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却能清楚辨认出她五官的位置所在,就像有人替他的眼睛装了夜间搜寻雷达一样。鼻间嗅闻到她头发上的淡淡洗发精香味,是栀子花和百合花的综合味道……
“我一定是中邪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而且,想的全是她——叶真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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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
有别于叶真纱一脸的神采飞扬,徐恒精神萎靡,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饭厅,有气无力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昨晚他像个白痴一样坐在床沿,盯着叶真纱的甜美睡颜一整夜,直到天快亮了才终于撑不下去地躺下休息。
好累喔!见四下无人,他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呵啊……”
“喂!”有人忽然恶作剧地朝他背后用力拍了一下,正是叶真纱。“嘴巴张得那么大,不怕苍蝇蚊子飞进去啊?”
“啊!”徐恒冷不防地惊吓到,还极丢脸地大叫了一声。
“胆子那么小,真是‘俗辣’欸!”她不免取笑道。
如果他胆子真的够大,她昨晚早就失身了!他恨恨地想着。
抚着心跳剧烈的胸口,徐恒闭起眼睛,呻吟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害得短命的……”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如此荣幸,可以常常待在我身边给我害到啊!”她走进饭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鲜奶,仰头就灌。
“喂!”他看不过去地纠正道:“女孩子家动作应该秀气点,要用吸管或杯子喝嘛!就这么大刺刺地直接猛灌,太不文雅了。”
“敢问阁下是住海边的吗?管得还真宽耶!”她用手背拭去嘴角的牛奶渍。“你以为你是我的监护人啊?”凭啥身分来管她?鸡婆!
“我只是看不顺眼你那狼吞虎咽的饿鬼样。”其实是怕她喝得太急会呛着。
“我的肚子好饿,而且快渴死了,哪还顾得了啥形象问题。更何况在你面前,我才懒得装模作样,搞不好反而会被你挖苦是在做作、假仙哩!”放下牛奶瓶,叶真纱动手准备早餐。“喂,你要吃厚片吐司吗?”她随口问道。
“我没胃口。”他没啥元气地摇摇头。
“一日之计在于晨,干么一早起床就没精打采的?”她头也没回地问。
“你一大早醒来去哪了?”猛一睁开眼睛却不见叶真纱的身影,害他睡意全消,只好强撑着疲累的身子起床四处寻找。
“乡下清晨的空气最新鲜了,我当然要趁早起床去舒展一下筋骨喽,谁像你这只大懒猪爱赖床。”她揶揄道。
“谁爱赖床了?”他根本连被窝都还没睡热呢!
“本想找你一块去慢跑的,可是瞧你睡得像头死猪,所以我就独自去享受一下晨间运动的美妙感觉啦!”
“太过分了,居然放我鸽子……”他低声抱怨道。
“欸,你嘀嘀咕咕地在念些什么?”
“……没什么。”他扯开话题。“对了,我们不是预计明天中午过后才要启程返回台北吗?那今天一整天我们要怎么打发时间?发呆吗?”
“谁像你就只会白白浪费生命,要发呆的话,恕我不奉陪。”她咬着吐司。
“没办法,这儿我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道要如何排遣无聊?”他两手一摊。
“我瞧你一脸被猫熊附身的模样,一对‘黑轮’那么明显,干脆回房间去睡大头觉算了。昨晚想家睡不着吗?还是……”她暧昧地笑了笑,莞尔道:“身旁躺了我这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让你彻夜难眠,是吗?”
“少……少乱侮辱人了!”他顿时心虚,恼羞成怒道。
叶真纱耸耸肩,无所谓地继续啃着吐司。
“……你在想什么?”他狐疑道:“表情怪怪的。”
她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低头吃她的早餐。
“有话直说,别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人。”
“别问了,”她用面纸擦拭着嘴角。“有些事情咱们心照不宣即可,犯不着说出口来伤人。”
“你现在的语气,听得我很不舒服。”他眉头拢紧。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下,才凑至他耳朵旁——
“我晓得你心里只容得下令妹一个‘女人’,但还是不得不忠言逆耳地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别越陷越深。”她低声说道:“你跟徐臻之间,这辈子除了兄妹关系外,千万别再存有任何一丝其他的邪念,否则你绝对会万劫不复的。”
徐恒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事实上,打从昨晚他们接吻了之后,他脑海里只剩下叶真纱的一颦一笑,如果不是此刻听她提及,他差点就忘了他还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宝贝妹妹。
没想到她的吻竟有如此大的魔力,不仅让他几乎忘记自己原来的“最爱”,还中蛊似地为她失了魂。
“喂,你怎么了?”见他两眼发直,她不安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是不是我的话太直伤了你?”
