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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两国舅爷(下) page 2 作者:陈毓华

  “我来!”

  伏幼把嘴张成了O型。

  以前,他可以说是被她“奴役”,现下他却是主动说要帮她。

  不过朱佾开要动手,伏幼只稀奇了一下下,真要说,她的第一批饼干就是两人胼手胝足开始的。

  这样一想起来,伏幼发现朱佾开其实并不简单,表面是个不知深浅的贵公子哥,能文能武,能劳作能开铺子,好像无所不能似的。

  不去追究朱佾开的来处,并不是她对他这个人不感兴趣,而是她曾是个现代人,对于别人的私人领域很尊重,不轻易越界,对于动不动就问人家薪水多少、你家如何又如何,毫无隐私权观念的人很反感。

  所以朱佾开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的直觉告诉她,要是问了,彼此之间就会划上一条很难跨越的鸿沟,那道鸿沟她不会喜欢,于是很鸵鸟的不闻不问算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吞了鹅蛋了?”他的心情起起落落就是因为这个小女人,命运的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那你就去换件旧衣服,就你以前穿的。”

  “不必。”他只脱下累赘的袍子,剩下直裾,挽起袖子,便指挥起大花姊妹俩该注意的地方。

  初来乍到的姊妹俩被他一连串的行为骇得直掉下巴,只觉得头顶上天雷滚滚。这种活儿不是她们这种小人物用来猢口的事吗?像他这样只可远观,连多靠近一步都不可能的贵公子怎么肯干这活儿的?

  话说回来,他的手上功夫真不赖。

  “大家努力的干活吧,朱公子可说了要把咱们的饼子卖到京城去,咱们要是做得好,京里的贵人们喜欢,搞不好咱们就能进京去大展身手了。”伏幼握着小拳头,一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气壮山河。

  画大饼没有罪,人生因为有梦才美。

  她心里越想越美,人啊,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人只要活着,把日子过下去,定会越过越好的,瞧这,她这不就遇见大贵人了,正往发家致富的光明大道上走去。

  她朝着朱佾开嘻嘻一笑,可朱佾开被她这一笑,心气又不顺畅了。

  “以后不许这么对别人笑,难看死了!”他端着要进窑的一大盘饼干,对着伏幼管头管脚了起来。

  真要笑,也只能冲着他。

  伏幼朝他扮了个鬼脸,扔了他一小把面粉,无声的道:谁理你!又不是我爹。

  她现在心情好得直上青天,随便朱佾开怎么说都无所谓。

  朱佾开果然没能在伏家过这个年。

  年三十的前一天,他不只带走伏幼所有的糖霜饼,也带走三十几个大小瓦罐的酱菜。

  李氏听说他要返京,又把做好的糖蒜装了五、六个小坛子。

  她对朱佾开的印象很好,只是印象好归好,落难的凤凰毕竟不适合鸡窝,虽然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往后应该很难再看到,不过能回家总是好的,家里该有亲人盼着他早归,对不?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你这是想开酱菜铺?”伏幼可有点惊悚了,这么多酱菜要吃到何年何月?

  “你不知道什么叫土仪吗?”送给太子、皇帝、官员、下属之后,还能剩下什么东西?倘若他们吃得好,就会自个儿派人往舄水镇来买。

  他是变相的帮了李氏一把,可他什么都没说,付了银子,让车夫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车,这一搬,足足放满了五辆载货的马车。

  要朱佾开来说,这真的不多。

  “你一路顺风。”临别,伏幼的喉咙有些干。

  离别从来都不是什么让人欢喜得起来的事,就算多少文人墨客都很自我安慰的说离别是相聚的开始,可是离别逼在眼前,谁能轻松以对?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作心在油煎。

  看着她把唇都咬白,朱佾开忽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怨气冲天了,这丫头的心里是有他的吧?

  一行十几辆黑漆平头马车加上油布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伏幼站在门口望着,直到看不见车队。

  “咱们也去试试那几件过年要穿的新衣,这段日子忙得够呛,就连年货的事都交代商家送到家里来的。囡囡,晚点陪姥姥和娘去街上的糕饼铺子买点年节你们爱吃的零嘴吧!”李氏见不得女儿脸上的惆怅。

  伏幼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振作的扬高声音,“好的娘!”

  三十那晚,一大家子围在一块吃团圆饭,伏幼心想朱佾开这会儿是到了哪?应该会在打尖的驿站,还是在饭庄叫顿好料的吃吧?

  他可穿暖了?可睡好了?

  初一,他们一家子兵分两路,伏临门带着儿子去拜访素有往来的友人店家,李氏则简单多了,她带着李憨两老和伏幼去了金山寺祈求平安,父母寿长。

  年初二,家里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李氏的哥哥李浣和嫂子丘氏。

  两夫妻风尘仆仆的,当下人通报,李氏赶出来看见自己大哥那历经磨难的脸和眼,一个老得太早的沧桑男人,压抑不住的呜咽了出来。

  她和李浣相差八岁,小时候父母忙着在田地里刨食,她就是哥带大的,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带着不满一岁的她,老实说她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光景,到底是怎么替她把屎把尿哄她睡觉,还把所有他自认是好的吃食都让给她?

