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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暴走 page 7 作者:单飞雪

  “我看看你的脚。”他脱去她的鞋子,检视红肿的脚踝。“还好没断,我乔一下。”

  “乔?乔什么乔?你等等,啊——”

  喀嚓!

  夏莼美不知道,人的丹田很有力,必要时可以喊叫胜鸡啼,而人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必要时也可以踢人于瞬间。

  当他将错位的骨头乔回去,她的脚也做了必要的事。

  不过显然是张先生处事的智慧赢了,这回他非常优雅,一记横肘顶开夏小姐的踢势,他手肘硬得像石头,让她踢得脚尖疼,有了这样的领悟。

  ***

  夏莼美往后倒,惊讶地发现夜空虽黑暗,也能看见白云缓缓地飘动,比白天蓝空中的云更美。

  适才张峻赫帮她矫正脚踝,那声喀嚓真吓人,她以为会很痛,遂惊骇抱膝往后倒,脑子空白一片,现在却被美丽的夜色震撼了。

  今天从晴天霹雳的争执、灰心气恨想报仇,又一路跟踪张峻赫到摔下来,发生了太多事,这会儿绷紧的神经忽然松开,人就茫掉了。

  “喂!”张峻赫粗犷的脸突然挡住夜空,眼里有着笑意。“还不起来?”干么呆躺着?

  夏莼美看见他右颊上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奇怪,现在不怕他了,而且她还发现一件事。“这石头是热的?”

  “因为白天太阳晒。”

  “喔……”温暖的石头熨着背,好舒服呀,骨头都酥软了,这才意识到她好累,不想起来。

  “好吧,你躺着,回去时叫你。”彷佛听到她内心的声音,张峻赫撇下她,走到石头前端钓鱼。

  夏蔬美躺在那儿,夜风好大,白浪好狂,他性格的剪影其实挺好看的。

  他直面迎浪,稳持钓竿,不动如山站好久,瞅得她眼睛酸。

  他不觉得无聊吗?

  习惯了台北的步调,她很难想像这么站着等鱼上钩有何乐趣?但是没他的帮忙,她也走不了,只好默默等着。

  这样躺着,她开始觉得无聊了。看浪打来打去,又望向无垠的海,远处点点银光闪烁,是捕鱼的船吗?海面右侧的墨色小岛可是基隆屿?那边三大根笔直向上的烟囱是“协和电厂”吗?

  虽然无聊,但这么看着,心情竟变得宁定平和,身下温暖的石头像沉默的朋友,暖暖地、温柔地承接她。

  那骚动的浪花虽然凶猛,却像竭力地洗去什么。海天一色是深浅不同的黑,与后方无尽延伸的滨海公路遥遥相对。

  天地彷佛只剩下他们俩,四周黑影幢幢,那边随山势起伏的是蓝白相间的路灯,它们一朵又一朵亮起,锭放在夜色里。

  这里没有人说话,唯有浪涛声。

  原来……这就是基隆的夜色,原来她新买的家,离海岸这么近。

  当景色都看遍,夏莼美不得不看向自己。当她这样无所事事地静静躺着,混乱的心情沉淀后竟也清明起来,终于可以理智地消化白天的事。

  她想起刘心蕾说的那些话……

  你要真的爱他,才不会计较他跟我上床。真的爱,是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就算康胜斌跟我上床又怎样?真爱他,他跟我快乐一下有什么好计较的?说到底你就是爱得不够深,才会这样就闹分手……

  是这样吗?

  就像刘心蕾说的,是她不够爱,是她不够包容?

  你以为咖啡厅赚钱都是你的功劳吧?

  足他把光环让给你,让你可以尽兴发挥,严格说起来,是他成就你。

  他成就我?

