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入赘,但根本也形同入赘。安总裁不是开出条件,因他女儿不适合接管家业,要训练女婿成为他未来接班人吗?”关母向丈夫提醒着。“这场联姻目的,是为挽救关家的集团事业,却要让自家大儿子去当别人的接班人,岂不自相矛盾?”
“你换个角度想,将来信安金控是交由天晖接管,他同时还是耀天集团的大少,可以两边兼任高位,有什么损失?”关父纠正妻子的想法。
“我才不会想得这么单纯。”关母立刻否认的丈夫说词。“更何况,天晖届时若真成为安总裁的女婿,肯定每天被岳父训练,哪有多余时间能管关家的事业?”
大儿子有几分能耐,她比谁都清楚,要他将来继承集团事业都显得吃重,怎么可能两方兼顾?
而安总裁也一定会要女婿做牛做马,全力效忠信安金控。
“难不成要取消这好不容易谈来的联姻?那别说未来继承问题,耀天集团连眼前关卡都过不了。”关父不免气恼,认为妻子是妇人之见。
“我不是说拒绝这门联姻,是换联姻对象。”关母澄清。
“换联姻对象?”关父一时听不明白。
“你忘了,你有两个儿子。天晖身为长子,理当跟在你身边继续学习,将来替你守住耀天集团的事业,让天旭去当安总裁的女婿,将来专心接管信安金控,也能跟他大哥在商场上相互合作,这不是两全其美?”关母提出建议。
“这……”关父因妻子的话,不免踌躇。“天旭现在有自创事业,艺廊也经营得有些成绩了。”
二儿子常一脸兴味盎然向他谈论艺廊的事。
“那个小艺廊不过是兴趣,你难道真打算放任他走没前途的艺术之路?”关母皱眉,颇不以然。“你别说我偏心,我这也是为他将来做打算。他念的是经济系,也有经商能耐,你应该要他正视自己的未来,不能再任性而为。”
妻子的这番话,令关父不免有些为难,但之后妻子屡屡催逼,而他曾对不起妻子,是以同意她的建议,会跟安总裁慎重商量,但不保证对方是否能接受二儿子当女婿。
不料当他开口,对方就欣然同意,于是由二儿子迎娶安语婕。
关天旭一直以为,母亲心胸宽容,从小待他如己出,尽管偶尔感觉到母亲较偏袒大哥,但他没特别放在心上,也对养育他、对他付出关怀的母亲非常感恩。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母亲从未真正爱过他。
母亲待他好,只是不得不,她最终在意的只有亲生儿子,他的大哥。
母亲担心他与大哥争家产,表面说是为他的未来做打算,才改由他与信安金控联姻,实则希望他入赘安家,日后将无法涉及耀天集团的事业。
他根本没想与大哥争权,也只想自由地从事自己的兴趣,万万没料到母亲会对他心生排挤之意。
得知真相,他颇受打击,之后在父亲强硬的要求下,他不得不结束喜欢的艺廊,进入自家集团被安插个副总经理虚名。
不久,他被迫娶信安金控的千金。
他的人生因而被翻转,他再也无法活得像过去那般自在随兴,从事自己的兴趣和生活方式。
他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这桩不得已的联姻,更难以和颜悦色的讨好妻子,只能向她坦然表现他的不满情绪。
他无法再快乐开朗的享受人生,他的心宛如被冰雪瞬间冰封,失去热情,失去温度。
而她显然不在意联姻对象从大哥换成他,还表示很满意,似乎跟谁结婚都无所谓,温顺得听从她父亲的安排。
他因此对妻子有心结,又因被迫放弃兴趣,不禁将那抹怨怼转移到她身上。
而如果没有这桩联姻,他也不会发觉原来母亲根本不爱他,那令他之后面对母亲,内心总有一抹隔阂,情绪矛盾难受。
“我是安家的乖女儿,不好吗?”安语婕没听出他带着嘲讽的言下之意。
“很好。所以,今后你也当个温顺的妻子。”他没看她,转而拿起外套。
“你要出去?”她纳闷。
天色早已暗了,他们前一刻在温泉旅馆的餐厅吃过晚餐,才回到房间,她原打算邀丈夫去泡温泉的。
“出去外面逛逛。你想休息可以先睡,不用等我。”原没打算外出,他却不想跟妻子独处,他的心情依旧紊乱。
“那……你小心点。”她只能柔声叮咛,但她却隐约感觉到丈夫似乎是在逃避她。
原本只是一些怀疑,但之后几日,证实丈夫待她确实冷淡。
七天的旅程,丈夫对任何景点都意兴阑珊,不时绷着一张俊容,甚至会面露一抹不耐,令她心情难受且寒冷。
她几度想跟丈夫好好谈谈,但他的态度就是不想多说什么,使她更觉得难过与无措。
蜜月地点是她选的,因为她喜欢雪景,而初次看见雪,是小时候父母带她出国到北海道旅行,那回忆令她感觉美好温馨,加上认为他也喜欢雪,才选择这地点。
