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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床七年后 page 6 作者:伊方

  他还没把“椅”字说出来,就遭到了陶怡的强烈反对,“我不要坐轮椅,我只是摔断了腿,又不是不能走路了,这画面一点都不好看。”

  应沐嘴角抽搐,“这样不行,那样不可以,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陶怡露出了正中下怀的笑容,“你背我吧,你不是说为了来陪我,好几天没去健身房了,

  现在我就给你一个锻链的机会,你背我下去走走吧。”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感谢就不用了,我们这是互相帮助,友爱又团结。”陶怡笑得很可爱,“木头,答应我吧,我自从进医院起,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绿色了。”

  这回应沐的眼角也开始抽搐了,“你今天的眼影就是绿色。”

  陶怡得意了,“哇,木头,原来你也没有那么迟顿啊,你居然注意到我眼影的颜色,怎么样,很不错吧,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的感觉?还有还有,我今天唇上用的是最受欢迎的渐层唇彩,你觉得怎么样?”

  应沐觉得她的妆非常好看,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好像什么东西到了她身上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至少相处至今,应沐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是陶怡没办法驾驭的。

  然而他不想让她继续得意下去,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说:“还好,出门不会吓到人。”自信心爆炸的陶怡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木头,你太含蓄了,从你的目光中,我就知道你有多惊艳了,对不对、对不对?你承认吧,不要不好意思,以我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容貌,你拜倒在我的病服下一点都不丢人……”

  应沐认真权衡了一下,比起在这听她自卖自夸,还是前一项要求比较好满足,于是他弯下了腰,闷闷地说:“上来吧。”

  “木头,你对我真好。”陶怡伸出双手牢牢地圈住应沐的脖子,乌黑的脑袋蹭着他的脖子,热腾腾的呼吸就直接扑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喂,你别蹭我脖子,小心我把你摔下去。”应沐威胁。

  陶怡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在听到他不可错辨的抽气声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木头,我知道你不会的。”

  应沐恨得牙痒痒,但偏偏被陶怡说中了,他还真做不到那种事情,他本来已经走到了电梯口,这会又开始往回走,“对,我不会摔你,但是你不把脑袋拿开,我就不下楼,不背着你出去。”

  陶怡眼里的笑意却又浓了三分,她用手把应沐的头发跟玩具一样拨弄了一通,才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脖颈处移开了,“好了,我不弄你了,你行行好,背我出去吧。”

  应沐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陶怡在他身后开心地哼起歌,轻快的调子配着她独有的清丽嗓音,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听。

  应沐背着陶怡去了医院的小公园,因为已经晚上了,小公园里人不多,碧绿的灯光从底下打上来,衬得枝叶碧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夜间的风又清又冷,扑面而来便是秋天的味道。

  陶怡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地说:“这才是空气呀,我受够那些消毒水的味道了。”“那也是你活该。”应沐一点也不同情她,“好好的为什么不肯坐轮椅?不然平时就可以让勤勤推着你下来走走。”

  “喂,我好歹是个病人耶,心灵很脆弱的,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只是说实话,陶怡,我警告你,不准捏我的脸,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喔,你还捏……陶怡。”

  他越生气,身上背着的那个家伙就越兴奋,双手齐用,简直把他的脸当成了黏土,左捏捏右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年轻人,你们感情真好。”

  一道苍老的嗓音冷不丁冒了出来,把两个人同时吓了一大跳,花了好大的工夫,他们才找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家,她一个人寂寞地坐在石凳上,整个人简直都要融进黑暗里去。

  “我们的感情哪里好了,你没看见我在生气吗?”应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用哪只眼睛、从哪个方位看到他们两个感情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她笑了,笑声如同秋天被踩碎的落叶发出的声音,有一点寂寥也有一点诡异,“年轻人就是这么口是心非,想当年,我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整天这样打打闹闹,每天闹着说要分开,还不是互相黏着过了几十年。”

  “我们不一样^”应沐才说了五个字,就被陶怡狠狠掐了一把,他愤怒地把脖子一转,正要发火,却看见了陶怡琉璃色的眼睛。

  “木头,你笨蛋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她身上刚发生了什么事吗?这可是医院。”陶怡凑近应沐的耳朵,眼神却看向坐在树下的落寞老人。

  “呵呵,年轻人就是脸皮薄,不一样就不一样,小姐别泄气,男生有时候比女生还容易别扭,当年还是我主动追他的呢,你们年轻,怎么闹都行,还有长长的几十年呢,多幸福呀。”

