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不是你的港口,她也容不下你这艘大船。”
“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港口,她是人!”酆寅初带着嘲讽,反驳蒋时恺的形容词。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果没事,就早点滚回美国吧,最好下次回来,就带着你老婆一起来,届时我一定会展开双臂热切欢迎。”
“你这是在诅咒吗?我带老婆回台湾,谁会伤心,你应该很清楚。”
“一时心伤换一辈子的幸福。”女人青春有限,蒋时钰的死心眼已经到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地步。
“我解除婚约了!”恶意地,酆寅初扔下震撼弹。
解除婚约?“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为了阿钰吧?”
“你说呢?”带着神秘的笑容,酆寅初起身要回老宅,却撞见站在门口的蒋时钰。
蒋时钰臊着一张俏脸,贴着墙壁。
“你说的……是真的吗?”蒋时钰问得小心翼翼。爱情要勇敢下手,所以她鼓起勇气地追问,深怕错过这次机会就……
酆寅初不晓得蒋时钰听见多少,情况已经失控,他原先只是想要给蒋时恺教训,说的话纯粹要惹他跳脚,现下见到她羞涩的模样,所有的话全卡在喉咙,明明口若悬河,现在却干涸到滴水不见,半字也吐露不出。
“夜深,早点休息吧。”没有正面回复,生平头一次,酆寅初不知所措的逃了!
剪不断,理还乱,酆寅初在蒋时钰的老家匆匆用过早餐后,就让蒋时恺开车送到左营高铁站,一路上只有蒋时恺唱独脚戏,讲的日本趣闻已经开始出现重复。
好不容易抵达高铁站,酆寅初率先下车购票。
“阿钰,关于昨晚我跟酆寅初讲的那个,你……”
“我知道!”从昨晚她就兴奋得睡不着,酆寅初的告白,是她这辈子连想都不敢的事情。
天啊,他的前未婚妻蕾易丝是何等风姿绰约,怎么会屈就选她?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着堂妹俏脸生晕,陶陶然的春风模样,她到底知道什么?
蒋时恺原本想要警告她的话全化成一记深深叹息,“不要把臭水沟当爱河,茫酥酥地一头栽进去!如果酆寅初真的有心在你身上,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台湾,你自己要先……”
“蒋阿婆,我知道,你放一百八十个心,我没事啦。”蒋时钰迫不及待地冲下车,怕让酆寅初等太久。
蒋时恺瞧她一副奋不顾身的傻劲,飞快的奔进高铁站,彷佛怕被丢下。
“这教我怎么放心!”
老天爷还真是捉弄人,什么时候不让蒋时钰出现,偏偏时机捉得这么凑巧!
这句话同时间也出现在酆寅初的脑海里,尤其对上蒋时钰期盼的眼神……唉!现在让他怎么解释这一团乱?
到底要用什么说词才能婉转地解释一切?酆寅初回到家门前,还找不到适当的措辞。
门口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对着大门瞧,正要举起手指揿电钤……
“纪勤之?”是蒋时钰的声音。
这名字好熟,听过好几次。
纪勤之的长相白净,带着一副斯文的金属框眼镜,酆寅初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在外貌条件上与他不相上下。对,他也是医院的员工,是医生吧?
“探头探脑的鬼祟样,我家又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让你偷。”一路的文静已经超出她的极限,她从酆寅初的身后冲出来呛声。
“偷你家?又不是没长眼。我是来找你吃饭。为什么休假没跟我讲?”叩!纪勤之弯曲的食指敲了记她的额头,发出轻脆的声响。
“好痛!想练指力,不会拿杯子吗?看你要金钢指碎茶杯,还是莲花指断扫把都可以,不要拿我的额头当练习板!”蒋时钰吼完才悻然的说:“我休假为什么要跟你报告?真以为我现在归你管吗?”
“我记得我有提过,等你放假就一起吃顿饭。”
“又想敲竹杠?上次吃的卤味钱没有给我。”
“为了还你卤味债,我打算请你吃龙虾,波士顿进口大龙虾!”纪勤之早就摸透蒋时钰的性子。
龙虾?蒋时钰收着口涎,“我想要帝王蟹!”
“他是谁?”被晾在一旁的酆寅初还等着蒋时钰介绍。
等半天,他悲哀的发现,如果再不出声,蒋时钰就要让人用食物引诱走了。这就是迷恋他的女人?什么暗恋都比不上帝王蟹吧!
啊!完全忘记酆寅初就在身边,她居然就和纪勤之抬杠起来,最糟的是还让他看见自己贪吃的一面。
“纪勤之,我们医院最有名的毒舌医生。这位是酆寅初,我的……我是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玩伴。”
口误!什么我的?好羞人。
酆寅初,这名字好熟悉……
纪勤之只是礼貌的颔首,接着转向蒋时钰,“既然你今天有朋友来,就改天吧。”
就男人的直觉,酆寅初确定纪勤之对蒋时钰的兴趣绝对是属于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他就是蒋时恺提的那个人?”
