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雅伦胸口怒火再次狂飙。“他们怎么能那么说?怎么能那样伤害你?”该死的!如果他们不是她的亲人,他一定不择手段,整死他们!
“那你呢?你还不是一样?”
“我?”钟雅伦惶然。“我怎么了?”
还装傻?
她恨恨地瞪他。“我妈在你家帮佣过,你忘了吗?就是那个你很爱吃她的料理的厨娘,那时候我也常去你家帮忙,有一天我不小心碰见你,你记得自己跟我说什么吗?”
“你也在我家帮忙过?”他傻了,原来在他家打过工的,不只她妹,还有她。“我跟你说了什么吗?”他怎么完全没印象?
“你叫我抬起头来,我本来不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你记得自己是怎么看我的吗?你的表情充满厌恶,还叫我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这件事,你都忘了吗?”她心碎地质问。
他怅惘,他是真的不记得了。“我真那么对你说过?可是我——”
她忿然打断他。“从小,只有我妈真正心疼我,只有她完全不介意我这张脸,可是我爸却说,她是为了存钱让我去动美容手术,才会工作过劳死——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结果呢?我这张脸还是一样,脸上的胎记还是看得见,什么都没改变!”
什么都没改变,一切的一切,她脸上还是带著这胎斑,她最在乎的男人还是爱上她妹妹。
恩彤黯然咬牙,伸手拭泪,拚命想藏住自己的软弱,泪水却不争气纷然滚落。“什么都没改变……连你也爱上我妹妹,还向她求婚……”
“谁说我跟你妹求婚了?”钟雅伦急忙否认。
“啊?”她愕然扬眸。“可是今天不是你们的订婚宴吗?”
“今天是Pauline帮一家婚纱摄影公司代言,顺便找我来一起拍照,炒热场子,我是拗不过她才来的。”
恩彤怔住。
这么说,是她误会了?今天不是订婚宴,他也没向恩琳求婚——既然这样,钟雅人为何要骗她?
钟雅伦深刻地望她,理解到她的隐瞒是出自于受尽创伤的自卑,好想当场将她拥在怀里,温柔抚慰。
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做,他必须澄清这个天大的误会,教训那个害她受苦的女人。
“跟我来。”他拉著不情愿的她回到活动现场。
几个媒体记者正愁找不到今天的最佳男主角,没新闻可炒,一见他现身,个个大为惊喜,一窝蜂地围上来,镁光灯闪了又闪。
“钟总裁,你特地陪女朋友来参加代言活动,是不是也表示你们好事将近了?”其中一个记者笑问。
通常面对这种追问八卦绯闻的记者,钟雅伦只会摆冷脸,但今天,他却反常地绽开爽朗的笑容。
“算你们厉害,我的确好事将近了。”
“真的?恭喜恭喜!”他难得的友善令记者们更兴奋,把握机会追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就要问我的新娘了。”他神秘地眨眨眼。
“Pauline人呢?她在哪里?”一干记者七嘴八舌地开始找人,正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白恩琳见状,盈盈走过来。
“Pauline。你男朋友说婚期要问你耶!”一个记者迫不及待地扬声问。
她闻言,嫣然一笑,正想说话,钟雅伦却抢先一步开口。
“我想你们弄错了,我的新娘可不是Pauline。”
“什么?”记者们呆愣,白恩琳脸上的笑容也难看地僵住。
钟雅伦淡淡一笑,猿臂一展,将呆呆站在一边的恩彤揽进怀里。“这位才是我未来的新娘。”
恩彤惊怔,记者们也个个骇然睁大眼。
“这位是……”
“白恩彤,我的未婚妻。”他大方地介绍。
这怎么回事?众记者面面相觑,目光在两姊妹身上来回。
“她长得跟Pauline挺像的耶!”
“Pauline,怎么回事?”某个记者嗅到八卦味道,首先回过神。“钟总裁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会说这位白小姐才是他未婚妻?”
白恩琳哑然无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她像承受不住这样当场出糗,发指地尖叫一声,拔腿就逃。
恩彤惘然目送妹妹的背影,试著厘清复杂的情绪,但记者们却没给她太多喘息的余裕,私下指指点点。
“喂,她的脸上有胎记耶。”
“是啊,怎么会这样?”
她隐约听见记者们的窃窃私语,心口一拧。
“抬起头来!”在她又想藏起自己的脸庞前,钟雅伦及时阻止她。
“什么?”她茫然望向他。
“抬起头。”他在她耳畔低语,锁住她的眼神既强势又温柔。“你是白恩彤,是我钟雅伦最爱的女人,没道理在镜头前面畏畏缩缩的。”
“可是……”
“你介意这个?”他以掌心圈抚她脸上的胎记。“对我来说,这不是魔鬼的记号,是天使之吻。”
“天使……之吻?”她愣愣地望他。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看著她的眼,真的满是爱恋?