  夏莼美回想当初为什么会开咖啡厅。

  大学时,妈妈热衷节食,每餐都计较热量,家里餐桌太冷清,常常只有一大盆生菜沙拉,于是她变得极度热爱美食,吃腻外食就自己做,自己带便当去学校。

  某天她掀开便当盖,同学康胜斌闻香而来,央求着要吃一口,吃完一口又一口,索性坐下赖着不走。

  “我都不知道炒豆干可以这么好吃!”他次次称赞,不论她做什么他都赞赏。

  “Oh  My  God!这什么?”

  “咸蛋豆腐。”

  “超下饭的,唔唔唔,这个太赞了!我妈很早就死了,我最喜欢吃这种家常菜。你听着,”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有煮菜的天赋,你将来一定要当厨师。刚好我很喜欢喝咖啡,将来想开店,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开一间有美味饭菜和好喝咖啡的店……”

  她被鼓舞,从此有共同目标,他们一起规划、一起努力,做什么都在一起。

  是的,没有康胜斌,就没有“夏天咖啡厅”,也许也就没有厨师夏莼美。

  夏莼美闭上眼,泪水淌落。

  手机里的报复文还没发,她已经后悔了。

  她要报复什么呢?是她爱过的人、爱过的店,曾带给她愉快和憧憬,就算给不了祝福,也不必破坏吧?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心境太高尚,她做不到,她承认愤怒时的自己很卑鄙,满脑子想的是我不快乐,所以你们也不能快乐,还丑陋地渴望我不好过,你们也要下地狱。

  告别一段恋情,究竟要代谢多少眼泪和情绪?又该烧去多少理智?还要剜出多少彼此的缺点和隐藏的卑鄙?

  受伤了、愤慨了,就会忘却当初曾有过的美丽。曾经,他们也彼此扶持、耳鬓厮呐、拥被缠绵,如今竟然走到这一步,恨不得拔刀相向,杀个你死我活?

  冷静后想想,这多愚蠢、多荒谬,又多么累人。

  夏莼美胆战心惊。庆幸还没发文控诉,还没做出令自己汗颜又懊悔的事。

  这一刻,她握紧的拳头松开,紧绷的身心柔软,她决定放下,愿意放手。

  这么一想,心情反而轻松了,纠结的心也舒坦开来,默默淌下的泪是终于看开的泪,就连凶猛的浪声也变得像摇篮曲,而背后温暖的石头是舒服的床,她慵懒地沉没,敞开心房晒月亮,蒸发心中的黑暗。

  当她放下仇恨,也就不再焦虑,渐渐听不见浪声,取而代之是自己的鼾声。

  她安心地睡着了,还是这阵子难得的深眠。

  那边,一只鱼儿咬住鱼饵,张峻赫立刻拉动钓竿,用力一扯,取下鲭鱼。

  后来,他不钓鱼了,开始研究某人的睡相。他双手托脸,蹲在夏莼美身旁,见她蜷如虾,枕在左臂上,鼾声绵长。

  突然,她的手机哔哔两声,萤幕闪烁着充电符号。

  晚上七点,张峻赫要回去了,该摇醒她吗?

  但看她睡容太安详……唔,让她睡吧,睡饱了自然会醒。

  张峻赫收拾钓竿,跃下石头,离开了。

  第6章(1)

  圆月被涌来的乌云淹没,空气开始弥漫着湿气。

  夏莼美因为感觉到寒意而醒来,茫然四顾,只看见无境的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猛地站起,一阵痛意袭来,忘了脚踝有伤。

  她往后瞧,成群的消波块和成片黑暗的山,但人呢?

  她拾起手机,萤幕黑成一片。没电了。

  她心想完蛋了,这下该喊破喉咙、努力召唤远方的渔夫来救她,还是凭着伤脚,勇敢爬过消波块奔到马路上求助?

  她呆立在石上,孤立无援,欲哭无泪。

  对了,张峻赫呢?

  他真够狠,把她扔在这,反正她死跷跷也跟他无关吧?可恶,要走也不喊一声。

  夏藏美双手握拳,向夜空怒吼:“张峻赫,你王八蛋——”

  “干么?”

  她僵住。

  他还在?他没走?

