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以为秦昭是赵礼的人,赵礼对他颇为倚重,事事听从他的意见,有重要的事皆派他出手,为此秦文还不痛快了好一阵,暗叹师弟识人不明,没想到他竟是与赵擎暗渡陈仓_们师兄弟很久没聚聚了,下回见面,好好聊聊。”
秦文闻言知其意,回道:“厉下明白。”
他行礼告退,闵忻正拿起纸笔勾勾画画,心中主意渐成。
此刻,李军进门,低声道:“大爷,尹家姑娘和曹公子正准备到后山逛逛。”
“是吗?”他放下笔,扬起笑意。“很好,咱们就与他们来个不期而遇。”
想起尹霏,他的心变得轻松惬意,早说过,她是个让人舒服的女人,在她身边,他会不自觉放下戒备,那种不需要防备任何人的感觉……很不坏。
红衣红裤、黑披风,披风上有只张狂的大凤凰,一张痞脸笑得很欠修理,他的食指勾着面具的眼睛洞洞,把面具转来转去,那副面具是银制的,额头上面还贴了三那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他坐在赵擎的床上,笑得很贼。“给三个理由。”
赵擎没好气地从桌上端起花茶细品,据说那是尹霏从要给闵忻正的茶叶当中“特地”苛扣下来,留给他喝的,但可信度不高,因为他窃听了她们主仆的对话。
丫头说:“小姐,曹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你不是老说找棵大树好乘凉,咱们没旁的人可以靠,有曹公子这个朋友不是很好吗?你干么老对人家那么冷淡?你救曹公子一命,再同他打好关系,日后还怕谁找咱们麻烦。”
主子说:“就怕同他牵扯上关系,麻烦才会不断。”丫头愣头愣脑问:“为什么?”
主子语重心长道:“你想想,好端端的,怎会有人追杀他?如里杀他的人来头比他还要大,日后人家查出我这个程咬金杀出来救他一命,会不会找到我头上?咱们好不容易能赚点银子,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若是碰到这等破事儿,岂不冤枉。”
她救他?!赵擎差点仰天大笑。秦昭的武功何等高强,她那那小石子能伤他?秦昭不过是顺势演戏罢了。
秦昭是他的人,被派到赵礼身边当眼线,为赵礼办过不少难事儿,因而受到重用。因为秦昭,赵擎得以在赵礼身边安插更多人,得以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次次取得先机,教赵礼功败垂成。而这次西山遇刺事件,是赵擎一石二鸟的计谋。
赵礼是个蠢的,他始终认定自己深得人心,所有厉下都对他忠心耿耿,再加上次次事情失败都或多或少与赵易扯上关系,所以每回功败垂成时,他疑心的从来不是秦昭,而是赵易。
赵礼本就生性多疑、刻薄寡恩,一次两次下来,他对赵易越来越不满,长此以往,结盟多年的两人终会窝里及,而长期被压在底下的赵易一旦及击,恐怕力量非而那天秦昭奉赵礼之命追杀赵擎,除秦昭外,赵礼、赵易也派出不少人参与。
因此那场戏,秦昭演得分外辛苦,既要“追杀”赵擎,又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除去同路人马,若非他武功高超,谈何容易。
赵易派出来的人马当中,有个叫孙眉的武功特别高强,赵擎手臂就是挨了他一刀。
连番棍战下来,刺杀大队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下秦昭和孙眉,当秦昭、赵擎欢欢飞身入林,企图制造赵擎死亡景象时,轻功不弱的孙眉届然随后追上。
幸好此时尹霏出现,秦昭便假装被石头袭中,并大喊一句:“孙眉,你暗算我,”然后发剑朝孙眉追去。
之后赵擎装死,尹霏救他回来,待秦昭和孙眉打完重回现场后,赵擎己经失去踪影。
回到京城,孙眉和秦昭在赵礼面前争辩,秦昭说:“我己经将三皇子杀死,孙眉为抢功,届然暗算于我,一路上他为争功劳,不少次暗算自己人,我本想以大肩为重,不与他计较,没想到他在最后关头竟来上这一招,我再也忍不住,才会举剑追他,谁知回头,却发现三皇子尸体不知被谁抬走。”
赵礼急问:“你确定他己经死去?”
“我一剑刺人他的心豚,除非有神医出现,否则谁都别想救活他,倘若当时孙眉别对我下手,给我一点时间确定他己无气息,就算把尸首让给他又有何妨,谁晓得他那样急功近利。”秦昭高傲地泠哼一声。
孙眉本就是因武功高强而性情古怪、招人讨厌,秦昭的话一出口,好几个搞不清楚自己是被秦昭暗算的,直接把帐算到孙眉头上,纷纷跳出来指控。
由于孙眉是赵易引荐进来的心腹,此事定会让赵礼与赵易的心结更深,待日后赵擎“死而复生”,赵礼能不疑心赵易吗?
