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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难侍候 page 9 作者:连清

  她必须认真思考要不要直接离开俪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过生活,否则身上的银子快花光了,再不走,就真的只能行乞以及等死了。

  “走吧……好烦哪!”花帖烦躁地低吼一声,看了看炙人的日头,挥了下额头的香汗,忽然回身探探四周,没人,先前果然是多心了。“好渴,找水喝喝……”

  她往溪边走去,蹲下,看着溪中的倒影,仍然是小乞儿的模样。故意将脸抹黑让人完全认不出身分,这做法是正确的,也保她性命到现在。

  “渴死了。”她弯身掬了一把溪水喝。

  “不怕肚子疼?”一道磁音突从身后乍起。

  “吓!”一惊,花帖惊骇得重心不稳,整个人栽进河水中,扑通一声掉下水。

  一落水,先前被跟踪的记忆立刻袭心。刺客现身了,刺客真要来杀她了!

  “救命啊!咕噜咕噜……”惊惶下张口,却咕噜咕噜地喝进溪水。“咳!哇,我要被杀死了……咕噜……有人要杀我……救……咳咳咳……”手臂倏地被拉住,整个身子被拉出溪水。“咳咳咳咳咳……”她跪倒在溪边咳喘着。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又吐又咳又喘气,直到花帖顺过气来。

  “呼!得救了!”她虚弱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站起,但却视茫茫、头昏脑胀。

  她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右边衣袖被河边的枝哑给勾破了,脚下踩的草鞋被水流冲走,裤管也被水流撸起,露出被泥水沾上的小腿,瑟瑟地被风吹着。

  花帖打了个哆嗦,好冷。长发仍然不断地滴着水,还黏在脸颊上,而脸上的灰土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更加脏污,完全看不清五官。

  她摇摇晃晃的,整个人惊魂未定,而且还觉得好冷好冷。

  “过来。”他道,又将她往溪边拉,并把她的脸往溪水的方向压。

  “哇!谁拉我?放开我!啊!唔……放开我……你要淹死我吗……噗……”她眼前一片黑,完全不知道是谁抓住她,很可能就是要来杀她的人吧!

  “洗脸。”溪水往她脸上泼,试图洗去黏黏糊糊的厚厚污垢。

  “哇!”她惊叫,小脸被一只大手掌唰唰唰的揉搓。“放开我!哇哇,我的脸、我的脸……”

  “洗干净。”

  “我的脸,哇——”

  呼呼呼……

  “总算还你本来面目了。”磁音悠悠道,双眼相当满意地睇着她。

  “呃!”花帖喘气,瞪大双眸看着浸她水、洗她脸的祸首,却突然一怔,许久许久后总算回了神。“你,单、单壁?!”

  单壁仔仔细细地把她的脸看得仔细,微笑道:“你,花帖,我果然没认错人。”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怎么可能?我我我……我有没有看错?我的眼睛是不是被溪水灼伤了,才会幻化出单壁的面容来?怎么会是你……”她眨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找到我?怎么可能……”

  “本公子就是找到你了。”简单回话,道出事实。

  花帖无法回神,她猜不透单壁是怎么找到她的?“我伪装得不够好吗?”

  “不,你伪装成乞儿极为逼真。”若非单太爷派人盯住“殷家庄”的探子,进而掌握住了部分线索,或许他还找不到在外头流浪的她。

  “殷家庄”训练有素的探子正是殷家最重要的隐藏角色,知道“殷家庄”暗地训练密探者也唯有“单家堡”而已。太爷便是知道这个秘密,因此派人严密监视殷家探子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到了“殷家庄”密探的搜索范围仍然放在俪城县里,也才让他有了方向。

  “既然我伪装逼真,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让他找着的?惨了,她为什么不远离暴风圈?她就是踏不出青山省外,如今才会性命堪虞!

  “你的流连。你在俪城的流连成了泄漏行踪的关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确知殷家密探集中力量在俪城找人后,他灵机一动,专找乞儿。伪装成乞儿是最容易的方式,因此孤立无援的花帖最可能选择这样简易的变装方法来隐藏身分,结果他猜对了。

  “我的流连……”这答案让她无言了。她的不舍会泄漏行踪,她早知道的,可她仍持续在俪城流浪,所以全是她咎由自取。

  “你为何待在俪城里?你不是急着要逃走吗?”她不知道太爷要杀她灭口的决定,还傻呼呼地老在城里乱晃。

  “对啊,我是要逃。”她僵硬地回道。

  “那你又徘徊不走?”

  “我、我、我……”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真相来。“你管那么多做啥?被你抓住就算是我的不幸吧!”豁出去了!

  “因赌气而死于非命也就怨不得人了。”他口气也不善了。

  “死就死!”事情走到这步田地,没命也认了。

  单壁脸色更难看了,她居然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一思及太爷要杀她就担忧不已,表面虽不动声色,心里的焦急却难以压抑,就怕一个不小心,花帖真会成为一具尸体。

  他是如此担忧着她,可是她却毫不在乎自身的性命安危!

