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小倪发现异样的同时,她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的浩气,正在上空缓缓形成,下方一群对战的人犹不自知,这种异变没有一定的修为,是无法辨别出。
从气流的形成方向,凭着本能,袁小倪看向前方连绵山峰,璀灿云海盘绕其中一峰,霞晖异彩隐透,此时四周的空气已明显改变,风拂来竟会转向,吹不进河冰上的范围,似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将此处罩下无形墙!
袁小倪惊骇对方的能力,不是一般高人或强者可言,究竟是谁?对方是想杀了河面上全部的人马吗?不论是“月泉门”或“门毒”邪教?
就在此时,她见到远方的展岳似乎也感觉到了,只见展岳望向四周像在寻找藏于暗处的人,接着愤怒地一挥手离去,不再理会战圈内的手下!
当寒冬劲风消失时,河面上的人,无论哪一方都开始感到不对,听来的庞大压力威临,震碎河西上的冰霜,呼吸开始困难,四周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挤压每个人,个个皆动弹不得。
当河面霜雪像被热气蒸腾,冒出滋滋白雾蒸气,瞬间模糊了视线,冰面竟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似是冰面下的水声波动,被局限在冰面上的人,个个皆害怕河冰裂解,四周却连方向都摸不清,根本没办法逃得出去!
就在众人惊恐时,忽见强风从一个方位旋转灌入,仿佛有个无形气罩被打出破口,继而再见一道浑厚刀锋贯穿而过,难以匹敌的刀势,强悍的从风中砍出一条通道!
几名见多识广的“月泉门”老护院,马上循着刀锋过处,领着同门快速撤离湖面;而其他“门毒”人见状,也争先离开!
确定“月泉门”的人无事后,袁小倪收刀转身退入树林内,借着大树掩护,施展轻功纵扬,飞身离去。
高山上,几乎立足云海高处的雅逸身形,四周云霞以他为中心点般漩涡飞绕,一张英朗又冷俊的面庞,眸瞳透华,睥睨云下一切。当他不再出手时,漩绕的云海消散于天际。
“听说‘夜风离魅’出现在咱们这一带的交界小镇了。”
小酒馆内,除了当地百姓,还有些过路的商人与江湖人,在寒冬中,四海皆友的,各提一壶酒,凑一桌热烈讨论。
“‘门毒”那些邪毒人昨天还和‘月泉门”的人在巴伦河上厮窍,两边都没分出输赢,但没想到才隔一天,那些邪毒人都死了!”
“三门邪教”中的“门毒”,其凶残的恶名远播,在东方地界上,百姓大多以“邪毒人”称呼他们!
“这叫‘老天有眼’!听说那些‘邪毒人’全被一刀封喉,死在官道上,有人看到是一个戴铁面具,拿着白色长剑的人所般,江湖上有这特征的,也就只有‘夜风离魅’了。”
“这些江湖派门成天打打杀杀,吓死人了!”
当地百姓们大多要不得的惊嚷,但见多识广的江湖人和商人可不以为然。
“‘月泉门’可是维护正义,如果东方地界没有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三门邪教’手中!”地方官府根本不济事,最后也只能等朝廷派兵来。”
“姑娘,你要的酒、包子,还有干肉条都在这。”柜台前,掌柜忙将客人要的酒和食物打点包妥。
植台前的女子付帐。
“姑娘,一人上‘环屏山’要小心,尽量赶在太阳下山前通过最难走的‘环屏山道’,接下来的山路就好走了。其实到南方,那条山道虽是捷径,却是崎岖难行,对一般有体力和经验的壮汉都吃力,以姑娘你的脚程……”酒馆的老板看这位背着长刀,明显一身江湖打扮的女侠,还跛了一脚,好心再建议:“还是考虑绕远路吧!多个几天路程,但是安全为要。”
“谢谢老板,我的脚不碍事。”袁小倪拎过食物和酒,拉起自己的厚外袍,走出酒馆。
阳光反射着白雪,刺眼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袁小倪停下步伐,长时了口气。
“‘环屏山道’果然不好走。”
眺望前方,柔蓝的天空下,是一片银白,偶见松柏成排,却又暗藏着险峻山崖,崎岖得人烟罕至,说不上有路径,难怪小酒馆的老板会惊慌的力阻她,没几分胆识和经验,确实不要轻易尝试。
尤其她仗恃轻功与身手,所行之地,还不是一般人会走的片崖陡壁,一心贪捷径,现下还真的有点吃力。
她拿起随身的小酒壶,仰饮一口酒,驱驱寒意,走在阳光下应该较温暖,但很快会被折射的阳光灼刺晒伤,所以她多半借着大树交错的阴影走。
就在她观望四周地理环境时,雪地阳光蓦然一敛,却不是天上日阳被乌云挡住,而是淡淡的雾气缓缓飘降,阳光透过薄雾照耀下,刺眼的反射力道减弱。
“这时节的‘环屏山’会起雾吗?”