“对啊。”目送纪勤之离开,其实蒋时钰还是不明白纪勤之突然拜访的原因。
糟糕!该不会是找她算账?她差点忘记。
“你的表情很不寻常,通常是闯了祸,还是你隐瞒什么?”
“我把纪勤之加入脸书,然后透过脸书,把他的私人活动告诉医院同事。”吐着舌头,当下她才知道原来谦和有礼的外表,居然让纪勤之在医院里拥有庞大的粉丝团。
“他只加入你?”
“好像是。”挠着脑袋,蒋时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无心之举,把他的隐私给出卖了。
果然,如果不是对她有兴趣,怎么会花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莫名地,本来想澄清的事情,突然淡了!
***
洗过澡,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但心惦着是坐在身旁翻医学期刊的酆寅初,尤其,他坐得好靠近,近到毛细孔竖张,轻易就可以接收到他的体温,若即若离搔动着心底某处。
忍不住,她胡乱的揉着脸蛋,呼,好热。
酆寅初怎么可能忽略她怪异的行为,一下子揉着脸蛋,没几分钟又换成捏。这是新的保养方法?
一直到发现她的耳根发红,酆寅初才觉得好笑。她到底在想什么?屏幕播的是韩国综艺节目,与美国实境节目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担纲渍出是偶像明星在扮演夫妻。所以她联想到现在?
现在确实很居家,在美国,连蕾易丝都无法侵入他的生活领地,但他把这些解释为保留空间,维持适当距离才不会让爱情窒息。只是这个理论似乎不会出现在他和蒋时钰之间,毕竟他从美国回台,很自然就来这里住,虽然这是他的置产之一,但他不只这里有置产,明明还有更宽敞的阳明山祖宅可以选择……
“你扭成毛毛虫的,不舒服?”
哈!这只印证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应该是亲情吧?
“你、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了?”
“我们去看电影。”这是约会吧?虽然是由她提出,但他都先开口说喜欢,还用行动解除婚约。
不……想拒绝的字眼咽进肚子里,酆寅初想起纪勤之要约她吃饭的事。
“好啊,你想看什么?”
“我现在上网查,看哪一部电影的评价比较好。”蒋时钰兴高采烈的搬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上网查询。
啊,有爱情片暮光之城在上映。
“我不喜欢看奇幻爱情片。”没有等她开口询问,酆寅初䝼着计算机屏幕就投反对票了。
“不然你喜欢什么类型?”
第5章(2)
酆寅初挑着眉,“你不知道?”
粉丝不是很注意偶像的动态?看样子蒋时钰非常不专业。
“我为什么要知道?台湾又不流行百老汇。”蒋时钰噘着红唇。到底谁在拿乔?不是说交往中的女生都是公主吗?虽然他们也称不上交往……
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暧昧不明最甜蜜?
心底七上八下的,无法控制地想猜测他的心思,啊,好烦,怎么这么麻烦?
所以她很清楚嘛!看着她的烦躁,圆滚的大眼睛搭配圆嘟的嘴唇,有种说不出的喜感,莫名就让他心情愉快,同时也让他联想到笑笑羊。
没错,他喜欢看笑笑羊,五分钟的短片,没有任何对话,只有音乐,结构简单,却让他能够单纯……对,就是单纯!
“要看暮光之城就看吧。”
“你不是不想看?”
“再问就不看!”
蒋时钰笑容灿烂,倾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我把计算机拿回去放。”
这么简单就满足?只是退一步让她选择电影而已。酆寅初没有发现自己也在微笑,很自然,没有刻意地命令自己嘴角上扬,或许正因如此,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现整个晚上都持续着……傻笑!
***
纪勤之终于想起来酆寅初这个名字,他曾经在医学期刊上拜读过酆寅初的研究,侃侃而谈的理想和一针见血的医疗外科手法,如醍醐灌顶般让他通了任督二脉,自此对酆寅初的动向有一阵子非常关注,但酆寅初只在医学期刊上活跃两年,就消声匿迹。
后来纪勤之辗转得知酆寅初进入美国知名的私人医疗体系,全心投入具有开创性的心脏手术研究。纪勤之对于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手术不应该是用研究,动外科手术应该是站在人道救援,以病人的病况为第一优先,怎么会追求优秀的手术研究?
可是,酆寅初怎么会出现在台湾?而且居然和蒋时钰是青梅竹马。除了这层关系呢?
没错,他是对蒋时钰有好感,但这份好感纯粹是来自于蒋时钰的气质……该怎么形容?