  张峻赫从下方石堆间的缝隙探出身来看向她。“你骂我王八蛋?”

  她用力咳,脸胀红。“我以为你走了……你在干么?”

  “烤鱼。”

  “在哪烤?”她往下望,两个大石间形成三角形的天然屏障,里面有灯,地上有火,一条肥鱼横陈在铁架上,滋滋烤着。

  “那是你钓的?”

  他走来,朝她伸手。“要下来吗?”

  “怎么下去?”

  他教她背对他,慢慢攀下来,尽量别动到受伤的脚。她照做,但缺乏运动细胞,一直哀哀叫。

  “等一下,我抓不稳,我会滑下去,我不行——”她挂在石头边缘,两脚找不到地方踏。

  是在乱扭什么?他安抚道:“不要紧张,我会抓住你。”

  “我看不到后面!”她开始大叫。“不行!要摔下去了,张峻赫、张峻赫!我掉下去了——啊,张峻赫!”

  她真的很会鬼哭神号。张峻赫镇定如常,轻易托住她的腰,将她放在地上,这流利的动作差点让夏莼美误以为自己轻盈如鸟(明明不轻)。

  这程度对张峻赫来说是小菜一碟,他让她挽着他的手臂,扶她钻入石缝内。她不禁大开眼界。“哇!你几时变出这些工具的?”

  有木炭、烤肉架、提式烛灯,连矿泉水都有?之前看到的那个提袋能装这么多东西吗?别忘了还有一只折凳啊。

  “这些东西固定寄放在这里。”

  “哦——”真聪明。

  张峻赫扶她坐在折凳上,用小刀片了鱼肉,穿过竹签给她。

  洒了薄盐的现钓鲭鱼,肉质鲜嫩Q弹,还没入口,海鲜的香气已教她肠胃颤抖,这才想起一整天都在呕气,啥也没吃。

  他又斟了一杯酒给她。

  夏莼美嗅了嗅。“高粱?”

  “敢喝吗?”

  她被瞧到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跟踪我,该不会以为我又在干什么坏事吧?”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硬着头皮,尴尬解释。“因为最近又有猫失踪……我以为那个袋子装的是……猫的尸体。”

  “然后以为我拎来海边弃尸?”嗯哼,挺合理的。

  “我错了,对不起。你其实帮了我很多,我还误会你是坏人。”

  “你确定?一条鱼就收买了你?坏人可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他懒洋洋地道。

  夏莼美没说话,因为发现他眼睛深邃,像黝黑的夜空,有着奇异的魔力,望着望着会被吸引而去。

  她还发现他嗓音沙哑,很有磁性,且处事不慌不忙,似乎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大惊小怪,也像是什么都无所谓。

  “总之,今天谢谢你。”谢谢他救了她,还让她心情转好,要不然早就发了报复文,干下蠢事。

  “是你运气好吧,因为我钓鱼时心情都特别好。”他笑道。

  她发现他笑时,眼角上扬的细纹很好看,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对不起,老是误会你。”那些关于他的谣言太多,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意思是你已经把我从杀猫变态名单中除名了?”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你,不知是谁那么可恶!”

  “不过死了几只猫,干么在意?基隆山多,到处都是野猫,何必为它们冒险。”

  “最好换个话题,我感觉认真讨论起来我们会吵架,好不容易才对你印象好一点。”

  “所以别这么快把我当好人,谁知道呢,也许给你的鱼肉和酒都下了药。”

  “没错!”她愤慨一指。“就是这个,就因为你这种态度,才会招人怀疑!”她这次不上当,也没被吓倒。

  他低笑,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张峻赫收拾现场,熄灭炭火,清洗烤架和杯子,将工具收进一只不起眼的防水袋内,再系在石壁的铁钉上,接着又将钓竿折好,放入黑色提袋交给她。

  “你拿好。”

  “好。”夏莼美拽紧袋子。

  他转身蹲下。“上来吧,这里都是消波块,不好走。”

  “好。”她不矜持了,因为脸可以丢,脚不能废。

  她乖乖爬上去,感觉像养了一只强壮的坐骑,这念头教她喷笑。

  “哪里好笑了?”笑这么大声?

