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以微笑,“我会拿出我的勇气给你看的,为了你我什么都不会畏惧。”
在众人面前,她先闭眼沉淀心情,才缓缓睁开眼,将手指放在琴上面。
虽然她的手依然没有痛觉、不能在按弦的时候感觉琴弦的振动,但她还有耳朵,她听得出来自己弹得好与坏。
琴音一出,是首轻快的调子,虽然没有复杂的技法,但具有韵味。
弹着弹着,蓦地琴声在某一个段落停下,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白鹦鹉无瑕唱起下面一段。
就这样一人一鸟,时而接替表演,时而琴音和鸟鸣应和,令闻者惊喜万分,觉得既好听又充满趣味。
曲终,众人热情叫好,还有人激动地喊着,“看啊,那就是将来的雅郡王王妃!”
感觉到大家的赞赏,她热泪盈眶,心底彻底被阳光给照耀。
第9章(2)
易风行轻扶着她下台,他们才一下台,便有一名眼熟的人迎上来。
看见对方,她不禁讶道:“你不是荆师傅的家仆吗?”
“白姑娘,这是主人要给你的。”对方双手将一个琴袋奉上。
易风行替她接过,解开琴袋拿出里面的琴,让她详看。
这具琴是梧桐面杉木底,伏羲式琴身优美,深紫琴面雅致,十三玉徽如星,以冰蚕丝为弦的琴音幽静透亮,琴背龙池上方刻有“冰清鸣月”四字。
她声音颤抖地问道:“这不是冰清鸣月吗?”
“是的,主人说,他很开心听到你弹出这么有意思的曲子,他愿将冰清鸣月让给你。”
“荆师傅呢?”她朝这位家仆身后看,却没看到荆师傅的身影。
“主人他不好意思亲手将琴给白姑娘,所以正躲着,不过日后,白姑娘再来馆里找主人,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嗯!我一定会去看望师傅,帮我向他说声谢谢。”
“必会转达。”荆师傅的家仆施完礼,转身离去。
望着荆师傅家仆走远的身影,白慕巧不由得问:“荆师傅不是恰好来的吧?你认识荆师傅?”
“没错,我认识。”易风行坦然承认,“荆师傅很想再听你弹琴,而且呢……再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云霄密谱就是荆师傅给我的,欲用密谱引你来参加琴宴,而我为何知道你被毁容,也是荆师傅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她总算拼出来龙去脉,这男人真的很坏,现在才告诉她完整的真相,“不过荆师傅竟就这样把琴给我……我弹得根本不够好啊……”她望着琴叹道。
“不,荆师傅已经听到他想要的了。”
白慕巧寻求解答地看向他。
易风行笑道:“你的心,已经不是槁木死灰,而是富满情感,这就是他要的。”
她听了,用力的答道:“嗯!”
“要不,下次去看望荆师传时,将云霄密谱里所有曲子弹给他听?”
“好主意!”
易风行看着此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白慕巧,觉得她充满自信和快乐,美得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他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这朵值得采撷的花,终于要成为他的了。
几日后,易风行带白慕巧回到佾亲王府,一方面陪伴父王、母妃度过易司昭已死的哀伤,一方面也希望他们能再次尝试接受白慕巧。
而这次他们已不再坚持门第之见,主动向易风行表示他可以娶白慕巧当郡王妃。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父王明白是自己太顽固,你和白姑娘已历经许多苦难,父王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洛华也附和,“行儿,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了,我们不强求什么了。”
易风行望着父母宽容慈爱的眼神,上前和他们相拥,“谢谢你们。”
他知道,他们会放下成见,是因为他们已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特别珍惜剩下的一个,不想要再有遗憾。
之后,为了不让他们太孤单,他会常常回佾亲王府陪伴他们。
得到父母允许后,易风行就开始准备婚事。
月余后,易风行带着一队抬着礼物的人马,将一箱箱礼物运入白府的厅堂,正式向白慕巧的继母刘珍玉提亲。
白慕巧和云虹则先行返家,看一下白府目前的状况,听下人说,刘珍玉在皇商派遣的帮手协助下,已然可以好好地经营商行,虽然不会大富,但也有稳定的收入。
而刘珍玉面对上门要结亲的易风行,既是想答应,又是有些不甘心。
为什么不是她的女儿茹儿有这样的福气呢?
易风行和白慕巧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让她的亲生女儿很难受,经常摔东西出气。
她为自己的女儿难过啊!
