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阳——”
她转了个圈,周身雾霭跟着浮散。女神初临荆棘海,何须等降雪夜——
这一刻,专为他。
皇宇穹双眸闪过他独有的光芒。蓝馥阳一步一步,不惧低温,走向他。
“宇穹——”
他俊颜专注,挡在门口。他就是想看她这么走来,站在雪上,叫他一声。那一声,甜腻腻地,却是他——一个男人——的心跳声。
“宇穹,你刚刚叫我吗?”
皇宇穹没回答,长指描过她冻红的唇。“该用餐了。”他说,另一手抓住她柔荑,摩着她指上的戒指。
蓝馥阳低下头,提脚踏入门内。他没让步。他们的身躯挤在门前,正面贴对。她仰起脸庞,说:“让我想想,好吗——”
他俊脸一俯,吻住她,拥着她,说:“你还想想什么,就想吧……不过,今晚,别回去——”
她说“要过完整的一天”,现在才刚日落,6655321也还没进门,兴高采烈地在花丛搞破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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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有你的!算你行!”一连三个惊叹。
一大早,真的是一大早!
皇宇穹听见那阵嗓音,猛地张眸,身边床位空了。他皱一下眉,没时间思考她是何时离去,那男人喊声传来:“皇宇穹该起床了——你昨晚去了‘O边境’呀?几点了还在睡……”
近在隔门起居间了。皇宇穹知道不马上出去,那家伙肯定会闯进来,他绝对比6655321不上道!
“你做得好,叔公特地来奖励你呢——”近在滑门边了!
皇宇穹倏地下床。床尾凳上不见他的睡袍,他一回身,6655321走出了盥洗间,后头跟着蓝馥阳。
她没走!皇宇穹定定看着地。
“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蓝馥阳开口,眸光闪烁,不知往哪儿定焦。她看过许多男人裸体,从不觉得有什么,但看他——在那光线昏昧的罩帘四柱大床外——却整颗心吊高,怦怦跳。“怎么了吗?谁来了?”她问着,干脆蹲下抱起浑身暖洋洋的6655321。
皇宇穹大步走到她身边。“是长辈——”
“皇宇穹,大律师在赖什么床,床上藏美女啊——”嗓音进门,接着是,敞领衬衫、黑皮裤,手搭在门边的斜站身形——如果改得了这种流氓调性,皇夏生就不是皇夏生了。
皇宇穹冷着眼,瞪住一脸吃惊又看好戏似的皇夏生。长辈就是长辈,不懂礼貌还是长辈。他得忍住,不要破口大骂,破口大骂该死地不是他的风格!
“喔!喔——”先挑眉,然后讪笑。“难得看你没西装笔挺、打领带呢——啧……身材练得不错嘛,可以当冯达朗镜头前的模特儿——”皇夏生打量的视线往另一张脸移。
蓝馥阳丽容窘红。
皇宇穹抑声道:“请您先出去。”用敬语。
很好。又一个难得——起床气。皇夏生撇唇,大掌摩摩下巴。“我只等你两秒。”意思是,两秒一到,主角不“出场”,他就进来看“后台戏”。
“请您先出去。”皇宇穹重复。
皇夏生笑着,也不转身,无赖地摊手倒退,一直到门外还看着他们。
然后,他们听见他读秒了。
“一秒钟——”
皇宇穹闪电似的速度,进衣物间,取晨衣,边穿边往起居间滑门走。
“两秒钟——”
皇夏生如故,没什么规矩坐相,长腿叠在沙发扶手,头枕在另一边,直视起居间滑门。皇宇穹一出现,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快!”坏心眼地说着:“你以为叔公真的不疼你吗?我至少会给你十一分钟啦,你很久没女人了,该慢慢来……”越说越不像话,笑得越大声。
皇宇穹往单人沙发落坐。“您这么早来——”这会儿,他优雅开口,腰带上的结打得完美。“是决定要晚辈拟张离婚协议书吗?”
要比沉得住气,皇家里,他们这个年龄层的三个男人,皇宇穹的确最沈。
“算你行。”皇夏生挪了挪身子,坐起,从腰后拿出刚刚在楼中楼书房找到的合约书瞅着,道:“我听助理说大律师昨天要求看冯达朗的作品,就知道你动作快了,果然……瞧瞧这点——未来所有的作品——这不是太美妙了吗!”他笑着,像个义大利人吃到美食,朝着手上合约书丢出飞吻。
“签名就行。”皇宇穹语气很平。
皇夏生眯细眼。“我想教可虹盖唇印在上面,你有意见吗?”
