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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page 5 作者:湛露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刚才父皇叹着气对我说﹕“九歌啊,你信不信一语成谶这句话?当初你在还凤寺,说他当不了皇帝,结果,他真的就当不了皇帝了。””

  说到这里,她浑身轻颤了一下,“真的是因为我的那句话吗?难道真的是我咒死太子哥哥的?”

  “太子之死与你无关,你毋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徒增困扰。”鸾镜柔声安慰,“各人有命,他命中注定只能做太子,当不了凤皇,若要怨,只怨他一时冲动,走错这一步。”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我有错,有天大的错……”九歌说到这里时,早已清泪横流,“我一看到父皇母后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我好像是罪魁祸首,是个灾星。我不该用那句话咒他的,甚至不该办那场寿宴,这样太子哥哥也不会和二哥吵架,他也不会在急怒之下贸然出征。以前太子哥哥老说我是个麻烦精,其实,我是他的命中煞星……”

  她叨叨不断的都是自责,凤皇和皇后的悲伤已经完全感染了她,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鸾镜心疼不舍,明白言语的劝慰安抚不了她,于是抬起她小巧的下颚,在她额上烙下轻轻的一吻,沉声地说﹕“九歌,你这样给自己扛上有罪的枷锁,知不知道我会很难过?”

  额上的温度让她陡然一愣,呆呆地抬眼望着他,久久才回过神来。

  “鸾镜……皇叔……你、你刚才是亲了我吗?”

  他轻叹道﹕“是,这是我犯下的一个重罪,但是倘若能让你清醒一些,我不在乎让罪再重一些。”

  蓦然间,他托住她的下额,双唇柔柔地覆盖在她的红唇之上。

  这一吻的热力,如陡然冲入她心底的激流,让她全身一震,所有的神智都在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本能回应。

  吧渴的唇也许是因为渴盼了太久,所以当他的舌尖冲破她的齿关,触到了她柔软湿润的丁香时,就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一样,拚命地钻营汲取,甚至忘记了喘息,顾不上呻吟。

  鸾镜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热烈,原本是处于主导地位的他竟然被她带动地倾倒身子,一下子重心不稳,倒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

  陡然改变的姿势,终于让两人喘息着清醒过来。近在毫厘的对视和呼吸,让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自己是怎样激动的情绪。

  九歌细细地望着他的五官,喃喃道﹕“我以为,我这辈子等不到这样的一刻……你会永远只做我的皇叔。”

  鸾镜的声音好像叹息,又好像呻吟。“迈过这一步,我们可能会万劫不复。九歌,我不该拖累你,你现在逃离,还来得及。”

  “不!”她激动地紧紧抱住他,“我不会逃的!我一定要留在你的身边!镜,你是我的!”

  “我是个不祥的人,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烦恼和危险。”他的声音饱合痛苦压抑,刺入她的心里。

  什么烦恼和危险,她才不在乎呢!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只要他会是她的就好!她全然不顾他的警告,此时此刻,这种巨大的悲喜交加让她根本无法让理智作主。“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这是她唯一的宣言,最坦白赤裸的宣言。

  他的回应是给她一记更深切缠绵的吻。

  当他俩额碰额,喘息着结束这吻时,她抵在他唇边,喃喃的问﹕“镜,你真的喜欢我吗?喜欢到如同爱一样,可以刻骨铭心?不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鸾镜低吟着,“不爱你,不会为你做下这一切。”

  这句话,他语带双关,但她此刻不会听懂。

  “这一切”三个字可以包合的意义很多,而这些意义可是足以掀起惊涛骏浪。然而现在的她,要的只是前半句的答案——他爱她,如同她爱他一样有这一句话,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镜,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她乐观地想。

  而他的回答是——“我知道,我相信。”

  比起她暂时显得虚幻的想象,他的回答里有更多的把握和自信。

  她与他的未来,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一步步,如画卷般,正慢慢展开——

  太子大殡刚过,凤皇就作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要御驾亲征,为太子报仇!

  顿时,朝野上下,皇宫内外,再次轰动。

  凤皇当年的确是驰骋沙场、战功显赫的皇子将军,然而他不上战场毕竟已二、三十年,身为一国之君,再次披挂上阵,岂非太过草率?

