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你还是坚持不要婚姻,甚至不想交男朋友吗?给别人一个机会嘛!”方才她刻意说了一些婚姻的甜蜜情形,就是想鼓励好友也敞开心扉,别老是拒绝追求者。
紫凝耸耸肩。“抱歉,我是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不婚的念头。男朋友吗……还是免了!我一个人过得非常好,自由自在,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充实精彩。工作时拚命工作,有空闲就为自己安排感兴趣的进修课程,有长一点的假期就背起背包当背包客四处去旅行,尽情放松自己,脑子完全放空空,在各个国家随兴地流浪,不用考虑到别人,想去哪就去哪,你想想,这种日子有多轻松快活,如果交了男朋友就不一样了,固定要排时间约会、凡事多顾虑一个人的感受,真的好麻烦!”
纪书庭沉吟了一会儿,正色回答:“其实,找个伴也不像你说的只有负面的麻烦,人生精不精彩完全看自己,跟结婚或不结婚并没有很大的关系,有些人是比较适合一个人生活没错,不过啊,你现在就下定论言之过早,趁年轻还是多尝试一点不同的生活吧!不要排斥谈恋爱,应该多给自己机会,也给别人机会。我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准的,我有预感,有一天你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很棒的男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紫凝只是淡淡一笑。
“男人还是免了吧,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的不是吗?好了啦,别聊这个了,对了,这个月的姊妹聚会要在哪里举行?我上次开车去宜兰办事时,发现一家民宿超美超有特色的,老板和老板娘还很亲切,你帮我问采瑜和羽萌看看,不如这次聚会就去宜兰,来个两天一夜的绿色之旅,住在如诗如画的民宿,白天由老板带我们骑单车去当地的好玩景点玩、吃地道的宜兰美食,好不好?”
紫凝和纪书庭的交情已经有好几年了,在紫凝还在别家婚纱会馆当员工时就因缘际会结识,两个都拥有设计才华的女孩一见如故,认识的第一天就聊得非常尽兴。
后来,纪书庭把自己的麻吉——孟采瑜和东羽萌介绍给紫凝认识,四个女孩果然非常投契,经过几次聚会后友谊越来越浓,一见面总像小女孩般吱吱喳喳的,有讲不完的话。
从那天起,她们就相约以后要定期聚会,不管怎么忙,每个月或是至少两个月一定要见面吃个饭,尽情地聊天。
这阵子很盛行到民宿度假,一听到这个建议,纪书庭眼睛都亮了起来。“太好了,我晚上就联络羽萌和采瑜,相信她们一定很赞成。”
话说完,纪书庭看了看手表,起来准备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待会要去视察一家分店,看这一季的作品反应如何,大伙再乔一下时间,看哪天可以去宜兰。”
“OK!我陪你下楼吧。”
“不用了,我经常就闯到你的办公室,来去自如,送什么送啊?你一定也有一堆事要忙,我自己下楼就好,掰!”
“掰,记得帮我问候你那体贴的老公啊!”紫凝笑着,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超疼老婆的齐御麟和杜惟刚发现娇妻又被别人拐出去过夜,会不会气得牙痒痒?呵呵~~小别胜新婚,她们也是做好事,在帮这两对夫妻制造更多的生活情趣呢!
纪书庭离开后,紫凝立刻收回心思专注地完成几张设计稿,也处理了几件公事,看看时间快接近晚上六点了。
她起身想下楼去看看门市会不会太忙,她喜欢直接服务客人,多倾听客人的意见能激发她的设计灵感,有什么缺点也可以改进,不过,手机简讯铃声却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打开一看。
“丁小姐,已收到汇款,确认无误。”
是邱秘书传来的,紫凝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旁边的行事历,眼神立刻变得复杂,今天果然是十号。
真快……又到十号了!
十号,是她当年和“那个男人”约好要按月汇款还债的日子。
自从三年前她开始创业,有了固定收入之后,她从未食言,早就慎重地交代会计在每个月十号以前,把固定的款项汇入一个指定账号。
她非常重视这件事,还一再叮咛会计,宁可早几天汇钱,也绝对不可以晚汇,晚一天都不行!
她不要那个男人看不起她,绝不!
那个男人的秘书每次收到汇款后,都会传制式简讯告诉她已收到。
但,三年来这些简讯根本无法让她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她很担心另外一件事,真的很担心!
