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最后一声长啸,正邦抱着承恩,跪在地上,头仰向天,深深的长啸——
承恩的姐姐拿着一张纸条,是承恩的遗书,上面写着:
人生如梦亦如电,消逝今夜,只因情无缘,在天不能飞比翼,在地无法结连理,情,何以堪?哉乎,有缘无分空痴想,有分无缘往断肠,先行孤单黄泉路,须弥永待忆良人。
刘承恩绝笔。
众人只道是承恩感情失败,又受喜宴刺激触景伤情,为情自杀,谁也不知道「良人」是谁。
***
民国九十一年——
「陆正邦的家属。」医院的医务人员叫道。
景平、晓生、景平的姐姐和母亲都靠了过去,望着被推出来的陆正邦,望着他苍老的面容,不像是死亡,只像是睡得安详,而且还在做着好梦。
「你们节哀吧,他是心脏麻痹停止,走的安详,是自然死亡。」医生将死亡证明一并交给景平的母亲。
一阵沉默围绕在这堆人群之中。
***
「正邦,你老了……」微笑的承恩摸着正邦的脸庞。
「你还认得我啊?」正邦也笑着。
满脸的皱纹,以前一个刚健一个灵秀,是对比,现在一个苍老一个年轻,也是对比。
「当然啊……就算你两鬓斑白都能认得你,因为你一直是你啊。」承恩暖暖的微笑着,细细的凝望着正邦,仔细的触摸着他的老脸。
「好想你……」正邦像送承恩去求医那晚一样抱起承恩。
承恩眯眼笑着,还是触摸着正邦的脸颊,缓缓开口笑道:「这次,终于摸到你的脸了……」
两个人笑着,在云端、在雾里,在须弥之中……
***
一年后——
一阵微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景平跟晓生站在一块墓地前面。
晓生上完香后,景平对晓生道:「你当初怎么会知道我爸爸在大安森林公园?」
晓生笑着道:「因为你上次穿的军服,跟他去世前晚跟你说的那些话,还有那封你舅舅的遗书。」
景平狐疑着问:「有什么关连?」
「我从这些东西里面知道了一个秘密。」晓生侧着头笑着。
「一个秘密?」景平更搞不懂了。
「嗯,一个连你母亲都不知道的秘密,往后再告诉你吧!总之,你舅舅跟你父亲一定会满意我这个安排的。」晚生淡淡的带着自信的笑容。
景平虽然疑虑,但也不愿追究,毕竟都过去了,而且母亲说父亲与舅舅情同手足,这样的安排应该会让他们很满意吧!
景平微笑道:「反正都是过去事了。」
「是啊!他们都过去,那我们呢?」晓生用漂亮的双瞳微笑望着景平。
「我们啊?才正要开始呢!」
景平搭着晓生的肩膀,两人背对着墓碑往同下的风景遥望。
身后的墓碑上写着「陆公正邦刘公承恩之合墓」。
又一阵微风吹过,山上的薄薄乌云被拂得更稀疏了,阳光从云缝间筛过,变成一条条美丽且柔和的光线……
仿佛是正邦跟承恩同时携手说着:「我们……好幸福……」
当你身为父母,有了一个同志孩子,请您不要过度的反应。
他只是跟你年轻时一样,被追求时脸红心跳,追求人时义无反顾,失恋时嚎啕大哭。
看着身边的那个伴侣,或许并不是你今生的最爱,那么,为什么不以有成全下一代的美好?
第二章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不断想起相识的最初,根本天地之别的两个人怎么会如此要好呢?一直对你我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不解,直到今天,三月十四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爱你!
「The Eros」这是一家咖啡店的名字,里面的咖啡跟点心还有简餐都是一等一的,总让我欲罢不能!
