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一向最镇定的大情圣,可能吗?什么时候他像个年轻、不经事的小伙子,冲动地许下承诺、冲动地谈未来,而且还笑得很认真、很笃定?
菲儿挂断电话,转告着杜绍杰的话。
“他不是真心的。”这是震惊过后柳茵下的结论。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菲儿陷入不确定的深思之中。
不会的,他不是真心的。像他这种游戏人间的男人不会改变的,他们过得太惬意,不会为任何女人而定下心。
不是柳茵不愿相信,而是她“不敢”存有任何期待。
***
“我回来了。”柳茵进门通报着。
时钟正巧敲了七下,她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家。
放下大包、小包的商品,她累得坐在沙发上休息。
“搬了什么东西回家?”杜绍杰从厨房里出现,端出两盘开胃的生菜沙拉。“坐在这里吃就好,反正只是沙拉,”体贴她一身懒骨头,杜绍杰先让她在沙发上吃。“吃吃看我自制的沙拉酱合不合胃口?”围着围裙的他英姿不减,却多了份安定感,没了情圣光鲜的包装。
“你自制的?能吃吗?”柳茵小心地叉起一小片菜叶,小口、小口地放进嘴巴。
“不会中毒啦。”杜绍杰脱掉那件令他自觉英雄气短的围裙。
“满好吃的。”酸酸、香香的,的确好吃。
杜绍杰检视着她买回来的东西,“买那么多乳液做什么?”
“一罐是白天用的,一罐是睡前用的,小罐的是眼霜。”女人的保养品有很多种,男人不会懂的。
“口红、香水……指甲油……你要开化妆品专柜呀?项链、两副耳环、墨镜、手链三条……”还骂他八爪章鱼,她才是千手如来咧!买那么多要挂哪儿?“布鞋、凉鞋、马靴、高跟鞋……你太夸张了吧?”
“不会呀,我衣服类型多,需要不一样的配件搭配。”她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些许愧意。
他现在真为柳叔感到心痛,金钱如流水,一去不回头啊!
“你买发卷干嘛?你要把头发弄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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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好奇发卷怎么用,买回来试试看而已。”凉凉酸酸的生菜已经将她的脾胃打开,“主菜呢?”
“主菜是牛排,到餐桌上吃。”
他把她带到餐桌旁,不想再看她的“战利品”,因为他没力气再为柳叔喊痛了。
***
吃得好饱、好撑。
柳茵倚在厨房的墙上,瞪着杜绍杰堵在水槽前的高大背影,翘着嘴觉得无聊得发慌。
“你在哪里学来这么好的厨艺?”她制造话题。
凭良心说,他的自制牛排比餐馆的还要好吃,还有,他排出来的香蕉船真够专业水准,害她不在乎卡路里多少,拼命将所有东西塞进肚子里。
“看食谱、向我妈讨教,”他忙着洗清碗盘,“别那么贬低男人,许多大餐厅的主厨都是男性。煮菜这方面如果没什么性别歧视,不懒惰的男人可以做得比你们女性好。”他为全天下的男性叫屈。什么“男主外、女主内”都是世俗的看法,为何要如此限定男女的工作范围呢?两个人在一起,谁爱做哪样工作就去做,何苦分内外?
不过他没有说实话,他的厨艺大部分都是从一位大厨师那里学来的——许多年前的女朋友。这……他当然选择不向茵茵提起,不算是欺骗,只能算得上“漏掉”。
“杜哥,”又喊他“杜哥”了,可见有事相求,“我好无聊。”
“去看电视。”这女孩,唉!要她撤娇时她不屑他,在忙时她却黏人。
“我不喜欢一个人看电视。”怎么那么绝情?无聊时喊着要追求她,有事做就叫她去抱电视机。“碗可不可以等一下再洗?”沉默了一会儿,她再度开口,这次语气哀怨许多。
“放太久比较不好洗。”
“你不累吗?”她迎上前去。“我来帮你——”
“不行。”他可没忘记伯母的千交代、万嘱咐,还有柳叔放在柜子内的茶具组。
“算了,不知好歹。”柳茵闷闷地退回原位。
看扁人的家伙!和她爸、妈一鼻孔出气!有她帮忙真的那么糟糕吗?她只不过“偶尔”会“不小心”打破“一些”碗盘,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是把她当成残障同胞,或是帮倒忙的人!
