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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好忙(上) page 2 作者:寄秋

  “我今年几岁了?”这具身体似乎很……稚嫩。她低头看向不太波涛汹涌的双峰,和她原有的34D相差甚大。

  “三月底就满十七了。”可是府里没人记得姨娘的生辰,都当她不存在。

  十七岁……她十七岁时在干什么?还在念书,勤跑社团吧!

  杜云瑾心头大乱,紧张地又问︰“你又是谁?”

  翠花一听,惊得又掉起眼泪,“小姐不记得翠花吗?”

  她一急,又忘了改称谓,两眼泪汪汪地捉紧杜云瑾发皱的袖口,满腔的愁苦尽在脸上。

  第二章  一团乱的沐家(1)

  杜云瑾……正确来说,她如今的身分是杜云锦,原主是杜家庶女,一个小布商不受宠的女儿,将满十七岁,为田姨娘所出,虽养在嫡母名下,却不受嫡姊、嫡妹所喜,常被排挤和欺压。

  她在元宵节那日与姊妹们出府赏灯游河,带着丫鬟翠花和青玉走在最后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挂满树枝的花灯,一路指指点点。

  回府前她们到河边放祈福的河灯,殊知她才一弯身要放下灯,身后猛然有一股推力推了她一把,一时站不稳的她失足落河,几欲溺毙。

  幸好有人见义勇为的下河救人,那便是与友人乘船共游的沐大少爷沐昊然,他不畏河水春寒,将人救起,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岸,是十足的护花儿郎呀!

  可惜此一举动成全了沐大少爷临危不乱的侠义美名,带给闺阁小姐杜云瑾的却是名节有损。

  元宵佳节围观河灯美景的百姓何止千百,没瞎的人都瞧见他们俩一身湿淋淋,肌肤相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云锦的名声还能不毁尽吗?除了嫁给沐大少爷外,她别无第二种选择,否则将冠上失贞污名。

  杜老爷有意赖上沐家,藉此攀上一门贵亲,在沐老爷不想事情扩大,息事宁人的心态下,杜云锦顺其自然的被沐大少爷纳为侍妾,平息了金宁城内纷纷扬扬的不堪流言。

  毕竟只是一名小妾而已,犯不着大肆铺张,一顶粉红小轿由侧门抬入门,以沐昊然的风流之名根本不算什么,女人于他不过是随兴而起的玩意,多了不咬手,放在后院充个摆设也好,至少耳根子清静,省得父亲骂他不长进,尽往府里添麻烦。

  以上的消息来自翠花这个忠心小丫头的转述,杜云锦消化了许久才总结出结论,除了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也有些不得不认清事实的纠结。

  原来杜云锦从前是不得宠的庶女,嫡母不待见,父亲是个不靠谱的渣爹,只重视嫡出子女,她和其他庶出兄弟姊妹可有可无,归纳在白吃米饭的米虫行列,毫无贡献。

  生母田姨娘,是个软懦又怯弱的性子,被主母拿捏得死死的,虽然颇受杜老爷的宠爱,小意温柔又惯于服侍男人,但是在杜夫人的妒意下,她只得低头做人,不敢有丝毫忤逆。

  而嫡姊、嫡妹们当杜云锦是小跟班使唤,动辄打骂,恶言相辱,不时下绊子,让她认清低人一等的身分,不要妄想和她们平起平坐,她们压根不承认庶出的姊妹是个人。

  可想而知,杜云锦在杜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是家庭暴力下的可怜虫,受尽委屈还无处申诉。

  元宵节的落水事件便是嫡姊杜云贞指使下人所为,用意是让杜云锦当众出丑,因为给杜云贞议亲的那户人家同时看上了性情温婉的杜云锦,想要她这庶妹陪嫁,姊妹同侍一夫,以为美谈。

  心性蛮横的杜云贞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那户人家的嫡次子,她要么就嫁嫡长子,日后当家为主母,掌管府里银钱,否则就是已分家的大富人家,一入门便掌家,姨娘、通房全得靠边站,少来碍眼。

  可是她不情愿是一回事,被人挑三拣四就不乐意了,何况对方还看上一个被她瞧不起的庶妹,议亲不顺的怒火油然而生,首当其冲的倒楣鬼还能有谁呢?杜云锦就是逃都逃不掉的出气筒。

  于是才有了那一推,让杜云锦的命运出现大转折,这也是存心折辱她的杜云贞始料未及的,更加痛恨她的“好运”,以卑贱的身分嫁入江南首富门第,还是嫡长子。

  “……这也值得妒羡吗?把人当落水狗打击,怎么不想想风水轮流转,哪天转运了呢?”