于是我情不自禁的爱上这里,我管不了自己的每天放学要往这里跑,这里的一切我都非常喜爱,一桌一椅我都有着深刻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不来就没有办法生存,我是在这打工的工读生……
每每想到这就泄气!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有些人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但我一出生就是生在一个爸妈极力训练孩子独立的家庭,高中时期的学费都是自己想办法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大三了。
有时候我很崇拜我自己,人长得高帅有型,一七六公分、六十八公斤酷似莫少聪,脑筋又好是师大的高材生,在店里是得力助手,是店长的爱将。
「喂!巧克力!你这样弄不对啦!」
「再重申一次,我姓乔名字叫科立,不是巧克力!牛奶糖先生!」我不高兴的说。
店里面唯一令我讨厌的东西,就是刚刚说话的人,不!应该说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他叫柳乃堂,一七六公分、六十三公斤,外表长得像陈冠希,是我的死对头。
我跟他天生八字不合,我家是小气家庭,他是豪门阔少爷,我穿的衣服是弯腰牌,他最差的是DKNY,我打工是逼不得已,他打工是因为兴趣,总之他是个该死的东西,更该死的是他也是师大三年级。
「你的名字本来叫起来就很像巧克力啊!」
「放屁!你的名字才是牛奶糖呢!」
「这些都是题外话,你刚刚的果糖加大多了。」
「哪会啊!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调的。」
「这样子水果跟茶叶的香味就会被盖过去了啦!」
「少罗唆啦!这里又不是总店,这有这的规矩。」他是从总店调过来支援的,之前我跟那个底迪不知道相处得多愉快啊!杯子他来洗,点餐他去点,我只要负责送东西,那底迪又乖巧又可爱,不过因为他课业重了所以辞职,这家伙—来就不断挑我毛病。
「难怪这里的营业额节节下降。」他摇着头说,并且把我冲好的水果茶倒掉。
我走过去要阻止已经晚了一步,我大声道:「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东西不能端出去给客人,会破坏店誊。」
「你是故意找碴是不是?你这样子要客人等多久啊?」
他没回话转身切起水果材料,他的动作根熟练,泡起来的茶香跟水果香是相辅相成,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一壶水果茶。
「水果跟茶叶的比重要抓得准,水一定要维持七十五度左右,这样才不会烫坏水果也不会泡不开茶叶……」他一面动作一面说着,说完水果茶已经完成了,他端上吧台道:「麻烦你,十桌客人。」
我看得入神伸手要去接,但是回过神后马上又推回去道:「自己去!」
他也没抗议,直接就送了过去。
我回到老位子K书,我的《纯情房东俏房客》还没看完呢!
「你不先洗杯子吗?等等店长要回来了。」
我瞪着他,很是不爽的道:「你少拿店长来压我!」又继续回头看我的漫画,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用功的时候打扰我了。
看着看着门板上的铃铛响了,我马上喊道:「欢迎光临!」一看之下「……挖勒!店长回来了,我午餐的杯子—个都还没洗,肯定挨刮了。
「又看漫画!」店长芳姐敲了我的头一下,又道:「杯子都洗完了吗?」
天啊——这要我怎么回答?我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所以然。
就在此时,芳姐走入吧台内大声叫道:「哎哟呵——」我低着头五官纠结在一块准备挨骂,然而当我以为芳姐又是要敲我头的时候,—切却有了神奇的变化。
芳姐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转性啦!连吧台都擦得那么干挣。」
看着芳姐喜孜孜的模样不像是骗人,我伸长脖子瞄了吧台内部,杯子不但洗好了还整齐在架子上沥干,最重要的是吧台也清理干净了,这是我入店后有史以来最干净的一次。
「店长。」
他点头跟芳姐招呼,又看了我一下,我心里想,他该不会是想要跟店长「倒」(台语的搬弄是非)我的事情吧?
「储藏室的货物我盘点过了,有一些干料还有,但是这次的货单上还有叫,所以我在货单上注销了。」
「哇!乃堂真是得力助手!」
阿芳姐赞美他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心里想着:「他才跟你一个月而已,我跟你一年了也不见你那么亲切对我。」
「还有,明天有督导会来喔!所以制服跟围裙要清洗。」阿芳姐乐歪了似的道:「哈哈!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真不愧是总店的明星店员。」
「去!反正人家是大企业家的儿子,放个屁你也都说是香的。」我心中忿忿不平。
「阿立,你的制服跟围裙下班要记得带回去洗。」
「喔,知道啦!」
「还有,巴西豆今天送来了吗?」
「送来啦!」我懒洋洋的答。
「那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叫曼特宁豆子?」
「你问牛奶糖啊!他不是总店来的万事通吗?」我故意刁难,他才来一星期哪能知道我们需要些什么啊!
「说得也是……乃堂,你说呢?」
嘿嘿!要出糗了吧!我等着看好戏。
他不疾不徐的答道:「我翻了近三个月来的帐单,曼特宁的销路平平,曼特宁豆子保存也不容易,我想再撑一个月没问题。」
「嗯,好吧!就听你的。」阿芳姐说完回后面办公室了。
「喂!阿芳姐!我才是你的爱将!你怎能误听小人谗言?」我心底呐喊着!
「巧克力,你的制服记得下班要带回去喔!」他对我说。
开玩笑!跟我说起教来了?我马上开口道,「知道啦!要你在这担心。」
「刚刚你说要洗杯子还不是忘了!」
「也没叫你洗啊!自己多事还怪我喔?」
他摇摇头无奈的道:「我不是跟你邀功,只是希望你当—天和尚敲一天钟。」
「少跟我马戏那一套!」我懒得理他,继续K书。
***
隔天我在学校打球,有人来报队我们就—起打,没想到他也在其中。
该死的家伙被派来守我,他紧迫盯人让我根本没办法投球,我看他是故意跟我杠上了!在公司跟我作对在球场也跟我作对,我跟他难道天生犯冲不成?
