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郑芷晴所预想的一样,卫文昊对气质出众的沈默亚一见钟情,不用她这个红娘从中撮合,便自己展开追求的脚步。
两个月过去,卫文昊几乎天天到郑芷晴所开的晴天咖啡屋报到,只为与常常来店里的沈默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卫文昊过去虽然与郑芷晴及沈默亚读同一间高中,但他对沈默亚的印象几乎是零。
有了卫文昊的介入以及友人的支持,沈默亚在他们细心的陪伴之下,渐渐有了笑容,或许一时之间还无法将古慕天给予的伤害忘怀,但友人耐心的陪伴却令她感动极了。
过去的七年,她一直在为古慕天伤心痛苦,以为他会和她一样期待再见面的那一刻到来,但从他冷漠的反应来看,显然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相反的,他很讨厌她,对她厌恶极了!
她甚至已经不敢去想,过去两人的甜蜜恩爱是否只是一场空?
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卫文昊无微不至的呵护,令她动心。
孤寂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再次勇敢的放开胸怀,接受卫文昊给予的爱情,因为她已经不想再等待,也不想再为了早已对自己没有感情的男人伤神。
可是当她开口答应卫文昊的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迷惘……
古慕天嘴角叼着的烟从来没有停过,他抽过一根又一根,烟灰缸也早就堆满了烟蒂。
他正透过一面大玻璃墙看着办公室外头的一切。
店门口,早就没有沈默亚的身影很久了。
他很烦躁,几乎想狠狠的发泄,却又找不到让他发泄的理由。
他成功的逼离了她,也成功的让她不再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但他却觉得好空虚、好寂寞,也好……悲伤。
莫名的怒气在胸口回荡,莫名的心伤在凌迟着他的心脏,他竟有种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的伤心。
他不想放开她!他真的不想推开她!
可是他早就配不起她了呀!
古慕天狠狠的捶着墙壁,直到手酸了、痛了、累了,仍不愿松手。
一进入他的办公室,冯紫葳便看到他自虐的一幕,她立刻上前制止他自残的行为。
「你到底要沉浸在这种自哀自怜的情绪里多久?」她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觉得这个表哥真的很没用极了!
「你不要管我。」古慕天烦闷的低吼,又点起了根烟抽着。
「如果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推开那名女人,你就不该如此消志下去。到底有谁在看不起你呀?全都是你自己自卑心在作祟。」冯紫葳不客气的戳破古慕天多年来的心结,「我妈知道你有前科,使你在求学或是工作上遇到许多挫折,所以她愿意出钱让你出国去完成学业,可是你却连考虑都没有就回绝了。」
只要出国,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便可以展开全新的生活,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他却半点也不领情。
「那是因为你不懂寄人篱下的滋味有多难受!」古慕天双目瞠大,眼里有着无限的悲凄,再也克制不住的吼出他的悲哀,「从出狱以来,我的一切都是姑姑在替我打理,但她终究不是我的双亲,我没有办法那么厚脸皮且毫无顾忌使用她给予的一切。」
「我们母女两人从来就不认为你是个外人。」冯紫葳冷静的说:「是你自己要画地自限,把自己局限在狭小的空间里自哀自怜。」
古慕天别过头不发一语。
「那个女人有嫌弃过你吗?」
他木然的摇摇头。
非但没有,还痴情的连着好几天都在店门外等他,只为了与他相认。
从她那双深情不悔的眼眸来看,她对他的爱一如七年前一样的深浓,可是他却狠狠的推开她并且伤害了她……
想起那晚她面色苍白,安静的任由他对她大吼大叫,他就觉得胸口好痛、好酸涩、好难熬。
「这不就好了?现在你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你未完成的事情,这个世界并没有容不下你的理由,外人的眼光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把握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吗?」
第7章(2)
古慕天怔愣的望着笑开了脸的表妹,脑袋正在将她的一串话慢慢吸收。
冯紫葳拍拍他的脸庞,感慨的说:「人的一生何时要遇见那个对的人是说不定的,要是错过了适当的时机,也许还要再等个十年、二十年,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呢!你呀!有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不嫌弃你,又为了你蹉跎了七年的岁月,你如果让她就这样离开你,对你死心了,到时候看你要怎么办!」
下班时间一到,沈默亚踩着高跟鞋,快步的走出公司大楼,等待卫文昊来接她一起去用晚餐。
「小亚……」一道略微沙哑的男音从她背后响起,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她僵着身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迅速转过身,眨着水眸,望着一脸无措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找她吗?她不断的猜测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念头一转,她暗自斥责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怎么可能会是来找她呢?他早就不想认她了,他早就把过去的情爱都抛诸脑后了,他怎么可能会是来找她呢?
