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一沉,他很明显在跟她鸡同鸭讲,要不是她头昏昏,肯定开骂。
“灵犀,你渴了吧,我倒水给你喝。”石辛黝倒来了水,她接过水杯,一口喝光,此举吓坏了他。“很渴吗?我再倒一杯。”
他又倒来,她一样一口饮尽。
“我再倒……”
“够了,是要倒几杯,想撑死我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想害死你,我……昨晚是我喝醉了,一时失手才会……”男人低下头,一脸忏悔样。
何文珺眯起眼,猜想着她额头上的伤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方才已主动招供,所以是他昨晚喝醉酒,把她额头摔出一个伤口,意思就是她被家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她转头左右张望,石辛黝忙问:“灵犀,你找什么?”
“电话在哪儿,我要打113告你家暴。”
石辛黝一脸憨呆,似乎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别以为装傻就没事,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就算你哭爹喊娘我也不会心软。”
“爹娘都不在了。”石辛黝幽幽的说。
她一怔,一个大个子说这话和他坚强的外表实在很不搭,可他说爹娘不在时,口吻很是伤心又遗憾,让人不自觉也跟着感伤。
好吧,就算长得一脸熊样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人父母不在不会掬把伤心泪?
“总之,你对我家暴,我绝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她坚持,非得给他一个教训不可,要不日后三天两头给她家暴,她光应付就疲于奔命了。
她的重生,可不是要浪费在应付丈夫家暴这种事上。
说到这,她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呢。
“灵犀,我保证以后……”
石辛黝正信誓旦旦给承诺,她急急打断他的话,“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石家大宅。”
“不,我是问,这里是台北吗?”她睨他一眼。凭她在业界闯荡十多年,任何人什么个性,只要聊上五分钟便可知晓,眼前这大个子,她的相公,憨厚有余,心眼没半分,和这种人说话其实挺累。
“台北?那是什么地方?”他不明就里地摇摇头。
不知台北,那他肯定不是台湾人,不过他说的话她听得懂,应该是同胞,无妨,只要是身处华人聚集处,她的房仲专长不怕无处发挥。
“好吧,那我问你,这里是什么村?”她从小处问起,不是她瞧不起他,这种乡下大叔怕是没什么常识,说不准连当今总统是谁都不知。
“这里是柳花村,你打小住这儿,你怎会不知?”
“我忘了不行啊?”她啐了声,灵机一动,索性把过错推至他身上,“肯定是你害我的头受伤,我、我八成变傻子了。”
一犯傻,她忘了所有事,十分合情合理,省得她一再解释。
“灵犀,你真傻了?”石辛黝一脸焦急,“都怪我,都怪我。”
“对,都怪你,不怪你怪谁。”想起自己还没问清楚身在何处,她翻了个白眼,续问:“这个柳花村是在哪一县?”
“青野县。”
“哪一省?”
“东乌省。”
“东屋?”还是东巫?不管是什么“屋”,她怎没听过有这个省?
“灵犀,如果你要去官府告我,我、我不会怪你的,是我伤你在先……”
“官府?什么朝代还讲官府。”她随口嗤了声。
“现在是天星皇朝。”他认真回答。
“你说什么,天星……皇朝?”这是哪一国?
“对,我们是天星皇朝的子民。”他一脸怔愣,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竟如此激动。
“不是,这个天星皇朝到底是哪一国?”
“灵犀,你真傻了,怎么连自己住哪儿,是哪国人,都给忘了?”
“我就是傻了才问你,你快点说,这个天星皇朝到底在哪里?”
“我们住在南方,皇宫在北方,皇宫里有皇帝和皇后,还有个皇太后,还有宰相、将军、大臣……”
听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她虽听得有些迷糊,不确定这个从未听过的天星皇朝到底是哪一国,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现代而是古代!
察觉这个事实,她心脏差点承受不了,直想再晕过去。
原来她不只是借尸还魂,还穿越到某个历史未记载的朝代!
这教她如何接受?那些高科技的平板、智慧型手机,LINE、脸书,全都没有,更可惜的是,她的房仲专长亦无用武之地。
那该死的白无常实习生,勾错她的魂也就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只求重生,他却再次搞乌龙,让她穿越到古代来。
谁说要来这里的,她可没说要穿越啊!
气到无力,两眼昏花,索性昏死直接投胎算了。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向床上,双眼疲软的阖上,耳边只听见男人慌张的叫喊—
“灵犀,你怎么了?”
当何文珺再度醒来,身边的男人换成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她一度以为自己又重新投胎了,可惜细问之下,她还是在青野县柳花村的石家大宅。
“嫂子,你真的忘了自己是谁?”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石俊鑫嘴里喊她嫂子,双手却亲亲热热的握着她的手,宛若将她当成是他娘子。
“我是谁?你又是谁?”她傻傻地问,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被他瞅得漾起一抹笑意。
不是她不注重伦理道德,是她还搞不清楚谁是谁,何况有此等人间美男主动冲着她笑,她心头难免窃喜嘛。
若是要选丈夫,凭良心说,这人比那粗大个称头多了!
