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分头进行的两人会合了,可是他们谁也没发现戒指。
征也看来有点懊丧,但里绪的心却满溢着欢喜。
「你先上楼吧。」他说:「我再找一次。」
「不要。」里绪拉住他的手,眼角泛着幸福的泪光,「够了,没有戒指也没关系。」
他怔了下,「里绪?」
「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因为心情激动,她的嗓音微微地颤抖。
注视着眼眶含泪唇角却扬起的她,征也温柔的一笑。
「让我再找一遍吧。」他不肯放弃那只戒指,就像他从来没放弃过她一样。
自知拗不过他,她只得无奈地一叹。
「好吧,那我们再找一遍。」她说,「反正今天是星期六。」
「嗯,分头进行。」
于是,他们又花半小时找了一回,可惜还是毫无所获。
终于,他们协议放弃,然后手牵着手回到楼上。
征也先洗了个澡,接着趁里绪冲澡时着手准备早餐。等她从浴室出来时,手脚利落的他已经把早餐摆在客厅的矮茶几上。
「喝一点热牛奶。」他把装着热牛奶的马克杯递给她。
她接过,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从口腔进入喉咙、食道,瞬间温暖了她的心、她的胃。
外形粗犷的他,其实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细腻体贴。
自他们同居以来,他总会在她「好朋友」来访的那几天,在早餐及睡前帮她热一杯牛奶。
一切都没变,不管是他还是他们的风惰,即使他们分开足足两年也一样。
征也吃东西的速度很快,通常他吃饱时,里绪才刚吃完一半。而在里绪继续吃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会去做一些事情,例如洗衣、浇花什么的。
「妳慢慢吃。」
「嗯。」她点头,看着他走到阳台,准备灌溉那些被她照顾得营养不良的几盆植物。
幸好这几盆都是属于天生天养型的植物,不然在她这两年的疏于照料下,应该早就枯萎了。
「啊!」突然,阳台上的他传来一声低呼。
「怎么了?」她往阳台看去,只见他在向她招手。她立刻起身,然后走向阳台。「干么?」她狐疑的看着正咧嘴对她笑的他。
「妳看。」他指着挂在栏杆上的那盆黄金葛,「看见了没?」
「看见什么?」她努力的看着那盆黄金葛,突然,一个小小、闪闪发亮的东西映入她眼帘。
是一只戒指,她昨天晚上连多看它一眼都不曾的白金戒指。此刻,它正乖乖的躺在两片叶子之间。
「老天」她捣住嘴巴,却还是不禁惊呼出声。
征也皱皱眉头,笑叹,「你是怎么搞的?那么用力扔,结果戒指竟掉在这么近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是难以言喻的奇迹喽。
因为实在太糗了,她只好赶紧替自己找个台阶下。
「哎呀,你不懂啦。」她拿起那只戒指,嘿嘿一笑,「这就叫做……幸福就在你眼前。」
「算你会说。」征也接过戒指,冷不防地突然屈膝一跪。
她吓了一跳,「干么?别……别乱跪……」
「我不随便跪的。」他说:「除了我爸,你是第一个。」
他这句话唤醒了她的记忆,「所以说……你没跪过山下部长,对吧?」
他默认。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里绪一脸怀疑的盯着他。
「我可以保证我没动他。」他若无其事的笑道。
「他那时看起来好害怕,你一定对他做了什么。」她十分肯定地。
「我只是抓到他的把柄……好了,那不重要。」他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眼神炽热深情的注视着她,「高桥里绪,嫁给我吧。」
虽然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抓到山下部长什么把柄,但眼前所有的事相较于求婚,实在是渺小到几乎得放在显微镜下看的细胞一般。
里绪伸出手,非常率性也帅气地道:「帮我戴上吧,梅泽征也。」
幸福的集笑在他脸上漾开,他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那只誓约。
*****
稍事休息后,征也与里绪在近午时来到三井妇人病院探望那实。
初次与征也的家人见面,里绪觉得紧张又不安。
征也的妹妹那实是一出生就在黑道家庭长大的女孩,脾气听说很倔、很硬也很呛,要是那实不喜欢她,第一次见面就给她脸色看,那该如何是好?