  “没错,死就死,反正也是你自找的!”单壁对她的冷言也冷声相向。他的担忧对上她的赌气,立刻变成了笑话。不该对她有感情的,但又无法与她分离。即便觉得她可恨、古怪、虚假且老是与他作对,但在紧要关头就是放不开她。

  无名火在花帖体内熊熊燃烧着,她呛声。“你这家伙——哈啾!”

  眉心一锁,她的不适让他意识到浸水又狼狈的她肯定是受寒了。

  “换个地方谈话。”单壁突下决定,抓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郊野。

  “不用换地方!哈啾!要杀就在这里让我死,不必换个地方死——哈啾!”

  “走。”他直接拖着她往城里头走,完全不在乎她挥舞的双手以及龇牙咧嘴的狂叫声。

  得找个地方让她梳洗干净,以免病情加重。

  “你要抓我去哪儿?要杀我就干脆点,否则我就要喊人来救了!对了,‘殷家庄’、‘殷家庄’!只要到有人的地方,‘殷家庄’的人就会出现救我!你带我返回城内,会召来殷家!“

  “殷家敢现身救你吗?他们要用什么立场来救你?”他打断她的话。

  “用什么立场?当然就用——哈啾!”

  “世人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女人,你以为殷家还敢再碰你?”

  “呃!”花帖无言,脸蛋瞬间涨红。

  “你忘了我的宣告。”他睨看呆滞的她。

  “没忘啊,你说我清白已经毁于你、毁于你……”想到就……气得握拳!真不明白他不断地宣称她是他的女人究竟有何好处?“你还要继续宣传吗?你究竟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多久?宣传这件事对你到底有何好处?”

  “等你亲口承认是我女人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会有多少好处了。”他冷冷回答。

  花帖闻言,瞠目、气结!

  第七章

  青山省中心俪城县正是“单家堡”与“殷家庄”两大富户落居之处,由于位处交通枢纽地带,俪城县的繁华,皇朝皆闻。也正因为是属于富庶之地,才可以养出单、殷两户富豪,甚至为“仁义王”之名抢得昏天暗地的。

  俪城县的繁华已无须多云,四通八达的市集更是展现出龙呈皇朝太平生活的面貌来。

  单壁带着低头、埋脸,边走边打颤的花帖走进市集里,街上、店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也因此,一大群路人也瞧见了这么奇怪又恐怖的组合——

  单壁少爷居然拉着一位不断发抖的“泥土人”在街上走着!

  “哟~~那是什么鬼东西呀?”行人们指指点点且不敢置信,“泥土人”露出的半颗头颅上,湿漉漉的黑发全纠结成一团了。上身虽有蓑衣罩住,但因为“泥土人”拼命把蓑衣拉高遮脸,因此里头又破又烂的衣衫显露了出来。再加上沾着烂泥的裤管,黑乎乎的草鞋也净是泥巴……啧,说有多狼狈,就多狼狈!

  “这坨脏兮兮的怪物是谁啊?还把脸给遮起来呢!”

  “哇,这是‘泥土人’吗?单家公子拉着脏兮兮的‘泥土人’要做什么?怎么会有人脏成这副德行?也难怪要遮脸盖头的!”百姓皆目瞪口呆。那人一定在泥坑里打滚过,倒是单家少爷怎么会纡尊降贵地扶着个“泥土人”呢?

  幸好有他扶着,否则花帖一定腿软地跌坐在路上。

  旁人的指指点点全钻进她的耳朵里,脸蛋更是不敢露出来了。单壁硬拉着她返回城内究竟想做什么?她摸不着头绪。

  “单公子,需不需要帮忙?此人是谁?竟劳烦您牵他走路?不如由我效劳吧?”一位好奇的百姓趋近询问,试图打探“泥土人”的身分。

  “让开!”单壁赶人了。

  吓!弹开!“好,我让!对不住,我逾越了!”

  “哈啾!”花帖打了个喷嚏。

  “咦?”数十道眼神全往蓑衣里的脑袋瓜子瞧,好奇心唆使他们一探究竟。

  “走。”单壁拉着她迅速前行。

  花帖吸着鼻子,将脑袋缩得更低,步伐也加快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她悄声问。

  “到了。”

  “到了?”她小心翼翼地探前,一块黑底金字的“元奎酒楼”招牌闪亮亮地出现。“‘元奎酒楼’?它不就是青山省境内最昂贵,非富者跨不进门槛的豪华客栈吗?”

  “单公子大驾光临了!”酒楼内张掌柜的迎客声让花帖停止自喃。张掌柜远远地就瞧见了单壁走来,连忙上前要迎客。

  “来人呀,快来侍候单公子!贵客到!”张掌柜笑咪咪地欢迎着。“单壁少爷大驾光临,请进请进!”单壁可是酒楼的顶级主顾,他向来侍候得很小心的!头一撇,张掌柜突然愣住。

  “给我‘花色房’。“单壁不啰唆,直接要了他习惯居住的房间。

  “是!呃……等等,这位‘泥土人’……呃,不,这位是……”张掌柜张大嘴,此时才发现单壁身畔竟有个“泥土人”。“泥土人”也要进酒楼吗?