  其实嫁进沐府的杜云锦过得也不如意,因为嫡母的打压和娘家姊妹的怨恨,她的嫁妆并不丰,可说是少得可怜,七、八抬都塞不满,其中以衣服、被褥居多,硬摆出场面。

  嫡母只给她十两压箱银意思意思,打赏下人都不够,要不是田姨娘在临出嫁前多塞了些碎银给她,她在沐府的日子会更难过。

  更可悲的是,沐昊然早有正妻、通房,杜云锦一入门便上有嫡妻压着,她想缓口气安分为妾都非常困难,因为要立规矩,早晚请安,一旦去晚了也会落人话柄。

  虽然赵筱攸免了她日日早起的请安,但规矩总不能废,服侍用膳、吃药还是要的,她卑微得比主母身边的大丫头还不如。

  尽管如此,她下还有两位长辈所赐的通房,在名分上妾比通房高一等,算是半个主子,可是人家背后有靠山,又是受重用的家生子,比她更早成为沐昊然的身边人,占着先来后到的优势,她还是出不了头的小脓包,处处受人排挤。

  至于“金主”沐昊然对她则是不冷不热的搁着,按表操课例行公事,对她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抢不过大老婆,因此小老婆们的竞争相当激烈,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好拉住男人的心,各使奇招,花招百出,把别人打垮了便多一分胜算,男人的宠爱是后宅女子唯一的生存目标。

  杜云锦的“风寒”让多少女人高兴得嘴都笑得阖不拢,巴不得她一病不起,就此香消玉殒,若非忠心的丫头翠花拚死闯入主屋向大少奶奶求药救命,她真的如众女所愿就挂点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真正的杜云锦确实死于那场高烧,彻底地逃开生不如死的沐家后宅,而她,来自现代复合式咖啡厅的女老板杜云瑾却顶替了她的身分。

  “小……姨娘的身子才好一些,别开着窗子吹风,要是再有个不适,可就不好了。”姨娘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病刚好就伤春悲秋地叫人担心不已。

  视线由窗外的景色移到面如圆盘的丫头身上,杜云锦莫名想笑,明明一张颇具喜感的脸却异常严肃。

  她开口问翠花,“你说过姨娘的配给……呃,我是说服侍姨娘的丫头应有四名,为什么我只看到你,其他人去哪里了?”

  她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晓得府里的大小事,连一个姨娘该有多少丫头、婆子伺候也是一无所知。之前翠花说了她才知道,自己也挺威风的,四名大丫头、八名粗使丫头、两名看守门户的婆子,拉拉杂杂的奴才挤在小院子里。

  原主的记忆模模糊糊,她隐约得知杜云锦和娘家的姊妹都处不好,对父亲有孺慕之心却畏于亲近,生母田姨娘是少数对她好的人,不时拿出体己银子给她买些好吃的。

  再来就是一片空白,杜云锦的过去她得知不多,只怕就算害她落水的嫡姊站在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她们……很忙……”翠花不敢说实话,怕姨娘听了伤心,遗花院的丫头、婆子从不当姨娘是主子看待。

  杜云锦这次的风寒也是在众人刻意的忽略下病情加重,翠花求看门的婆子请来大夫为主子看诊,但门上的婆子风言凉语的数落一番,道是姨娘太娇贵了,一点点头热体寒多喝点水就好,用不着装模作样的求诊问医,她们没空做这等跑腿的小事。

  她们忙着闲磕牙,说各房主子闲话,自然谁也不肯挪腿,杜姨娘既不受宠又没赏银拿,谁有那闲功夫跑那么一趟?

  逢高踩低是下人们的天性,她们短视的眼睛里只看见寸长的利益,没有好处的事谁乐意去做,阳奉阴违的事有哪个少做过,反正月例银子照领,死了个主子无碍生计,照样过日子。

  说不定换个主子还能攀高枝呢!杜姨娘这条路是走到底了,行不通,她不拖累她们便是万幸了,还能指望她富贵连天吗?连个通房都应付不了的姨娘能有什么好前途?

  杜云锦眉头深锁,忙到没时间来见她?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奴才,值得嘉许。

  “那青玉呢?她不是我的陪嫁丫头?”

  从杜府出阁,她一个嬷嬷也没带,因为杜夫人不给,只勉勉强强地给了她两名打小服侍的丫头,打发乞丐似的了事。

  “咦!姨娘连这事也忘了?上个月青玉的老子娘来请求姨娘放人,说他们为青玉相中了一门亲事,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你考虑了一下便点头了,还给了缀了珍珠的蝴蝶簪添妆,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翠花对青玉嫁人一事是不谅解的,她认为青玉忘恩负义、背主,她们是姨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比起沐府的丫头、婆子更了解姨娘的处境,理应和姨娘站在同一阵线,帮姨娘争取到一定的地位。

  可是青玉在看到沐府上下对主子的冷落和亏待后便生了别样心思,私底下和府外的小厮来往密切,透过老子和亲娘与外面搭上线,寻了杜家在庄子上的小管事,说媒议亲。

  没有半点留恋,青玉拍拍屁股走人,临了还拿走了姨娘的一支簪子,虚情假意哭了一场,佯装不舍旧主。

  “唉!一条命能救得回来便是老天垂怜了,我这一病什么都糊涂了,还要你多提点。”杜云锦抚着额头装迷糊,一副“我也不愿”的虚弱样。

  单纯的翠花没什么心机,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疑有他地露出难过神情。“姨娘不用想太多,忘了就忘了呗!咱们也不希罕那些不好的事,以后有奴婢陪着你,再有什么事也会过去的。”