她们被雅郡王以欺骗皇族的罪名抓起来时,虽然曾畏惧过他,但最后雅郡王仍放她们回来,还特地请皇商派人来帮忙,这代表他对他们仍是善意的。
因此,茹儿的心,仍然挂在雅郡王的身上,更对于白慕巧能一直待在雅郡王府一事,心有怨言,在近水楼台之下,自然会将她比下。
易风行见刘珍玉欲言又止,不禁问道:“白夫人,何以沉默不语?”
望着几乎要堆满整个厅堂的礼物,刘珍玉心里挣扎万分,“这……可否让我思考几日再答复。”
“为何?难道本王不够格向白家求亲?”
怕得罪他,刘珍玉连忙解释,“不,王爷……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经下人通风报信得知消息的白沛茹,闯了进来,望了易风行一眼,发现他纵然俊脸有半边戴着面具,仍不损其高贵和风采,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就这样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让出,转头对母亲大吼道:“要是你真答应这门亲事,女儿就不要活了!”
刘珍玉的表情很为难,一边得罪不起,另一边则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厅内的气氛冷凝了一会儿,刘珍玉终究还是不想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所怨恨,开口道:“王爷如此尊贵,我们家慕巧配不上您,这门亲事……是我们攀不上。”
闻言,易风行表情闲适,彷佛早就料到这情景,白慕巧则是惨白着脸看着继母和继妹,虽然早知道他们自私,但这实在太令她心寒。
云虹气不过,欲出声斥责,却被叶勋拉着,神秘地笑道:“别急,王爷早就料到会有此情况,自有办法。”
只见易风行语气有几分嚣张地往外喊,“李公公,可以进来了。”
此时,一名上了年纪,眉毛雪白的太监笑咪咪地走进来,手里拿着诏书,大喊,“圣旨到!”
这一声响起,人人都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雅郡王乃朝廷栋梁,才德操守日月可表,忠正清廉,至今尚无妻室,有女白氏,朝元城白家长女,礼教克娴,言行端雅,如今待字闺中,两人乃天作之合,今下旨赐婚,授白氏为一品皓命夫人,记于典章,钦此。”
语毕,李太监朝易风行笑道:“王爷,请接旨。”
易风行起身接过后,朝刘珍玉得意地微笑,“白夫人,皇命不可违啊。”
如此刘珍玉即便不想答应也只得点头,白沛茹则是哭着跑回自己的闺房。
易风行打道回府时,不忘将白慕巧带走,说道:“等你要出嫁前,再送你回白府待嫁。”
白慕巧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应该是怕她私底下被继母、继妹欺负,受她们冷嘲热讽。
“王爷,你竟有圣旨,会不会太神通广大了?”她笑问。
“早料到令母、令妹肯定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将你娶回家,我这是防范未然。”
“好啦,王爷聪明。”
“那给本王一个奖赏。”他勾了勾手指。
“什么奖赏?”她好奇地追问。
他立刻凑上去,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了她的唇。
得逞的他舔着唇说:“就是这个。”
她羞红了脸,心想,她还真是抵不过他的无赖。
婚宴那日,白慕巧被以八人大轿迎入王府,宴请了上百桌的人。
多年后,他们夫妻俩成煌宇皇朝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雅郡王易风行为推广百姓赏乐风气盛行之人,白慕巧则是受人们封为琴仙,传言,闻她琴声者,无不落泪,大叹不枉活过此生。
而他们的故事,今后也继续流传下去,直至百世,仍被人津津乐道。
番外一:第一次见面
湍急的河水中,半昏迷的易风行在恍惚中想,自己离死不远了吧?
身躯没有痛觉,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彷佛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如今回想起来,是他太大意,也太天真,以为亲弟虽然敌视他,但不可能下得了杀手,才会害得自己落入这步田地。
这次的狩猎会,他因为追着猎物而落单,结果被尚捷刺杀落马,他眼见没伤到自己要害正要补上一刀时,他为了闪避而落河。
“哼,省了功夫藏匿尸首。”
随着落水的声响,他听见那句令人如堕冰窖的话语。
心寒之际,春日寒冷的河水已淹没口鼻,湍急的水流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他的身躯,令他五脏六腑都生疼,直至现在五感俱失。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神智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却有一道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公子!醒醒,公子!”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身躯僵冷,连带脑子也是,觉得呼喊他的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感觉到有人拍打他的脸,他费尽仅剩不多的力气张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好似看见有个戴着黑纱帷帽的人。
拜托……救他吧,他不想死……
他想说话,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不争气的昏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他心想着,他不甘心就此因弟弟的嫉妒而死,他不甘心啊……他真的好恨弟弟能狠下这个心杀他,他们是亲兄弟啊……
也不知道昏迷多久,迷茫间,他听见了美妙得不似人间有的琴音。
完美的琴技,拨弦行云流水,没有杂音,琴音柔软温婉,铮铮弹出一曲好调。
这首曲子宛如绵绵细雨洗涤过他的身心,彷佛叫他别再烦忧,他躁郁的身心渐渐平缓了下来,吐出一口浊气,散去那股怨怒。
他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琴音,宛如天籁。
听着听着,他不禁舒了眉,放松了心神。
究竟是谁弹琴给他听?