“怎不回答?想不出三个理由,三爷就乖乖回去吧,别老赖在这里,曹老大人催着呢。”秦昭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擎。
秦昭己经来过好几回,见他因为尹霏不肯拨冗相见而发脾气,见他跳到人家屋顶窃听,见他莫名其妙地揽镜自照,因而认定赵擎心里有鬼。
“需要什么理由,我现在不是被‘神医’救走了吗,那伤没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好得起来?”
“‘曹公子’,现在己经十天半个月了。”秦昭好意提醒,他己经赖在人家府里很长一段时间。“赵礼才受罚,我就眼巴巴赶回去,岂非不打自招,摆明这件事是我做的鬼?”
“很好,理由一。再凑两个来听听。”他慵懒地靠在墙边,欣赏自家主子的后美无俦。“若是我现在回去,说不定父皇见我没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赵礼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很好,理由二。理由三呢?”秦昭比出两根手指头。
“我越晚出现,赵礼对赵易的心结越深。”
“不对吧,你出现、证明自己没死,赵礼才会跳脚,才会认定孙眉坏事,也才会对赵易心结更深吧。”秦昭摇头。
“我己死,赵礼被软禁,你说赵易会不会趁机表现,争取父皇看重?他动作越大……赵礼岂是吃素的?你回去告诉舅舅,让他好好给赵易撩拨撩拨,指点他,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才是个百姓敬重的好皇子。”
“所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重出江湖?”
“再一两个月吧,既然要做就做彻底一点。”他语音方落,秦昭突地神色一凛,窜身跃上屋梁。
第5章(2)
没多久,碧玉来敲门,她在门外说道:“曹公子,你准备好了没?”
这几天,曹擎天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老是对她憋出一张笑脸。
没错,就是憋,憋出来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怪,怪到每次让他瞅着,尹霏就感觉身上有毛毛虫在爬。
这会儿,他又对她笑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解下自己头上的斗笠,问:“曹公子,你要不要戴着,免得晒伤。”再看着他这阴阳怪气的笑容,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怕晒?他又不是小姑娘,曹擎天直觉要拒绝,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主动示好,因此……他点点头。
曹擎天没把手伸出去,却把头微微往前倾。
他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而她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也没及对,于是她踮起脚尖,把斗笠戴在他的头上,为他系上带子,而他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
心有些软、有些暧,那是宫女服侍自己时没有过的感受。
曹擎天想:原来,女人真的不喜欢板着脸孔的男人,虽然这样笑很娘儿们,但如果她喜欢……他又憋出满脸笑。“行啦,出发吧,要走一点路,你的伤口……不勉强吧?”虽然知道不该和他过度接近,但良心还是让她发出了友善的关心。
“吗。”他的口气还是高傲,但表情菜和几分。
她走在前头,他踉在身侧,碧玉尾随在后头,之后又踉上一大群下人,人人都戴着斗笠、背着竹篓,像一群要去收割的农夫农妇。
碧玉见尹霏把斗笠给了曹擎天,乖觉地把自己的斗笠摘下来戴到尹霏头上,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宝山”走去。
“山里有什么?你干么让每个人都背上篓子?”曹擎天问。“那里面全是宝。”尹霏回答。
多样的生态环境,丰富的植物与草类,要是爷爷在,肯定会乐得跳起来。
“有吗?我去过几次,没发现什么宝,不过里面有个瀑布,景致还不错,还有一片花海,春天的时侯挺溱亮。”
“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哪里不一样?”
