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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童帝君 page 13 作者:寄秋

  袭人花香出肌肤,胜似蔷薇凝露珠。她并非刻意地张扬,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经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样的乔翊忽然感觉有股热意往面上拂,他口干地想喝水,赧着脸移开视线。

  就在他感到尴尬的时候,有人出声了,解了他的围。他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觉得温小兰的小嘴艳得诱人,让他想往上头凑。

  「小姐,你可别再吓奴婢了,奴婢胆子小不禁吓,要不是小公子请来太医为你诊脉,奴婢们都要腿软了,以为你的大限已至……」银妹哭着扑倒在小姐床榻边,发肿的双眼看得出哭了好一会儿了。

  「呸、呸、呸!你会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咒自家小姐,你哪天吃汤圆噎着没气了,小姐还长命百岁,真是晦气,你滚一边吃斋念佛去,洗洗你的罪孽。」气恼她一口胡话的绿云真往她腰骨上踹一脚。

  「哎呀!腰疼……」好狠的绿云,真要折了她腰不成。

  端着汤药、膳食的春柳、碧竹笑着从门口走进,轻啐了一句。「腰疼总好过抽你耳刮子。」

  「别别别,我不乱说话了,别打我呀!人家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骨嘛!怕她累出病来。」银妹机伶地捂着双颊,就怕姊姊们真打她脸面。

  「就你一个心口有刀在割,我们就不急了,小姐昏倒的消息一传来,我的眼前一片黑,真当天暗了。」碧竹还能带着笑打趣,之前她急得绊了一跤,膝盖处还青了一块。

  「别吵了,别吵了,吵得小姐头疼,都给我安静点,一边待着去。」身为大丫鬟的春柳有大姊气势,一出声所有人都静了。「小姐,先喝点人参鸡汤补补气,待会有碗翡翠鸡丝粥,吃个六、七分饱再把药喝了……」

  「等等,喝药?」喝热汤补补气力她明了,可是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喝苦药,她又没病。

  「小姐,你不能让小公子笑你怕药苦,是补身的,不苦,奴婢给你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含一颗就不涩口了。」加了甘草,没那么苦。

  「对,胆小鬼,怕吃药!」乔翊在心里窃笑,表面上装出看不起她的表情,用话激她。

  温拾兰一脸为难地瘪嘴。「既然不苦为何要给我蜜饯,肯定是苦如黄连,难以入口,我不喝。」

  「小姐,你怎么可以辜负小公子的好意,你要知道宫中太医有多难请得到,他们势利的只肯为皇上和娘娘们看诊,尚仪局的吴娘娘都不太请得动他们,像二十四司的能开几帖药就不错了,何况是傅太医亲自来……」她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似乎有点过了头。

  「停,春柳,你说得有点多了,我头疼。」温拾兰揉着额侧,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像是十分难受。

  一看小姐面色发白,春柳连忙上前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半坐半躺。「奴婢不说了,小姐躺着有舒服些吧!」

  「嗯!好多了,没那么晕了。」她半卧着一侧身正好对上一双乌亮大眼,没来由地她往那张感到眼熟的小脸轻捏了一下。「是你请来傅太医?」

  「是。」温小兰,你敢捏小爷的脸,你死定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越看越觉得面熟,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看过这孩子。

  乔翊没点头也没摇头,神情哀怨地看着她。「太没良心了,你居然记不得我,你,坏人。」

  「我坏人?」她指着自己啼笑皆非,但是看到他脸上的不满,又有一点点小自责,既然感到熟悉,她应该是认得他才是。「让我再想想,我一定会想起你是谁。」

  「我叫立羽。」他透露小小的线索,就看她悟性够不够,是她才有的特别待遇,谁叫她笨得大智未开。

  「立羽……」她反复地咀嚼着,就是想不起立羽是谁,她家的亲戚中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见她不明,他微闷地抢过春柳手中的鸡汤,煞有介事地小口吹凉,送到她嘴边。「快喝,太医说你过度劳累才会晕倒,不能日夜不休,不能不吃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再夜以继日的操劳你的身子会吃不消,就算没病也会病得起不了身。」

  被个孩子喂食,她别扭地干笑。「可是皇上的寿辰快到了,我不加紧脚步将该表演的曲目排好,到时跳得不好我们司乐司都有责任。」

  清明帝的生辰在四月初九,距离没几日了,他往昔都会大宴群臣,广邀外国使臣一起同乐,见证腾龙王朝的繁华和富裕,载歌载舞欢度今宵。

  「司乐司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今年跳不成明年再来,我就不信少了你皇上的寿宴就办不成。」他赌气地一横眼,恶狠狠的瞪着她。