「你很紧张?」见她身体紧绷着,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征也忍不住笑了,「放心,那实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的。」
「要是她不喜欢我,那……」
「她敢不喜欢你,我就把她吊起来打。」他开玩笑的说。
她知道他不会真的把那实吊起来打,毕竟那是他妹妹,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来。」他牵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那宝等不及要见你了。」
拐了个弯,他们来到病房前,病房门外站了两个黑衣男人,身形魁梧、神情严肃,脸上仿佛写着「生人勿近」。
看见他们两人,征也微怔。
他们是石桥跟二宫,他父亲梅泽信二的贴身保蝶,当他们两人出现,那表示……
「征也少爷。」石桥先发现了他,连忙拉着二宫弯腰一欠。
突然见两个一脸凶恶的壮汉恭敬地朝征也弯腰鞠躬,里绪吓了一跳。不用说,他们一定是鬼若组的人。
虽然这种场面在极道系列的电影或电视剧里常常可见,但像这样亲眼看见、亲身参与可不是寻常人都有的机会。
「轻松一点,我已经退出鬼若组了。」
「少爷还是少爷。」石桥一脸严肃的说。
一旁,二宫轻敲门板,然后打开一道门缝,朝里面低声说:「征也少爷来了。」
「是哥哥来了。」里面传来那实的声音。
听见那甜美的声音,里绪不由得在脑海里想象那实的模样。
征也牵着里绪的手,走进了病房里。一进房里,里绪先看见的是站在门边像是在候着他们的男人,他长得既高大又英俊,模样简直赛过一线男星及名模。
男人看着她,唇角一勾,「就是她?」
「是,就是她。」征也一笑,淡淡的跟里绪说了句,「我妹婿,谅兵。」
「你……你好。」她急忙将带来的苹果礼盒递上,「征也说那实小姐喜欢吃苹果,所以……」
「谢谢。」接过礼盒,谅兵露出迷人的笑容。
「不……不客气。」老天,这男人真是帅翻了,梅泽家招他为赘婿,该不会是因为他的美貌吧?
「哥,快把未来嫂子带过来。」
听见那实迫不及待的催促声,里绪的视线才越过征也肩头,看见坐在病床上的女孩,还有……一位留着灰白平头,身着藏青色和服端坐在病床边的欧吉桑。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挡住她部分视线的征也突然弯下腰。「父亲,别来无差心。」
他一弯下腰,里绪的目光就迎上那位正注视着她的欧吉桑。
她霎时呆住,两眼发直、嘴巴微开。
父亲?他……他是征也的父亲,大阪鬼若组的二代目?
噢,老天——
第10章(1)
征也回头看着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般的里绪,而同时,梅泽信二也正端详着这个让儿子征也非回到东京不可的女人。
她给他的第一眼印象非常好。身形苗条、脸蛋清秀,不说她已经三十岁,还真有点看不出来。衣着端庄朴素,站姿亭亭,虽然表情难掩惊讶,却没有夸张的反应。
他看得出来,她是位家教良好、气质高岗的女人。
「哎呀,哥,未来嫂子好像吓呆了。」今天的那实看来气色极佳,体力也恢复了八、九成。转头,她调皮的看着父亲,「一定是老爸吓到人家了。」
「征也,」梅泽信二即使唇角上扬,也给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快介绍这位小姐给我认识吧。」
征也轻拉楞住的里绪上前,「父亲,她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高桥里绪。」
「高桥小姐,幸会。」梅泽信二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迎上他如鹰草般的眼神,里绪急忙的弯腰鞠躬,「二代目,您好。」
顿时,室内一片静寂。
她楞了一下,不安且迟疑的打直腰杆,疑怯地左右看着大家。
为什么没人说话?她……她说错了什么?还是犯了什么黑帮的忌讳吗?
呜,她又不是在黑帮家庭长大的小孩,哪知道黑道有什么奇怪的规矩?
「噗!」忽地,那实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接着,征也跟谅兵也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可以叫你里绪吧?」梅泽信二看着窘迫、不知所措的里绪。
「当然。」她连忙点头。
「里绪,」他直视着她,语气四平八稳地道:「妳叫我伯父吧。」
「叫爸爸也行,大嫂。」那实跟她眨了眨眼睛。
里绪脸上一阵热,双颊立刻潮红,她以为今天只会跟征也的妹妹及妹夫碰面,没想到征也的父亲也在场。
她心里真的很紧张,不是因为他们都是黑道,而是因为他们对待她的态度自然得像是老早就认识她。
「都坐下吧。」梅泽信二说:「别站着说话。」
「是。」征也点头,然后拉着里绪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在父亲面前,征也是非常拘谨且守礼的。他自幼就接受严格的接班教育及训练,因此尽管是父子,在人前还是十分谨守分际。
那实则不同。她是梅泽信二四十六岁那年才得到的女儿,因为晚来得女而受宠,总是跟严肃的父亲没大没小。
谅兵刚走到病床边的椅子坐下,那实立刻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带了苹果来,削一颗给人家吃嘛。」她像个小女孩般向他撒娇。
「嗯。」刚坐下的谅兵二话不说的起身,持起礼盒走向VIP病房后面附设的小厨房。
看见这一幕,里绪有点讶异。她以为黑道都是大男人至上的沙文主义者,却没想到不只是征也宠她,就连入赘梅、泽家的谅兵都如此宠溺那实。
「谅兵真是太宠你了。」征也不禁笑斥着妹妹。
那实不以为意的嘟嘴,「梅泽家的男人哪个不宠老婆?老爸以前还不是很宠妈咪……」说着,她笑视着仍然有点紧张的里绪,「大嫂,你嫁给我哥准没错,他会把你宠得跟皇后一样。」
里绪傻笑,不知该回应什么。不过那实说得一点都没错,征也确实是非常宠她。
「咦?」这时,那实注意到里绪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惊呼,「哥,你求婚成功了?」
征也白了她一眼,「不然你大嫂大嫂的叫是干么的?」
「太好了!」那实拍拍手,兴奋地道:「老爸,您儿子终于要结婚了耶。」
虽然心里十分欢喜,但梅泽信二仍旧喜怒不形于色,「征也,拜访过里绪的父母亲了吗?」
「还没。」他说。
梅泽信二沉吟须兴,目光一凝的望着里绪。
「里绪,」他问:「梅泽家的状况,你都知道了吧?」
里绪想,他指的应该是梅泽家是黑道的这件事吧?