石俊鑫盯着她,当她是刻意在装傻,对她忘了自己是谁一事不以为意,目光移至她额上的伤,心疼的轻抚,“我大哥也真是,害你撞了这么大一个包,日后怕是会留下伤疤。”
“所以那个粗大个是你大哥?我是粗大个的妻子,你是我的小叔?”她得先弄清楚这家人的关系。
抚她额际的手僵了下,见她一副认真模样,石俊鑫低笑,“灵犀,别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你何必装傻?”
她一脸正色。“我看起来像装傻?”她这人虽偏爱帅哥,但该理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马虎。
“你真的撞傻了?”他露出怀疑的目光。“可大夫来看过,说你只是额上的伤严重些,落井呛了水,其他并无大碍。”
她轻压头,做出痛楚状,“肯定是这伤太严重,把我给撞傻了。”额上的伤口其实并不大,许是落井泡水受到细菌感染吧。
他端详一会,确定她不是在同他开玩笑,眼珠子一转,“大哥出手真是狠,竟推你落井,害你差点丧命,我看报官抓他好了。”
这话听来像是在替她出气,可她是谁,她是闯荡房仲界十多年的何文珺,虽是初来乍到,尚未厘清这家人的恩怨,可她眼一瞄,大抵猜到这帅男人是想来个借刀杀人,他想扳倒那粗大个子,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才想借她的纤纤玉手……
低头一看,哟,这双手还真是嫩呢!
既然一开始这家人就没报官,肯定有不报官的理由,那她何必当坏人?何况若不是出了这事,她怎能穿越?虽然她一点都不想来古代。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要抓谁去关?”她云淡风轻的说。
“可他推你是事实。”石俊鑫眼神闪烁了下,随即气愤不平的说:“就算如大哥所言,他只是推你去撞井边,但若不是他做出此举,你也不会头昏失足落井。”
“我失足落井?”
“是啊,大哥是这么说,不管如何,他肯定早就心怀歹念,压根没念夫妻之情。”
“是你救了我?”她瞅着他瞧。若是,岂非是一桩英雄救美,小叔救嫂的美事。
闻言,原先气呼呼为她抱不平的石俊鑫顿了下,眼底闪过异色,“不,不是我。”
“那是谁救我的?”显然是她失足没多久就被救起,要不她也无法附体重生了。
“是大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实情。
“害我的是他,救我的也是他?”她怔了下,就事论事的道:“既然他救了我,功过相抵,这事就算了。”
“我想他是良心过意不去,又怕背上杀妻罪名,才会回头救你。”他一脸不屑。“他这么对你,你何苦维护他?”
何文珺皱眉,感觉这帅哥一直在逼她,想让她针对那粗大个,她干脆佯装头疼。
“我的头好痛,想休息一下。”
“灵犀……”石俊鑫还想说什么,见她阖眼不想再多谈,只得无奈叹气离去。
第2章(1)
何文珺以为自己聪明,才来一天就弄懂石家大宅的人物关系,未料,丫鬟春菊的一席话再度令她瞠目结舌。
“你是说,我从小就在石家长大,是石家的童养媳?”
春菊点点头,“小姐……不,大少奶奶,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何文珺愣愣地摇头,“我不是说我撞傻了吗,还不都是粗大个,不,大少爷害的。”虽然她暂时不告他,但这事死赖活赖都要赖在他身上。
春菊微皱眉,“大少爷他最疼你,会这样一定是太生气了。”
“他疼我?”这丫鬟的说词和帅男人不同,她这个人很公正,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就来听听春菊怎么说。
“是啊,我虽然到石家当丫鬟才十年,但这十年来,大少爷对你的好,我们这些下人全都看在眼里。”春菊又特别强调,“不只大少爷,老爷和夫人待你也像亲生女儿。”
何文珺怔怔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春菊似找到机会,把内心的话一股脑全说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从她嘴里滔滔不绝逸出。
听完后,何文珺这才真正知晓,原来这个本姓燕的燕灵犀是石家童养媳,石老爷原本是要她来当大少爷石辛黝的妻子,可是她和二夫人生的二少爷石俊鑫情投意合,但石俊鑫入帅嘴甜不愁双生子,可这石辛黝就不同了,他憨直呆傻,二十出头都没意中人,虽然以石家的财富要求门亲事也不愁没有,可到底比不上自小养在家的来得亲,何况石家二老也担心憨厚的儿子被外来媳妇欺负,最终这个燕灵犀还是成了石家的大少奶奶。
两年前兄弟俩各自成亲,去年石老爷和大夫人相继病逝,石家大宅现做主的就是二夫人蔡春娇,她一手掌管石家布庄,经济大权全落在她手中,大房除了几间旧房间,在大宅内说难听点,境况只比家仆好一些。“大少爷他不管布庄的事?”
