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头绣了一只凤,肯定是皇后娘娘的手绢。”
关赖卿的研判,华茜也认同。
这条手绢的绣工精致,肯定是出自皇宫,若是绣凤,那肯定是皇后的手绢无疑。
“为什么皇后娘娘的手绢,会放在师傅家的非卖品中?”
关禧卿的疑问也是华茜纳闷不解之处,不过她细想了下,猜想这两样东西肯定是导致天蔚爹娘被追杀的主因,而派人追杀他们的主谋,很可能就是……皇后娘娘!
华茜心口莫名地惶惶然,直觉这两样东西一出,肯定又会引来杀机。
“九皇子,您在瓶中发现这两样东西一事,暂时别跟您师傅说。”她下意识地将手绢和信藏入袖口。
“为什么不跟师傅说?”
“这……”
“噢,我知道了,又是秘密对吧!”关祯卿装出一副大人样:“欸,本皇子跟你之间的秘密越来越多。”
华茜苦笑着,后头郭天蔚敏感的疑问声伴随脚步声响起:“什么秘密?”
他一直忍着没问她和天豪之间有什么秘密,想等到回府后,关起房门夫妻俩私下再细谈,可这会他似乎又听到九皇子说起秘密。
见华茜神色一惊,关祯卿机灵的把话转开:“师傅,你听错了,我是说这花瓶里怎么什么秘密都没有,它看起来很普通,若藏着秘密可能就值钱些。”
听到关祯卿这么一说,华茜暗松了口气,她端着笑回头问:“天蔚,你货点好了吗?”
“都好了。”郭天蔚对关祯卿的话半信半疑,可想想,关祯卿是个孩子,也许他是抱着里头藏了什么东西的好奇心,急着想一窥究竟,发现里面没东西自然就失望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华茜转移话题,催促他。
“好,我把花瓶放回去,我们就走。”
郭天蔚把花瓶拿回原位放时,华茜和关祯卿互看一眼,她再度摇头示意他别说,关祯卿点头,她安心之余又低头沉思,心口沉甸甸的,感觉彷佛有大事即将发生。
趁着白天郭天蔚到铺子去,人在房里的华茜把昨日关祯卿在花瓶中发现的信再三细看后,惊讶的发现一个十年前的天大秘密。
这封信是皇后写给邻近小国古萨尔汗国的现任可汗阿路尔,阿路尔的原名叫溥克泰,是皇后尚未入宫前的青梅竹马,原本皇后一心想嫁他,但是皇后的爹执意要她进宫,为他们乌瓦那氏家族挣得一片天,溥克泰得知后要皇后跟他私奔,但皇后不敢违抗父命便拒绝了他。
溥克泰一气之下弃祖国投奔古萨尔汗国,两年后赢得公主芳心顺利当上驸马爷,可他不甘愿自己的命运被皇后一家人操弄,对皇后背叛两人感情一事更是耿耿于怀。
他知道皇后的父兄为了让她顺利登上后位,私下花了不少钱运作,皇后初登后座,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敛财,但银两缺口总是得填补,于是他设了一个圈套,假意和当时镇守边关的皇后父兄暗中签下十年内互不侵犯的和平条约,要他们把朝廷甫运送到的十万军械私下转卖给他。
这是一笔大买卖,那对贪财的父子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大赚一笔的良机,加上有条约担保,他们便大胆的把所有军械全卖给他。
但溥克泰后来并未遵守约定,他趁他们没军械作战之际一举攻下边关,此举奠定了溥克泰在古萨尔汗国的地位,却重创好不容易窜出头的皇后一派,以及乌瓦那氏家族的声势。
皇后父兄因此事不但丢了官职,还被关入天牢候审,硬生生的将护国大将军和安国将军的头衔拱手送给当时死命守住第二关,不让古萨尔军队继续攻城掠地的容妃娘娘父兄。
当时容妃娘娘正得宠,皇后担心父兄盗卖军械一案会牵连到自己,令自己后座不保,甚至丢了命,心绪慌乱的她情急之下,只好冒险写信给当时已当上古萨尔汗国驸马的溥克泰。
皇后先是控诉他设圈套陷害她父兄,之后为自己当年没勇气和他私奔一事频频道歉,还望他能体谅她的苦衷,最后竟央求他继续出兵攻打大丰,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登上帝位,而唯一的条件就是她要当他的皇后,并且军权由她父兄掌管……
第10章(2)
华茜两眼发直,瞠目地瞅着信。不管再看几回,都对信的内容感到惊诧不敢置信。堂堂一国之后,竟会写出如此荒谬的“求救信”!