  但是无论所有人怎样劝阻,他一律置之不理,甚至除了上朝之外,如非特召,不再在内宫面见外臣。

  不少的皇亲国戚,宫中嫔妃,甚至是朝中大臣,纷纷找上了九歌,请她帮忙向凤皇进言,务必让凤皇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

  她虽然都一一答应,但也深知父皇的脾气,与太子哥哥有个相似之处——固执。

  来到凤栖殿,让她讶异的是,鸾镜竟在此,她当然不会避讳什么地说出心里话,不过几句劝说无效之后,她心知肚明,此事已成定局,不可改变。

  “可父皇走后,朝中的大事怎么办?”她只好转而去问旁枝末节,虽然这些事也不是她能操心的。

  但是凤皇的回答却让她大为震惊——

  “兵宫交给你二哥打点,吏宫交给你三哥和四哥处理,刑宫是南王和你五哥共同执掌,户宫……联想交给你和鸾镜。”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交给我和……”

  她迅速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鸾镜,他微微点头,表示这件事他已知道了。

  “但是,我从不过问国事,对户宫一窍不通……”她结结巴巴地说,无法从父皇的这个决定中反应过来。

  “大军前行,粮草补给是最重要的关键,朕想来想去,这件事必须交给朕最信赖的人。九歌,朕以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父皇知道你没有经验,所以叫鸾镜来帮你。他赈灾回来,有许多这方面的心得,皇宫上下,你俩感情也好,配合起来应该有默契。”

  凤皇的话本是一句无心之语,但却让心中“有鬼”的九歌听来觉得脸颊发烫。若是以前,她会兴奋父皇把这个重大的位置给了鸾镜,然而此刻,她察觉到父皇决定里那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决心,不免有些忐忑。

  这个决心是可怕的,因为视死如归。

  就在她还迟疑不决的时候,凤皇重重地握住她的肩头,晃了晃,说﹕“九歌!别让父皇看错了你这个女儿,我凤家的孩子,没有不敢担当的!你要想让父皇平安回来,就要让父皇安心这一战。”

  九歌知道自己无法推卸这巨大的责任,越过父皇的肩头,她看到站在父皇身后的鸾镜。他的容颇一如往昔,那种安静、坚定,如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他眼底微微流露的温温笑意,让她将最后一丝顾虑在瞬间一扫而净。

  “我答应你,父皇。”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凤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安心而又疲倦的笑容。

  一起走出凤栖殿时,九歌不解地问﹕“父皇怎么会忽然想到让我们两个一起管理户宫?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鸾镜摇头,“他若知道了什么,就绝不会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他此时满心都是为太子报仇一事。”

  她皱眉道﹕“我很惶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我这一生,除了做公主外,一事无成,我想不出父皇为什么会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

  “这可能只是他交给你的第一副担子。”他悠然轻吐预测,“以后,也许还会给你更重的担子。”

  “什么担子?你指的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

  但鸾镜只是微微笑着,像是隐瞒了什么巨大的秘密般高深莫测。

  “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帮我吧?”走过一片假山时,九歌悄悄握住他的手,停住了脚步。

  “当然。”他沉静地回答,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额,神情庄重,没有任何的玩笑意味。“我不仅会帮你走过这一段路,以后还会有更长的路,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公主了,我还是会留在你身边。”

  她轻轻靠进他怀里,柔声地说﹕“如果我可以选择不做公主,那我希望能做你的女人。”

  他一手轻拥着她的纤腰,让她紧紧贴在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刻的安静,让彼此听清对方的心跳,胜过千言万语。

  然而,远在咫尺之外的另一片假山背后,一道窈窕女子的身影僵立在那里——

  那是太子妃云初浓。

  她苍白的脸色甚至胜过了她身上孝服的颇色。

  如冰似雪。

  第4章

  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户宫的事情远比九歌所以为的更为艰巨复杂,她不能想象粮草补给问题怎么会牵扯到那么多方面,而除了为战争准备,还有凤朝日常事务需要户宫处置的事项,也都一并交到她眼前。

  “难道户宫尚书不用负责这些事情吗?”她急得快要发火了,案头前永远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坐在她下手边,一直安安静静批阅文件的鸾镜回应道﹕“户宫尚书和陛下一起去前线了,他必须在那边坐镇指挥。”

  她伸头看过去,“你在写些什么?”

  “批给周边四郡的调拨粮草手谕。四郡的粮库中还有不少存粮,如果都调拨出来,应该可以维持大军三个月左右的粮草。”

  “三个月,要打那么久吗?”九歌诧异地问,“父皇临走前说,只要一个月就能班师回朝。

  “那是陛下的想法,这场战役不是我军单方决定的,还要看大氏国那边的迎战准备状况。如果两军陷入胶着,那就不只是打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或者一年都有可能。”

  九歌大为震惊,“真的会打那么久吗?若真的是那样,凤国岂不会被拖垮?”

