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走了——
绣夜瞪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看着他掀起门帘,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她的身体很痛,她的背隐隐作痛,乳房仍因为他粗鲁的揉揑而发疼,手腕更残留着他紧紧箝握的红痕。
她的身体很痛,真的很痛,但胸中那颗紧缩的心,却莫名其妙的比身体痛上数倍、百倍。
当然不是因为他,当然不是为了他。
她恨那个男人,她恨他。
很他让她看清自己,恨自己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他身上。
当她爬起身,才发现身后腰带有异物在,她抽出来一看,才知那王八蛋不知何时,把他的匕首连鞘一起插在她身后的腰带上。
他把他随身携带的匕首给了她。
要他管?!
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怜悯!不需要一恼火万分的,她将手中的匕首连刀带鞘的狠狠扔了出去。
朴实无华的匕首砸中帐篷门旁支撑篷子的柳枝条,铿锵一声掉了下来,躺在那儿的织毯上。
深棕色的皮鞘暗沉、老旧,绑在刀柄上防滑的皮带更因为长久使用,变得像和那刀柄合而为一,让那匕首在五颜六色的织毯上,看来反而更加突出。她喘着气,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无法不去注意到那显眼的匕首。
可恶!该死!
发泄了怒气之后,理智再次冒出了头,她若想活下去,就需要一把防身的武器。她痛很他是对的,她痛恨自己必须接受他的施舍,可她比谁都还清楚他的刀有多利,他把他的刀剑保养得很好,磨得异常锋利。
暗咒一声,她起身过去把那把匕首捡拾起来,藏进怀里,藏在布条里,贴身带着。
她总有一天会用到它,她很清楚。
不是拿来攻击别人,就是用来自杀。
她希望不会是后者。
离开时,他听见她丢东西的声音,他知道她丢的是那把匕首,但他没有回头,只强迫自己走回所属的营区。
从今以后,她再不是他的麻烦,不是他的间題。
她是死是活,都不干他的事。
他头也不回的一路回到和古玛那华丽营帐有如天壤之别的破旧帐篷,自己在中央的火塘里加了些干马粪,然后在毡毯上坐下,开始清理保养他的武器。火焰缓缓的燃烧着,袅袅白烟徐徐而上,从圆顶上的天窗透出。
他做着每天收尾的工作,直到将所有的刀具、武器都磨得锋利,都上了油,这才抖开皮毛,曲起手臂,席地而睡。
帐子里,很安静。
她的窝还在那里,就在他的左手边不远处。他没让她有机会收拾东西。不像他这里,古玛那儿吃好穿好,就连铺在地上的楼子,都比他给她的破一楼要好上许多。
他闭上眼,不让自己直叮着那空荡荡的颤毯瞧。
她在古玛那儿会被照顾得比较好,她去当家奴会比当奴隶兵要好。
你以为那奸商就不会奸杀我?不会把我卖去当军妓?你以为那些蒙古兵的家眷就不会虐待我?
他不悦的拧起眉,翻了个身。
狗屎,古玛不会,也不敢。送她去殿兵队,那家伙和他索拿了五十两银,古玛看似官兵,实则是商人,清楚拿钱办事的道理。
你自己也曽是奴隶,你知道当奴隶是怎么回事,奴隶不是人,是狗,是畜生,是可以牺牲的物品——他不认为那家伙有胆子得罪他。
人一死,茶就凉。你若死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冷冷的说着,话语里透着嘲讽和死心。
他眼角微抽,不安的再次翻身。
该死!送她去殿兵队,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不光是那些奴隶兵里可能已经有人察觉了她的性别,更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能再忍住不对她出手。
要强上她,是很简单的事。要抛弃理智和久违陌生的良心,是很简单的事。
太简单了。
他刚刚已经证明了这件事,他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好似还能嗅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急促的心跳、细致的肌肤、柔软的诨圆……
她挺立的乳尖顶着他粗糙的掌心。
因为害怕,不是因为兴奋,他知道。
可是,那感觉依然鲜明,光是隔着裤子磨蹭,他就差点喷发出来。他记得坚硬的自己隔着布料微微陷进她热烫的身体里,让他胯下硬得发疼。
他不能再留她在这里,那会让他真的变成野兽,变成怪物。
而他清楚只要一开始了,只要有第一次,他就不会再停下来。一旦跨过了那条线,他会日夜强迫她满足自己的欲 望。他会真的把她当成他的,会想得到更多,会想要离开这里,会奢求他早已不能奢求的东西,直到他因此害死她和自己。
她到家眷那里会比较好,古玛承诺了会安排她到对奴隶比较好的家庭。
只要她不乱来,她就会没事。