  温小兰,你少给小爷拿乔,要不是你一脸蔫蔫地,准给你一顿排头吃,小爷对你好还敢不领情。

  「的确不缺我一个,却是我展现苦练多年才艺的大好机会,我想跳舞,我想以一曲琵琶令闻者动容,你不晓得我对音律上的热爱有多执着,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胜过它。」不是非跳不可,而是她的双足想舞动,展现出她最美的姿态。

  是自信,是自我肯定,也是对自己的交代,她做得到她想要的,而且不藏私地送给每个懂得欣赏的知音,她希望以舞洗涤人心,澄净内心的苦闷,以喜悦的心情去接受,化纷乱为祥和。

  「就算乔翊也不行?」见她不知好歹,乔翊冲动地脱口而出,但是一开口他也怔住了,被自己的愤怒惊到,他想不透为何会如此在意她对音乐的在乎远胜过他。「啥!乔翊?」白皙的脸儿微现潮红,她努力地藏起羞赧,怕人瞧见她说不出口的小女儿心事。

  喂完汤,他小脸发烫地把一匙粥塞入她口里,难得的困窘。「我是说乔翊哥哥似乎和你交情不错,他常提起你们是串在一起的蚱蜢,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他就有你……」

  「啊!我想到你像谁了,你和那个老是欺负我,捉青蛙吓我又偷藏我裙子的混蛋乔小三像到极点,简直是他小时候的模样。」温拾兰忽地兴奋指着「八岁」

  大的小孩大喝,一碗粥差点洒在她身上。

  「混蛋乔小三?!」乔翊的脸黑了一半,握匙的手气到拿不稳,很想往她可恶的笑脸扔。

  「不是骂你性子不好,而是和你很像的乔哥哥真的很可恨,从小到大他捉弄我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每回气消了想原谅,他又来惹我生气,跟他吵、跟他闹是自找罪受,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人,把人气到发火了便一走了之……」一说到令人又气又恼的青梅竹马,她有满肚子苦水好吐,句句是数落,没一句赞美。

  「我……乔翊哥哥没那么坏吧!」他明明做了不少对她好的事呀!怎么提都不提,尽是对他的埋怨。

  乔翊不快地回想从两人认识的当初,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自幼相处的情形——有一次不小心弄脏她的裙子,他偷偷地拿到井边想用皂角洗净它,结果越洗越脏还洗破一个洞,他也就不好意思还给她,结果买了一条新裙子赔她却买大了,被一个叫春泥的女孩子给拿走,以为是司衣司发给她的新裙,她穿上刚好。

  还有一回她气哭了,他心里很不安想赔罪,趁她哭得唏里哗啦的时候跑回乔府,从娘的红酸枝木妆匣取了一支黄玉凤头花卉簪做为赔礼,他才要送到她面前给她,不知哪里的臭丫头居然一把抢了去,一副她才是簪子主人的得意样,恶心地朝他搔首弄姿。

  后来他才晓得那名女子成了太子的新宠,叫云雪湘。

  ……好像真的没一件好事,尽是小孩子恶作剧的恶劣行径,乔翊越想越心虚,脸上那抹不快成了豆大的汗珠,回头想一想,他的确把她欺负得很惨……

  「他不坏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提到他就来气,消失大半月也没一点消息……」她眼神微黯,心口发涩。「算了,不提他了,省得生气,立羽,你长得和乔小三那么相似,你是乔府的亲戚是不是?」

  乔翊还为自己在她的印象里是只会捣蛋的坏人感到震惊中,无心回应而随口一答。「我就不能是皇室中人吗?」

  「咦,威远侯和皇上是……天哪!你是皇上的……」她不敢说出「私生子」

  三个字,这是对天颜的冒犯。

  「你去猜呀!要是一个月内猜不出我是谁,我就让皇上罚你不准跳舞,还要换掉你这个没记性的司乐女官。」既然说他坏,他索性坏到底。

  「什么?!」温拾兰蓦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小孩跟乔小三一样坏。

  第8章(1)

  「什么,又有人潜入乔府袭击?!」听了容尽欢带来的消息,乔翊拧起了眉。

  在乔翊被送入皇宫养伤兼避祸的次日,就有好几波人马不断在乔府外窥探,那些人乔装成小贩、卖油郎、卖花女等向进出的下人打探,有意无意提起全京城有名,令人头痛的世子爷乔翊,想知道他在哪里。

  不过乔府当家主子乔灏说世子四处游历去,一下子说是去飞鹅山挖铁,一下子又改口到渡虹江钓鱼,随后说他往东行出了商港到海上学人潜泳寻宝,府里的人听多了也不晓得哪一个是真的,所以外人更无从得知。