  “世事难料。”鸾镜也皱起了眉,“我现在只怕各地方官员不能配合,内乱比外战更难对付。”

  “不配合?为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利益,虽然口上都说是食君棒禄,忠君之事,但是因为备自私利,执行起来也会有各自的安排。”

  她拍案怒道﹕“这怎么可以?若是每个官员都这样拖拖拉拉,只顾小利,凤国还怎么强大?”

  他认真地看着她,“这其实就是陛下让你成为户宫当家的原因之一。”

  “嗯?”

  “户宫的油水最多,各地方官员都会想尽办法和这里攀扯关系,互相钻营。平日里这样的关系会导致各地弊政不断,贪污不止,但哪朝哪国这种事情都是免不了的。

  “然而如果正逢战事,这样的弊政和贪污却会拖垮整支军队,你的各位皇兄涉入官场多年,关系错综复杂,没办法清白做事,所以陛下才选了你。”

  “这是我父皇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认为的?”

  鸾镜笑笑,“有句话叫旁观者清。”

  九歌大叹一声,将公文丢开手,“我可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这些关系我理不清,事情也不会做。镜,我把它们都交给你好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再叫我。”

  他好笑地反问﹕“就这么信赖我?不怕我变成一个最大的贪官?”

  她离开案前走向他,一下子从侧面抱住他,柔声说﹕“你只要贪了我,就什么都有了,还要贪什么?”

  他低声阻止她的行为,“这里人来人往的,别太放肆了。”

  “我不管,我很累,就只想靠看你坐一坐。外面的门关了,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进来?”她任性地撒娇,腻在他身上晃了灵。

  鸾镜只好推开手边的纸笔,将她拉到自己的膝头上。

  “你看,这是各郡县库存粮食的报告数字,从中可以看出什么?”他指着桌上的文件问地。

  九歌瞥了一眼,“我怎么知道?就是一堆数字而已,最多是知道谁的粮食多,谁的粮食少。”

  微微侧转过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俊逸挺秀的鼻梁,他一直有看让她都羡慕不已的白哲皮肤,到了冬天那种白哲还透着一种莹白的亮色,吹弹可破。

  鸾镜不知道她正在窥视自己,认真地开始为她讲解起来,“各郡县的数字和户宫记载的库存数量总数差了很大的斤数。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算帐的人算错了?”她胡乱应着,眼睛盯着他鼻梁下薄薄的嘴唇,正泛着珠王一样的光泽,她还记得那里温温软软的感觉。

  “各郡县的数字都是自己报上来的,每年一报,按说户宫应该派人查察,但是户宫的人这两年都没有做查证的工作,只是按照往年的数字预估一个大概,这才导致两者的数字相差过大。”

  “这么说来,户宫的人办事太不严谨了,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他们才是。”她悄悄环住他的脖颈,柔声说﹕“镜,我爱你。”

  她突然的表白让还沉浸在公务中的他一怔,抬起头,看到她满是娇羞的笑脸,随即她竟大胆地主动吻上他的唇,学看第一次他吻她的样子,深深汲取着他的温度和体息。

  他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没有推拒,他环抱住她的腹后,将她向下一拉,拉倒在膝盖上,俯下身回吻她。

  原本掌控节奏的她,气息一下子乱了套,不甘心地咬了他的舌尖一下,让他负痛的松开了唇。

  “没良心的小东西,居然咬我。”鸾镜好笑又好气地按住她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她娇笑着,一手却袭上他脸颊,喘着气说﹕“镜,你有没有这样亲过别的女人?”

  他的神情一肃,又诡笑着问﹕“很在意这个?”

  她望着他的笑容,忽然发现自己总是不能清楚这些笑意背后的意义。“别和我东拉西扯。有,还是没有?”她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外面冷不防传来太监的声音——

  “公主,王爷,太子妃来了,要见王爷。”

  两个人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皱乱的衣衫。

  九歌不解地问﹕“她来找你做什么?”

  “为了太子身后的一些事吧。”镜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去去就来。”

  “不行,我要一起去。”她扯着他的衣角。

  他回身笑问她,“你能保证不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吗?云初浓可是很聪明的人。”

  这句话打消了九歌想尾随的心。此时不宜公开她和鸾镜的秘密,而云初浓那双睿智明亮的眼,的确让她不能放心。

  她看着他走出大门,又将房门紧紧关上,再低头看到那一大堆待处置的公务,开始觉得头疼。

  鸾镜走到大门口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旁站着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

  他上前一拱手,“见过太子妃。”

  云初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您是皇叔,我是晚辈,不必和我这样客气,我实在承受不起。打扰皇叔办公了,我有要事找皇叔商量,请上车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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