“可虹的唇印比较适合盖在你们的离婚协议书。”熨斗滑过似的声调。
“皇宇穹,你这不肖子孙,真不值得长辈多称赞一字。”皇夏生站起身。
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要被气走了。皇宇穹也起身,准备恭送。
不按牌理出牌的长辈又说:“我当然不会跟个晚辈计较太多,该奖励的,还是会给,叔公我吩咐了餐饮部准备丰盛的早餐,马上就会送来。把你房里那位女士叫出来一起用餐吧。”
皇宇穹额鬓一抽,头略低,嗓音冷沉沉。“晚辈不敢劳烦——”
“这是命令。”皇夏生立即打断他。奖励变质。“我就在餐宴房等,不需要盛装出席。”意思是,他们最好不要让他等,否则他铁会命人把餐食送进卧室,与他们一起坐在床上享用。
皇宇穹两指捏揉绷凝的额心,听着可恶的脚步声走出门外。
“宇穹——”那悄悄似的嗓音,从另一道门传来。
皇宇穹转身,看着抱着6655321站在卧室滑门边的蓝馥阳。
她美颜带着探询的神情。“我该走了……”冯达朗的工作团队每早都开会讨论进度调整,她好几天没参加,不能老是如此……
“用过早餐再走。”皇宇穹说,朝她伸手,不让她拒绝。
蓝馥阳知道,不能再一次教他等,毕竟他没有不放她走。她走近他,把手放在他掌上,臂弯里依旧挟着狗儿,像母亲抱着初生婴儿一样,小心翼翼。
皇宇穹神情由冷转温了些,接手小家伙柔软的身躯,把它往矮桌下——它最喜欢的秘密基地放。
蓝馥阳愣了一下。那一截曳在桌面阴影外的布料,好像是她的睡袍。
“过些日子,我会找个狗学校,让它去受训。”皇宇穹看着她的脸庞,说:“它懂点规矩——”
蓝馥阳回神,摇了摇头。“宇穹,你是不是规定它得用马桶?”清晨,她听见6655321的叫声惊醒。她循着那唉叫声,走出卧房,在起居间的盥洗室,看到小家伙掉在马桶里爬不起来。她把它抓起来,盖上马桶盖,用毛巾包着它,带回大浴室清洗。
她记得那马桶周边套了特制马蹄形阶梯凳。现在想想,蓝馥阳瞬间明白那是做什么用的——那是要6655321前肢扑伏,后肢踩在马桶坐垫,把排泄物排进马桶里的辅助设备。
好不可思议!6655321是雄犬,这样的要求,未免太严厉。
“我请人把所有的功能改成感应式,就是为了这家伙。”皇宇穹似乎不觉得那有什么。他牵着蓝馥阳,离开起居间。
“它今天早上掉进马桶里。”蓝馥阳皱着眉,闷闷地说。
“是吗?”皇宇穹淡淡应声。“次数越来越少了,这是五天来,唯一一次。”
蓝馥阳睁大眸,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让它每天在掉落马桶的恐惧中度过……”她抗议地轻嚷,听起来像撒娇。
皇宇穹隐约撇一下唇,觉得被皇夏生恶闯卧房引起的怒意,消退了点。
“你这简直是要它表演特技。”继续抗议。
“它还算聪明,学得很快。”皇宇穹不接受她的说法。“它得懂文明生活。”最后一句,他拉着她,走进餐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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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夏生占据了圆桌那个可以直接看到门口的位子。“来来来,坐吧,不要拘束。”一看到人影进来,他拉嗓招呼。“瞧!很棒吧——”他站起来,双手张开,浑身闪亮亮。
水晶吊灯投射辉煌锋芒,桌面华丽地亮成一片。这哪像早餐——香槟、红酒、肉冻冷盘、时蔬沙拉、局浓汤、鹅肝牛肉卷……
皇宇穹忽视桌上菜色,对仍在布菜的旅店人员说:“我要白兰地奶酒和松露炒蛋就好——”
“皇宇穹,”皇夏生咧嘴打断他。“没人告诉你不准偏食吗?叔公我特地吩咐了这么多菜。”他挥退旅店人员,眼睛看向蓝馥阳,手按着桌子,低低笑了起来。“请坐啊,蓝馥阳小姐——”
蓝馥阳顿了一下。皇宇穹锐利的目光猛地射过去。
皇夏生擅长记女人的脸,当然不可能忘掉蓝馥阳。他知道蓝馥阳,早在冯达朗作品之前。
皇家有门以矿业起家的姻亲,那支华族因为业务需要,长期与蓝馥阳的家族有往来。一次聚会里,那大家长问皇宇穹将来想做些什么事,皇宇穹自小懂得装乖讨长辈欢心,便说要当律师、当研究各地律法的学者,将来专为长辈服务。他们的家族人才济济独缺律师,那大家长听了开心极了,损了一下长期合作的蓝家家长,说以后不需要他们蓝家。蓝家家长也笑了,回应要把皇宇穹吸收,让他成为自家人。蓝家家长越看皇宇穹越喜欢,刚好可与自家美丽的侄孙女凑一对。那侄孙女就是蓝馥阳,当时正在皇家姻亲办的贵族学校,住宿就读。