沈默亚一再的在心底否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存在价值,噙着苦涩的笑容迎向他。
「如果没事,我要先走了。」她礼貌而疏远的朝他点了下头,便转身迈步离开。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是属于她的爱人,因为他早就将她排除在他的生命之中,走离了她的生活,独留她一个人面对茫然未知的一切。
他早就走远,走离她的生命,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想这么的伤心,从真正认清他不再爱她的那一刻起,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的面对未来的每一天,不能再为了他不爱她的事实,让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而影响了所有的生活,她必须坚强才是呀!
是呀!她必须坚强的遗忘他,不再去强求一份早就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现在她必须学会豁达,学会遗忘他曾经给予的一切伤害,只留下最美好的那一段日子,这样一来,当她有天老了、累了、想念他了,才可以笑着去回忆过往的甜蜜,才不会有心痛的感觉。
「不!」恐惧的滋味窜过全身,古慕天突然低吼了声,追上去抱紧因他的话而停住的身躯。
为什么小亚会有这种反应?她不是还爱着他吗?
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了?被他紧紧抱住的身子,竟燃起了熟悉的暖流,窜过她整个人。
「不要,不要离开我……」他埋首于她纤细的肩膀,低沉沙哑的嗓音夹杂着疼痛的酸楚缓缓的逸出。
老天,如果连她都不要他了,那他到底该怎么办?
她愕然的望着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心底有些甜甜的、酸酸的、苦苦的滋味在荡漾……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彻底忘了他的坏,忘记他的狠心,忘记他给予的无情时,他却再度握住了她的手?
「放……放手。」缓缓的,她垂首低语。
高大的身躯霎时僵硬如石,古慕天愕望着那头乌黑的柔发。
「这几个月来,我想了好多好多……你说得对,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古慕天,虽然他是一个很调皮捣蛋、很爱闹我生气、很爱逗我发恼的男生,可是他绝对不会不说一句就将我推离他的生命。」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她转身面对他的脸庞,眼底、嘴角都含着笑花,「在我心底,他是第一个教会我什么是爱情,并且说要和我共组一个幸福家庭的男孩,他在我的生命中,是无可取代的。」
感情不是放得深、放得浓就可以长久一辈子,没有诚挚的信任、没有相互坦白的勇气,就没有所谓的完美爱情。
「所以你不是他,你不是我所认识的古慕天……你不是他。」
她轻轻柔柔的嗓音像是在唱歌似的诉说,甜美得不可思议的笑容令他几乎心碎。
「不,小亚……别这么对我……」他摇头,再摇头,绝望的感觉令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古慕天的胸口因她凄美的笑容而发凉,他试着再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再见。」沈默亚别过头,掩去眸底显而易见的神伤,坚强的转身离去。
她不想再受一次伤,因为那不是她可以再次承受的痛。
她宁可是自己走离他,也不愿是他走离自己的生命。
看得出来,她失神了。
从卫文昊去接她下班到现在用晚餐的这段时间,她始终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心事?」许久之后,卫文昊终于打破沉默。
沈默亚原本茫然的眼神,在对上他担忧的眸光之后,转变成令他不解的神色。
那是一种迷惘、痛苦、无助的眼神。
沈默亚收回视线,不敢再望着那双总是充盈着对她浓浓爱意的黑眸。
她知道卫文昊对她究竟有多好,好到让她以为只容得下古慕天的心会渐渐由他所取代。
但她没办法欺骗自己的感情,她很清楚的明白卫文昊之于她就像是一个很好的异性朋友一样。
交往了三个多月,卫文昊并非是粗枝大叶的男人,事实上,他比其他的男人心思都还要细腻,从认识沈默亚那天,他就明白她的心底早就住了个人。
卫文昊叹了口气,放下餐具,「说吧!我可以承受得了。」
该来的还是得面对。
「我……」她动了动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望向他。
「我不是没有生命的木头,这几个月来,你总是透过我在看别的男人,眼神茫然又空洞,那并不是一个爱恋我的女人该有的眼神。」他试图将这些话说得轻松一点。
「对不起。」她没有否认,因为根本没有资格去欺骗他。
「我不是一个胸襟广大的男人,我无法忍受我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的同时,心底竟是惦记着另外一个男人,那对我而言很不公平。」确定她也用餐完毕,他率先起身离开座位,「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的嗓音依旧温柔如昔,让沈默亚更无地自容了。
坐上他的车子,他习惯性的打开广播来收听,男主持人的温淳嗓音令人沉醉,就像他的温柔常会让她不小心迷失。
「我……」她咬咬唇,「真的很对不起。」
卫文昊深吸了口气,语气微愠的开口,「别再说什么对不起这种鬼话!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卑微的道歉,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若要论谁对谁错,是我不该在你的心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就对你提出交往。」
说到底,就是他活该!
