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从炕上冒出的声音,把卫济吉吓呆了!
“兆臣!”馥容声音微颤。
她揪着心,手都冰冷了。
“爷爷爷爷爷……”卫济吉吓得结巴了。“您这会儿怎么就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在他偷偷跟少福晋报马时,竟然就醒了?
“唠叨个没完,死人都被你吵醒了。”他说话很慢,听得出体力尚且虚弱。
“卫济吉,麻烦您请大夫过来,要快!”馥容回头交代卫济吉。
“是,奴才立刻就去!”卫济吉也心急着找大夫,顺道开溜。
卫济吉离开后,兆臣又开口:“容儿,我……”
“你不要说话,现在不要说话!”她颤着声,好紧张,好害怕,怕他气血翻涌牵动伤口,新长的肉又要撕开。
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掌,她冰凉的小手微微颤抖,仿佛生病的人是她。
他叹息。
“容儿,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柔声安慰。
她哭了。
这回是喜悦的哭,是放心的哭……
她已经不必再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感情。
“别哭,”他心一紧。“又是我的错,我又把你惹哭了……”
“兆臣!”她啜泣。
泪,更是流不止。
他再叹息。
伸手,他小心地、温柔地、呵疼地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
“过来,我想尝你。”他说。
“兆臣?”她抬眸,不懂。
“小傻瓜,我没事了,还哭什么?”他低柔地说,然后压下她的小脸……
当他的唇碰到她那一刻,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他仍然微笑,然后温存地、仔细地、贪婪地慢慢吮去她颊上那一颗颗滚滚而落的珍珠……
“别哭,我心好疼。”他说。
她眨眼,心在颤抖。“好,我不哭。”
“还怨我吗?”他低柔地问。
她摇头。“卫济吉与敬长,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我说明?”
“当时你恨我,不会相信。”
“我怨你,可是不会恨你。”她柔柔地说,水润的眸子盈满了楚楚的爱情。
“为什么?”他问,灰黯的眸子灼起了光亮,心发颤。
“因为,我对你的爱比恨还多。我承认,你给我休书时,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恨你,只好想办法忘了你……”
“当初写那封休书,有特殊的目的。”他握拳,沉缓地吐气。“当时我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把你送走,只有那么做才能够保护你。”
当他接获卫济吉来信,知道她于下乡途中晕倒时,几乎不能克制自己,冲动地立刻想奔出城外见她……
但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意志,他硬是压下内心焦灼的渴望,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捺着性子等待参场的事彻底解决。
等到第二日,他再看到卫济吉来信回报,得知她已有身孕,他又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那封书信猛笑,那天他神采焕发,面对整日给他臭脸的额娘与德娴,都能由衷笑得开心……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纤柔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与她的骨血。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一切了。”她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上,软软地对他说:“兆臣,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已将那封休书撕毁了,所以这辈子你再也抛不下我,甩不开我了。”
他喉头滚动,大手也发颤。“容儿……”
“而且我会黏你一辈子,”她继续说,将这三日来压在心里,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倾吐而出:“我要早也黏你,晚也黏你,你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回房里我就坐在你腿上,你在书房我就偎在你身边磨墨,你出门必须要带上我,你进宫我就守在午门前等你……兆臣,你会腻我吗?”
他心烫得没有办法喘气。“我怕,腻的人是你。”哑着声,他的俊脸因为紧张而绷紧。“你是我的心头肉,容儿。”他喃喃说。
“心头肉?”她笑了,她喜欢这个称呼。
娇娇软软的笑声,影响着他所有的情绪。
“我的心头肉,我的挚爱。”他嘶哑地低喃,深深埋入她芬芳的发间……
“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容儿。”
尾声
在英珠的宅邸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兆臣的伤势才算完全康复。
馥容依依不舍地与双亲分离,才随兆臣登上车轿,返回到北京城。
当车轿抵达京城之时,两匹载人的马与一辆马车,就停在城门之前。
馥容透过小窗往外望,看到金汉久与他的奴才分坐在两匹马上,后面那两个辆马车,显然是二人的行装。
她怔怔望着那情景,知道这一回,金汉久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下去吧,与你的老师决别。”兆臣出声。
她回眸凝望丈夫,水润的眸子有犹豫……
“担心我?”他对爱妻微笑。“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我有自信没有人可以抢走你,何况是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男人。”溺爱的语调充满纵容。
馥容对他微笑。“那么,我下车了。”
他点头。
于是她下车,大方地与金汉久决别。
乍见馥容,他错愕而且震惊。
礼王府近日发生的事他全都听说了……
他羞愧不已,根本没脸见她。
馥容却对他微笑,甚至轻声安慰他,直到金汉久眼泪盈眶……
直至她回到车轿前,他才破涕为笑。
两人约好将来倘有佳作他还会寄画给她,将来为画会友,以兄妹相称。
馥容回到车轿内,满心欢喜。
“你跟他,好像讲太久了?”兆臣眯眼。
他故作大方,声调里还是听得出有那么一丝妒味。
“会吗?”她笑咪咪地反问。
“嗯。”他从喉咙里哼一声。
“噢,那下回我别跟男人说那么久的话。”
“还有哪个男人?”他的声调变硬。
“还是我的老师,金汉久,金大人啊!”
