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员发现自己被扣了一顶大帽子,除了无法反驳以外,还看见其他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当然也有看来似在质疑他的人。
她能力过不过得了,自有医考可以检定,难不成他认为医考是虚设的,会让这名女子即便能力不足也能通过?
那名官员最后只得咬着牙,横眉竖目的收下了严婳熙的报名文书。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徐天磊由衷的说道:「想不到严姑娘挺伶牙利齿的,面对刁难也能化解。」
夏景烨由上回惊马事件时就发现严婳熙处变不惊,如今遭遇刁难也懂得以理服人、据理力争,的确颇让他惊艳。
第二章 提出诊疗新制度(2)
那头的师姊妹两人并没有发现夏景烨及徐天磊在角落看着她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严婳熙开心得不得了,一脸胜利的笑容,她转头对于静萱说:「静萱,我成功报名了,别忘了我要吃沁馨楼的糖炒栗子。」
在一旁听见的夏景烨挑了眉,原来……灌糖香也可以叫做「糖炒栗子」?严格说来,灌糖香除了糖,也有用碎石子炒,这名字倒是贴切……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买,不过灌糖香是限量的,被这么一担搁,也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我不管,我最爱吃糖炒栗子了,就算今天买不到,明天也得给我买。」
「好,买买买。」于静萱边说边拉着严婳熙走,带着无奈的笑容,都不晓得谁才是师姊呢!
得知严婳熙喜欢沁馨楼的灌糖香,徐天磊偷偷看了夏景烨一眼,只看见他抿嘴轻笑。
夏景烨发现了徐天磊的视线,便出声命令,「你去交代一下,满足严姑娘的需求。」
「包括限量的灌糖香?」徐天磊有些意外,能让殿下破例的人不多。
「对!让掌柜尽量配合,有问题可以提出来解决。」
「属下明白。」
徐天磊离开之后,夏景烨走到报名处旁。
医署的人见毅王亲自前来,虽然不解他为何大驾光临,但还是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而那个刚刚收了严婳熙的报名文书,正发怒想揉成一团的官员也在其中。
夏景烨看着他手上的文书,那名官员这才放下,在桌上好好摊平。
他拿起那份文书,看见了上头娟秀的字迹,问道:「这名姑娘的报名文书有问题吗?」
那名官员出了一身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出来的冷汗,报名文书就在毅王手里,他可不敢胡来,「毅王殿下在此,下官哪敢有什么疑问。」
「等等,这话本王不懂,是因为本王在,这份文书才被受理?」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好,本王跟这份文书可没有关系,别让本王听到不该听的。」
「是是是!」那官员又拭了拭汗。
「所以,这份文书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
「那么她能报名吧?本王不希望到时这位姑娘因为不能参加医考而有异议,那对医署的名声可不好。」
「下官明白。」
那名官员不敢再造次了,他想,就让她报名吧,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没本事考上也说不定。
夏景烨这才满意的离开了报名处,说来,方才看见严婳熙受到刁难,他本想上前相助,可他发现严婳熙说出的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他若出面反而像是来施压的,倒不如让她自己处理。
而严婳熙也没让他失望,她的确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官员受理报名,只是她防不了这官员的私下动作。
这么多报名文书,总会有一两个疏漏的,这名官员大概是想用这样的藉口搪塞,而他既然正好看见了,就不会漠视,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沁馨楼那头,当于静萱及严婳熙走到门口时,徐天磊已经拿着一大包灌糖香等在那里了。
「这是殿下为了祝贺严姑娘在报名处展现的机智表现,得以报名成功所送上的贺礼。」
「方才毅王殿下也在?」
「是,在一旁看着呢!」
严婳熙开心的接下一大包灌糖香,这么一大包,早就超过了限制的数量,看来毅王亲自出马,限量两个字如同虚词。
「太棒了,请替我谢谢毅王殿下,若不是他,怕是买不到这么多呢!」
「严姑娘这话不假,整个津凌城内除了殿下,沁馨楼谁都不会买帐。」
「沁馨楼的背景这么硬?除了殿下谁的面子也不卖?」
徐天磊忍俊不住,毕竟殿下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名下产业拿来说嘴的人,「沁馨楼的背景当然硬,除了殿下,大概只有皇帝陛下的面子肯卖了。」