「是的。」她点头。
「怕吗?」
「与其说怕,不如说很震惊。」她老实地道:「我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
梅泽信二瞥了征也一眼,淡淡一笑,「征也应该是担心吓跑你,才会一直对妳隐瞒。」
这时,谅兵切了满满一盘苹果过来,先递给了梅泽信二,梅泽信二以眼神示意不吃后,谅兵才将苹果端给那实。
「我听征也说令尊跟令堂都是公务人员?」梅泽信二继续问。
「是的。」里绪不卑不亢地道:「家父跟家母已经分别从市公所跟国小退休。」
「要是知道女儿的对象是出身黑道家庭的小孩,他们恐怕会比你更震惊吧?」
她诚实地道:「呃,我想是的。」
「唔……」梅泽信二再次沉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好一会儿后,他才又正视着里绪,「里绪,征也已经脱离鬼若组了,今后就算鬼若组再有任何的危机,扛起责任的也会是谅兵,我向你保证,他跟黑道再也沾不上边。」
「伯父……」
「如果令尊跟令堂有任何的疑虑或不安,我非常愿意拜访他们,并向他们解释。」
听他这么说,里绪不胜惶恐。「伯父千万别这么说。」她脸上浮现恬静的笑意道:「我对征也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就算家父家母有任何异议,我也会想办法取得他们的同意及谅解。」
「父亲,关于这件事,您就不必担心了。」一旁,征也气定神闲地道:「我会尽快去拜访里绪的家人,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老爸,您就别瞎操心了。」那实嘴里的苹果还没吞下就急着说话,「哥那么狡猾,一定能搞定大嫂的爸妈的。」
「狡猾?」征也白了她一眼,「吃你的苹果吧。」
「唷,你口气很差喔?」那实娇哼一声,「我现在可是有人靠的。」说着,她瞥了谅兵一眼。
看见他们兄妹俩的有趣互动,里绪忍不住笑了。
「你们两个……」梅泽信二微蹙眉头,「真是让人看笑话。」
「不,」里绪敛起笑意,「我只是觉得有趣,我跟我姊姊也都是这样斗嘴的。」说真的,梅泽家父慈子孝、兄友「妹」恭、全家和乐又温馨幸福,根本很难把他们跟黑道联想在一起。
「喔,对了。」突然,那实一脸认真的看着里绪,「大嫂,你几周了?」
「蛤?」里绪一怔。
「你不是怀孕了吗?」
听见「怀孕」两字,梅泽信二也不禁激动起来,「你怀孕了?」
看见伯父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惊讶欢喜,里绪尴尬极了。尽管那实已经快生下梅泽家的继承人,但她想,伯父必然也非常期待儿子能早日结婚生子。
不过话说回来,那实怎么会知道呢?喔,一定是征也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她恼怒地瞪了征也一眼,一副「你自己解释清楚」的表情。
「那是个乌龙。」征也只好说:「她只是月事迟了几天,就以为自己怀孕了。」
那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里绪,「大嫂,你不知道有验孕棒这种东西吗?」
「呃……」唉,他们果然是兄妹,居然都说了同样的话。
知道是乌龙一场,梅泽信二眼底的喜色倏地消褪。征也看在眼里,明白了父亲对自己的期待。
「父亲,」他笑看着父亲,拍拍胸贿,「我会加紧赶工的,以我的体力,很快就能追上进度。」
「喂!你……你在胡说什么?」里绪满脸羞红,生气的瞪着他。
但在她窘得想找地洞钻的同时,大家都笑了。
*****
长崎,佐世保市。
仅次于长崎市的佐世保市,是长崎县的第二大城,但除了一条长达九百六十公尺的步行街道外,并无其它特别之处。唯一能吸引外来客目光的就只有海,以及海上那零星分布却又数之不尽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