不料这趟蜜月,她与丈夫不仅毫无温馨美好的回忆,反而留下冷冽与孤寂的记忆。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不再喜欢雪……
第2章(1)
尽管婚后待她冷淡,安语婕仍替个性转变的丈夫找理由,认为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只能等待时间来改善,希冀丈夫不多久会愿意和她深谈。
她学习当个温顺的好妻子,从小到大让人伺候的她,学着去伺候丈夫。
她并非思想传统、以夫为天的女人,却因先爱上他,欣然为他付出,对他包容。
她逐渐感觉丈夫对她的态度不若刚开始那么冷淡,乐观的以为两人关系会转好而欣慰。
今晚,她亲自下厨,下班返家的丈夫见到餐桌上她亲手做的料理,不免微讶。
“我以为你不会烹饪。”关天旭在餐桌前落坐。
婚后,他们住在东区的大厦公寓,平时三餐都由钟点管家来料理,除早餐外,他晚餐并非天天回家吃。
结婚三个月,他因对妻子一再冷淡的态度,不免心生一抹愧意。
妻子没有错,他却将对这桩联姻的不满情绪转移到她身上,刻意冷落她,然而个性温雅乖顺的她,这段时间从不曾对他心生抱怨,一再包容,学习扮演好关太太的角色。
“我去上烹饪课两个月了。你试试这道煲汤,看味道怎么样?”安语婕替他盛了一碗她花了两个小时细细煲煮的汤品。
关天旭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拿起汤匙先舀一匙品尝,随即脱口赞道:“非常美味。”妻子的好手艺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真的吗?”第一次听到丈夫称赞自己,她无比高兴,“那跟你上回去香港餐厅吃的相比呢?”
她想知道自己再进步的空间。
“不分轩轾。”他又喝了一口鲜甜不油腻的汤,再夹了块软嫩的羊腩送进嘴里。
这道白萝卜羊腩煲汤的滋味,居然让不怎么吃羊肉的他,一尝就上瘾。妻子做的煲汤,虽与他尝过的味道并非完全一模一样,却也很具水平,令他不禁欣然享用。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做这道羊腩煲汤。”安语婕面露一抹幸福笑靥,完全不觉得做这道煲汤麻烦费时。
原来,为喜欢的人做料理,真会有幸福的感觉,尤其见对方这么捧场。
而这也是婚后难得跟丈夫在餐桌前气氛和谐的时候,之前就算两人一起吃晚餐,丈夫也只一径吃着自己的饭,鲜少跟她交谈。
“嗯。”关天旭自然的应了声,继续品尝汤品,边配着羊肉和萝卜块吃,忽地,他顿住吃东西的动作,抬眸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道煲汤?”
“我先前交代跟你出差的助理,帮我留意你在香港那两日的用餐情景,有没有对哪道菜色较喜爱?之后我就向老师学了这道料理。”她有些娇羞的说道。
她曾经亲自问过丈夫对吃食的喜好,但他只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她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借由旁人帮忙观察做记录。
他闻言,怔愕了下。
他该对于妻子的用心良苦感到感动,但他却想偏了,顿生恼意。
“你让随行助理监视我?”他放下汤碗,瞬间失去享受料理的兴致。
“呃?”安语婕意外丈夫的反应,错愕地张大杏眼,望着表情显得气恼的丈夫,紧张地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饮食喜好而已。”他怎么会这么想?
“交代助理观察我的饮食喜好,是不是也顺便记录我跟客户都谈些什么?”关天旭拧眉质问。
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臆度,是因为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
上午,他与妻子的舅舅在会议中因故意见相佐,他直言不讳的指正对方,令舅舅觉在一干干部面前失了面子,对他心生微词,之后,他不经意听到舅舅跟岳母讲电话——“那小子才进公司三个月,竟然就开始拿乔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晓得要尊重我!