严婳熙震惊的瞪大眼,正想问是什么背景,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这沁馨楼……该不会是殿下的产业吧?」
「没错。」
「那么……不知殿下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小的方便,我特别爱吃灌糖香,可不可以允我不用限量?」
「婳熙……」于静萱对这个师姊颇无奈,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毛病——「吃」,只要有好吃的,怕是都能把她给拐到大山里去住。
徐天磊似乎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道:「殿下已经让我交代沁馨楼的掌柜了,只要严姑娘来的时候灌糖香还没卖完,都没有限量的问题,甚至严姑娘若能提前告知,沁馨楼也能为严姑娘备好你要买的数量。」
「真的?太好了!请替我郑重的感谢毅王殿下。」
「我还有事得陪着殿下去办,就先告辞了。」
「送徐副将。」
「不用。」
徐天磊离开后,严婳熙抱着大大的一包糖炒栗子,开心得不得了,想着能认识一个有特权的人还是挺不错的。
于静萱看着严婳熙那开心的样子,又想想身为人中龙凤的夏景烨,觉得除了身分,两人倒还挺般配的。
严婳熙因为报名了医考,所以晚上都在熬夜看医书做准备。
一日,她夜里看书看得累了,到院子里走走,这才发现一进院的灯还亮着。
她到前头一看,却见严长紘熬夜整理脉案,竟整理到病倒了。
前来严家医馆看诊的人一直很多,严长紘向来只能在晚上整理脉案,这才把自己累病了。
严婳熙正好藉着这个机会,再次试着说服严长紘采行分检制。
分检制、成药制是一种新的想法,严长紘担心病患的接受度,因此起初并没有同意。但发生这事后,他躺在床上考虑了几天,想到自己病了反而更不能为病患看诊,终于接受了严婳熙的建议。
严家医馆的见习大夫是严婳熙,所以病患前来看诊都由她做初步的分检,于静萱则负责药铺那边的工作,由她凭严婳熙写下的脉案,决定开给病患药丸或药材。
一开始多数病患都不太能接受,坚持只想让严长紘诊脉,严婳熙却坚守原则,表示愿意接受分检制的病患可以优先看诊,其他不肯接受的病患得等到严长紘看完正规送到他那里的病患才能替其他人诊脉。
因仅有少数病患接受这方法,而严婳熙诊脉的能力不弱,大部分的人都是拿了成药就可以的,因此不想经过分检制的病患不用等太久,接受的病患人数便没有增加。
可经由分检制拿药回家的病患发现这个制度也不差,有些病其实是无须诊脉也知道的小毛病,只要到于静萱那里说了自己的症状,于静萱便会给他们一些药方,节省许多看诊时间,看诊费用更是降低了不少,对于那些较为穷困或是整日挣钱都没时间看病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成药制的确更符合他们的需求,严家医馆所采用的方法因而渐渐被病患所接受。
如此,严长紘的工作负担终于轻了些,脉案可以在看诊完毕后马上整理,再也不会有熬夜整理的情况了。
不过要采行分检制,药丸的需求量不小,制度才实行没多久,就又到了要制作新药丸的时候。
严长紘本不想担误严婳熙备考,却发现她花了许多的时间研制原先不在他安排内的药丸及药散,连备考的事都暂时压下了。
「婳熙,你做这些是……」严长紘把严婳熙正在参考的医书及药材拿起来细看,不解道:「这药材……好像是针对内伤及外创,甚至还有麻药?为什么研制这些?」
「我想做一些内伤药丸及外创药散,至于麻药……我有其他想法。」
「外创药散药铺里本就有,但你研制的好似是专门针对大伤口的,还有这内伤药丸……若是内伤,还是服用汤药最佳。」
「总有些人不方便、不得已得服用药丸的。」严婳熙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说出用途。
严长紘虽然不解,但看女儿扭捏的模样,也猜出这是女儿心思,再想到这些药的用途,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是为毅军准备的?」
似乎是意外父亲立刻就猜出来,严婳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继而发现自己这真是不打自招,只好认了,「是……是为毅军准备的。」
「你为毅军这么用心,甚至担误了备考,是有什么原因吗?」严长紘不得不问。
毅王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由于时常往来毅军军营及毅王府,津凌城百姓有不少人都见过他玉人一般的容貌。在往来时他总是身着戎装,一身正气,而穿着戎装容色都如此摄人,换身常服或正装想来更是颠倒众生。
毅王虽然是个皇子,却毫不高傲,且可能是因为常年在外征战,不但皇族的贵气未失,还有一股刚毅之气,津凌城里不知有多少高门贵女心仪于他,只是他早年在外征战因此一直未娶妻。
若女儿对毅王有了别的心思……严长紘实不愿见。
严婳熙看着父亲不甚认同的表情,知道父亲误会她对毅王的心思了,连忙解释,「爹爹您别误会,我会这么用心是因为受了毅王赏识,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严婳熙身为女子,的确有许多不得已之处,父亲很支持她,但那是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出了严家,多的是不认同她能力的人。