“生气了?”背对着她,杜绍杰可以感觉得到她愈烧愈旺的怒火。
“我才不在意,乐得轻松。”
“是吗?那你是不肯帮我罗?”明明是在说气话。背着她,杜绍杰狡黠地笑着,“命苦喔!腰酸背痛的,煮饭还要兼洗碗……”他牺牲形象地抱怨着。
“活该。”谁教他刚才要拒绝她的。
“好妹妹呀,来帮我洗碗可不可以?”就相信她一次。洗碗这么简单的事,手脑协调的人应该都学得来。
“先说好,是你‘求’我的。”柳茵缓慢地接近他。
“对,我“求’你帮忙的。”
这下她才欢欢喜喜地走到水槽前面。
“拿好。”杜绍杰站在她身后,把菜瓜布塞到她手上,双手从她腰旁伸到她面前,陪她一起拿稳盘子。“很简单,只要用泡沫将盘子刷干净就好。小心——”讲到一半,她手一滑,盘子往下掉。
他伸手接住。
“盘子太滑了,对不起……”她很怕又搞砸这个机会,慌忙赔罪。
“没关系,慢慢来。”他安慰着,感觉得出怀中的她很紧张。
柳茵集中精神地刷着碗,起先常常滑掉,幸好都被他接住,后来愈洗愈顺手,盘子也不再滑落了。
“刷完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很好,”光明正大地靠着她、环着她,而且她还不抵抗或破口大骂,他喜欢这种感觉。“现在打开水龙头将泡沫冲干净。”
她听令地照做。
杜绍杰放松了双手,看准她已经抓到洗碗的诀窍,应该不会再摔破碗盘。
真的好累……杜绍杰忙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可以松弛一下紧绷着的神经。
他悄悄将下巴靠在她肩上,伸出去的手也收回一些,环在她腰上,完全放松,沉浸于片刻的祥和之中。
她现在就像是他的小女人,也许更像他的小妻子。
嗯,也许她就是他在找的“完美”……也许……
虽然忙碌了一整天,但换来这份窝心的宁静,他觉得很值得。再忙也值得!
“你瘫在我身上干嘛?”
完了,她发现了。“我很累。”
“你的手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柳茵不悦地瞪着他潮湿的手。
“湿了会干,怕什么?”他要拿出男子气概,坚持浪漫一次,“别分心。”他故意警告她。
果然,柳茵战战兢兢地回到工作中。
“嗯……”他满意地舒出一口气,手大胆地收紧了些,让她的曲线紧紧密合着他的。
抱她的感觉很好。
他压下唇,吻着她的颈侧,来来回回地搔弄,最后贴住她的颈,吻着跳动的血脉。
“你——”
“别出声,碗还没冲洗完。”
不要紧张,要镇定,她屏住气息,怕臭人会发现她加速跃动的脉搏。
他吻着她的颈动脉,查觉到她异常快的心跳,这下子更将她搂紧了些。
昏了……她缺氧地手软,手上的碗滑出手指。
杜绍杰从她颈间看到,连忙伸出右手接住。“最后一个碗,别前功尽弃。”他将碗递还给她。
柳茵匆匆冲洗好,松了一口气。
“大色狼。”她推远他。
杜绍杰想了一想,良心发现地承认,“我好像真的很色。”勇于认错是项值得赞扬的品德,“可是我喜欢这样。”
“寄生虫!”不是揽她、抱她、靠她……就是吻她,又不是没碰她就活不下去!“以后不准再乱来。”
“这样就算乱来?还有更‘乱’的……”他邪邪地暗示。
“不要脸、不要脸!”她捶着他。
她捶人根本不痛,反而像捶背、按摩般舒服。
“不要,别杀我呀……”他还是得作作样子,否则她会因为无力伤他而更恼。“我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教你洗碗,你学得很快,一个碗都没打破,真厉害。”他大拍马屁。
柳茵看看堆在一旁滴水的洁净碗盘,被他的夸奖捧上云端。
“暂且放你一马,”她收回攻击的小手,“不过你要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为什么下意识叫他拒绝?
“教我开车。”既然他都能教会她洗碗,可见他能力比爸、妈,或其他人好。
“好。”他回答得太快,“我可以教你开车——玩具车。”承蒙爱戴,不过杜绍杰是很爱惜生命的。
“人家是说正经的!”柳茵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好,不过你要等一阵子。”
“等多久?”
“等到我缺钱的时候。”他眼中奸诈的笑意一闪即逝,可惜她没看到。
“等你缺钱的时候,为什么?”她纯真得猜不出答案。
“到时候我再投保意外险,万一遇到‘不测’……”他又咳又笑,无法说完话。
“你这个臭人……”接下来又是一大串不文雅的叫骂。“算了,我也不希罕你教。”她口是心非地说。
前一秒她还以为这臭烂人转性做好人了,没想到他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第六章
这算什么跟什么嘛!
都超过十二点了,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留她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
电视上播的正是一部恐怖电影,女主角在一问闹鬼的大宅中发生许多事……
柳茵紧张得关上电视。外面刮着风,风沙吹撞到玻璃上的细碎声响令她毛骨悚然。她觉得自己的处境就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虽然她知道家里没闹鬼。
这混蛋臭人!明明知道她从小就胆小,不喜欢一个人处于黑暗之中,却玩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说什么保护她、女孩子独居大宅不好……这些动听的表面话在她恐慌时感到格外讽刺,他人呢?和他的狐群狗党混到哪里去了?
还是在舞会上遇到漂亮女人,忙着在胭脂堆中打滚,乐不思蜀,根本忘了她父母的重托?