  她对应沐和陶怡说着话,眼神却一直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我的老头子今天走了,下午五点二十分,我推着他坐在这里,我们是打算看夕阳的,但没等到天空露出它最漂亮的一面,他就走了,永远走了。

  我看着他被白布盖了起来,像睡着了,只是再也不肯睁眼了,我们到了这个年纪,早去晚去反正总要去的,但他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我先走,因为他知道我没了他,一天也活不下去,这个老头子只会用甜言蜜语哄我,想不到到死都不守信用……”

  她没有哭,长满皱纹的脸被隐约的月光照出斑驳的纹路,好像皱着眉又好像在笑,陶怡看不真切,但感觉不到任何的悲伤,只是寂寞一被黑夜吞噬般的寂寞。

  “好啦好啦,让你们听我唠叨也累了吧,我有点情不自禁,一看到你们就想到我们年轻的时候,你们继续散步,我要回去了。”

  老人家在黑暗里站了起来,背挺得很直,从黑暗里渐渐走了出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陶怡忍不住出声,“阿姨,谢谢你,我不会泄气的。”

  她笑着拍了拍陶怡的肩,然后转身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了,一直等她消失了,两人也很久都没有说话。

  银灰色的月光安静地散落下来,清风徐徐,偶尔有一两声虫鸣,彼此的呼吸可闻,暧昧的气氛在空气里开始蔓延。

  “木头,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我不想经历这种伤心。”

  陶怡充满感情的感叹却让应沐猛地惊醒,“你说什么傻话,刚才我没有出声阻止你是不想破坏人家的回忆,我和你没有可能,你完全没必要有这种担心。”

  “木头,你好狠心哦。”

  陶怡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应沐即使没有看见背后的脸,从声音中也不难想像她的神情,“对,我的心最狠了,铁石心肠说的就是我,所以劝你别打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免得失望。”

  “我才不要,知难而退不是我的个性,迎难而上才是我的风格,应沐,你给我听好了,我陶怡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让你当我男朋友。”陶怡故意凑近他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宣告自己的决心。

  在这几天里,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无数遍,应沐已经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陶怡彷佛把他的认真当成开玩笑,一点都放在心上,我行我素的,想干嘛就干嘛,应沐已经放弃说服她的想法了。

  “我有点累了,我背你上去吧。”他转移了话题。

  陶怡又开始踩躏应沐的一头秀发,“木头,你果然越来越不行了,这才没一会呢,你就累了,太缺乏锻链了吧。”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别人用“不行”来形容自己,应沐当即就黑了一张俊脸,沉声反驳说:“是你太重了。”

  陶怡夸张地大叫:“木头,你怎么还学会推卸责任这一招了?我男朋友可是一直夸我轻呢,他都可以背着我跑马拉松呢。”她不负责任地给那个不存在的“男朋友”赋予各种才能。

  应沐的心情更坏了,本来打算走向电梯的脚步也收了回来,重新走向了小公园,“那你去找你的男朋友,来招惹我干嘛?”

  陶怡笑了,“木头,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醋?吃什么醋啊。”应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蹭蹭蹭地一直往上冒,“陶怡,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七年前就没关系了。”

  呀,这把火好像烧得太快了一点。

  陶怡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只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意瞬间从脸上敛去,眼角眉梢都透出了一种对人生失望的神色,十分的我见犹怜,“是呀,你跟我没关系,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也跟我没关系了,他劈腿了,就在我来台北的前一天,跟我最好的朋友,我怕没面子、被你笑,才骗你的,或许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配有男朋友。”

  有时候真该感谢那些狗血剧百用不爽的经典桥段,不然她也没有办法这样灵光一闪啊。

  “你说真的?”应沐的口气果然软了下去。

  陶怡继续保持这种自嘲的口吻,“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被人甩很光荣吗?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甩。”

  你甩我的时候也是我的第一次,应沐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两个人接下去就没有了对话,应沐背着陶怡,陶怡把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两个人慢慢地绕着公园外圈走。

  黑暗里的公园其实没什么好逛的,除了被灯光映得绿油油的叶子,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们逛了一圈,把该走的都走遍了,才回到了病房。

  第5章(1)

  “应先生,小怡姐,你们回来了。”田勤勤正在拖地,看见他们进来,连忙将拖把往旁边一放,帮着应沐让陶怡平稳地躺回了床上。

  “你好好照顾她,我走了。”

  应沐伸手去拿之前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上,却被陶怡阻止,“你植物大战僵尸玩到第几关了?”