她知道自己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医者,但即便是像冯承绍这样爱慕着她的人,都不认为她拥有这样的实力,然而毅王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却是如此认同她,她怎能不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他说军医不足是军中常见的问题,行军时熬药不便,她便特地为毅军调制出了内伤药丸及外创药散。
「当真如此?」严长紘算是个开明的人,什么儿女的亲事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从不认同,他希望女儿幸福,当然觉得女儿的亲事得她自己同意了才算,但若对方是毅王,他着实不敢想,也希望女儿不要想。
皇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爹爹,女儿现在连交个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自然不是,你……好自为之。」
冯承绍自从那日在严家医馆见到严婳熙因为毅王的肯定而欣喜的样子,心里便一直不是滋味。
仆从阿保看得出来近来他家少爷郁郁寡欢,也知道少爷很喜欢严姑娘,不过见过两人相处的人,都知道严姑娘根本对少爷无心。
「阿保,你说我该怎么讨一个女子欢心?」
少爷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我自己都还没娶媳妇呢!阿保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是忠仆,肯定得帮少爷好好想想的。
「要不……看看严姑娘最喜欢什么,少爷依样送个小礼物给严姑娘?」
严婳熙喜欢什么?她总是穿着俐落,发上鲜少戴着饰物,天生丽质的她更是不像其他女子会略施薄粉,身上总是带着药香,并不使用香粉、香料,她能喜欢什么?
要说她真的喜欢什么,那就是对医术的追求吧!难不成……他得送严婳熙一本医书?
「严姑娘她……怕是看不上平日里送给女子的那种俗物。」
阿保想了想,只能认同的点点头,「要说这严姑娘,现在最重视的应该是医考了,只是严姑娘虽然平常在医馆当见习大夫,可她的医术究竟到什么程度?真能考过吗?」
阿保这话倒是提醒了冯承绍,严婳熙现在最重视的确实是医署的考试,而偏偏……
他对她是不是能考过并不抱太大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这并不容易,尤其她才十五岁,从来没有听说有谁能够在十五岁的年纪就考过,就算是严大夫,也是过了二旬才通过医考的。
只是冯承绍不知道,严长紘他四岁启蒙,得先学学问再学医术。或许在他来说这么年轻通过医考是天才、是神医,但严婳熙与严长紘的起点本就不一样。
冯承绍想,若能在这事上头帮上忙呢?是否能让严婳熙感谢他,进而拉近他们的距离?
「阿保,明日你替我去送拜帖。」
刚提到医署,少爷便说要送拜帖,阿保立刻联想到那一位,「少爷是说傅大人吗?」
医署在各城都设有分署,负责地方事宜,若衙门遇到与医事相关的刑案,也会请医署的官员协助处理,而阿保口中的傅大人名为傅鸿钰,就是医署里的官员之一。
他的官职不大,就是七品小官,但在分署还是出得上力的。冯家是药商,有时会有律法上的问题,所以会送些孝敬过去。当然冯家并不是什么奸商,只是送了孝敬便不容易受到刁难。
既然是平常就有往来的冯家,傅鸿钰一知道冯承绍想拜访他便没拒绝,约在了知名酒楼东来阁。
冯承绍不但先订了包厢,还有酒有菜的设宴款待傅鸿钰,之后才告诉了傅鸿钰他的目的。
严婳熙这个名字,傅鸿钰并不陌生,他听负责受理报名的人说有个十五岁的女子想报考,他听了颇为不屑,别说她是个女子,更何况她才只有十五岁。
虽然本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并不如前朝严厉,但像傅鸿钰这种在医署里浸淫一生的老医者,是不觉得女子学医能有多大成就的,尤其能在弱冠之龄取得大夫资格的他可没见过几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考得过?
不过……虽是受理报名了,却不代表他不能在冯承绍面前假装一下,得些好处。
「你说的这位考生本官有印象,她报考时用了些手段……」
果然如此吗?冯承绍本就在想严婳熙如何得以报考成功,原来她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啊!医署里有傅鸿钰这样的官员,她怕是以银子疏通的吧,不过既然有异声,想必她是银子没送足,有些人分不到,才想刁难她。
「傅大人若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医署里不是没有人提起过要取消她的报考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