  “愣着做啥?还不领路!”单壁催促道。

  “这个嘛……”张掌柜打量着“泥土人”,一脸为难。让“泥土人”进酒楼可是破天荒第一回,他唯恐会贬抑了酒楼高贵雅致的风情。

  “这不走!”单壁脸一沉。

  张掌柜一震,想到单家若真成为“仁义王”,他的怠慢可就成了罪行了。“是,小的立刻带路!这位‘泥土人’……喔,不,这位小公子也一块儿来吧!”他分不清楚掩去面目且一身脏污的“泥土人”是男还是女,只好暂称为小公子了。

  头低低且被蓑衣盖头的花帖不敢吭气,安静地跟随他们踏上木梯,走到二楼,推开精雕细刻的木门。

  “‘花色房’到。请进!”掌柜殷勤地侍候着。

  花帖一进房就先往角落边躲,再觑看清馨别致的“花色房”。红红的灯簿,一到夜里点燃烛火必定会温暖动人。圆桌长凳全是用高贵木头所做,红木家具亦是高雅大气,上方木梁还有艳色彩绘,整间房呈现出富贵又脱俗的美感来。

  单壁的声音又响起,他道:“先送上热茶,准备洗澡水,晚膳送上招牌菜。”

  “是,小的立刻去准备!”张掌柜转身。

  “等一下。”他忽唤道。

  “单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再替我找一套新的衣衫来。”

  “好的!”张掌柜领命要走,却又停步,觉得还是得问清楚点。“单少爷,小的该找男装还是女装呢?”这位“泥土人”的面容看不清楚,衣衫外又用蓑衣罩住,理论上会跟单少爷走在一块儿的该是男子,可是此人娇小的身形又像极女子……

  最重要的是,单家女婢私逃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此时此刻他突然带了个身形似女子之人出现,会不会是……

  掌柜的眼珠子瞥向缩在柜子后方的“泥土人”。

  “女装。”单壁倏道。

  “呃!”掌柜倒抽一口气。真是女子!

  花帖也惊慌地往角落缩。他怎么把她的性别给曝露出来了!

  掌柜吞了吞口水后再问:“‘泥土人’是个姑娘,那她该不会就是——”

  “你话真多!”单壁冷声道。

  “呃!小的失言,小的多嘴!小的自个儿掌嘴,掌嘴!”啪啪啪,他自掴几下,不敢再探问内情。

  单壁并无意隐瞒花帖的身分,更知晓酒楼外早已因他突兀的举动而吵闹下休。他相信他拉着谜样人物入城之事很快就会传进太爷耳里,他会透露讯息便是要了解太爷的杀人计划是虚晃一招,还是真要痛下杀手?他得先摸清楚太爷的下一步举动。

  “还杵在那儿做啥?还不去拿干净女装并准备沐浴用具!”单壁喝令道。

  “小的立刻去准备,立刻去办!”张掌柜立刻工作去。

  门扉关上后,花帖才敢从角落边走出来,问他道:

  “你抓我进‘元奎酒楼’,又跟掌柜承认我是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杀她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没想做什么。”他坐进椅子里,敷衍地答道。

  “这里是酒楼,你我孤男寡女同赴酒楼,同处一室,你竟还命令掌柜将沐浴用具、衣物送进房来,这样妥当吗?”

  “没啥妥不妥当的。”

  “你不怕蜚短流长?”

  他笑。“我和你的流言蜚语早就传遍天下了,又岂会在乎多上一桩?况且,那些蜚短流长还是出自本少爷的口,你忘了是我公告周知的?”

  她哑口。对喔,他与她之间的不堪传闻就是出自他的口。“看来我这辈子都无法扭转你的决定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无法改变,而我也只能默默地承受——哈啾!”

  他一怔,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道;“我应该要让掌柜把大夫也请过来的。”

  “不必。”弄成这样都是他造成的,何必假意关怀她?

  单壁走向她。

  “做什么?”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你决定要杀死我了?”

  他停步,幽幽道:“你总是把我想得很残忍。”

  “你是残忍啊!原以为你有慈悲心,也以为激发你的慈悲心后会放我一条生路,哪知我的央求却是印证出你的冷酷无情!”

  叩叩!敲门声传来,打断她的讽言。

  张掌柜在门外喊道:“单少爷,澡盆、热水、热茶都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他回。

  花帖咚咚咚地又躲进角落的位置。

  张掌柜推开门,指挥工人将澡盆拾进房内,倒进热水,将再衣衫放置在柜子上,热茶也倒好。

  “行了,出去。”单壁挥了挥手。

  “是。”工人们退开去,张掌柜却还是杵在原地。

  单壁望着他,“你还有事?”

  “她……那位姑娘,她……她是千金闺秀吧?要不要小的去叫女婢来帮小姐沐浴?”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一来是想探探她究竟是谁?二来让女婢服侍小姐也较为妥当,他记得单壁尚未娶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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