  她还不到八岁,大哥就为了生计去了别处当学徒,做那学徒辛苦万分,要端痰盆子、清尿桶,吃主人家的剩菜剩饭,睡的是长板凳拼起来的床,还不时得让师傅太太骂着玩……这些事他从来都不说,总报喜不报忧。

  后来人家说了门亲事,女方见他诚恳认真,不顾家里反对嫁了过来。

  自己大哥那些辛酸历程是她当人小泵时,姑嫂聊天,点点滴滴从嫂子的口中挖出来的。

  “大哥、嫂子,有话进来再说。”她赶紧把人请进门。

  李憨夫妇听说儿子带着媳妇找到女婿家来,也匆匆的赶了出来,照面之后又是一番感慨欷吁。

  李浣夫妻是年前回家的,可回到山坳才知道爹娘去了舄水镇,歇了一晚,又赶到这边来,竟是连年节都没能好好过了。

  伏幼和伏观来见礼,喊了舅舅和舅母。

  “这真是妹妹的家,我还以为找错地方,问错人了。”捧着伏幼让人送上来的热姜汤,姜汤一入肚子,人说起话来就有力气多了。

  大人说话基本上没什么小孩插嘴的分,伏幼笑嘻嘻的吩咐厨房赶紧炒几个菜,要鱼要肉,要摆满满的一桌。

  厨房如今多了两个人,不用王嫂子和胖姑时不时的支援,王嫂子她们两人只需顾好摊子的事行,闲了下来后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不是腊月二十三就让人回来了呢?”叶氏知道儿子的东家小气又刻薄,年节不曾带过什么礼回来也就算了,把一个人掰成五个人使,非得逼近年关才让人歇息,然后不到初五又要赶回去开工。

  至于开工红包?他们还真不敢想。

  李浣讷讷的也没说什么,倒是丘氏摇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姥爷、姥姥、娘,别顾着和舅舅、舅母说话了,他们这一路赶来肯定累坏了,不如先吃顿热的,缓过气来有什么话慢慢再说。”

  “哎呀,我居然没想到这一茬。”李氏一拍大腿,待要吩咐下去,却听女儿让人传饭,不禁暗夸女儿安排周到,接着领着众人去了吃饭的厅子。

  “我们幼姐儿是越发能干了。”丘氏见伏幼知情识趣,心想着小泵真是好命了,孩子大了,又懂事听话,还置了这么大的宅子。

  她羡慕归羡慕,倒没有什么嫉妒吃味的成分。

  “多谢舅母夸奖,是我娘教导有方。”伏幼不忘把娘亲抬出来。

  “你这个不害臊的!”李氏眄了女儿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厅里,吃喝之后,李浣和丘氏冒着风雪赶了那么些路,实在累到不行,即便还有许多话想和妹妹叙,也只能暂时按下。

  李氏将兄嫂安置在和父母相隔不远的厢房,一家人想说个什么也方便。

  经过一夜好好休整,李浣夫妻第二天倒是早早就起来了,两人勤劳习惯的人,一睁眼便想找点什么活儿来干,但是下人笑了笑,把他们夫妇请进了堂屋。

  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就等着他们开饭。

  李浣这辈子睁眼就有饭吃的日子还真是没过过,稀饭有甜粥和咸粥,有包子馒头,炒菜,腌菜、咸鸭蛋,油炸的包馅果子,干煎豆腐,竟然还有一盘陈皮兔丁。

  夫妻俩都不敢下手了,欣慰的感叹道:“妹夫和妹妹真是过上好日子了。”

  “我们夫妻俩没什么功劳,眼下的日子都是靠了囡囡才能有的。”伏临门把这些都推给了女儿。

  “爹说岔了,我们能有如今,是靠大家齐心努力得来的。”伏幼夹了一块豆腐给她爹。

  一根筷子再坚硬也只是一根筷子,力量怎么也比不过一整捆筷子。

  二柱子见状,也给他爹娘各舀了一汤匙兔丁肉。“爹娘,这好吃。”

  丘氏看儿子吃得香甜又体贴,又见一大家子笑语晏晏,所有的辛劳都抛到脑后,为谁辛苦为谁忙?不就为了一家人能和和乐乐地团聚在一起。

  第十章  即刻进京(1)

  说说笑笑间,众人得知李浣过两天便得赶回去干活儿,丘氏则是因为打的杂工到年前已经结束,正在考虑要和丈夫一起回去重新找新的活计,还是让丈夫一个人先走。

  “哥,你那铁铺子干脆就甭回去了,干了那么些年,你那东家只顾着提拔亲戚,重活都是你在干,也没见他对你好,这事呢,妹妹本来是想让你们歇两天再提的,不如,你和嫂子就留下来。”

  李浣夫妻对看一眼。“没道理我和你嫂子留在这里吃白饭。”

