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就让这孩子成长勃发,几乎就要像大树一样高,蓝天蔚深深觉得,他的天赋受到了考验。
“真是娇贵的东西。”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触摸着健康的深绿色兰草,当手指移开时,一抹黑色的印记就烙在兰草上头,就像是……烧焦一样。
“还真没有哪一种植物可以让我这么烦恼的。”见状,他一边叹息,一边修剪被他不小心烫到烧焦的兰草。
从小,他就对种植这件事非常有天分,种植花草比吃饭、睡觉还要简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天分,也许是因为……他天生体温高吧?
总之,对这样的他而言,这些娇贵得要命的花花草草,激起了他的斗志。
有这么难养活?他就不相信,有他蓝天蔚搞不定的事!
继续发奋图强工作,蓝天蔚告诉自己,势必要找到培养兰草最好的方法。
“爸!我回来了。”
就在两人忙得昏天暗地时,一个开朗的嗓音出现在花房,引得两个沉默工作的男人,纷纷把视线转向那股活力来源。
裴雨晴的视线直接看到右方的蓝天蔚,但是小动物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的走到父亲身边,当个乖巧的女儿。
“爸爸,我今天休假喔!我有买好吃的蜂蜜蛋糕要给你吃,休息一下再工作嘛。”她对他撒娇。“吃完点心我也可以帮忙。”
“帮忙?”裴日南看看女儿,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你不要帮倒忙吧。”
“爸,干么这样。”她鼓起脸颊,一脸气呼呼的。“快点出来吃点心,阿蔚,一起来吧。”跟父亲讲完话了,她最后才把视线投到蓝天蔚身上。
“好。”蓝天蔚应了一声,但眼神却看向老板。老板没有放行,他一个小小员工哪敢动。
裴日南看看自家女儿,再看看蓝天蔚,他是近年来,自己收过最有天分,也最吃苦耐劳的员工。
他来来回回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落在自家女儿脸上,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爸,怎么了?”看着爸爸叹息的表情,裴雨晴一脸的紧张。“是不是这批兰出了什么事?不对,我这次什么都没有动耶,应该没事的啊!”提起自己的痛处,她却一点也没有发现,反倒是两个男人听见她这么说,嘴角都失守了。
“小晴。”裴日南看着她,这丫头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模样,认为没有人看得出来,工作狂的她最近时常放假回老家到底是为了谁。
“嗯?”
“往年过年前,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怎么最近老放假,今天假日,你又休假,不用带客户看房子了?”裴日南忍不住揶揄起自家女儿,眼睛还不忘有意无意瞟向站在一旁,一脸木讷,什么话都不说的蓝天蔚。
裴雨晴反应有点慢,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爸识破她了,而且正在挖苦她。
“最近这么孝顺?之前你妈妈叫你多排一点假回家,你老说要忙,现在回来是……不忙了?”
“爸!”没想到爸爸这么不给她面子,裴雨晴恼羞成怒了。“吃点心啦,不要废话,我要去帮妈咪做饭。”
双颊驼红的裴雨晴不敢再看爸爸的脸,怕自己会hold不住,更不敢去看蓝天蔚,谁知道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会不会露出讨人厌的笑容来。
总之,她走人先!
裴雨晴走后,原本轻松的气氛也一瞬间被带走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又回归工作时的沉默不语。
蓝天蔚向来耐心过人,敌不动,他就不动,他很能忍。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果然,相较之下,事关女儿,老板大人就无法保持沉默了。
“什么什么打算?”蓝天蔚反问,深觉这位老人家的反应很有趣。
可蓝天蔚意想不到的是素来严肃的老板,讲话也非常直接。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他单刀直入的询问,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我只有一个女儿。”
闻言,蓝天蔚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脱下满是培养士的手套,爬了爬头发,露出精亮的双眸。
正式,以真正的蓝天蔚身分面对好心收留他,给他工作,从不问他过去的老板。
“原本,我是不打算久待的。”他老实承认了,一开始,自己并没有久留的打算,因此才与人保持着距离。
“你搞清楚你要做什么了?”裴日南对他的答案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态度很平淡地问着。
“从小,我没有遇过什么挫折,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难倒我。”蓝天蔚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他把老板皱眉的表情看在眼底,没有多做反应,只是继续说:“我也从来没有对什么事情,是真正的感兴趣。”
裴日南眉一挑。“至少你对我女儿很感兴趣吧?”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怒意横生。
蓝天蔚却笑出来。“对雨晴,我是真心的,我很喜欢她,想要留下来,她的确是因素之一,不过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你的事业。养兰是一份挑战性很高的职业,这样说有点自大,但我从小还真没有种不出来的东西,我想,若能成为国际知名的养兰专家,会是个很有趣的挑战。”
连他的天赋都无法完美掌控生长的植物,难能可贵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凭你?刚接触这行不到一年就画了个大饼,好高惊远。”裴日南嗤之以鼻,泼他冷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很开心。“你还有得学呢,吃完点心继续工作,你给我好好学。”一副迫不及待想把压箱绝学全部都教给蓝天蔚的模样。
蓝天蔚笑了,没有点破脸皮薄的老板。
后继有人,是老人家最开心的事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离开花房,欲前往住家休息一下,吃个点心,好继续末完成的工作。
在门口,有个笑容灿烂的女人翘首盼望的等着他们。
“好慢喔,我有泡茶耶,茶都冷了啦。”裴雨晴对爸爸的慢动作抱怨着。
“你现在是嫌我年纪大、动作慢就对了?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嫌老爸老了?”