他以为姊夫派他去香港谈生意是信任他吗……是啊,就算是女婿,姊夫也不可能轻易放权,姊夫人虽然不在国内,但一定会派人盯着,说不定就是要语婕定时向他回报……
“没错,语婕是不管公司的事,但我后来问过一起跟去香港的助理,他坦承语婕事前有特别交代,要他记一些事向她回报,至于详情,那个助理一副不便奉告的模样,不过我不用多加追问,也能猜出个七八成。”杨弘璋向大姊滔滔不绝的说道,刻意加入不少自己单方面的臆度,还不时对形同入赘的关天旭冷嘲热讽几句。
关天旭当下因为舅舅的话虽然心有不悦,却不认为妻子真的会要助理监视他的行动向岳父做回报,可现在听妻子亲口道出事前交代助理观察他,令他心生疙瘩,无法不多想,不认为妻子只是要观察他的饮食喜好那么单纯。
他起身,便要离开餐桌。
见状,安语婕再度澄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真的没要助理监视你。你坐下来,试试这道蜜汁叉烧佐葱油酱,味道是不是也跟你在香港吃得差不多?这叉烧是我自己腌制的,再涂上蜂蜜炙烤。”她夹起两片蜜汁叉烧,放入已装盛白饭的碗里,要丈夫品尝。
关天旭没多看一眼妻子做的另一道料理,闷声道:“我去书房处理一些急件,你自己先吃。”
说完,冷然步出餐厅。
安语婕望着丈夫离去的身影,心口一揪,眼眶酸涩。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丈夫还夸她手艺好,她在婚后首次有些幸福感,却瞬间便消逝,他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
关天旭匆匆转往书房,关上房门,心绪一阵紊乱。
也许,他不该一味认定妻子动机不单纯,但他不由得一再回想妻子舅舅说过的话,而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感觉岳父没当他是女婿看待,对他严厉的要求,更像是在对待新进下属。
他隐忍着内心积累的委屈,却无法不认为自己确实是外人。
一听妻子可能也在替岳父监视他的行动,他瞬间爆发不满,难以理智冷静的分析真伪。
之后,他在公司、在商场,不免会听到旁人议论他其实是入赘的女婿。
他无法完全无视那些闲言闲语,却也激起一股好胜心,要力求表现,让瞧不起他的人无话可说,认为他只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信安金控总经理的位置。
岳父对他训练严格,他对自我要求更严格,将时间、精力全投入工作中,再没有闲暇从事他曾充满兴趣的绘画。
他跟妻子的关系也因旁人碎语,令他一再心生疙瘩,不时因妻子舅舅和岳母的话,难以善待温柔乖顺的妻子,甚至误解她的行为。
他发觉岳母俨然偏袒自己的弟弟,对他这个女婿显得有几分排挤,那令他不由得想到母亲后来对他的态度,内心芥蒂更为深浓。
有时,他不免会因自己过于冷淡妻子,心生一抹愧意,却又因内心矛盾的思绪与压力,难以坦然面对她。
于是他借口工作忙碌,经常出国出差,或是加班应酬晚归。
他跟妻子的婚姻变成聚少离多,相敬如“冰”,唯一的一抹热度,就只有偶尔床笫间的亲昵,但之后仍是同床异梦。
安语婕曾努力要讨好丈夫,用心学厨艺,但丈夫后来都不太捧场,就算偶尔能同桌吃她煮的晚餐,他也只是面无表情,沉默吃着。
完全对公司事不感兴趣且也没涉足的她,为能跟丈夫有共同话题,她去研读公司一些政策或有接触的新客户,欲跟丈夫谈论,不料丈夫却误解她的动机,皱起眉头,闷声要她别插手多管。
她想到丈夫曾最喜爱的绘画,欲跟他谈论,他却凛容,表示现在已对那些东西没兴趣,画具也早就都扔了。
她一再热脸贴冷屁股,曾经对他无怨尤的爱,也因内心一再受伤,一点一滴消融。
这日,安语婕独自去美术馆看画展,竟意外在展场中看见丈夫的身影。
她先前邀请他今天一起看展,因为她想着这名来台参展的日本画家,丈夫也许会有兴趣,不料他一口回绝,表示没兴趣也没时间。
但为何丈夫却出现在这里,且旁边还跟着一名看似成熟干练的女性?
她看见丈夫和对方站在一幅画前,两人认真地欣赏画作,低声交谈着,而丈夫神情轻松,俊容流露出她多年前曾见过的自然笑意。
她看着,心口紧扯。
丈夫拒绝跟她来看画展,却与另一名女性同行,还跟对方相谈甚欢……
她不想面对他们心生尴尬,也不愿因一幕画面就醋意横生,冲动上前当面质问丈夫。
她没了欣赏喜爱画家画作的兴致,转身往出口处匆匆步离。
一整日,她心口沉甸甸的,直到晚上看到丈夫回来,几度想开口问清内心疑虑,却仍问不出口。
隔了一段时间,这日母亲约她出门逛街,不禁向她探问丈夫最近行为有无异常。
“什么意思?”她一时听不懂母亲究竟想问什么。
“我听你舅舅说,看见天旭跟一名女性一起吃饭。”安母面露一抹隐忧。
“只是吃饭又没什么,说不定是客户,或一般女性朋友而已。”安语婕试图为丈夫说话。
尽管两人的婚姻关系显得淡漠,她仍不希望父母对他有微词,也从未向父母吐露自己所受到的冷落和委屈。
严格来说,丈夫也不是对她很差,除了较为寡言淡然之外,他未曾态度恶劣的对她,或是恶言相向。
而在床笫间,他待她一直是温柔的。那让对他付出感情,迟迟得不到响应的她,不免心存一抹希望,也许丈夫只是不擅于表达真正情感,对她并非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