  “大哥,你也太看得起妹妹了,我手头上是攒了些银子没错,酱菜的生意也还可以,哎哟,我说这一堆做啥呢,我啊是想你和嫂子留下来帮我管着铺子。”

  “你想开铺子?那可不是玩的。”像他们这种在最底层挣扎过活的人来说,开铺子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大哥不知道,咱们娘做的酱菜可受欢迎了,囡囡和我说要不开个酱菜园,酱菜可以一坛一坛的卖,钱、技术都不是问题,可管铺子我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面,你妹婿他们父子也各自有事儿忙着,你就当帮帮妹妹吧,再说你和嫂子长年都在外头,如今爹娘也有年纪了,二柱子也需要有个人管着,所以就别走了。”李氏照着女儿教她的话说了。

  “可我东家那边……”李浣很是意动。

  不是不想回来,是不能,家中好几口人的生计都靠他和妻子支撑着,但若是能像妹妹说的回家看顾着爹娘和孩子,有什么不好?他打铁了那么些年,对东家的心也凉得很。

  看着孩子和妻子都眼巴巴的瞧自己,再看见爹娘那渴盼的神色,李浣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先去和东家知会一声再过来。”

  “太好了!”众人一阵欢呼。

  伏家人过了元宵便热热烈烈的忙活开来,寻地点、找铺面,李浣也辞了工,过来帮忙,丘氏则是随着婆母帮着小泵忙酱菜园的事,一来二去和园里的众人很快打成了一片。

  铺子一下要找两间,中人接到这笔生意可为难了,别看舄水镇看似不小,能在镇上立足的多是土生土长的人,想要有空出的铺面,还要两间,就算不是相连也不容易。

  伏临门把儿子和二柱子一起送进文明书院,因为基础不同,有打过底子的伏观被划入中级班,二柱子进了初级班。

  对于妹夫此举,李浣心中非常感激,心中暗自发誓,妹妹的酱菜铺要是能开成,他一定要用心的替她经营起来。

  第一日,两个表兄弟下学回来,丘氏紧拉着二柱子的手问他跟不跟得上先生讲课。

  只见他有些害羞,最后点点头,“先生说我大鸟慢飞,不打紧。”

  这是对认字读书不排斥了。

  “好好,娘不奢望你能做什么大事,但是多识点字不让人给诓了,总不会有错,至少别像爹娘这样大字不认得一个,一辈子只能替人做工赚那点工钱。”早些年的时候,离山坳不远的地方住着一个穷秀才,说是要到山里来发愤读书,常到李家去蹭点吃的,二柱子也跟着他识了些字,后来秀才等不及去应考,一年冬天没捱过,病死了。

  “娘,我会拿观弟当榜样,不会让你和爹失望的。”对于读书,他虽然不敢奢望,也不羡慕那些学子,可是一旦他能进到学堂,他也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丘氏欣慰极了。

  至于伏老太太见大儿子是越来越拿捏不住,心底气得抽筋之余,也没有别的办法,又因着三儿子春闱没有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吃不喝,让她心急如焚,嘴角都长出了泡。

  难也怪伏泰康灰心丧志,这回已经是他第三次落榜,妻子不安慰他就算了,还给他白眼看,加上孩子哭闹,心烦意乱之下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以免烦心。

  他自觉年岁已大,如今一事无成,仕途无亮,自己不像大哥、二哥还有个铺子可以管,且那些一文两文的铜钱进帐他也看不在眼里,对于母亲的安慰劝解加上叨念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关了自己几天后,一声不吭的去了酒楼,想借酒浇愁,哪里知道巧遇同样落第的几个士子,一起抒发咒骂考官鼠目寸光,又批评一番时事,喝得酷酊大醉回来。

  从此他把酒楼当作自己逃避现实的地方,府里的书房再也没有去过了。

  老三这边有事,老二那头也不消停,钱氏善妒,伏禄全纳妾她能忍,但是她不容许姨娘生庶子,因此姨娘一入门,她就让她们喝下绝子汤,以绝后患。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防范得再好,百密总有一疏。

  愿意当人家姨娘的女人是不可能甘愿一辈子屈居什么都输人一等的待遇的,想往上爬、想过上好日子,母凭子贵是唯一的机会。

  那位刚抬进来没多久的黄姨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还欢喜着,谁知竟被钱氏吩咐的下人暗地推了她一把,这一推掉进了荷花池,大冷天的,母体去了半条命,腹中的小生命自然是没了。

  伏禄全知道后,怒不可遏。

  他深以自己没有男丁只有女儿为憾,好不容易纳的妾有喜了,高兴不到半天就没有了,心情冷热交加,再也不管不顾了。

  他不是不知道钱氏对待后宅的手段,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他实在忍无可忍,再说黄姨娘对他温柔体贴,又是正新鲜的时候,看着她对自己嘤嘤啜泣、委屈流泪的模样,简直就像拿把刀插在他心坎上,理智什么的就随风飘去了。

  他甩了钱氏两大耳光,骂她妇人心毒,要把她休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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