她感到一丝自责。或许她不该一厢情愿地想帮助徐恒,除去那张在他心中编织已久的错误情网,毕竟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交浅言深,实在不宜。
“你这是在同情我?”他突兀地反问。
“假如你不习惯被人过分关心感情世界,我愿意为我方才的失言道歉。”她诚恳地道。“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过吧,是我太多嘴,请你别介意。”
“你真的只是因为关心我才说那些话的吗?”不是嫌弃?!
“嗯……”她微窘地轻揉了揉自己鼻子,低头承认道:“虽然我们还不太热,可是我一直把徐臻当成自己的妹妹。因为她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好女孩,我很关心她,更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快乐。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我也连带地不忍见你受困于一段明知没有结果的单恋中。但愿你别误解我此刻的用意,我绝非存心要打击你的。”
“放心,我感觉得出来你并无恶意。”他略微苦涩地微笑道。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希望你自己能早日想通,别再作茧自缚了。”她轻拍了拍他的背。
“那……”一个想法突地窜入脑海,他还来不及细想,已听见自己开口问道:“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这应该不干她的事吧?
他瞅着她。“你不是亲口说过欠我一个人情,还承诺日后有机会时一定会还,难道你说的话都不算数?”
“你的意思是……现在正是该我回报的时候?”
“没错。”休想晃点他。
“这个忙非要我帮不可?”
“因为我暂时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只好勉强将就一下了。”他义正辞严地道。
“听起来你还颇委屈的嘛?”她觉得脸上似乎冒出了樱桃小丸子的招牌黑斜线。“挑我帮忙是因为人选有限?真难为你了。”这得了便宜还敢卖乖的臭男人!
“你到底是帮或不帮?”
“不帮行吗?”她反问。
“不行!”他斩钉截铁道。
“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嘛!”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双手环胸。“说吧,我该如何帮助你弃暗投明?”
“陪我谈场恋爱吧!”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嗄?”她不解道:“我们现在已对外公开是男女朋友的身分了啊!”这两者有啥差异吗?
“我指的是真正有恋爱感觉的交往,反正咱们也都到了适婚年龄。”
“你是说……”她面有难色。“那种以结婚为前提的正式交往吗?”
“干么一脸惊吓,好像我有多差劲似的?”他没好气道。“要知道,像我这么优的黄金单身汉可是非常炙手可热的,可遇而不可求啊!”
“我不是故意嫌弃你,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他挑眉。“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如果……你真想找我谈恋爱,就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好奇问道。
“千万别太认真,就当游戏一场。”
“为什么?”这种条件由女人口中说出还真是新鲜耶!
“因为我不喜欢太复杂的关系,尤其对婚姻生活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呢?”他静待下文。
“谈恋爱可以,结婚免谈。”她认真宣示道。
“成交。”一切随缘吧,反正才刚开始,又还不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闻言,她松了口气。“那……你所渴望的恋爱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我也说不上来。”他两手一摊。“我没经验。”被人暗恋,甚至倒追的事迹反而不胜枚举。“你说呢?”
这两个一向被人爱,却没爱过人的爱情低能儿,要想探索恋爱的滋味,真是有如盲人摸象。
“徐恒,你这次真的考倒我了。看来这个忙我是帮不上的,”她拱手谦让,自认能力不足。“你最好还是另请高明,以免错过救治的时机,延误病情。”
“没关系,咱们可以彼此切磋、研究。”他乐观道。
这么多年来,叶真纱还是第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女人,一旦错过,恐怕再难找到另一个足以与徐臻相抗衡的人选。
“试试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他努力说服道。
“这……”叶真纱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点头道:“好吧。”唉,愈想愈觉得自己答应下来的是件蠢事啊!
“真的?”他忘情地拥抱住她。“太好了!谢啦!”
“不客气……”是说……有需要抱得那么紧吗?
正当叶真纱感到浑身不自在,想推开徐恒时,她母亲碰巧走进了饭厅,见状忍不住调侃道:“年轻真好,一早就那么恩爱,好教人羡慕呀!”