皇夏生生性爱看戏、爱起哄、唯恐天下太平,巴不得天天来场大乱,他强逼着皇宇穹到英国,两人翻墙进那女子宿舍,窥探年仅十三岁的女孩——胸太平、腿太长、手太长、浑身没几两肉,脸倒是令人惊艳。皇夏生一度想过,如果她胸大一点、臀多有点肉、腿间长点毛,这女孩就绝对轮不到给皇宇穹,他皇夏生会先接收。
唉——就是差那么一点嘛。皇夏生开始取笑皇宇穹,调侃地说:“你的小新娘哟!身体光光洁洁呢!”……
那次,他俩被一阵尖叫吓得从女子宿舍浴室外的遮雨平台滚下来,还教带枪的宿舍门卫追了好长一段距离,跑进森林里躲藏……
事情没闹大,却成了皇宇穹完美少年时期的大一污点。
皇夏生扯扯唇。“别那样看我啊,坐嘛、坐嘛——”
皇宇穹无声警告他别多嘴。
蓝馥阳看了看皇宇穹,又看了看皇夏生。
“他是皇夏生,我家族祖父辈里排行最小的亲人。”也就是他祖父最小的堂弟。皇宇穹这么对蓝馥阳介缙。
“您好。”蓝馥阳低敛美颜,没再抬起头,这样好怪……对方竟是个知道她的皇家长辈,这使她不自在,手下意识地揪紧皇宇穹的掌。
“你总算把6655321的妈找回来了嗯,”皇夏生迳自坐回椅上,喝起香槟来。“真是太好了,对吧——”
皇宇穹没说话,拣了最接近门口的位子,让蓝馥阳落坐,自己再坐于她身旁。
她抬眸瞅他。他对她摇摇头。“虽是长辈,但也不算长辈,无须担心。”蒙蒙胧胧的几句话。
然后,他们开始用餐,吃着不像早餐的早餐。
第五章
“无须担心。”皇夏生摊手挑唇,表情神秘暧昧。“冯达朗租借的,是皇家最荒凉没人管的地带,谁要到了那儿、偷做些什么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临行前,蓝馥阳才知道,冯达朗一直想商借的拍摄地点,就在皇家!她太置身事外,几次开会均没参与,这消息还是从皇宇穹的长辈——皇夏生嘴里听来的。
蓝馥阳回到十九楼未及两分钟,隔壁房的冯达朗随即接到皇夏生打来的电话。
所有事情安排妥切,排上行程了。他们得即刻出发,前往皇家,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冯达朗的团队忙着收拾行李,房里房外,脚步声来来去去。
退房的通知、早点茶时间要起锚的船……
皇家人的时间宝贵,不容浪费,行事效率快得让人感觉备受逼迫。
蓝馥阳换好毛衣、牛仔裤,刚穿上第二只皮靴,电铃就响,催拉她的双脚小跑步,去应门。
“我来接你。”嵌墙小萤幕里的影像递出这句话,好像知道她已来到门边。
她打开门。他看着她,那眼神仿佛他们好久没见面,明明他们分开不到一刻钟,她的长发还乱着,妩妩媚媚地乱着,昨天起就没整齐过。
“我还没整理行李。”她说,美眸瞅着他,缓缓退一步,转身跑开,长发飘飞起来,身上橘红渐层的毛衣映入男人眸底闪动如火。
皇宇穹在门口等着,不进房了。进房恐怕耗费太多时间。
他说:“只需收拾重要的文件。”
蓝馥阳听见了。她正好站在起居间餐桌旁,拿起水晶酒瓶压镇的纸张。
事情处理好了。
今夜2319
忍不住重复阅看“等待太阳”便条纸上的工整字迹,和他的为人一样,不紊不乱。
倒是她,她在弄乱他的行程表。字条写着「夜”,她迎着晨光走向他。他说事情处理好了,她到现在还没签上名。
蓝馥阳回眸。皇宇穹依然在门口,没多走一步,目光也没移动,直勾勾对上她的眼。
“你有笔吗?”
他抬起手,从西装外套前袋拿出笔来。她要什么就有什么。
蓝馥阳缓转身体,正对皇宇穹,愣愣出神。他什么都准备得好好的,她还需要想什么?他拔开笔盖,她的脚步挪动,走了过去。
就在靠墙的玄关桌,没椅子坐,他一把笔放到她手心,她中魔似地俐落顺畅,签妥文件。
“你自己留一份。”皇宇穹交代后,取走其他的,收进公事包。他哪是魔,他是处处为她设想、帮她弄回自由身的律师。
“嗯。”蓝馥阳点头应声,本欲将自己这份托他保管,一转念,作罢,迳自好好折齐。她说:“等我一下,好吗?我收拾个东西……”
皇宇穹看着她注视离婚协议书的侧脸,沉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蓝馥阳双掌交握着折好的文件,旋足进房。
她的行李没多少,重要的只有相机,但也很少使用。这些年,她被拍较多,还没找到自己想拍的东西。她得想想,她真正想拍的是什么。
“馥阳!”冯达朗经起居间相通的门过来了。
“什么事——”回应声从门外来。
冯达朗一转头,不悦指数上升。
“你叫我吗?”蓝馥阳穿上毛皮大衣,戴了墨镜,背着自己的摄影器材箱,一手拉着滑轮旅行箱,走出卧室双折门。
她的样子像要与人私奔……这是笑话,那男人是她丈夫,合法的,说什么私奔!冯达朗暗骂一句该死的嫉妒心,竭力使语气听起来一如平常。“旅店的行李推车来了,你的行李一起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