我十分讨厌他那一丝不苟的个性。工作时他总是—直找事情做,第一天来时要跟他聊天的机会都没有,跟他工作不但压力大还很无聊。
「喂!你也盯太紧了吧?只是玩玩有必要这样吗?」我十分不爽。
他没说话依然是死缠着我,妈的!真的是输给他了。
我大声的叫道:「你那么认真我跟你斗牛好了!」全场的人都因为我的喊叫而停止了,大家望着他做决定。
我再度望着他道:「怎样?怕喔?」
「我没意见。」
比赛随即开始,他跟我如龙争虎斗般的一直处于平手。我一个心急硬要上篮他跳起来挡我,我的手肘就一不小心顶到他胸口上。老实说我有点故意,因为当时我是带着负面情绪的。结果是我投进了,他也跌到地上。
「你赢了。」他没说我撞他的事情。
「……」我没说话也没扶他起来,我与朋友们就这样上课去了。
今天一到「The Eros」就想到一件事情……我的制服跟围裙昨天没有带回家!死了……今天督导要来呢!
「你迟到了三分钟。」
看他穿着洁白的制服衬衫跟没有污点的围裙,我又相信自己离地狱更近了……
我没搭理他,径自走到更衣间拿起我所属的制服,制服还是跟往常一样散乱的塞在置物柜中,没办法,快速穿上衣服正要出更衣室时……
天啊!真的有神存在吗?我制服如此干净!莫非……
「等一下麻烦你去外面扫一下店门,这是店长说的。」我一出来他就对我说。
我看着他,心里想着昨天他最晚走,难道是他?
「怎么了?」他见我一直望着他。
我摇摇头就去外面打扫了。
阿芳姐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我便道:「哇!阿立,你最近真的很棒喔!衣服洗干净了还把我交代的事情牢牢记住,连今早我来开店时都看见你昨天整理的吧台很干净呢!」
「吧台?」我疑惑着,阿芳姊没注意。
我昨天是有整理吧台啊!但是很草率……世界上不是有神的话,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
外面开始下起雨,我跟他在店里打烊,说实在的,自从他来了之后我都没被阿芳姐念过,反而都是一直被夸奖,他这么帮我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他的种种态度让我有点内疚。
想个办法补偿赎罪吧!有了!借他新买的漫画;他不爱看漫画……
还是请他吃个饭?算了,人家家境那么好哪会去吃路边摊。不如……望着天空的滂沱大雨,我想到了!
「雨下的很大喔!」我在吧台内洗着杯子僵硬的笑说。
他整理着外场桌椅,看了一下天空道:「是啊。」
哎……真冷,这样我没办法切入正题呀!
「你都怎么回家?」白痴问题……人家当然有司机接送啊!
「坐公车。」他还是持续着动作。
我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怎么可能大少爷坐公车?不过这也好啦!我就能顺便还他人情了。我道:「今天雨很大,不如我用机车送你回去。」
他皱眉苦笑道:「那不是更成了落汤鸡?」
说得也是,我在耍什么白痴啊?于是我沉默一下,又道:「骑车快啊!公车又不到你家门口,我会把雨衣给你穿啊。」
他微微的点头道:「嗯,那就先谢谢你了。」
整理完之后我有点后悔,因为自己的车是九十CC而且也是老爷车了……不管了!
冒着雨把车骑到店门口,我把唯一的一件雨衣递给他,我浑身已经是湿淋淋的了,他望着我看迟迟没伸手接过雨衣。
「快啊!我都淋湿了你还不快点?」
「能麻烦你开置物箱吗?」他一面穿雨衣一面说着。我打开置物箱,他放进了东西,我就请他带路。
车速很快的行驶,我看他抓不住手把,于是说:「你可以抓我的腰但是不要扶肩膀,会摔车。」
他听完后就照做了,不知怎么着,在这样的情形下两人的体温相融,我起了生理反应。
「前面左转就到了!」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天母最贵的别墅区,他家竟然是数一数二的气派,我望着他家的外部大门感觉自己很渺小。他们家的佣人出来接应,靠!连佣人都穿的比我称头!
「谢谢你!雨很大,你路上小心。」
在他眼神中我看到—丝担心又温柔的神情,是我的错觉吗?我收回雨衣也懒得穿,直接飙回家。
回到家中停好车子,要放雨衣时才发现了他放进来的包包没拿走,算了!明天再还他吧。
提起包包回家洗个热水澡后,我仔细的看了那包包,黑色的,是CK最新款式,我打开包包想要看一下内容物,这时我演起了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