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在她面前抬脚,狠踹那还没学聪明的家伙,一下又一下。
“你他妈的没长眼?没看到有骑兵要过?”每一脚,他都觉得自己像踏在烂泥里,一脚陷得比一脚还深。
她无言的视线如芒在背,像铁爪般揪抓着他以为早已无感的心。
当骑兵队过去,他停下来,吐着白色的气息,视线再次和她交集,她脸上沾到了那家伙飞溅而出的血,但黑眸里依然没有一丝畏惧,没有丁点偾怒。她没有。
而他开始害怕,为她感到恐惧。
她不能不怕他。
不可以。
在这里不可以,在奴隶营里不可以。
他知道他让她靠得太近、看得太多,她引发太多他以为早已遗忘的感觉,早已舍弃的良知。
这一刻,当他看着她,他知道自己拖得太久。
他不能让她以为跟着他是安全的,光是有这种错觉,都很危险。
他必须送她走。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去找古玛。
他踹了那个新来的。
因为冷,他呼出的气息都成了白烟,让他看起来好像很用力,但她知道那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重要部位,他向来很清楚如何拿揑力道。
被他揍,比让那些冷血的骑兵队玩弄好,奴隶们若是落到他们手上,要是遇到他们心情好就将你拖在马后玩玩你,若是遇到心情不好,那第一鞭就会要了你的命。
她已经处理过好几个人了,不知何时,人们受了伤都会来找她。
她不是大夫,但在奴隶营里,没什么好挑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她懂得的丁点医药知识,都是他有意无意中教她的。
再没人比他受过更多的伤,再没人比他清楚应该如何疗伤,再没人比他知道该如何把你揍得满脸瘀青,却连一根骨头也没断。
当他停下,他再次抬眼叮着她,眼角微抽。
刹那间,她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不应该盯着他看,她不应该如此无畏,她应该要懂得害怕。
但来不及了,她知道。
他转过头去,她晓得他做了决定。
那一夜,他吃完了饭,却没有如常一般,擦拭他的兵器,反而阻止了她收拾碗盘,起身道。
“别收了。”他将大刀插在腰带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朝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跟我来。”她愣了一下,只能跟上。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但是他带着她走出奴隶营,穿过几座营队门前,一路往另一头的营区走去。
然后,当她看见他走向的营区,看见那插着的旌旗,她忽然领悟他想做什么。那是辎重营,是那个虽然是个蒙古官兵,却宛若贼商的古玛所管辖的营区。恼怒的,她快步追上他,忘了应该要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规矩,抓着他的手臂,质问。
“你想把我卖了?”
他反手就要甩她一巴掌,临到她眼前,却猛然一顿。
狗屎,他揍不下去。
他暗咒一声,转瞬间改为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拉到身前,怒骂。
“臭小鬼,你是不会走路吗?老子可不是你的拐杖!”他边说边拖着她,大步往前,直到离开方才那营队大门,到了转角一处角落的阴影中,才松开她。她喘着气,瞪着他,竟然有胆又问。
“你要卖了我?”
他一时气昏了头,脱口就道:“你是我的奴隶,我想把你怎样就怎样一”她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他没有闪,只是暗着她。
不是闪不过,她知道,他故意让她打的。
“所以,这就是你所能想到最好的反击,在你有机会的时候,你只能赏我一巴掌?”他冷冷的看着她,残酷的道:“你想报仇?你他妈根本不是杀人的那块料!