比在这里好。
但是天啊,她感觉起来……真好……那么好……
闭着眼,他无法控制的在深夜中,将手伸进裤头里,握住自己,上下来回摩擦,想像她接纳、包裏着他,想像她伸手环抱着他的颈顶,扭动着那娇小的身躯渴望的迎合着,想像她温暧的吐息、嘤嘤的娇喘呻 吟拂过他的耳,想像她急促的心跳贴着他的心。
想像她主动和他唇舌交缠,想要他、渴望他——
他浑身紧绷的射在自己手里,清楚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女人恨他。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他杀了她娘。
但不知为何,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当他踹完那笨蛋时,她直视着他、毫不畏惧,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像是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像是她清楚他所有的不得已。
那只是幻觉。
他喘着气,告诉自己,她只是变得不再怕他而已。就算她真的知道清楚些什么,也不会因此原谅他,或对他有任何除了很之外的感情。
可心头,却总在想起她那双眼时,微微轻颤。
他知道自己把她送走是对的,但她所说的可能性在脑海里翻腾,揪抓着他的后颈。
那一夜,他整夜无眠。
天亮时,当他看着天际泛着鱼肚白,当寒风飒飒吹刮过前方那片旗海,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如草浪翻腾,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举步来到营区大门,面对前方那些数量庞大的圆顶帐。从这圼看不到古玛的旌旗,但他知道它就在那里,在这些旗海之后,在这些圆帐之后。
紧抿着唇,他将拳头松开再握紧,握紧再松开。
就算他把她带回来,她也不可能是他的,他也无法一直保有她。
太多人想要他的命,太多人希望他死去,把她带回来,只是让她死得更快。他杵立在门内,看了许久许久,最终依然只是转过身,没有跨出去。
看着阿朗腾站在营区大门的背影。
男人冷冷一笑,心中不由自主的窃喜起来。
咋夜,见他带着那跑腿出去,他就猜一定有鬼,忙偷偷跟在后头,虽然不敢靠得太近,但他确实见到阿朗腾带着那小鬼去了古玛的营区。
他早知阿朗腾对那小鬼另眼相看,才会拿刀插了他的腿。
他也知阿朗腾和古玛私下有交易,见他单独一人回来,他还不确定,但如今看他那德行,他知道他一定是要古玛把小鬼送走了。
虽然他战功彪炳,但他知道该找谁说嘴去。
前锋将军拉苏时不时便会被人嘲讽是因手下有阿朗腾,才能有如此战功,却因他每战必胜,也只能暗暗嫉很,不敢明正言顺的将其宰杀。
未经允许私放奴隶,那是重罪。
他知道,这下阿朗腾就算不死,那也得降级,说不得再次被剝夺身份,打成奴隶。
到时候,这奴隶营便是他的了。
他小心的遮掩自己脸上兴奋的表情,等阿朗腾回转帐篷,立即一拐一拐的走出营区大门,往在这一区最大的白色圆顶营帐而去。
第8章(1)
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低到像是要压到了头顶。
奴隶营里,人人情绪低落,脸色个个都像天上的乌云那般灰蒙。
奴隶的命不值钱,一场战争,少上大半的人是常态,就连平时,也常常有人突然就不见了。
不是逃了,在这里,没人成功逃跑过,所以失踪的人,通常就是不见了。
小夜是被阿朗腾带出去的。
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带着那孩子出去,然后一个人回来。
他们也看见他一早脸色难看的站在营区大门,一脸阴沉。
那孩子再没回来过,虽然难得因为天气不好,大军决定原地驻扎,不再前行,大伙儿算捡到了一日歇息,他们还终于因为即将下雪,有了帐篷,那帐子虽然简陋,可怎么样也比在下雪天,还没任何遮挡要好。
可那一日,再没人有兴趣开口闲聊,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做着事,仿佛死去了自己的亲兄弟。
没有人有胆上前询间阿朗腾那孩子的下落。
小夜善良,但为了一个孩子赔了命,不值得。
失踪的不只小夜一个,塔拉衮也不见了。不像小夜,起初没人注意到他,直到天黑,塔拉衮的手下才发现一日都不见他的踪影,便兴冲冲的跑去和阿朗腾报告。
“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今儿个晌午。”
“你确定?”
“确定,小的间过了,晌午之后就再没人被五十夫长揍过,他定是一早出去后就没回来了。”他脸色微沉,心中隐隐浮现不安,但仍是抬起手,挥走了那奴隶兵。
“知道了,他若回来,叫他来找我。”
不假离营是重罪,若塔拉衮逃了,那更是必死无疑。
“是。”大兵闻言,眼露喜色的间:“阿朗腾,那塔拉衮的职务?”