他费力睁开眼,看见有个戴着黑纱帷帽的姑娘,在床边弹着琴,那身影如此美丽,荡漾他的一片心湖,同时也让他安心了下来。
是她救了他吧……
他想跟她说话、想知道她是谁,却因内伤太重说不出话,不一会儿又被琴曲哄得睡着了。
当易风行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床边照料的老大夫,露出欣慰的表情。
“老夫想着你也差不多这几日会醒了,你内伤已好了大半了。”
“那名姑娘呢?”他往大夫身后看,却没有半个人影,着急地问。
“姑娘得知你的伤势已经稳定,所以离开了。”
“什么?她怎能连让我报答的机会都不给?”他一直期盼能得知她是谁,要他如何不失望?
“姑娘救人不求回报,是一桩美事,她也帮助了村里不少孤苦人家。”老大夫笑呵呵的道:“不过老夫还是不得不赞叹……她的琴音真能助人度过生死难关。”
“大夫,你此话是何意?”他的心不禁因为这句话泛起涟漪。
“公子你内伤虽严重,但最严重的是因为心情愤恨导致心障,因此气血逆流,冲击心脉,若无法让你放下心障,你便无法活下来。”
他扶着额,心口微颤,“那位姑娘……她,是为了我抚琴?”
“她希望你能撑下去,纵然素昧平生,但相逢即是有缘,你命不该绝。”老大夫平淡叙述着那位姑娘的想法,“她也不晓得这么做有没有效,但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盼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不放弃,追问道:“大夫,我乃佾亲王世子,你医治了我,我心里万分感谢,日后待我冋王府,必当予以厚赏,倘若你知道那名姑娘的下落……”
老大夫打断他的话语,说道:“老夫不过是尽医者的职责,且老夫也已收了姑娘的诊费,不可再收小王爷的谢礼;至于姑娘的来历和去向,不瞒小王爷,老夫不知情,她是和她爹行商至此,便帮助了村子,不过他们为善不欲人知,故没留下姓名。”
“那长相呢?若请画师来画……”
老大夫摇头,告诉他令人遗憾的事实,“姑娘从未让人看见她的相貌,总是黑纱遮面。”
易风行遗憾地闭眼,终究是无缘吗……她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她的琴音、她的身影,和她为他抚琴的用意,都令他无法轻易忘怀。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有能有找到她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因为他还想听她弹一次那首琴曲,问她那首曲子的名字,还有……认识她这个人,且亲口向她道谢。
他之后才明白,从那时候开始,她的身影就住进他心里,让他深深地为她沦陷。
番外二:成亲后的日子
“王爷怎么一直看着我?”午后琴房里,白慕巧停下看琴谱的动作,困惑地问着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夫君,他们成亲已经半年了,但她还是会觉得这样幸福的日子如梦似幻。
“我昨晚梦到过去落河被你救起的往事,觉得……当年你就掳获我的心了。”易风行沉吟说道。
“呃?”她有些错愕,脸也有些微红。
“我过去会那么执着要找到你,怕是因为早就就对你上了心,为你着迷。”
“着、着迷……”她呐呐地问:“但我们那时连一句话都没谈上……”
“你已经用曲子让我知道你是心地温柔的姑娘了。”他亲昵地伸手将她耳鬓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双目充满柔情。
“就只是这样的原因……”她讶然。
“这样就够了,爱情本就是靠感觉的东西,不用太多道理。”他捏了一记她的脸。
“那我真是幸运,能在那个时候遇上王爷,结起这段姻缘。”
“幸运的是我,要是错过你,这辈子恐怕没有能让我倾心的姑娘。”他心如止水那么久,她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也让他明白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王爷之前没喜欢的人?”她微微睁大眼。
“没,就你一个。”他话说到这,顿时想起一件事情,倏地口吻充满醋意地问道:“听云虹说,你以前有很多人求亲,我第一个动情的对象是你,但你不是吧?”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种事?”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云虹不像会对王爷说这种事的人啊,云虹虽然脾气冲,可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她还是懂的。
“是云虹跟叶勋说,叶勋再告诉我的,云虹对你以前受众人爱慕的情况可骄傲了。”他哼声。
对他吃醋的表现,她有些想笑,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也这么在乎。
“没人比得上王爷的。”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