就算我现在把刀绐你,你也一”
羞耻、愤怒一并上了心头,她抽出他腰间的匕苜,霍地砍向他的颈顶。
他没有动,完全不闪,不抬手抢刀,连眨眼都没有。
尖利的刀锋停在他粗壮的颈顶,就在他皮肤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她应该要杀死他,狠狠的砍划下一刀,只要一刀就好,她就能替娘报仇,她在战场上看过,只要用刀攻击这里,就会喷出大量鲜血,被砍的人当场就会死亡。可他没有闪,没有反抗,而她无法就这样砍划下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闪,不反抗,不将她打倒在地,不把这把匕首抢回去。她瞪着眼前的男人,他垂眼凝视着她,眼圼没有丝毫畏惧。
被他磨得亮白的锋利银刃紧紧贴在他强而有力的脉动上,她握紧刀柄,却依然无法动手。她吸气,再吸气,明明只要再划深一点,划断那条隐隐跳动的血管,然后把刀收回来,她就能得偿所望,却怎么样也无法更进一步。
只有握着刀柄的手,微颤。
“你做不到。”
低沉的嗓音响起,明明不大声,听在她耳里却如雷一般。
眼前的男人垂着眼,凝望着她,眼圼透着她无以名之的复杂情绪,但那么多情绪中,就是没有一丝恐惧。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她恼很的将刀再压得更深一些。
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染红了刀刃,缓缓滑下一滴。
只是如此,已让她手心冒汗,骨子里莫名发酸、泛软。
可眼前的男人,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只缓缓道。
“死心吧,你不可能亲手杀了我,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你或亲人的性命受到威胁,或许在那瞬间可以,但那个瞬间已经过去。”她恼怒的看着他,却依然无法将刀压得再深一寸。
一时间,好很,好气。恨自己下不了手,气自己这么没用。
羞偾的泪水上涌,盈在眼眶。
“你看过奴隶营的处境,我迟早会死,早晚会有人替你报仇,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我是被你杀的,或被别人杀的,都没有差。”夜风,滑过两人衣角,扬起他蓬乱的发。
他俯视着她,这刹那,表情看来异常疲惫。
他说的是实话,她很清楚,他在这军营里并不讨好。奴隶们因为他是奴隶头子而憎很他,那些蒙古人也因为怕他锋头太健,抢了功劳而讨厌他。他处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随时会死。
然后,不知何时,他举起了手,她抖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动手。
他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缓缓将她握刀的手挪移下来,插回刀鞘之中。
她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他要是想,杀了她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的力量完全无法与之匹敌。
她根本杀不了他。
他是对的,她下不了手。
他很该死,他杀了娘,但她无法杀了他。
如果他是怪物就好了,如果他没有心就好了,如果他真的冷血无情就好了,如果她没有看得那么清楚就好了。
匕首,入了鞘,而她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依然握着,哑声道。
“古玛明天会送粮草到殿兵队,他会送你一起过去,和蒙古兵的家眷在一起。那里吃好住好,也不用打仗,你若想逃,也会有较多机会。”
“我不想逃,我只想看你去死。”她含泪恼很的说。
覆握着她手的大手,微微收紧。
她能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疼痛,但他只是冷静的道。
“那就到殿兵队去等、去看,无论你想不想,你都不能再留在奴隶营里,男人不是笨蛋,他们有些人已经怀疑你是女的,甚至不在乎你是男是女,唯一还没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但我不认为这个理由能够阻挡他们多久,你应该很清楚,那里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哑巴。把你奸杀再弃尸,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这才是原因。
他竟然是为了她,才将她送走?
这一点,让她更加痛很这个王八蛋。
她偾很的抽回手,又甩了他一巴掌,低吼。
“你以为那奸商就不会奸杀我?不会把我卖去当军妓?你以为那些蒙古兵的家眷就不会虐待我?你自己也曽是奴隶,你知道当奴隶是怎么回事,奴隶不是人,是狗,是畜生,是可以牺牲的物品——”
“他不敢,古玛不会把你卖去当军妓。”他眼角微抽,咬着牙说。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妓女吗?”她怒瞪着他,偾怒的道:“你说过,你不过是蒙古兵的一条狗,他怕一条狗做什么?不过你说得对,我是杀不了你,可我能变得卑鄙,我会成为蒙古兵的女人,我会找到愿意为我杀了你的人。”说着,她掉头就走,大步往古玛的营区大门走去。
“该死!”他火冒三丈的抓住她,将她拉回那个角落的阴影里,恼火的低头瞪着她低咆:“你想成为妓女?你知道成为妓女要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会张开我的大腿和小嘴,欢迎每一个愿意把你千刀万剐的一”她偾怒的说着在奴隶营里听过的淫秽字句,即便她其实不是真的懂那些意思,可话到一年,却因为被他拉开双腿,压在墙上而倒抽口气。她甚至没来得及抽完那口气,因为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粗鲁的碾压着她的。
他吸吮、舔吻,啃咬着她。大手更是探进她的厚衣里,一把拉下那保护着她的布条,揉揑她诨圆柔嫩的酥胸。
即便隔着层层的厚衣,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灼烫坚硬的男性抵着她腿间的敏感处,挤压、揉蹭着。
她惊慌的想推开他,却做不到,他太过强壮,太过庞大,当他拉下她的裤子,大手捧抱着她赤裸的臀,将她拉得更近,近到他的热烫只隔着他的衣裤抵着她时,她早已泪流满面、浑身发抖。
“你知道妓女要做什么?这就是妓女要做的事。”他贴着她的唇,赤红着眼瞪着她道:“你想要为男人张开小嘴?想要为只想上你的男人张开双腿?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是吗?”