「文昊……」她低声啜泣。
「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赢过深植在你心中的那个男人。」卫文昊轻叹了口气,将车子停靠在她家门外,扯开了抹黯然的微笑安慰哭得不能自已的她。
「我……对不——」想起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柔呵护,沈默亚就忍不住想哭。
「拜托,别再说什么对不起这种鬼话。」卫文昊打断她的话,也拒绝让失败的滋味再次袭上心头,「就算输,我也要输得有尊严一点,所以别对我说这些鬼话。」
「我……」沈默亚望着他佯装潇洒的脸庞,也看见了他刻意隐藏的苦楚。
她没有想到竟会伤害了他。
「别想太多,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勉强。」卫文昊柔声的安慰她。
应该要哭的人不仅没有落下泪水,还反过来安慰伤人的人。
唉!上天为什么要将男人塑造得如此坚忍不拔,所有的泪水都往肚里吞的坚强模样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进屋去吧!」他推了推她的身子。
「嗯!」她点点头,慢吞吞的往公寓大门走去,偶尔还神情不安的转过头来望着他。
其实,她很担心在她走进家门之后,他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进去,不用担心我,等你的屋子灯亮了之后,我就会离开了。」他轻声催促她,脸上依旧挂着一派温柔的笑意。
熟悉的笑容给了她莫大的心安,她以为他已经能够接受分手这个事实,有些欣慰的扬手对他挥了挥,「开车小心点,晚安。」
卫文昊挥挥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当她开门进入公寓并且阖上大门之际,她都看到他的脸庞挂的是温柔的笑容,但她并不晓得,当两人的视线交会点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是无尽的伤痛……
第8章(1)
雨天,沉闷得令人窒息。
沈默亚仰望着下着濛濛大雨的天空,细雨滴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反射的眨眨眼。
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可以用如释重负来形容吧!
原来,把感情从一个男人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若没有爱来支持,无论做再多的弥补,也是枉然。
她从一个男人逃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以为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每天看着卫文昊对她越来越好,她的愧疚感却越来越浓厚。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了古慕天,她或许还不能明白,依赖卫文昊对他而言有多么不公平。
分手了也好!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对不起任何人,包括那个一直傻傻的在撮合他们两人的傻芷晴!
打开雨伞遮住天空飘落的雨丝,过去三个月来的熟悉身影已经不复见,但她并不会觉得难过或寂寞,相反的,她很开心。
「那个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充满质问的男音令她错愕的回头望向来人,她先是一愣。
望着古慕天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沈默亚也跟着生气起来,口气不悦的道:「什么男人?不干你的事吧!」
「就是昨天来接你下班的那个男人!」古慕天跨步上前来到她身前不到一步的距离,少了平时的墨镜遮眼,黑眸闪烁的怒意清楚且明显。
沈默亚毫不退缩的回视着他,「他是谁不关你的事吧!你是凭什么来这里不客气的质问我?」
「谁说不关我的事?」他扯住她纤细的右臂,强劲的力道抓痛了她,但她却倔强的不喊一声痛。
「你不让我把话说清楚,就对我灰心,这对我并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对我不闻不问,拒绝我去监狱看你,出狱之后不和我联络,甚至连我哭着认你你都否认,你说,这对我公平吗?」沈默亚咬唇,瞠眼瞪视他。
与她的美目对峙了许久,古慕天叹了口气,「小亚,别再跟我呕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跟你呕气,我也没有资格让你这样低声下气的对我说话,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反正,女人嘛!玩一玩就好,何必太认真,你说是不是?」她用力扯回手臂,勾起嘲讽的笑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