袁小倪走出大树阴影,感受阳光转为温和的暖意,透过雾气的光显得有些清蒙,照映雪地几分梦幻。
“好奇怪的雾……”
当另一波浓雾迎面而来,竟会两旁错分,袁小倪皱眉,因为这雾像在为她开道,她所行之地薄雾淡淡,两边却不停的浓雾分布,掩去刺眼阳光。
就在她困惑时,无来由的,身后所缚的长刀竟传出异响,刀身震摇,更正确地说——是刀内所藏的剑在回鸣!隔鞘回鸣的剑音,音旋几乎要引动气流,浓雾开始波动,袁小倪拿下长刀,催劲灌气于刀身,导入其中内藏的剑刃,平抑忽然高亢起的剑音。
这一变化,也让袁小倪心头一凛,惊觉这附近可能有取剑高人?!
她曾听牟老说过,这把剑的灵性不同,剑术能力高的人,身上所流出的气息,极可能引动剑音回应。但这是在长剑出鞘的情况下,从来没有藏在刀身内,却引得剑音激回,甚至她觉得剑仿佛在兴奋似的!
此时,风渐起,一道道清风迎拂,袁小倪皱眉。在这凛冽严寒的高山,怎么会有如春风般,几乎暖人身躯的清风拂来?!
风中,细细的清脆珠撞声,随着幽幽琴音,随风淡淡盘耳绕身,这处绝无人烟的高山,还有其他人在,袁小倪定睛慎观四周!
“本相非相,刀身藏玄机。小姑娘,你背着一把很有趣的东西。”
忽然的声,声中有股深敛的音韵,仿似老者,袁小倪蓦然回头!
只见前方松柏下的峭崖边,一名与她年纪相佑的白衣少年,悠坐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敛首漫抚膝上的七弦琴。
第5章(1)
面对眼前风姿雅逸的少年,袁小倪错愕,此人何时在她身后的峭崖上?
飞拔而出的峭崖,只有她站的地方可以走过去,难道对方是从对岸的万丈高峰,飞越中间峡谷来到这?!
不,不可能!能办到这种事的,不叫人,叫神!她对自己的想象感到荒谬。
看来这少年的轻功高到不但能无声无息地出现,连内力只怕都让她望尘莫及,因为这人的呼吸气息让她几无所觉,没想到,与她差不多的年纪竟有此修为,当真人外有人。
“虽是刀却透出剑的意念,那把刀……能借我一观吗?”对方抬头看向她,袁小倪当下楞住。
一张俊美无祷的脸庞,刚正的眉目却又透着几分邪魅,神采傲脱,年少的外貌却有一股禅定般的深沉,此人各种矛盾交织出的一切,都足以让人看到发怔。
哇,不但是少年高手,还有一张足以倾倒天下女子的俊颜。一个少年身上有这么“脱俗”的仙气,这人不但是世间绝品,更是人间极品,好特别的人。
“刀就是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小倪退站几步外,双眼戒备以对,拒绝之意甚明。
对方倒也不强求,只是淡淡一笑,信手拂弹膝上琴音,问:“日前巴伦河上,为何出手救那些人?”
“我只知里面有好人。”这少年会是当时暗藏的高人?!
不可能!当天出手的人,绝非一般高人,那股沉稳内敛的气势,年龄没有一甲子以上是办不到的。而眼前的少年,年纪和她差不多,不可能有这么高过天的能力,会是那天也正好在场?
“你可曾想过,若不多事,现在雪地上只会站着好人。”白衣少年又是一笑。
“当好人坏人全在一起,我是绝不会拿很多好人的性命去赌这种风险。”
“未来死在这群坏人手下的人性命,可能会是你一念之间出手救的好人的好几倍之多,你何尝不是拿很多好人的性命来赌风险。”
“不可能!坏人今日没死,他日也必死。”她袁小倪敢作敢当。
“小姑娘又何来的信心?”
“正义总会给坏人结局。”她毫不犹豫。
“哈哈哈——”少年豪情大笑,不同于他一身看来的斯文俊雅,笑声却粗犷不拘得像要震撼整座山峰。“好一个天赋和能力奇特的小姑娘,再出江湖,这个江湖无趣不变,你倒是第一个叫我感兴趣的人。”
“感谢小兄弟你的赞赏,我倒是一直觉得这个江湖有趣极了,奇人异土不少,江湖上没听过你这号人物。但是以你的模样、气势、能力,再努力点,迟早会名震江湖,呵呵呵。”谁不会笑,身为少女,她含蓄点。
她袁小倪才不会乖乖地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连唤好几声小姑娘!
“小兄弟,不好意思,大姊我忙着赶路,失陪了。”她的话让俊美少年敛眸,唇间笑意更深,甚至看她的眼完全充满一股……看小孩的包容?!
袁小倪唇角抽了抽,决定不奉陪这个装老成的死小子,反正不是来找碴就好,却在转身时,惊见眼前一片浓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笼罩全部山路?!