春菊摇头,“老爷在世时,布庄的事一向都是二夫人在管,大少爷只管耕作。”
“耕作?他去哪儿做农活之事?”
“在郊外。”春菊很显然是大房的忠心丫鬟,句句都偏大房,“老爷知道大少爷不是做生意的料,担心他日后无一技之长养活妻女,从他懂事便开始让他去田里工作。”
何文瑶额上冒出三条黑线,让一个堂堂的大少爷去务农,亏石家老爷想法如此豁达,不过这也算是因材施教,话拙之人若硬要他学做生意,那也是痛苦事一桩,再说耕作也不是坏事,至少三餐能图得温饱。
“不过,老爷也不是没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打算。”似怕人听见,春菊左瞧右瞧,确定没人闯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老爷临终前有宣布,石家布庄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有一半产权。”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老爷是拖着病体在大厅宣布的,大家都有听到,连我也在场。”
“既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干啥这么紧张?”像怕被人偷听到似的。
春菊皱起眉头,“大少奶奶,你不犯傻前,大少爷都被欺压了,你这一犯傻,我担心二夫人他们……”
眼一瞄,读到丫鬟的心思,何文珺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只是一时犯只,不会永远犯傻,有我这个正义姐在,这个石家大宅不会有欺压弱小的事。”
“蛤?正义姐?”春菊一脸不明所以。
“我是说,人世间自有公道正义。”她干笑,转得颇硬。
“喔。”
“对了,天都黑了,大少爷回来没,是不是该吃晚饭了?”聊了一会,肚子也饿了。
春菊怔愣了下,“大少奶奶,大少爷他不会回来,他不住这儿。”
“他不住这儿住哪儿?”
“他住在田里的小屋。”
她瞪大眼。“大少爷住在田里?!”
深夜,睡了一天的何文珺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
除了额上的伤口隐隐抽痛,惹得她夜不成眠,最重要的是,她得趁夜半时分召唤一下白无常,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她实在不太想住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若是现代那边有空缺,她硬卢也要卢他把她带回去。
披了外衣步出房外,今晚月明星稀,大房这边更显冷清,家仆屈指可数,除了几间空荡荡的房间,很远才能看到一盏灯火,不过这样正好,方便她行事。
仰首对着夜空,她轻唤着,“白无常。”
原地转了一圈,没半个人影,不,鬼影。
她再试。“白无常。”
还是没回应。
“白无常,你别躲,快点给我出来。”她的耐心有限。明明是他勾错魂在先,又没和她商量就让她穿越到古代,她也不是想责骂他,错都错了,想办法补救最重要。
“白无常。”是不是月亮太亮,他不敢现身?好吧,她步至树下,黑漆漆一片,总能现身了吧!
“白无常,快出来,我不怪你,真的。”她好声好气的说。
“快点,有事好商量嘛。”
等呀等,还是没见白无常出来,她忍不住动气了。
她指天画地,怒气腾腾的对着半空咆哮,“你到底出不出来呀你!”
须臾,终于有回应了,“我、我这就出来。”
她嘴角得意的微扬,恶鬼恶人骑,看来鬼也是怕恶人的,好声好气的请他现身他不甩,非得要她动怒才行。
“灵犀。”
她转身的同时,那人蓦地出声,回头看清眼前的不是白无常,而是石辛黝,她怔了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他尴尬一笑,“你的伤还很痛吧?”
他一脸愧疚,随即又正经的说:“灵犀,我是大哥,我叫石辛黝,不是叫做白无常,白无常是鬼差爷。”
何文珺额上冒出三条黑线。想来他早就回家躲在黑暗处想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方才她出来疯喊,他大概以为她发现他,对空咆哮是在吼他出来。
“你晚饭吃了吗?额上有伤,你一定痛得吃不下吧。”他一脸焦虑担忧,“大哥去煮你爱吃的地瓜猪肉粥给你吃。”
说完,他急匆匆往前走,走了三步,停下脚步回过头,“灵犀,夜里外头冷,你进屋去等,等会我粥煮好再端进房里给你吃。”
她没拦阻他,因为他走太急,也因为他真诚的关心,让她想起她在现代已过世的外婆。
她打小和母亲、外婆三人相依为命,母亲泰半时间都在拚命赚钱养家,照料她的工作全落在外婆身上,外婆疼她,怕她冷怕她热怕她饿,每天放学回到家,一定有点心先填肚,她家经济不宽裕,最常吃的点心就是外婆亲手做的炸地瓜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