“他不是要回朝鲜了?”他眸子危险地眯起。
“是要回去了,可还会再回来——”
“不准!”他霸道蛮横地道:“以后不准你见他!”
她张开小嘴,故作惊讶状。“我记得刚才有个人说,他很有自信,我是他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呀!”她尖叫一声。
因为他的夫君已经一把将她扯过来,揉进怀里。
“就算这样我也不准你见他!”他吼。
“咦?亲爱的夫君,你是在吃醋吗?”她凝大眸子,睁着水汪汪的双眼,无辜地问她的夫君。
兆臣俊脸微红。
“唉哟,不但吃醋,而且还脸红了,好可爱喔!”她娇娇软软地叫,还捏着她夫君的脸,咯咯地笑得好开心。
兆臣就算有气,这会儿也全都消灭于无形了……
现在,他当然知道他的妻子是在逗他,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已经被她吃死。
但是他愿意被她吃得死死。
“敢笑我?”他咧嘴,邪气地警告她:“你、糟、糕、了!”
她凝大眸子……
然后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轿外,卫济吉被吓得差点丢了魂。
“出人命了吗?这是?”卫济吉猛拍胸脯,还不忘怂恿敬长去瞧瞧。
“你甭管,没你的事儿!”见惯这场面的敬长挥挥手,一副悠哉样,压根儿没在担心。
☆☆☆
由于兆臣遣回的人已经先回府禀报,府中的长辈已经知道,二人的车轿今日就会返京。
车轿抵达后,馥容下车之时并未预料到,阖府的长辈竟然全都候在前院等待他们——
“容儿!”桂凤抢先奔过来,热情地抱住媳妇。“额娘好想你,你快把额娘给想死了!”
还扶着妻子的兆臣挑眉。
这不太对吧?
他亲娘想的是媳妇,竟然不是儿子?
接着是德娴跟在她额娘之后奔过来——
“嫂嫂!”
那声热力十足的喊叫,可把全家都吓住了!
老祖宗睁着眼、张着嘴,惊吓地问她身边的嬷嬷:“这丫头是怎么了?往常不是羞羞答答的,见人也不会说话,今日怎么又叫又抱,变了个人儿似地!”
“可不是吗?”嬷嬷也笑不拢嘴。“格格变了,这可是好事哩!”
“嗯嗯。”老祖宗扭抳一阵,看着她们三人抱成一团,笑得好不开心,惹得她也心痒痒的……
忽然看到桂凤摸着孙媳妇的肚皮,她瞪大眼睛,再也压抑不了,于是跟随在桂凤母女之后,热情地奔过去抱住她可爱的孙媳妇——
“容儿呀!我的宝贝儿呀!可想死你祖奶奶了!”老祖宗忘情地喊叫,边抱住馥容,还不忘边低头笑咪咪地瞪住她的肚皮。
“老祖宗,容儿也好想您喔!”馥容跟着喊,忍不住偷偷笑出来。
她当然知道,老祖宗抱的是她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孙儿。
最后只剩王爷,他当然不能冲过去抱媳妇,只能走到儿子身边拍拍他的肩。“咳,你,咳……辛苦了。”王爷扁扁嘴,想起自己身为王爷的威严,可不能笑得太高兴。
这是什么话?
兆臣挑眉。
敢情是宽慰他生孩子辛苦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都轮流抱完搂完,回到房里,兆臣把妻子抱到大腿上。
“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了!”他低柔地道:“我没想到额娘奔过来抱的人是你,竟然不是我。还有德娴,那丫头又是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热情?跟过去简直不是同一个人!至于老祖宗,我早就知道你很会收买人心。”
“哪有?我哪有收买人心?”对她夫君的说法,她很不满意:“这都是因为我平日温柔和顺,广结善缘,才能得到长辈的喜爱。”
“跟家里的人广结善缘我不反对,跟你的老师就免了!知道吗?”他还在吃醋。
她偷笑。“你不知道额娘还有祖奶奶,她们都很疼我吗?”
“今天我已经非常清楚了。”
“对啊,你现在才知道我在这里家里的地位。”她笑咪咪地威胁她的夫君:“现在家里所有的人都会为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撑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绝对不敢,娘子,以后你不要欺负我就好了。”他咧嘴笑。
她咯咯娇笑,依偎在丈夫怀中,享受着被他宠爱的甜蜜……
“对了,刚才在院子里,祖奶奶问我有没有做过胎梦,我回答没有……”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抬眸小小声对她的夫君说:“仔细想想,我好像有做过这种梦。”
“你什么时候做的梦?”
