全凑着那烤炉去了。

  暖阁中,眼前的人是自己心爱的,只有小俩口的世界美满无比,不过两人把丫头们都撵出去,不是为了你侬我侬,只见夫妻俩头抵着头,各自拿了一枝毛笔,凤诀在纸上画着什么,还没等他画好,于露白就把纸转向自己又添了什么,她未添完,凤诀又把纸转向自己,再横加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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