  听她挠着脑门硬挤出安慰,杜云锦心中略有温意。翠花是心善之人,不因富贵而生异心。

  “翠花,扶我到外头走走吧!躺了这些时日,骨头都硬了,得动动手脚。”

  人不动就全身僵硬,她翻身的时候都听见关节咔哒作响的声音。

  “姨娘的身子还行吗?前两日你还虚弱得连碗也捧不住,这会儿哪有气力走动,多歇歇养好了精神再说,不要一时逞强坏了根基。”身子不养容易多病,像大少奶奶是天生带疾,这辈子离不得汤药。

  “不妨事,还能走个两步路,我看屋外的日头正好,晒晒太阳暖暖身子也好,再不动真要懒出病了。”杜云锦压下微微的喘息,执意要走出屋子,老是闷在屋里,不病也得病。

  第二章  一团乱的沐家(2)

  这具身体体质真的很差,不过才受了小小的风寒,就去了半条命似的,走一步喘三下,胸口凝窒得快要断气一般,没人扶持便手软脚软,比没事葬花的林妹妹还要孱弱几分。

  她调适了好久才适应了软泥般的身躯,有好的身体才能图谋以后,她要尽快让自己康复,行走自如,而后才能寻求日后的出路。

  一辈子为妾?那是不可能的事。

  拥有现代女性灵魂的她做不到与人共事一夫,别说是小老婆了,就算是正妻也得斟酌再三,若对方有别的女人,她宁可舍弃也不愿妥协,人的一生很短,是拿来开心的,而非虐心。

  翠花看了看廊外的阳光,又瞧瞧一脸病容的主子,她迟疑了一下便将人扶起。

  “只能走一会哦!一喘不过气来就要告诉奴婢,姨娘的身子骨尚未完全康复,得走慢点,别急。”

  “嗯,走吧!”有这只泡在话缸里的老母鸡不遗余力的看护照料,她想走得快也很难。

  出了屋子,杜云锦蓦然发觉这具身体确实虚弱,她以为好歹能走到园子赏赏花,吸两口花香舒缓心头的烦闷,呼吸新鲜的空气才好身心舒畅,可是她太高估这身躯的能耐了,走不到三步路就开始发虚,手脚无力、额头冒汗,咻咻咻的喘气声一声大过一声,她走得倍感艰辛,有种快死掉的感觉,两眼出现重影。

  逼不得已,她只好喊停,在翠花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坐在大树旁的云白石椅上,静待这一阵晕眩过去。

  杜云锦轻拭着汗,微闭上翦翦水瞳,感受日头轻晒的热度,以及微风拂面的清凉感,一切静好。

  如果没有那一声猛然传来、甜腻到让人打哆嗦的娇嗲就更好了。

  她冷颤一打,睁开昏沉沉的眸子,看向树丛的另一端,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正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住。

  说花枝招展是一点也不为过,杜云锦看得眼花撩乱了,有的是粉色身影、有的是浅紫色衣裙、有的是桃红色绣花上衫搭配嫩黄湘裙、有的是杏花红褙子配姜黄色比甲,也有一身素白的寡妇装……五颜六色,色彩缤纷,颜色之丰富比满园的花儿还鲜艳,叫人目不暇给,再搭配上满头的珠钗银钿,那闪灿灿的光亮更为炫目。

  杜云锦想着,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实在太可怜了,那一阵熏死人的脂粉香气就够呛人了。

  思及此,她不禁笑出声,带了点看戏的幸灾乐祸。

  骤地,两道冷光直射而来。

  她……呃!似乎有些笑得太大声了。

  “爷,你回府了,奴婢给你宽宽衣袍,让你舒坦舒坦,别给束着了,气息不顺……”

  “大少爷,你累不累?奴婢熬了莲子香菇鸡粥,就摆在屋子里,给你补补身子。”

  “大少爷到奴婢屋里歇脚吧,奴婢的手劲大,捏捏手脚和肩颈还行,大少爷总说奴婢手巧,捏的力道最令你满意……”

  “大少爷,奴婢备了热汤,你先泡个澡好洗去一身疲乏,奴婢心疼你呀!瞧你又瘦了……”

  瘦了?

  一早出门,过了晌午即归,大半天的光景能瘦到哪去?这般夸张的话语着惹人发笑,但是这一群争奇斗妍的女人没有一个人笑,反而有志一同的瞪向说这笑话的人,力表痴情不减的一拥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靠向男子,无不娇媚的展露最动人的一面好博取欢心。

  脚步变慢的沐昊然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嘴边挂着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意,每一张粉妆玉琢的娇颜上有着他所熟悉的急切和媚笑,俗不可耐又愚蠢。

  亲娘早逝的他自在惯了,没人管得动,加上祖母又护得紧,养成狂傲的性格,做事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风花雪月的情事当是一件闲来无聊的风雅,拥美无数,是青楼柳巷的常客。

  不过他玩得精,玩得疯,玩得狂,却不见他带回一名美娇娘,恁是再美再媚再有风情的花魁也留不住他,鸳鸯帐里红被翻浪也仅是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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