  应沐的手一顿,“我怎么可能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哦?”陶怡挑了挑眉毛,“那这个是什么?木头,你都玩得这么后面了,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吧,难道你宁愿玩游戏,都不愿意陪我?”

  我为什么要陪你,现在每天来看你已是仁至义尽了,然而一想到陶怡刚经历了悲惨的失恋,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了。

  “那给你,这总可以了吧,我走了。”

  “木头。”

  “你又想怎样?”

  陶怡舔了舔嘴巴,“我想吃苹果,削一个给我好不好?”

  田勤勤也在一旁附和说:“应先生,你削个苹果给小怡姐吧,她只想吃你削的苹果,你来之前,我要帮她削她都不肯。”

  应沐盯着那张漂亮脸蛋好几秒,叹了一口气说:“晚上吃苹果不好。”

  陶怡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有商量余地,“那就梨子好了,我也爱吃梨子。”说完,她朝着罾应沐露出了十分可爱的笑容。

  陶怡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多,吃完梨子又想吃橘子,吃完橘子还不够,柳丁也要,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塞了这么多水果下去。

  后来应沐看不下去了,不管陶怡怎么恳求,他都不肯再心软了,陶怡悻悻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恶魔。

  伺候吃东西还不够,陶怡女王脑袋疼了,一定要他按摩,或许被陶怡的经历影响,他今天竟然很难拒绝她的要求,于是按摩完太阳穴就按摩风池穴,接着按摩头皮、活络手臂,时间哗啦啦的,跟长了翅膀一样溜走了。

  “木头,你的手艺很好耶,都可以去当按摩师傅了。”陶怡享受完服务,还啧啧地给出评价。

  应沐没好气地翻白眼,“你还真敢说。”

  陶怡对着他可爱地耸耸鼻子,“好了,我知道辛苦你了,也很晚了,你明天要上班的,你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最重要的是,记得要想我啊。”

  应沐假装听不到最后一句,跟陶怡和田勤勤告别就离开了。

  “小怡姐,应先生对你好好哦。”田勤勤这个超大的电灯泡,自始至终目睹了应沐伺候陶怡女王的过程,眼里的羡慕几乎能溢出来。

  陶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感觉有些痛苦、有些纠结,她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

  不管被拒绝多少次,也不能让自己有伤心的时间,而是要更加努力地进攻,但这样真的很累很累。

  “我想睡了,勤勤,你帮我卸妆吧。”

  “好。”

  等田勤勤拿了卸妆油和化妆棉回来,她发现陶怡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作了什么梦,一会皱眉、一会微笑,她摇了摇头,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希望不要打扰到陶怡的好眠。

  只是第二天中午,应沐没来,第二天晚上,应沐也没来;第三天,应沐没来;第四天,应沐也没来。

  陶怡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到应沐的到来,她知道他不会来了。臂他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难道那一天她把他奴役过度,让他生气了?不对不对,木头虽然爱生气,但绝对不是小心眼的人,这种事情他睡一觉就会忘到天边去,不会放在心上的。

  陶怡思前想后,隐约感觉是自己最后的一段剖白出了问题,不应该呀,这个剖白完全是她的私人问题,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呀。

  田勤勤望着陶怡皱着眉头一直盯着门口的样子,十分担心的问:“小怡姐,要不然打通电话给应先生吧,他不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打了电话也没用。”他不想见她,她打电话去也只会被按掉,没有任何作用,她咬了咬唇,想到那天晚上恍若还在耳畔“不要泄气”的那句话,脑子里猛地蹦出了一个想法,她转头对田勤勤说:“勤勤,你帮我跟护士借张轮椅。”

  “啊?”

  “先不要问,你待会就知道了。”

  陶怡松开了眉头,形状完美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比钻石还要耀眼,同是女人,但田勤勤还是被迷得差点移不开眼睛。

  手机响起,即使在全公司会议上,应沐也是第一时间拿起了手机,看到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方默”时,又悻悻地按了拒接键。

  “继续开会。”应沐轻咳一声,无视下属好奇的目光,继续发言。

  也不怪这些经理们好奇,应沐有从来不把手机带进会议室的习惯,这次他不仅带了,竟然还接了,特别是脸上的表情,一秒钟内从期待、欣喜、失落再变回懊恼,这通电话要是没有鬼,都没人相信。

  应沐不同于一般的公司总裁,他虽然长得好也有能力,具备了一切花花公子的条件,但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的花边新闻,大家都在猜测自己的大一,是不是性冷感的时候,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事有蹊跷。臂应沐开会开到中途,小秘书急急来报,“应总,发的代表来了,我跟她说你在开会,她说想旁听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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