她猜,当时皇后尚年轻,不够沉稳才会做出如此轻率之举,她许是担心皇上盛怒下会判他们一家死罪,索性先下手为强确保自家人的性命无虞。
后来也不知皇上为何没重判皇后父兄,不过当时皇后突然传出喜讯,再度怀上龙胎的她因此保住了后位。
后位既然保住,这封附有皇后手绢为信物的亲笔信函自然见不得光。
她不知这封信后来有没有送到溥克泰手中,而天蔚的爹娘又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天蔚爹娘就是因为这封信遇害的。
当初天蔚的爹一定是担心皇后的人马会寻迹找上他夺回此信,才会在举家返京前,将皇后通敌叛国的证物放在不起眼的古董花瓶中,先差心腹送到自家的古董铺子,还将它列为非卖品,并且叮嘱除了他们夫妻,谁都不许碰它。
若不是九皇子在好奇心驱使下,执意要一睹非卖品的真面目,这个置于瓶底的重要证物,恐怕再放个十年八年都没人发现。
愣愣看着信,华茜低眼沉思片刻,灵光一闪,她突然间恍悟一事……
当初皇后陷害容妃娘娘,她牺牲自己性命护全主子,许是感动了老天爷让她得到重生机会,因缘际会下,九皇子又来助她找出此证据,这一切肯定都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要她护送证物入宫揭发皇后的罪行,让皇上知道皇后曾通敌叛国,将皇后绳之以法,也算是为自己当初冤死讨个公道。
华茜突然心乱如麻,她不知当此事揭发,皇后得到应有的惩处后,自己是不是也……也会被老天爷收回这条命,倘若她的重生真是为了揭发此事,那这事告一段落,老天爷对她的恩赐大概也终了了。
她一怔,心头惶然不已。
她不该太贪心,能够重生并且得到天蔚的疼爱,虽然时间短暂,但她该知足了,若无这个重生机会,她不过就是一缕含冤孤魂,如今能拥有这么一段美好的生活,此生也无憾了。
将信收起,华茜坚定的想着,自己重生的任务如此重大,她得想办法将证物送入宫中揭发皇后罪行,为自己报仇,同时也能告慰公公婆婆在天之灵。
但这事绝不能让丈夫参与,她也不打算让他知情,当初他爹娘让家仆护他先离开,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她不能让他再陷入危险之中。
她细想了下,此事不仅不能让他知情,还得让他和她撇清关系,免得万一送信任务失败,他一样会遭受牵连。
她眉心紧蹙,和他分离,她极其不愿,但她更不愿见到十年前郭家遇到的劫难,十年后再度在她最爱的男人身上重演。
华茜已收到容妃娘娘让小褚子带来的信,容妃娘娘信任华茜,相信她能照顾好关祯卿。
另外,容妃娘娘还提及关祯卿的外公和亲舅已在回京途中,早在容妃娘娘得知自己有喜,皇上龙心大悦之际,她便央求皇上恩准让她父兄回京来探望病母,顺便进宫来向她道贺,皇上自然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容妃娘娘在信中并未要求华茜让关祯卿回兰家去,但她非得这么做不可。
一来,她送证物进宫时,得确保九皇子安全无虞,兰家守卫森严,加上她爹已请来渠帮的几位高手,等两位大将军一回京,便能一同护送九皇子回宫,因此他若待在兰家绝不会有危险;二来,唯有她被休回兰家,才能让天蔚和她彻底撇清关系。
她正愁想着该如何顺理成章的被休,不料郭天豪的妻子又来找她麻烦。
“兰秀仪!”秦秋凤疾步走来,一见到她,恨得牙痒痒,劈头质问:“你这个贱胚子,给我老实说,你和我丈夫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华茜知道她为何如此气愤,都怪郭天豪那张嘴,他不只在郭天蔚面前提过两人间有秘密,今早在园中遇到,他又“叮嘱”她千万不可把秘密说出去,许是表情太过暧昧,下人见着便去跟秦秋凤禀报,这会她就气腾腾的来质问她。
说到质问,她知道天蔚对她和郭天豪的秘密一事很在意,可他明明想问却一直未开口问,反倒是秦秋凤忍不住气,先来兴师问罪,还一副想扒她皮的模样。
“没有。”华茜懒得理她,转身想走被她拉住。
“你是作贼心虚想走是不是,今天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没了!”被秦秋凤拉住,华茜用力甩手想挣脱她,秦秋凤松开手时冷不防地推了她一把,没防备的华茜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飞扑撞到后头的大树,后脑杓撞上的那一瞬间,她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才想着,双眼立即合上,她整个人顺着树干滑下,瘫软倒在地上,佯装昏厥了过去。
“大少奶奶昏倒了!”耳边,只听见大房仆人的惊呼高喊声——
“秀仪,你醒醒。”郭天蔚坐在床沿,神色焦急的呼唤犹在昏迷中的爱妻。
“秀仪……”
他轻抚着她的脸,神色忧郁。
方才他人在铺子,家中仆人匆匆来报说她被秦秋凤推倒,陷入昏迷,他急忙赶回时,大夫看诊完正欲回药铺抓药,他问大夫她的情况如何,大夫叹气又摇头,只说先喝两帖药看看,还说她伤得太重,幸运的话可能一两天就能醒,要不,恐怕得当活死人了。
这会,见她还昏迷不醒,他真担心她会……不,她不会的!