死臭人!
她才不在乎他,他要抱多少个火辣女郎是他的事。哼!祝他欢乐陶陶,早日得花柳病,死于非命!滥情芭乐!
柳茵走回三楼的房间,疲倦地倒在床上。
原来骂人也这么耗脑力,以后不为他浪费力气了,省得她青春早逝。
她侧睡着,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形成一团小雪球。
黑暗中,她的双眼闭了又开,呼吸凌乱。
“滴答、滴答、滴答……”
床头柜的闹钟发出的声响令她神经更为紧张……受不了!
她翻过身,抓下可爱卡通闹钟,一把将它丢进柜子中,合上柜子厚重的木门。
放轻松、深呼吸……吐气……她告诉自己,终于有些睡意,肌肉放松了一点点。
“砰!”
什么声音?她极度紧张地坐起来倾听。
好像是厨房通往后院的木门被撞开的声音……完蛋,她忘了锁上木门。
楼下厨房的方位传来细小的声音。
小偷?!坏人?!绑匪?!怎么办……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比潜入的小偷更熟悉家中的地理方位,占了一大优势,她要先下手为强。
对!
她摸索出门,顺手拿起走廊摆饰用的骨董花瓶,走下一楼。
埋伏在厨房外面,她稍微侧身,露出一只眼往里面探着——
木门被风吹得来回拍打,撞出一阵噪音。
“喵!喵!”一只白猫趴在厨房地板上,月光打在它洁白的细毛上,那对精灵的猫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大宅目前的女主人。
柳茵吁出一口气,原来是隔壁人家养的小白猫,它一定是晚上偷溜出门,跑到这里来。
“小猫咪,饿了吧?”柳茵从冰箱中倒来一碗牛奶。“来,来这里喝。”她将牛奶端到木门外。
寻猎消夜的白猫感激地向她喵叫数声,欢欢喜喜地尾随她到后院。
“喝完碗放着就好,不必叫我,”她神经兮兮地交代着,看着小猫舔着牛奶,大呼引诱成功。“喝完就回家了,你家在那边。”怕小猫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还好心地指点着。“我还有事,不陪你了。后会有期,我们以后形同陌路,不用再跑来向我道谢,OK?”
悄悄地关上木门,她将猫咪锁在门外。
猫咪虽然可爱无害,可惜她没心情欣赏,也不喜欢小宠物。和“非人类”的动物共处一室令她很不自在,所以只好狠心地向它“诀别”。
那又是什么声音?
她又听到一阵可疑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扭转大门的把手。
她如临大敌地捧起花瓶,潜伏在前厅一角。
门小心地被打开……
一、二、三,深呼吸,进攻——
***
“阿杰,你今天没找女伴一起来?”傅以翔问着,和三五个好友围住杜绍杰。
“没有。就带我的助手小泰,前面那个烦人的家伙。”他好心地帮小泰打些知名度。
“奇迹喔,第一次看到我们迷人的大情圣参加party没有带女人。”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了,她也是玩相机的,和其他人很熟。
“对呀,清心寡欲的,不是被某某法师感化,决定皈依怫门,剃度当世纪最迷人的和尚吧?”
“就是嘛,阿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好为你担心。”
“是不是台湾太热,让你提不起劲来?”另一位好友挤眉弄眼地询问着。
“不会吧,情圣可不是空有其名,他可是‘随时随地’、‘四季如春’的。”
“阿杰,”傅以翔作最坏的打算,“你不会是那个……gay吧?”
“喂、喂!”太过分了,他杜绍杰的名誉何等崇高,岂可随这群损友任意破坏?“你们怎么愈说愈离谱?女人只是不屑带,真的想要还怕找不到吗?”
他本来是想带女人来的,可是那女人不让他带呀!
而且有惧于那女人的威严,他还没胆翻开电话簿来。真是孬!
最近是怎么搞的?好像习惯了改变,抱女人入睡换成抱枕头昏睡、少爷成了煮饭婆兼司机伯,英雄变狗熊!
没用。回到台湾已近半个月,过的都是清心寡欲的日子。
“你不是说要带你的妹妹柳……茵来吗?”杜情圣不屑带女人?傅以翔才不相信。
“说说是一回事,她不来我总不能绑她来吧?”
“有情圣请不动的女人?”好友起哄着,“快点,把详情一一招来!”
“也没什么,她在和我闹脾气。”
“闹什么脾气?”有人套着口风。
“你们真烦,有没有人要吃蛋糕的?”杜绍杰挥挥手,想远离眼前这堆苍蝇。
“回来——”傅以翔带着众人将他架回来。
“好啦,别动手动脚的。”这群野蛮人,杜绍杰烦闷地甩掉他们。“因为我不教她开车。”
“就这样?她要学就教她,她成年了吧?”
“早成年了。”大家以为他会去诱拐一个未成年少女吗?“你们不知道她的厉害。”杜绍杰语重心更长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