“你先代着。”
“是。”听了,大兵难掩兴奋的转身走了。
塔拉衮的失踪,莫名困扰他,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认为塔拉衮是蠢到逃跑了,在奴隶营待久了,他们都知道,想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奴隶营虽然在大军的最外围,但外围之中还有木柵、拒马,更别提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防守的士兵一眼就能瞧见逃兵的去向。运气好一点,弓弩手便会射箭杀死逃跑者;运气不好,遇上了无聊的骑兵在空旷的草原策马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光是赶着你跑,就能玩死你,更别提骑兵队抓到人之后,想出来的各种取乐把戏。
常常逃跑的奴隶兵被带回来时,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虐待的只剩一口气,还得被吊起来展示,活生生被吊到死。
他不认为塔拉衮会想逃跑,虽然他伤了他的小腿,让他手下的人蠢蠢欲动,但那伤并不严重,他知道自己没伤到他的筋骨,他刻意避开了,而塔拉衮即使伤了脚,依然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些想取而代之的手下,否则他无法存活到现在。
不,塔拉衮不是想逃跑。
他凝视着前方的火堆,然后抬眼看向他不曽叫人收拾的那个角落,眼角蓦然一抽。
想也没想,他立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找到独眼龙巴巴赫,间。
“咋夜我出去之后,塔拉衮有没有出去?”
巴巴赫一愣,才要让人去找咋天守门的卫兵,耶律天星已经站了起来,主动开口道。
“你前脚带着小夜走,他后脚就跟出去了。”
狗屎!
他脸色一沉,暗咒一声,才刚转身想去找古玛的人探间消息,就看见奴隶营门口来了一队铁甲士兵。
那队士兵全副武装,盔甲、大刀、弓弩,一样没缺,带队的队长看着他,冷声开口。
“阿朗腾,将军有请。”
奴隶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满场尽是死寂,每个人都朝他看来。
这里每个人都认得,他们是前锋将军的卫士,所有人都知道,前锋将军拉苏最是讨厌阿朗腾,如今派人全副武装来找阿朗腾,铁定没有好事。
他眼角又抽,只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
“巴巴赫!”
“在!”巴巴赫来到他身前大声应答。
确定每个人都听清了,他看着那独眼龙,方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交代。
“塔拉衮若回来,宰了他,不用客气。我不在,他一定会乱。”巴巴赫独眼微眯,紧抿着唇,略一点头。
“若有人乱,别留手,当头的心要狠,若是心软了,只会死更多的人。”这是句忠告,巴巴赫一愣,抬眼看他,但阿朗腾已经面无表情的从旁越过了他,朝那队全副武装的铁甲武士而去。
拉苏的圆帐很大。
拉苏是前锋将军,统领数万精兵,光是骑兵就超过五千。
拉苏的顶帐大门,非但有着实木雕花的门槛,门帘更是以繍着各色花鸟、走兽、葡萄藤等的华丽织毯做成。掀开门帘之后,内里更加富丽堂皇,地上铺的不是一般常见的织毯,而是雪白的狐狸毛。地炉不是昔通铁器,而是被刷洗的闪闪发亮的铜炉,上头还铸有兽型的图案,至于其他东西更不用说,用的都是最上好的器具,古玛的圆帐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在门前被要求卸下身上所有的兵器,那些卫士非但拿走了他的刀,还将他身上全搜了遍,他没有抗议,他没藏任何武器,他知道若藏了只是给拉苏把他是赤着脚走进那圆帐的。
帐篷里,仍有超过二十名卫兵分列两旁,正前方的主位被高高架起,上头的宽椅铺着一张熊皮,一位虎背熊腰的男人坐在上头,他上半身倚着熊皮巨大的脑袋,一脚曲起踏在熊皮上,一脚则踩在椅前卷起的毡毯上。
拉苏——
看见他,拉苏眼微眯。
他来到大椅高台之下,因为站着,几乎能与其平视,男人有些微恼,不自觉抬高了下巴,挺直了身躯。
不想挑衅,他缓缓的屈下一膝,半跪在台座前,垂眼低头开口。
“确定。”他眼也不眨的说。
拉苏眉一挑,靴跟一抬,就将脚下那卷成一捆的毡毯往前踢下高台,那毡毯咚咚砰砰的滚下阶梯,一路在木阶上摊开,从中滚出一具被五花大绑的人体。左绣夜一她被揍过了,散乱的黑发与肮脏的厚衣上掺杂着粮草和鲜血,脸上面目红肿青紫,额上还有一个很大的肿包,嘴里还被塞了布团。
他没有让脸上展现任何情绪,他不让自己有任何反应。早在看到拉苏脚下那卷起的颤毯时,他就知道里面有人,但他本来希望她已经被古玛送走了,显然古玛还是慢了一步。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她死了,然后他看见她的胸口起伏着。
她在呼吸,还没死。
“阿朗腾,你认得这奴隶吗?”
“不认得。”他没有想,他清楚这件事不能有第二个答案。
拉苏站了起来,缓步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你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