“秀仪,你快醒来……我……”
“去把门关上。”华茜忽然微张眼打断他,低声对他说。
他怔愣了下:“你……”
“先去关门。”她再度悄声说。
他对她点点头,去关了门后返回床边,见她又闭着眼,他说:“门已关上。”
华茜再度张开眼,欲坐起身,头上传来一阵疼痛感:“我的头……”
“小心点。”他轻扶她坐起,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让大夫那么说?”大夫也许会误判病情,但她明明没昏迷,大夫却把她的病情说得如此严重,光想就知道是她要大夫那么说的。
华茜干笑,直接点出自己的用意:“我想趁此回昏迷苏醒后变回刁蛮的本性,大闹郭家一回,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把我赶回娘家。”
他紧遵眉头,她又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他,她才从娘家回来不久,无端又要回娘家难免启人疑窦,若是被赶回去反倒能合情合理。
她知道他可能不会认同她的做法,于是,她搬出法宝:“你欠我一次,记得吧?”
她没头没脑的话,令他一脸不明所以:“我欠你一次?”
她从枕头下拿出“休书”,他突然忆起之前她病重昏迷醒来后,见到这封休书便直嚷着要他补偿她,不过那时她还没想到要他补偿什么,没想到现在竟拿它逼他沈扼。
他苦笑:“你还留着它?”他原以为她将休书收起,隔一段时日便会将它销毁,未料它还在。
他欲拿过那封休书,她调皮的把它藏在身后:“不给!”
她扬着下巴,强颜欢笑,休书不能还他,她还要借用它保他性命呢!
“快答应!你欠我一回,现在我要求你得照我的话做。”她使起性子:“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决定要这么做。”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照做?”他冷不防在她嘟起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她怔了下,心口又甜又酸涩。
经她细想,送信和送九皇子入宫得分头进行,如果让皇后的人查到信在九皇子身上,无论九皇子有无回宫,他都会遭杀身之祸,再者,万一……虽然她不想做此臆测,但万一九皇子回宫前就遭遇不测,若让他送信,那信也会跟着被销毁。
证物或许可以托九皇子的外公、舅舅先行送入宫呈递给皇上,但她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回京,也许两三日,或者途中有突发状况延宕得等上更多日,她等不了那么久,证物一天未进皇宫,未送达皇上手中,她便天天惶惑不安。
再者,只要皇上看到证物,确定皇后曾想通敌叛国,即便没立即处斩皇后,也会先将她押入大牢候审。
只要皇后一被关,那些碍于皇后命令或想巴结皇后的人,便不会再听从国舅爷的指令私下胡作妄为,如此一来,九皇子回宫后可能遇上的危险便去了大半。
是以,她已决定要亲自将证物送入宫,且越快越好,只是这一去不知能否有命回来,也许此刻便是她和他最后的相处。
水眸幽幽的凝睇他,她勉强济出一抹笑容:“我回娘家这段期间,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来。”
他眉头皱得更紧,一副不依的表情,她马上又把休书拿出来。
“我知道了,有事我就让店里的小伙计去找你。”为了顾全大局,他顺着她。她轻点头,心虚应着:“若、若有要事,我、我也会让萍儿通知你的。”
他直瞅她,黑眸深情款款凝睇她,想到要分离,心中万般不愿亦不舍,他低头轻吻她,吮吻瑰唇一遍又一遍,让缠绵轻吻淡化即将到来的日日思念……
“这菜太难吃,我不吃,马上给我换菜!”客房内,摔碗摔盘的声音此起彼落。
这是关祯卿住的客房,但摔盘子的人却是华茜。
“是,大少奶奶。”萍儿战战兢兢的收拾一地狼藉,顺便让下人赶紧去通报厨子,让他们重新上菜。
“萍儿,你都跟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喜欢吃什么,让他们上这些连猪都不吃的菜,你安的是什么心!”华茜怒骂着。
“大少奶奶,可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你还敢顶嘴!”
“奴婢不敢!”
“还不去蔚房给我盯着!”
“是,奴婢马上去。”
萍儿一走,华茜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一副虚软累瘫样。
“秀仪姐姐,你方才那刁蛮样和宫里的那些嫔妃娘娘挺像的。”关蹢卿低低窃笑着。
华茜一脸啼笑皆非。
她昨日下午“醒来”,个性丕变,闹得郭家鸡犬不宁,为求逼真,她连奶奶都给骂了,她还听说奶奶一早就去庙里上香,想求菩萨让她身体快点好起来,令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不过,她变刁蛮也是有好处的,昨晚她狠狠的教训了二房一家人,还甩了秦秋凤两巴掌,秦秋凤因推她撞树受伤,受那两巴掌自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