“你骗人。”她不愿相信,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你以前明明嫌弃过我丑。”
“我不是针对你,是因为你跟你妹五官太像,我一时错把你当成她。”他低声解释当时的阴错阳差,她这才晓得原来妹妹曾经那样主动对他投怀送抱,惹恼了他。
所以他其实不是嫌恶她,是讨厌她妹妹?
恩彤恍然大悟,胸口五味杂陈,似悲似喜,又似感叹。
“……老实说,我那时候根本没注意到你脸上的胎记,只以为又是她来缠我,才不耐烦地发飙赶人。”
“可是你现在都看到了。”她嗫嚅。他不觉得难看吗?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无奈地捧起她的脸,认真地凝视她。“我说过,重要的不是你的长相,重要的是你就是你。”
重要的是,她就是她。
恩彤眼眸一酸,感觉泪水又要氾滥了,为什么他能如此毫不保留地接受她?连她的亲人都做不到,他却能够?
她真傻!之前居然还对他一点信心也没有,还误会他一定会嫌弃自己。
她太钻牛角尖了,一点也不可爱……
“你知不知道,你害我这阵子一直有罪恶感?”他喃喃抱怨。“因为我其实很讨厌你妹,却以为她是你,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伤害她。”
是吗?他百般忍受一个他厌恶的女人,只因为他以为那女人是她?
恩彤想哭,却又忍不住甜甜地微笑。这男人竟然肯为了她压下少爷脾气,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疼爱吧!
“你还笑?”见她露出笑颜,他明明放心许多,却故意警告似地轻捏她下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你妹妹还有雅人联合起来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还不快点补偿我?”
“怎么补偿?”她抹去眼泪。
“答应我的求婚。”
“什么?”
“我要娶你,我要马上拥有你,不许你再离开我身边一步,快点头答应我!”他霸气十足地下令。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她摇头叹息,凝睇他的眼,却藏不住满腔依恋。
他心弦一动,顾不得这是公众场合,低头轻柔地、怜爱地吮吻她的唇。
镁光灯机灵地亮起,捕捉住这浪漫动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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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钟雅伦住的公寓,恩彤一时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凝望屋里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被迫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她睡过的客房也都没变,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以为……恩琳不是住在这里吗?”她有些疑惑。
“怎么可能?”他不悦地拧眉。“你以为我会想天天跟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共处一个屋檐下吗?我出院后没几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她听闻这粗鲁的用词,忍不住噗哧一笑,嗔视他。“奇怪,你之前不是还说你以为恩琳是我,舍不得对她太坏吗?居然那么凶地赶人家走?”
“我……”钟雅伦神色微窘。其实他是编了一大段理由,说好说歹,好不容易才“劝”她自愿搬出去,但他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勃然恼怒。“你还说!如果不是你跟她一起骗我,我用得著对她低声下气吗?”
“呵呵~~”她娇笑。
他怒瞪她。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知道他不高兴,她很识相地举双手投降。“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要喝你煮的养生茶,还要你煎的半熟蛋,还想吃你炖的红酒牛肉,还有……”他一口气开了整张菜单,在沙发上坐下,跷著二郎腿,活生生就是个等著人服侍的大少爷。
她睨他。
“呵,开玩笑的。”他也很识相,起身将她拉进怀里,亲了亲她柔软的唇。“你不必忙了,我这里有酒,我开给你喝。”说著,他挽起衣袖,好像开个酒就是什么大工程。
但对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为女人斟酒,准备下酒小菜,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恩彤望著他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好感动。
十分钟后,两人在露台坐下,他展臂帅气地揽住她,她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里。
两人从分别的那一天开始聊,她告诉他,她回到台北后知道妹妹已经与他“相认”,难过地一个人躲在小小的公寓里,失魂落魄地哭了几天,才重新振作回花坊工作。
“你这笨蛋,哭什么?”他不舍又心疼。“你应该用力打你妹几个耳光,然后到我面前来狠狠骂我一顿才是,骂我白目,认错人。”
“我怎么敢骂你?”她轻叹。那时候的她,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你真傻!”他气呼呼。
“我知道。”她柔声承认。
她这么柔顺地承认,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懊恼地吻她细软的发丝。
“那你呢?你最近过得怎样?”她反问。
“我?我可惨了!”他像个孩子似地抱怨。“为了躲你妹,我没日没夜地工作,故意整天把自己关在公司,免得闲下来还得跟她约会。还有这个,你看。”他把手机萤幕秀给她瞧。“她居然自作主张把桌面换成她的照片!”