“我哪有!”裴雨晴马上否认,不管裴日南佯怒拚命挥手,硬是要搂着他的手臂,小女儿态的撒娇。“我最爱爸爸了。”
“你又做了什么?又碰了我哪盆要参赛的兰花?”裴日南神色认真的问。
“我哪有!”裴雨晴被他认真的神情伤到了。
“噗……哈哈哈。”但是妈妈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令她感到很无语。
这一家人,感情非常的好。
蓝天蔚站在最后方,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微笑。
他们不是住在豪华的房子里,生活不稳定,有时经济充裕可以购买点奢侈品,有时,拮据得小心计算花用,老旧的房子每到冬天会有寒风灌进来,冷得让人发抖,但也因为如此,让他们一家三口很亲密,冬天会坐在一起取暖,不分彼此。
“阿蔚,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外面很冷,快点进来。”高允秀看他站在原地不动,连忙喊他进来。
“好,来了。”蓝天蔚动身,踏进裴家门。
其实,他对冷热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的身体很奇特,像是会自然调节体温,他不怕冷,也不怕热。
“来,喝杯热茶。”高允秀把冒着热气的茶杯,塞进他掌心。
“吃吧。”裴日南切了一块最大块的蜂蜜蛋糕送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要他吃。
“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我想去买起司球和冻豆腐。”裴雨晴很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旁,神情自若地询问爸妈。
放在桌子下的小手也很自然而然的探向蓝天蔚,他更自然,面无表情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反握住她的小手。
“又吃火锅,会胖。”高允秀皱眉。
“天气冷嘛,有什么关系,我等等就去买。”
“不要买太多,你买一堆又吃不完。”这是妈妈心疼女儿花太多钱的唠叨叮咛。
“好啦好啦。”从裴雨晴敷衍的语调就知道,她绝对会阳奉阴违。
看着这一家人温馨自在的相处,也不吝与他分享,蓝天蔚忍不住想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他在桌子底下牢牢的握着她的小手,深深看着她带笑的侧脸,接着泰然地将她的手牵出,放在桌面上,让两位老人家亲眼看见。
高允秀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年轻人交握的双手。
“你们……”
“嘘。”裴日南拉拉妻子,要她不要多说,相处了大半辈子的老夫妻,你看我我看你的,很有默契的互使眼色。
“你干么这么突然。”裴雨晴双颊酡红,羞窘不已。
这是她第一次在爸妈面前这样跟异性表现如此亲密,她也从来没有带男友回家见过爸妈,感觉,这是很正式的一件事。
可是对象换成是蓝天蔚,她就觉得可以耶……
“你习惯东西买一堆,一个人提不动,晚点你要出门,叫我一声。”蓝天蔚看着她害羞模样,忍不住逸出微笑,语调简洁有力,透露了他果断的气势。
“喔,好。”裴雨晴就这样呆呆的,应了他的话。
蓝天蔚紧握手中的小手发誓,现在他所拥有的幸福,绝不容旁人来破坏。
第6章(2)
接下来的日子,裴日南以传承的心态,把必生所学全数教给了蓝天蔚,更欣慰的发现蓝天蔚十分聪明,绝对能继承他养兰的手艺,而时问就这样一路到了过年。
蓝天蔚并未回自己家,而是在裴家过了一个热闹的年,与裴雨晴的感情也持续加温。
“爸爸有一盆嘉德丽雅兰,种了四年,还是能一口气开十五朵花,连续两年都让爸爸赢得兰展大奖,如果你可以超越爸爸,那才叫出师。”
携手走在花房里,裴雨晴细数父亲的佳作,语气中毫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
“这是挑衅?”蓝天蔚挑了挑眉,笑问。“你不知道你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关门弟子?”