最可恨的是——她一直无法和那个人直接对话。就算她一再请邱秘书转达她想和他通电话或见面的事,那男人也从不回应。
对啦对啦!他事业做得很大,还常常登上财经新闻,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身边围绕的都是一些权贵名流,这样的人才不屑把时间浪费在她这种市井小民身上。
哼!她也不想跟他对话啊,超级、超级不想!
这辈子她最烦的事就是欠了那个男人一笔钱,这笔钱数目很庞大,最糟糕的是——那讨厌的男人还一直没有针对她最想问的事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紫凝懊恼地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真讨厌,欠钱已经够烦了,他说要给我一个答案,到现在都不给!已经七年了,七年!那么简单的事他必须想七年吗?到底是在跩什么?根本就是存心整我,看我背债还不够,还要让我坐立难安!可恨——”
她气得想狠狠揍他一顿,最好揍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的脸变形到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谁叫他这么过分,害她如坐针毡这么久,是整整的七年,不是七个月耶!
恼怒归恼怒,但紫凝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她得在约定的时间内还完欠下的金额,这对她来说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利息——利息的计算方式一直被他单方面拖着,不肯给个答复。
唉,得不到答复,她整个人就像被悬在半空中,心里很不踏实,快呕死了!
紫凝忿忿地拿起电话按下那组熟悉的号码,再按了分机号码,响了两声后对方接听,是很甜美的声音。
“威皇建设集团,您好,这里是总裁秘书室。”
“您好,我是丁紫凝,请问邱秘书在吗?”邱秘书是被指定专门和她接洽的人。
“在,请稍等。”
邱秘书很快接听。“你好,丁小姐吗?咦,你是要问款项是否收到了吗?我已经确认过了,我记得方才有传简讯给你,是不是漏传了?”
“不,你没遗漏,我有收到简讯,我是想请教——严总裁还有请你转达别的事吗?关于利息的计算方式?”
“没有喔,总裁只是要我在收到你的汇款后,务必以简讯通知你,其他的事没有多做交代。”
又来了!紫凝十分气恼,这几年不管她问多少遍、催多少次,那个伟大的总裁硬是不肯回复利息问题,存心要急死她!
她只好再问:“那么,请问总裁在吗?我可以跟他通电话吗?想打扰他几分钟。”其实她知道希望很渺茫,那个男人常常不在台湾,好像总是绕着地球飞来飞去,哼!真是经营“大事业”的“杰出人士”啊!
但令她大感意外的是,邱秘书居然回答:“总裁今天人在台北,请你稍等,我先拨电话请示。”
咦?他还住在地球上喔?这可真令人惊讶,她还以为这大人物早就搬到月球住金屋了,三餐都吃金子,所以才那么跩!
不过,就算他人在台北也不代表什么。之前紫凝也遇过几次状况,明明他人就在台湾,邱秘书却说待会儿总裁就要直奔另一个地方主持重要会议,或是马上要搭私人飞机到海外视察业务。
反正啊,她很有自知之明,像他那种大人物,才不会为了她这个小小设计师耽误了“宝贵时间”。
没几分钟,邱秘书就给她答案了。
“丁小姐,请问你此刻在Grace.D婚纱会馆吗?总裁说如果方便,半小时后他请司机到门口接你。”
什么?
原本紫凝都做好要被尊贵的总裁拒绝的心理准备了,这会儿反而惊愕地说不出话,大脑几乎要当机!
她没听错吧?严鼎书……那个跩得要死的男人要见她?!
第2章(1)
丁紫凝的沉默却让邱秘书有些误会,她又补了一句。“总裁说倘若丁小姐觉得时间上不方便,可以改约明天,时间和地点由丁小姐决定。”
紫凝更是无法置信。
那个高傲的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何时变得这么“亲切配合”了?电视上有播出哪个地方发生集体中毒的新闻吗?
“不!”她很快回过神,利落地道:“半小时之后没问题,不过,不好麻烦司机来接我,请告诉我约定的地点,我可以自己前往赴约。”
她才不要改时间呢,搞不好那个姓严的真的是吃错药一时昏头,明天又食言说他没空!不行,她一定要尽快解决心头大患。
邱秘书有礼地道:“很抱歉,我只是负责转达总裁的请示。倘若丁小姐觉得不方便,请告诉我明天的时间和地点。”
紫凝听了便改口。“没关系,那就麻烦司机来接我。”改来改去多麻烦,省得他日后又变卦。
“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后,紫凝还是有片刻的失神,这些年她一直想直接跟严鼎书见个面,但架子很大的严总裁不是人在国外,就是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无法拨冗让她“晋见龙颜”,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这么干脆地一口答应?