他每说一句,就更加用力的顶着她,纵使隔着布料也挡不太住他的灼热。
那动作极其猥亵、粗鲁,充满了侵略性。
她喘着气,抬手揍他,却被他抓住手腕,拉过头顶,压在墙上。
“放开我!”她心头狂跳,慌乱的低喊,害怕他真的会在这边强暴她,害怕因此被人发现,害怕被发现后,会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放开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个女的?”他黑瞳阴暗,满是火气和欲 望,气息粗喘的说:“妓女拿钱办事,付钱的就是老大,你以为男人会把那些人人都能上的婊子捧在手心?你以为你没有半点经验就能耍得男人团团转?你以为可以靠这满是伤痕的丑陋身体诱惑男人?也许我该教你如何讨好男人,教你如何正确利用你这张该死的小嘴——”
“放……放开我……”
她不想示弱,不想把恐惧表现出来,但她无法制止身体的颤抖,无法控制泪水滑落。
他的怒气仍盛,但她的恐惧让气消了些许。
她是如此害怕,娇小的身躯抖颤得那般剧烈。
他痛恨自己让她如此害怕,痛恨她逼得他不得不让她害怕,痛恨自己即便如此,依然想不顾她的意愿,将自己深埋进她的身体里,让她紧紧的裏着自己,强迫她接纳他。
他痛恨她让他看清自己早已变成了怪物。
他不想变成怪物,但一切,早就已经该死的来不及了。他杀了人,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场战争,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男孩,他这辈子早就没希望了,可她还有机会,还有人生。
他额冒青筋的强迫自己停下动作,却没有办法退开,还没有。埋在她腿间的感觉太好,他紧绷的身体呐喊着不愿意离开。
但她吓得失去了血色,大眼里满是惊恐,全身紧绷得像快断了。
这是她面对他时,应该要有的样子,她应该要怕他,可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她这个样子。
他不想她怕他。
第7章(2)
他松开了箝抓住她的手,抚着她苍白泪湿的小脸,嗄声道:“男人不会顾忌你的感受,不会因为你说不要就停下来,不会因为你说放开我就把你放开,不会因为你为他张开双腿就忘了害怕。他们只会利用你的身体,只想好好在你身上发泄,等爽完之后,就会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她喘着气,因看见他的同情,因为看见他眼圼深不见底的黑暗痛苦,因为对他示弱,感到羞耻和痛苦而闭上了泪湿的眼。
但他沉痛嘶哑的声音近在耳边,钻入心里。
“所以,不要蠢到放弃你的自尊和骄傲,趁你还有机会的时候,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忘了报仇这件事,好好的去过日子,否则你赔掉的不会只是你的身体,不会只是一条贱命,还有灵魂和心。”他是贴着她的唇说的,一字一句,都像火一般热烫,烧灼着她。
她能感觉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脸,能尝到他吐出的每一个椎心的字句。
“然后等你发现,你已经什么肮脏事都做过,满手满身都是洗不掉的血迹,连心都是黑的,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当你照镜子时,看见的只会是一头冷血的怪物。到时候,你唾弃的不会是我,憎很的不会是我,是做出那些选择的自己。”
她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睁开眼,只看见他满眼的痛,难以言喻的苦与悔,都在其中。
刹那间,知道他不是在说她,是在说他自己。
她震慑地瞪着他,哑口无言,只有唇微颤。
蓦地,他挪开了视线,拉好她的长裤,把她的酥胸也塞回布条里,然后几乎是有些粗鲁的扯平她的厚衣,这才退了开来。
双脚在落地的瞬间有些踉跄,她反手撝着红肿抖颤的唇,只能惊魂未定的靠着背后的木墙,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那个故意惊吓她的男人。
“古玛会送你去殿兵队,他会找人照应你,只要你把你那张嘴管好,不要多管闲事,认分的做你该做的工作,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机会离开。”他抓着她的手臂,她气喘吁吁踉跄的跟着,没有也无力反抗。
几乎是有些认命的,她被他半拖半走的到了古玛的营区,来到古玛的帐篷前,守卫一见是他,自动让开,其中一个甚至还帮他掀起了门帘,并告知他古玛出去了,马上就会回来。
他拖着她进了帐篷,这才松开了她。
她没有站好,摔跌在地。
在那一眨眼的时间,他伸出了手,临到头又缩了回来,没拉她。
她喘着气,抬起泪眼只看见眼前一片奢华。
这地方和他那里完全不一样,舒服、整齐又千净,每一寸地面都铺了五彩锁链绣的华丽织毯,正中央应该是地炉的地方,有着一个金属制的铁炉,铁炉上还接了一根烟管,直直通到帐篷顶端外,不让一丝残烟熏着了人。
帐子里除了衣箱,床榻,甚至还有一小几,上头的篮色琉璃盆里,摆放着好几种不同的水果。
他没等她爬站起来,只冷声道:“不要作怪,别的人没我那么有耐心。”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她喘着气,冷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