“你以为要超越我爸很简单喔?他到这年纪,养兰花还会失败耶,兰花有这么好养就好了。”
“对你来说,养个仙人掌都很难——小心,不要碰到这株大安妮,那是三月兰展也要参赛的作品。”蓝天蔚小心护花,不让裴雨晴碰撞到,因为这个植物破坏狂,就算只是轻轻碰一下,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蓝天蔚,你很过分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她也没有生气,但是情趣嘛,就是要假装大怒槌打蓝天蔚。
蓝天蔚大笑,一点也不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底,两三下便制伏她,这不需要技巧,只不过是男人和女人先天的差异性。
“放开我,我要揍你!”裴雨晴几乎被十字固定,不甘心的要他放手,好让她揍他一顿。
“我脸上有写笨蛋两个字吗?”蓝天蔚继续逗她、闹她,惹得她暴跳如雷,在她气得快要脑充血的时候,他才大笑俯身吻她。
所有的暴躁、火气,全数都消失了。
“唉……”
在花丛间,突然冒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头子,你叹气做什么?”坐在家里泡茶嘘瓜子的高允秀,一看见摇头晃脑,叹息着踏进家门的丈夫,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一个傻丫头,怎么会找到一个这么聪明的男人?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裴日南喃喃自语,暗暗向老天祈祷,希望事情会这么一直顺顺利利的。
寒冷的年节过去,时间来到了三月。
台湾的春天依旧带着寒意,可每年这个时节,裴家兰坊都会参与一个盛会——
国际兰展。
“明年你也来参展。”
辛勤一年的成果摆放在会场吸引同业的眼光,裴日南志得意满的交代,又回头给了蓝天蔚一个得意的眼神。
兰展这种东西,表现的不只是出神入花的种植技术,还包含了时尚与设计的呈现,裴家兰坊向来没有夸张的布置,仅仅是原木色的背景,衬着白瓷花器,任一株株开得硕大茂盛的蝴蝶兰绽放美丽,大气凛然,让人目不转睛。
蓝天蔚看得出来,裴日南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脸上尽是那种男人的自信、骄傲。
“我回去就开始努力。”这话说的真心诚意,蓝天蔚决定展期结束之后,就立刻回去好好加油。
养兰不是靠天分就好,还需要做很多的功课才行。
“很好,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裴日南对这位继承人更是满意。
长达十天的展期,大会评审选出今年的冠军兰花,自然非裴家兰坊莫属。
“裴师傅,来拍张照片。”记者在颁奖典礼结束后,要求今年的得主与大会评审也来张合照。
“这我徒弟。”他拉着蓝天蔚一起入镜,不耐与人打交道的他刻意这么做,是在为蓝天蔚往后接手裴家兰坊而铺路。
“不,我不——”蓝天蔚警觉,不愿面对镜头。
“咔嚓咔嚓!”可惜来不及了。
“谢谢!拍好了。”拍完照,记者很快便离开,完全不给人挽回的机会。
“也太快。”蓝天蔚想抓回记者逼他删掉照片,可惜会场人潮众多,记者又溜得快,根本就来不及。
“拍个照,躲什么躲?”裴日南对蓝天蔚的闪避,非常不能谅解。
“我只是不想现在的生活被打乱。”他轻叹一声。“我伸手挡了一下镜头,应该没有拍清楚我的脸,我想……应该没事吧?”
蓝天蔚真心这么祈望着。
红色的靶心正中央,有一枝箭羽。
咻一声,另一枝箭划破空气,从尾端对半剖开前一枝箭坚硬的箭身,穿透原本的靶心,正中红心。
持弓射击的男子,身材高挑颇长,一头长发束在身后,很有贵公子的气息。
“天翌少爷。”一位身穿管家服的中年男子,端着银制托盘,盘上有一份今天早上的报纸。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你打扰我练箭?”男子神情温和,但眼神凌厉,充满了被打扰的不悦。
“有天蔚少爷的消息。”
原本面露不悦的男人闻言,立刻将弓放在桌子上,大步向前,走向毕恭毕敬的管家。
“他在哪里?”
管家双手盛高托盘,让上头的报纸更靠近主人一点。
蓝天翌一眼就看见了上头的一张照片,开得硕大茂盛的兰花占绝大篇幅,而照片的一小角,有一个身穿浅灰色工作服,浏海盖住眼睛,伸手欲挡住镜头,结果却连自己的脸都挡不住的呆瓜。
“冠军兰花裴家兰坊,原来你躲在这混蛋!”蓝天翌温和如贵公子的面容,此刻宛如夜叉般恐怖狰狞。
“躲在那种鬼地方,想让人找不到是吧?你想都不要给我想!伍叔,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天蔚在哪里?”
“目前只有您知晓,不过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老夫人耳中。”
“那么时间有点赶,得赶在他们行动之前,先找到天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