“什么?”恩彤也傻了,但想想也不意外,她妹妹原本就是个自恋的女人。
确定她看过“呈堂证据”后,钟雅伦立刻把那张碍眼的照片删掉,举高手机,对著两人。“笑一个。”
恩彤愣了愣,还没弄清他想做什么,直觉就拉开微笑,他按下拍照键,不到几秒钟,桌面萤幕便换成两人的甜蜜合照。
他满意地点头,她却羞赧地不敢看他得意洋洋的笑容,脸蛋埋入他衣襟里。
“对了,你这样当众让恩琳下不了台,以后她怎么办?”她忽地担忧地问。
钟雅伦冷嗤。“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丢了工作的,她未婚堕胎的丑闻我会想办法压下来,不让媒体报导。”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狠。“不过该丢的脸还是要丢,谁叫她胆敢为了自己利用你?让她在媒体面前小小出个糗,也只是刚好而已。”
可是恩琳一定还是会因此恨她。
恩彤微微落寞,看来她跟妹妹之间的关系是很难修补了。
“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还想要跟你妹妹道歉吧?”钟雅伦看透她思绪,怒瞪她。“我警告你,不准去跟她道什么歉,也不准你以后再傻傻地任由你爸跟你妹欺负了,有什么话,要他们直接对我呛,别来烦你!”
要她父亲跟妹妹对这个男人呛声?
恩彤苦笑。“他们怎么敢?”
“不敢最好。”他鄙夷地冷哼。
“谢谢你。”她抬眸望他。姑且不论她与家人的关系会变得多糟,她都诚心感谢他全力相挺。
那令她,不再孤单。
“说什么谢?”他不高兴她这么客气。“听著,以后你就由我来罩,懂吗?”
“懂。”她心口一甜,好笑地抿唇。“你说话……好江湖味。”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正想好好训她一顿时,一串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
恩彤接起手机,瞥见萤幕上的人名,一愣。
“谁打来的?”钟雅伦察觉她表情不对劲。
“是我爸。”她叹息,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喂,爸。”
她料得不错,她父亲果然是打电话来痛骂她的,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她默默听著,一句也不辩驳,在她身边的钟雅伦可沈不住气了,急著跟她要手机。
“我来跟他说!”
她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用了。
“难道就任由他骂你?”他气得脸色铁青。
她淡淡扬唇,伸手温柔地抚平他眉间的皱折,然后主动对父亲开口:“爸,请你别对我说这些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恩琳已经长大了,她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白爸爸似乎被她冷静的反驳吓一跳,半天说不出话。
她继续声明。“如果你以后愿意尊重我,我还是可以把你当爸爸看,但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跟恩琳利用我了。”
语毕,她不由分说地挂电话,望向钟雅伦。“这样可以了吗?”
“做得好!”他赞赏地对她伸出大拇指。“你答应我,以后别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嗯,我知道。”
“你也别再老是想著脸上的胎记,我可以安排你去动手术,你放心,一定能消得掉。”
“没关系,我已经不介意了。”她对他微笑,眸光莹亮。“我现在懂了,不论我脸上有没有这块胎记,我还是我,对不对?”
“对。”
“我可以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面对每一个人,对不对?”
“当然。”
“没有人可以因此嘲笑我,看不起我,除非我先看不起我自己,对吧?”
“你说得对极了。”他笑著更加拥紧她。
她幸福地靠著他胸膛。“我以前真傻,雅伦,我太自卑了,自卑得好可笑。”
“也不能怪你,是你身边的人一直伤害你,就连我也是,虽然不是有意的,也让你很受伤。”说著,他认真道歉。“对不起,恩彤。”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呢!”她怅然低语。“我不该对你那么没信心,害你被恩琳骗那么久,对不——”
“不准说!”他及时用拇指堵住她的唇。“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对谁说对不起了。”
“那如果想道歉的时候怎么说?”
“说‘我爱你’。”他强势地建议。
她心一跳。“那真的要说爱的时候呢?”
“也是‘我爱你’。”
“生气的时候呢?”
“我爱你。”
“高兴的时候?”
“我爱你。”
“生病的时候……”
“我爱你,都是我爱你,我爱你,爱你……”他一遍又一遍地说,说不停,说红了她的脸,说动她的心。
她觉得好害羞,小小声地抗议。“不要说了啦。”
“什么?”他冒火地瞪她。他这辈子第一次拉下面子对一个女人示爱,她居然不想听?
“换我来说。”她羞涩地扬眸,似水的嗓音轻易融化他的怒意。“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