“不会吧,这山藏狐妖呀!”转个眼就大雾撩绕,袁小倪心中犯晴咕。听说修炼成精的狐仙,最喜欢搞大雾迷惑人心。
她看向身后的白衣少年,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山中修炼成精的妖物吧!
“小姑娘,同困山中大雾,也是一场缘,何不落座,待雾散去。”他示意身旁的另一颗岩石。
“也好。”没得选择。
她干脆的走过去,却没坐在他身旁,而是落座在面对他的岩石上,她没兴趣跟陌生人坐那么近,袁小倪把覆掩在鼻梁上的厚布给拉下。
对方一见她露出的面容,竟避也不避的,眼神专注到接近镇视地看着她。
“我该告诉你,就算你武功出众,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不要以为四下无人,就可能发生什么或者意图什么,不可能,一点都不可能!”袁小倪横瞪过去,直接挑明揖话。
“小姑娘,你的神韵和个性太像记忆中人,以致一时忘神,唐突了。”
“记忆中人,哈,不要告诉我,本姑娘很像你的梦中情人,对方不巧死了。”
老硬兼烂招。
“你的神韵确实很像亡妻。”
妈呀!亡妻!袁小倪抓抓额,什么年纪就有亡妻了,老梗、烂招兼鬼扯,是多久没出来混了!
“你对坐在荒郊野岭抚琴有兴趣?”还是换个话题。
“天地万物,矗立不可为趣。”少年漫抚起琴律,悠悠叙述:“乐音静心,风声养性,四季冶情,生命一过尽头,便发现,南柯非一梦,只能延续在当下。”
“你的年纪和体悟差真大呀!”年纪轻轻就有南柯一梦的感触。
不过她发现,眼前的人,无论说话、举止,都有一股牵动人的魅力,让人看着就发怔。她讨厌这么受人影响,因此言语上是绝不让人占便宜。
“你……不会也是为了‘云涛剑仙’的宝物,要往南方而去?”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多了一名棘手劲敌。
民间春节送神时,“恒沙古刹”大佛开眼,“云涛剑仙”的宝物将现世,此刻该是各路江湖人马往南方的“恒沙古刹”而去。
“‘云涛剑仙’的宝物。”少年对这江湖上人人抢夺的宝物,竟冷冷掀唇,眼掠一抹精光,让眉目中那脾腕之态更现。“我要往东方去见一位旧时小友,你或许听过他,江湖称他为‘博通耆宿’。”
“哈——真是够德高望重的‘旧时小友’呀!”快九十岁的睿深老人是旧时小友?!她今天真是遇上一个能力很高、长得很俊美的疯子了。
“你是为着‘云涛剑仙’的宝物而往南方一行?”白衣少年眉眸一肃。“无论是什么动机,都打消主意,这些宝物谁也拿不到。”
“为什么?”
“物归原主,才不会为这江湖招惹血腥成河。”他冷傲绝然。“心起一贪,动起一念,多少江湖血雨只因贪念。”
“嗯,好道理、好道理。说真的,耽搁太久了,这雾看来不碍事,告辞了。”
她看着渐渐转薄的露,马上起身抱拳要走。
年纪轻轻,就是个山上高人,她袁小倪喜欢平地,实在无法对和住太高的人对话。
城主和言常陵就是住得太高,常让她费尽脑力周旋;眼前的人,看起来住得比他们还高,难得自由了,她可不想还为这种事,烦!
“这雾只怕更浓了,小姑娘还是再坐一会儿吧!”白衣少年对她那敷衍似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悠然闲雅的抚动琴韵。
四周自雾像瀑布般磅然刷下,在四周峭崖形成壮观雾海,唯独她与白衣少年这方寸之地,不见半丝雾气。
双瞳映着眼前这片忽来的惊人壮阔雾海,袁小倪袖中的手开始握紧成拳,甚至心缓缓在颤抖。
这绝不是一场自然的大雾!凝雪升华再降腾腾雾气,滔滔云海瞬间笼罩连绵山峰,在母亲留下的秘笈和牟老的指导下,她能藉雨、藉水转化成雾气,却范围有限,至少浩瀚云涛,她有再强的内力也无法办到,因为这与年龄的修为差距有关,能做到的,这世上只有一人!
这个人、这个人……她终于缓缓转回身……
“……你外公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年纪很大,娘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练功至最后一关,此功让他更加老化,形销骨立,像枯朽的老木毫无生气,此功危险,但是功成,就是脱胎换骨,行剑不再以眼见之形,而是聚意念以心出手,甚至,返老还少。”
“坐吧,小姑娘。”英朗俊颜对她始终展露温和笑容,却有股不容人拒绝的威严。“老夫已久末和江湖上的年轻一辈高手说话,陪我说说话,这雾说不得就散了,放心,以你的武功脚程,老夫相信这点时间,耽误不了你。”他知道小姑娘已发现了不对劲。
再坐到岩石上的袁小倪定定地看着他,内心翻涌,激荡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