  死也不能讲。她笑得更厉害了。

  张峻赫在暗里或爬或走,或跃过石头,或走过泥泞地和消波块。他稳稳背着她,却大气不喘,穿梭自如,像在走自家厨房。

  微醺的夏莼美好骄傲。这坐骑好厉害,她甚至想像要是往后上下山城也能靠这头坐骑该有多好?这一想,又笑到不行。

  “原来失恋又丢了工作可以这么乐啊?”张峻赫揶揄她。也是,乐极能生悲,悲极当然也能生乐。

  “我这叫苦中作乐!”

  “也是,你至少买了房子。”

  “是啊,买了死过人、会漏水、屋顶还有大池塘的房子。”

  他大笑。“往好处想,至少比我的好。”

  “那确实是。”她大声回,真的比他的破砖房好多了。“你家屋顶还破洞呢。”

  “你知道吗?屋顶破洞的好处就是屋顶不会变池塘。”

  “你这是建议我在屋顶捅个洞?”

  他笑到肩膀颤抖。“这个——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力气大,粗工我很会——”

  “嗯,在‘欣赏’过你的房子后,我觉得这方面的事最好别拜托你。”谁知道他只是捅个洞,还是直接拆光她屋顶?

  他这次笑到腹肌都痛。“原来夏小姐很幽默。”

  “彼此彼此。”她笑嘻嘻地跟他抬杠。

  来到滨海步道,张峻赫将她放下来,拿过袋子扛在肩上,提供右臂让她扶着走。

  “到那边停车场就有计程车可以搭。”

  “好。”

  他们走在外木山滨海步道上,这儿没有都市夜里缤纷灿烂的霓虹,也没有吵杂疾骏的汽机车,更无拥挤的人潮和商店;这儿仅有深浅不同的黑,构成一幅朴素简单的画面。

  黑暗海,墨色山,银光点点是渔船,沿途蓝白相间的路灯,像悬挂天地间一条璀灿的腰带,偶有零星路人走过,他们有的散步,有的慢跑。

  景色辽阔,她也跟着心旷神怡。天地之大,人何其渺小。为情所困,为爱伤神,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太无聊。

  “往好处想——”她学他的口吻说道。“住基隆还不赖。”

  “是啊,但不知道一直被误会是变态的我,能怎么往好处想,哦?”

  “就当你交了新朋友。跟你说,我对朋友很讲义气。”

  “朋友是吗……”他微笑。“你说了算。”

  他们已经变朋友了吗?

  夏莼美微笑。人生奥秘多么奇妙,一直被她咒骂的烂地方和恶邻居,今天反而成为安慰她的良药。

  她现在笑容满面,而她的快乐也感染了张峻赫。

  一个人钓鱼很平静,两个人抬杠有乐趣。今天跟昨天不一样,今晚他变成话多的人,被她开心的笑容所迷惑。

  夏小姐有点莽撞,但是满可爱的。

  忽然,他望向天空,斟酌道:“要下雨了。”

  “欸?”

  “走快点。”

  才刚说完,雨就落下,越来越密,四周却没有地方让他们躲雨。

  张峻赫从提袋里拿出帆布,是刚刚铺在地上的垫子。他将其展开,拉她过来,把帆布搭在他们头上,帆布边缘垂落下来。

  这样行走,不必用手撑拿,也不会被淋湿。

  “这真好用。”夏莼美赞叹。行走不怕风吹,滴雨不沾,比撑伞好,还携带方便,平时还可以当野餐垫,见到风景美的地方就拿出来席地坐躺。

  他们并肩窝在帆布下,边走边聊,直到走到搭计程车的地方。

  上车前,他让夏莼美先入座。

  夏莼美看他站在车外,卸下帆布,抖了几下,甩落雨滴,接着收折整齐才侧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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