“你看的是风景,我看的是食物,你在意哪里的景致美,我在意什么东西可以养活人,在我眼里,瀑布不如小溪,因为溪里有鱼虾贝蟹,花海不如森林,因为林子里长满可以吃的菇类,有野菜、有药材,有满满的财富。”
“应该说,我需要掌握些什么东西,好教自己安心,而所有的东西里面,钱最容易被掌握。”她选择银子、选择独立,也选择掌握自己的未来不去依附别人。
“我不懂。”他定定凝视着她,二十岁的她,脸上有十五岁女子的天真,她有时候看起来聪明,有时候却又傻气,他经常被她弄得迷糊,却又不由自主受到吸引。
“你的确很难理解,在优渥环境中成长的人,无法认识饥贫,在专制中长大的人,无法了解民主自由的真缔,你的生活皆在自己的掌握中,所以你不需要刻意去争取、掌握。可我不一样,这个世界对女人不公平,我想活得有底气,就必须比别人多拥有一些东西,比方说银子。”
她的话引起他的深思。
他调查过她,知道她是因丑陋而遭受朱念祖的厌恶,被夫家休弃后娘家也不愿意接纳她,便把她送到这个离京有点远的庄园。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般遭人嫌弃吗?脸上的胎记让她受过多少白眼?因为太多的不公平,让她想活得有底气?他望向她,眼底带着些许怜悯。
发觉他的目光,尹霏微笑,温柔的笑意,总是不知不觉地温暧别人的心。
“没事的,我没那么可怜,只要自己不觉得可怜,就没人有资格认定你可怜。可怜,都是自己造成的,我不允许自己可怜,就得比别人更努力、更认真。”
“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不能没有信心。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做便失去信心,哪还有勇气再接再庹?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辜负你,往往都是自己辜负自己。”
“我想,你的信心来自于过度天真。你的生活太简单,如果有人得踩着你才能往上爬,如果身边的人天天想着如何除去你,如果你最重要的工作是防范别人对自己动杀机,我敢保证,你不会有这神莫名其妙的自信。”
她定定望着他,想起那天林子里的追杀,想起他满身的伤疤,他眼底的怜悯偷渡到她眼中。“你说的是你的生活,对不?”他没响应,只是添上一抹不该属于这张漂亮脸庞的抑郁。
尹霏叹息。“你说的对,我是太天真了,环境允许了我的天真,你没有我的幸运,你必须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既然如此,难得的休闲日子,快乐一点吧,别谈那么沉重的话题。”她有一点理解了,理解他为什么想赖在绿园,他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喘息吧。
沉默间,他们看见闵忻正迎面而来。
发现尹霏,闵忻正扬眉,向他们走近,“尹姑娘、曹公子,要去哪儿?”
“到山上走走,闵爷要一道吗?”尹霏热情邀约,现在他们是合伙人,日后要共同赚大钱的,当然要建立起良好交情。“好啊。曹公子请,尹姑娘请。”
闵忻正走到尹霏左边,和曹擎天一人一边,把尹霏夹在中间。
“闵爷,上次那个茶……”她其实比较想问,什么时候结算红利。
“该送的都送了,颇受好评,茶铺己经做好准备,打算后天开始卖花茶。”
“卖茶还需要准备?”不是把茶摆一摆,贴张红纸条就可以?
“自然要得先把风声放出去,茶怎么抱、怎么品尝,怎么编个故事好好介绍,伙计们都得先训练好,你别小看这些事儿,要是能够做得彻底,茶叶就会热销。”
“你说故事?花茶会有什么故事?”
“相传有一名男子深爱他的妻子,他喜欢喝茶,妻子便勤练茶道,妻子喜欢茉莉花,他便为妻子遍植茉莉花,每到花开时节,妻子会把茉莉花折下来熏香,在他的记忆中,茉莉花香就是妻子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逐渐年迈,终有一天,妻子死去,他很思念妻子,思念记忆中的茉莉花香,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知道这个故事后,便把茉莉花入茶,制成花茶,希结能够安慰老人家。”所以曹大人、曹夫人便是那对深情夫妻,而她是那名心灵手巧的女子?
好庹害,他的营销手法不比现代人差,如果穿越不是单一个案,她一定要怀疑他也是穿来的。
“你这是在变相夸奖我心灵手巧吗?”尹霏歪着头,笑得满脸娇憨。
闵忻正轻笑一声,她总有本事几句话便撩拨得他开心。“你要这么认为也行。”
“你有没有送几斤茶叶到曹大人家里?”
“有,曹大人是我第一个送的,也是第一个听到故事的。”
闵忻正的话引起了曹擎天的注意,夕卜祖父上个月悄悄回京了,是应父皇所召,此事外人并不知晓,闵忻正怎么会……他和外祖父很熟?
“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他,他对你很感兴趣,约我们有空到他家里聚聚。尹姑娘,你想不想知道,我打算卖多少银子一两茶叶?”
她摇摇头。“它虽不是最好的茶,但它好在稀少、特殊。”
“没错,你说对了,我卖的是‘奇巧’,目前我打算一两茶卖十两银子,先观察几天情况,再决定之后的价格。”
“十两?!”碧玉听闻惊呼一声。“我得把十个月的月银全给攒下来,才能够喝上一口呐。”
“放心,你一钱锒子都不必付,本小姐会让你喝到饱。”尹霏斜眼望向碧玉取笑道,之前她把那些茶当成赔钱货,见一次叨念一回,现在知道它们的价值了吧。“我知错了,小姐别取笑我吧。”她苦着脸,回眸时扫到李军那张似笑非笑的铁板脸,没好气的瞪他,“怎么?连你也有意见。”李军倏地皱眉,他不晓得自己哪里招惹了小姑娘,她总不给他好脸色看。李军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把目光调开。
可是,汉视是最严重的惩罚,李军这样无视于她,碧玉更生气了。
他们一路说话聊天,不多久工夫便走近那片管理不善的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