“你来找我那天夜里,我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她将梦境叙述得很详细,因为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清楚而且完整地记得那个梦。
她说到朝阳升起的地方才停下。
“那应该是胎梦了。”他道,低头眷恋地亲吻她妻子的发。
“那么梦中的小孩,是我们将来的孩子吗?”
“嗯。”他低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湿热而且深情的吻,已经滑下她白嫩的颈子,没入她的衣襟……
“兆臣……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对你说……”
很快地,房间里只剩下女人娇羞的叹息,与男人粗重的低喘……
今夜,她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她的夫君了。
其实,她想对他说的是——
她的梦里除了有一颗太阳,另外还有一颗月亮。
——全书完
◎编注:羡慕甜蜜蜜的兆臣与馥容吗?
1、想知道他们一开始是多么的相敬如“冰”,又是如何一步步了解彼此的心进而“琴瑟和鸣”?请看表现爱099、100《有容乃大》上、中册。
2、郑媛的部落格网址:http://blog.sina.com.cn/zheng200801
◎作者的悄悄话:
因为这本书严重的爆了数页,没法子让我写后记了,所以我就简单在这里感谢帮助我最多的馥君,加油打气掷彩球的喧尹,埋头努力的瑛美,以及任劳任怨的可爱宜如美眉~
对啦!咱们家的编编全都是心灵手巧、慧质兰心的小精灵,就连咱家里这几枚美编也是集聪慧可人,温良恭俭让于一身~
总之,大家辛苦了!感谢您们辛劳的付出,让《有容乃大》这套书可以在截稿前顺利完成,万分感谢,谢谢!
附录一
话说——
兆臣骑了一匹快马赶到乡间急着见馥容,与卫济吉说话间忽然加快脚程,让卫济吉再也跟不上……
在卫济吉身后,敬长跟他的马,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一看到卫济吉,敬长整个人松懈下来,立即摔下马。
“哎哟,我的屁股呀!”敬长惨嚎一声。
“你没事儿吧?”卫济吉皱眉头,一旁纳凉。
“你就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吗?!”敬长哀哀惨叫,迁怒卫济吉。
他的爷跟疯了似地,日赶夜赶地跑了整整一日夜的马,别说休息,连吃饭都顾不上,把明明需要两日的马程,硬是缩短了一日,到现在,他僵硬的屁股早就已经没知觉了!
“哎哟,我说敬长你这奴才!”卫济吉啧啧冷笑。“没追上主子罪已经够大的了,竟然还敢冲着我发火?”
“你追得上,那你追去呀!”敬长懊恼地吼他。
谁叫这老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济吉嗤一声。“你站起来说话不成吗?我可没这习惯,与矮我一截的奴才低头讲话。”
敬长咬牙瞪他,可还是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好吧!”卫济吉摇头嘿嘿笑。“反正你现在起来也没用,这会儿爷正在少福晋屋里咧,你这跟前跟后的奴才,没事儿闪边凉快去吧!”话说完,卫济吉就笑嘻嘻地大摇大摆走人了!
“唉呀,千盼万盼,可把我的他给盼来了!”卫济吉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我卫济吉的任务总算圆满达成,这会儿就要与这三十日来,一起守在这乡窝窝里的同僚们,痛快地喝酒吃肉去啰!”
听见有酒有肉,敬长眼睛发亮了。“喂,老家伙,您上哪儿喝酒吃肉,也带上我一块儿去呀!”赶了一日一夜的马,他早就饿慌了,一听说有酒肉,口水都滴下来了。
“要吃要喝?那还不快点跟上来?”卫济吉头也不回地喊,边喊还边哈哈大笑。
敬长一听,立即奋不顾身爬起来,跛着脚一路追赶,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跟丢了卫济吉。
◎附录一之作者喃喃自语:
这篇附录其实是被馥君狠心砍掉的一段文,咳咳,虽然我是本社的社长大人,可碍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上诉滴~心痛啊~我被砍掉的文啊~欧呜~
本人因为太喜欢这两枚家伙,最后还是很不要脸地硬拗来附录的篇幅,虽然馥君已经不断用她的念力在惨叫:没有地方写后记啦,哪来的页数刊登附录哇哇哇~
为什么要用“念力”呢?因为惧于某人恶势力的缘故……不要问某人是谁啦!
那个,关于馥君的惨叫……温哥华与台湾时差十五小时,我睡了,没听见。呵呵!
附录二
馥容的胎梦
馥容感到很奇怪,她记得自己睡着时已近寅时,天已快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