她有种天然呆的气质,尤其是对某件事专注到极点,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表情也呈现可爱的呆滞,讲白一点就是发呆,尤其陷入自我思绪时,但这种特质在医院一群天之骄子、骄女间,几乎不存在,毕竟大家都是经过万中选一的层层关卡,才进入医学院就读,自然会有自视甚高的态度存在。
不说别人,纪勤之清楚自己是翘楚,表面和蔼,实际上难搞,连休息室的地板遗留一根头发,都可以让他对清洁公司发出警告。
他的难缠是卡车级,辗过不死也重伤。
但对她,他却刁难不起来,应该说她的神经粗到不认为是刁难,反而以为是自己出糗。这种阿Q精神很少见,所以印象加深,等他发现时,已经在心版上落了痕,习惯每天跟她斗上几句话。
习惯,真的很可怕!
进入Google查了酆寅初,记得他的英文名字是Wind,加上关键词是外科,符合搜寻条件的第一笔数据就是CNN新闻网,纪勤之快速的进入网页。
医疗疏失?医疗纪律委员会的听证会在二十三日做出决议,祭出重罚吊销执照,并勒令在三年内不得重新考取。
这是怎么回事?
陆续点阅多笔网页数据,慢慢拼凑后,渐渐知道原委。
原来是这样,他才会突然出现在台湾。
这个消息,蒋时钰应该也知道,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愉快,酆寅初似乎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倒是值得好好探索,酆寅初暂时无法回美国执业,那么他在台湾有执照吗?美国执照是无法在台湾进行医疗行为,如果他有台湾执照,站在慎重纪念医院的经营角度,纪勤之应该要先聘任他。
只是这样适合吗?究竟他在蒋时钰心中扮演什么角色,这还需要好好琢磨考虑才行。
***
一早,酆寅初坚持要陪她到医院。
“就说很近,就在巷子的另一头!”
走路不到十分钟,夏天昼长夜短,不到九点,太阳就很毒辣,虽然走路不远,却会逼出一身薄汗。
“我对附近环境不熟悉,出来认识走走也好。”酆寅初眯着眼睛。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但怎么都集中在一起发生?瞧瞧眼前站在侧门的男子,不就是纪勤之。
“上班还带保镖啊?你的牛奶咖啡,拿去。”纪勤之把杯子递给蒋时钰。
蒋时钰很自然的接过手,同时喝了一口。奶味浓纯香,好好喝!
“牛奶咖啡?”酆寅初不解。
“就牛奶的比例远大于咖啡。你不晓得,纪勤之的休息室独自拥有一台全自动咖啡机,而且什么材料都不缺,所以我当然拗他请客。”
比拿铁还奶的咖啡,难怪叫牛奶咖啡,问题是,为什么纪勤之会知道蒋时钰这家伙喜欢牛奶?但酆寅初不打算问出口。
“你可以回去了,我要进去上班罗。”蒋时钰推着酆寅初,不理会纪勤之嘴角的嘲弄,反正那家伙嘴巴很毒。
“早点回家。”酆寅初带着胜利的眼神抱了蒋时钰一下,还在她的发旋落下一吻。
拜托,又不是老爸对女儿。纪勤之冷眼看着酆寅初的行为,最后偕同蒋时钰进入医院,途中,他不晓得说什么,惹来蒋时钰一拳。
这种打闹让酆寅初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们之间……实在太亲昵,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闲话,一男一女可以提供闲磕牙的话题,逃不过暧昧、情侣这些臆测。
酆寅初发现自己不喜欢,非常不愉快,尤其纪勤之给他的感觉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睥睨群雄,不可一世,彷佛一切都在掌握中,但实际上,那是蠢到不能再蠢的念头,谁会算得过老天爷!所以他滑了一大跤,幸好有蒋时钰的存在。具有高度亲和力的气质,没有压迫力的平凡,让他获得喘息,就跟小时候在爷爷高压的管制下,只要她来访,就能让他暂时获得一丝氧气。
是的,从小就发现平凡如她,可以让他的心情出现缓和,不用锱铢必较维持不进则退的信念,当学习带来纯然的快乐,那段时间,他的情绪不再隐晦。
所以他们会持续用视讯方式联络,有更多的原因是他在不知觉中开始上瘾,对一种名为蒋时钰的镇静剂上瘾,因此当他碰上人生中最大挫折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蒋时钰。
如果她被抢走,不再专属于他,过去情场、事业两得意的他可能不觉得怎样,甚至可以恭喜她,但绝对不是现在,他正处于低潮的时候,再输给纪勤之,那个与过去的自己如此相似的人,激起他无比的斗志。
早点学到失败这字眼绝对是好事!
“他在追你?还是已经追到手了?”进了医生的活动区域,纪勤之就问出口。
蒋时钰愣了一会儿才领悟,说话变得支吾,“我、我其实……反正他有告白啦。”
小女儿的娇态让纪勤之明白自己到得太晚,“如果我也说喜欢你呢?还有机会吗?”
嗄?她耳朵有问题,需要去挂号吗?
“你没有听错!你以为我会这么无聊,每天都带杯牛奶咖啡给你,就纯粹是好朋友担心你咖啡因摄取过多?”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嗫嚅着回答,虽然护士陈姊有提醒过她,但她直觉认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