“啊……”叶真纱一怔,立刻反射性地搂住徐恒的腰。“哎呀,让妈你看笑话了。”
“徐恒第一次到这儿来玩,你可要好好招呼人家。”叶丽雯吩咐女儿。
“我知道。”她刻意搂着他往外走,以示亲匿。“我正准备要陪他到农庄四处逛逛,先走一步了。”
当着母亲的面戏要做足,叶真纱仰头,对徐恒投去甜蜜一笑,电力之强教他险些招架不住,心不在焉地向她母亲随意挥了挥手道别后,便如傀儡般任她带离了现场。
待徐恒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缤纷馥郁的花海中。
“很美吧?”不知何时,叶真纱已领先了他三公尺之远,正惬意地在花海中手舞足蹈了起来。
“很美……”他赞叹道。
原来所谓的人比花娇,指的就是他此刻眼前之景。
瞧她那副开心的天真模样,真像是误闯了人间的花中精灵,教他一时移不开视线,也不敢轻易眨眼,就怕……一切只是场美丽的幻觉。
“这一大片绚丽的花海可是我们农庄的招牌景致喔,更是许多婚纱摄影公司及情侣游客们必拍的景点,”她介绍着。“也是‘香雪海’之名的由来。”
“是吗?”见她笑盈盈地朝他招手,他愣愣地靠近。
徐恒顿觉心神恍惚,但他无力深究原因,只当自己是睡眠不足所致。
“干么一副有体无魂的模样?”她皱眉道:“要是嫌无聊提不起劲,就不必如此勉强自己。”她指着前方一条小径。“这是回我房间的近路,请自便。”
真扫兴,破坏了她散步的大好兴致。她噘嘴暗斥。
“嗄?”他顿时一头雾水。“为何突然要赶我回去?”
“觉得困就快滚回房间补眠去啊!”她不悦道:“又没人硬逼你非要跟我黏在一块不可,现在旁边没有其他人在看了,咱们也不用再演戏啦!”
“你在生气啊?”他后知后觉地问。
“你又不是瞎子,难道还会分辨不出我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喜或怒吗?”问这种白痴到极点的废话未免太多此一举。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沉思了片刻。
虽然一夜失眠让他的脑子变得有些迟钝,但一股陌生的异样情愫,却以一种教人不容忽视的强劲力量正爆发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坠入爱河的前兆?!
“你哑啦?”她两手抆腰。“怎么突然惜字如金?”
按他的个性,应该会受不了她如此挑衅而与她唇枪舌剑一番才是,怎会反常地闷不吭声呢?实在让人很不习惯耶!再瞧他直勾勾地瞅着她不放,但俊眸中所跳跃的火焰却不似以往的怒火,太诡异、太令人费解了。
叶真纱匆觉心中警铃乍响。
“我不困。”徐恒忽地一笑。“我很乐意陪你散步,真的。”他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这样感觉怪怪的……”她局促地瞪着两人那紧密不分的手,抗议道:“你快放开我的手啦!”
“可是……”闻言,他扬起嘴角,故意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刚刚好像发现你外婆还有舅舅们在偷看我们。”他藉机偷吻了下她的额角。“别回头,会让他们起疑的。所以……我们还是假装亲密些,免得露出了破绽。”
“那……现在该怎么做?”她微微紧张道。
“既然想取信于他们,便该表演得逼真些,否则前功尽弃岂不冤枉?”他诱哄道:“你也不想白忙一场吧?”
“当然。”她又不是傻瓜。
“现在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
“怎么配合?”
“先把眼睛闭上。”
“喔。”她乖乖照办。
“头再仰高一点。”他窃笑。“很好,再高些。”
“然后呢?”她细声问道。
“然后……”他慢慢地俯首捕捉她微张的唇瓣。
“唔!”她惊愕地立即张眼。她上当了吗?
他轻笑,伸手覆上她的眼帘,不希望气氛被破坏。
他的掌心热热的,微微烫着了她不安的眉眼。叶真纱觉得自己快被徐恒吻得难以呼吸了,只感到头重脚轻,不由得抬手回抱着他,以免因腿软而跌坐在地。
这吻比昨晚两人所曾经历过的还要热烈,情潮排山倒海而来,席卷着这对情芽初萌的爱情娃娃兵。
终于,徐恒吻得过瘾了,这才意犹未尽地退开她那醉人的芳唇。因为再不快点抽身,只怕他会受不了欲望的驱使,当场上演一出野外花海中的春宫戏,与她痛快缠绵一番……
天哪!那场景光用想象的便教他脸红心跳,更遑论当真付诸行动那还得了,太惊世骇俗啦!
接下来的时间,角色大风吹,换叶真纱糊里糊涂地任由徐恒摆布。一会儿手牵手地在农庄中四处逛着,一会儿又被他当布偶般搂搂抱抱,说要拍些照片好作“道具”;更过分的是三不五时还会突然偷香一下,美其名叫尽责扮演好“冒牌男友”……可是,看他那副自得其乐的快活样,压根儿就不像在演戏,仿佛真的很开心似的。而且还一改昨天意兴阑珊的态度,积极热情地和她的家人们培养感情,不一会儿工夫就将叶家上上下下都收服了,人人皆对他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