虽然不太喜欢搭严鼎书派来的车,不过,紫凝也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多出意见,以免节外生枝。坐谁的车这些细节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尽快当面和他谈清楚有关债务的事。
七年前,丁紫凝的父亲丁鸿年在严鼎书的威皇建设集团担任采购部经理,他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款,第一次成功得手后又侵占第二次,连续私吞好多钱,前后加起来竟然高达一千万!
丁鸿年原本就很少回家,常流连在外花天酒地,还养小老婆,自从开始A钱之后,生活更是放纵,以为自己成了亿万富翁,放心地逗留声色场所,过起夜夜笙歌的快活日子,不时左拥右抱,豪气地一掷千金。
只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公司发现报警处理。
自知闯下大祸的丁鸿年很不负责任地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时紫凝的母亲已经病逝,家里只剩紫凝和妹妹。
对两个女儿,丁鸿年向来是不闻不问,觉得偶尔有回家给个生活费就够了。紫凝的妹妹身体不佳,长期进出医院,他从不曾去医院探视过小女儿,像是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现在他做的坏事东窗事发了,他更像人间蒸发似的,躲得非常彻底。不管紫凝如何打电话,问遍他的朋友,就是问不出他的下落。
也就是说,他把侵占公款的烂摊子全部扔给一对无辜的女儿,丁鸿年的长官只好联络家属到公司协助调查。
那一年,紫凝才二十岁,还在念服装设计学院,剩几个月才毕业。一夕之间被素来没有责任感的父亲无情抛下,而且还要收拾这个天大的烂摊子,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愤怒或自怨自艾。
她也没有把详细情况告诉身体不好的妹妹,不愿她操心,很勇敢地独自前往威皇建设集团。
紫凝永远记得那一天──
威皇建设集团的会议室里,坐着一群已经吵到不可开交的男人,后来她才知,那里面有父亲的直属长官王协理、人事部的萧协理,以及另一位经理,还有头衔比较大的刘副总。
看到紫凝进来并确认她的身分后,无情的炮火狠狠地轰到她身上。
王协理首先开炮。“你一定知道你爸在哪里对不对?你爸吞了那么多钱,整整一千万,一千万耶!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花光,他一定会让你这个女儿知道他的下落,你一定有可以联络到他的方式,看是地址还是电话什么的都可以,快说!”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紫凝只能苍白着脸一直重复这句话。
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非常羞耻,她也觉得很抱歉,更希望有人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有这种爸爸?
身为一家之主,但在家里就只会对老婆和女儿大小声,就算有个不错的工作,也很少拿钱回家,赚的钱通通拿去孝敬外面的女人。
紫凝和妹妹从小就知道,要不是母亲咬紧牙关出外找工作自力更生,她和妹妹早就饿死了,根本不用指望那个名为父亲,但其实很少看见的男人。
他很少回家,事实上,紫凝也希望他最好不要回家,他一回来只会对母亲极尽挑剔之能事,活像看到仇人般大吼大叫。
人家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她好怀疑这句话,她真的、真的好希望谁可以回答她——为什么她会有这种爸爸?
从小到大她和妹妹不曾感受到父爱,唯一有的只有谩骂,和无穷无尽的难堪!
“你不知道?不要再说谎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协理大声咆哮,他气炸了,原本年底应该升官有望的,没想到手下居然插出这么大的纰漏,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再不把丁鸿年揪出来,他真的会被这件事害死。
身为监督者的他得对这件事负起全部的责任,在公司的地位大受影响,搞不好还会被降职,多惨啊!
他咄咄逼人地逼向紫凝,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这件事兹事体大,你快点说实话,不要再帮你爸继续骗我们。快说,他到底躲在哪里?打哪个电话号码找得到他?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心就快说出来,不要一错再错。”
“我不知道。”孤立无援的紫凝内心真的好惶恐,对这件事她真的完全不知情,为何得来到这里承受一连串的逼问和羞辱?
人事部萧协理在一旁冷眼旁观,挑眉开了口。“我说王兄啊,你就不要再继续大吼大叫了,明明就是自己监督不周,连手下捅了这么大的楼子你都后知后觉,最后才发现,真不知道你平常在公司是不是一直在打混?啧啧,你这样就不对了,枉费公司这样栽培你。这件事说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得负连带责任。”
大公司的内部斗争向来严重,萧协理和王协理的新仇旧恨累积起来写几本书都写不完,两人形同水火、势不两立,早已是公开的事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萧协理当然要狠狠地整整这个死对头,就算不能逼他引咎离职,也要把他搞到降职,当个小职员好好“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