  结果某个夜里夜黑风高的日子,几个黑衣人试图闯入乔府,那一次是试探性的,被乔灏亲自训练的亲兵给打出去,无人伤亡,但烧了一间储放旧物的厢房。

  而后又来了几回,一次比一次急切,一次比一次出招狠戾,烦不胜烦的乔灏干脆举家搬到城外的庄子,放个空宅子来者扑了个空,只留下看门的婆子在门口打打马吊。

  「对方大概知道你没死,正朝其他方向下手,你得留点心,别做出太多引人注目的事。」总有人会发现他和「乔翊」的相似处,进而追查他的身世。

  「尽欢哥哥,我可是个孩子呐!哪会做什么危险事,除了玩以外,我什么也不会。」乔翊睁着圆亮眸子,手指头扳来扳去玩得正欢,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一声软嫩的尽欢哥哥,令容尽欢一阵恶寒。「别用恶心的童音喊我哥哥!我承受不起,还有,你的玩往往会出人命。」

  一般人口中的「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纯粹是无伤大雅的玩乐——蹴鞠球、踏青、跑马、呼朋引伴上酒楼大吃大喝,诗兴一起再吟几首酸诗,把嬉笑怒骂融入生活里。

  而他的「玩」却是玩命,把人当成有趣的消遣,东街的恶霸鱼肉乡里他就让恶霸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西城的花少调戏带了两名幼子的寡妇,世子爷的做法便是将其丢进小倌楼,让十几个粗壮的倌人问候他的小菊花,捅到爆菊赏银加倍,诸如此类的阴损事。

  「哎呀!尽欢哥哥误会小羽了,人家最重视人命了,谁被贼子打爆了一只眼就还他一只,狗咬人不稀奇,人咬人就咬得血肉模糊,家里长辈常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便宜一定占,吃亏的事让别人去做,我们家境小康,禁不起铺张浪费。」他小手托着腮,模样可爱。

  「你家境小康?」容尽欢差点呛到,失笑地看着表情纯洁到不行的小脸蛋,大掌压按没他手掌大的小脑袋。「真的要小心点,尤其在宫中。」

  「你怕皇后找我麻烦?」

  他倒觉得不必太紧张,她自诩尊贵,不屑做欺压小孩子的事,在她还没确定他是不是皇上的种之前。

  「现在宫里上上下下谣传你是皇上和宫外女子生的私生子,如今要回宫认祖归宗,小皇子的身分多令人眼红,就算皇后不找你,太子也会来压压你的气焰,提醒你谁才是皇宫的主人。」

  后宫由皇后掌控着,他一个大男人在女人堆里不好施展手脚。

  容尽欢很多地方是去不得,例如嫔妃们的居所,他不像乔翊是个「孩子」能通行无阻,还是得避嫌。

  因此他才一再提醒世子凡事要谨慎小心,处处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如以往那般轻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适时地隐藏实力好出其不意,一击中的。

  「他来我就躲,你晓得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溜得快。」乔翊淘气地一眨眼,做出讨喜的逃跑动作。

  「就怕你刻意找碴,把他当现成的乐子。」容尽欢忽地大手一压,将掌中的脑袋连同身子往后一转,再巧劲一施将人推向一旁的花丛,小身子扑地跌入花里,再扬起温煦笑意朝来人喊道:「兰儿,你来了。」

  「你干什……」咦,兰儿?拍掉草叶,小脸一抬瞧见远远走来的温拾兰,错愕地眯眼流露一股杀气。

  好个容尽欢,你连小爷也阴。

  「容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最近学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听看?」一看见崇拜的音律高手,温拾兰忍不住想讨教,好更加精进。

  「好呀!兰儿的琵琶向来清越多情,我正好一饱耳福,洗洗我这颗庸俗的心。」

  他取出玉笛在指腕间翻转了一圈,扬唇一笑,意欲以笛声和鸣。

  「容大哥自谦了,我才是班门弄斧,献丑了。」素腕轻扬,抱着琵琶的春柳走到小姐身侧,准备将手上乐器交给她。

  「谁丑了,我给他一朵花戴戴,美得很呢……啊!小兰姊姊,娇花赠美人,我帮你把海棠花簪在发上。」佯装刚发现熟人,乔翊笑咪咪的想把压得变形的花儿往温拾兰发际一插,但是……

  他不够高。

  当下他脸色有点黑,拚命地踮高脚尖才碰到温拾兰耳际,一朵花插得歪歪斜斜地,令他懊恼又沮丧自己的身高,以往他还得弯下腰才能平视她气呼呼的琉璃眸子。

  而当另一只手取走他好不容易插上的海棠花,换上一朵开得正艳的芙蓉,他那双瞪人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花,把介入的那只手的主人给烧成灰烬。

  容尽欢,你活得不耐烦了,小爷的风头你也敢抢!

  似没瞧见乔翊发狠的瞪视,容尽欢浅笑迷人的以指抚过温拾兰弯弯柳眉。「兰儿,你这儿沾到胭脂了,我替你抹匀。」

  「呃,多谢容大哥细心,我刚才赶得急没注意到。」她信以为真地朝他露出感谢的笑靥,美人一笑倾城倾国,容尽欢承满笑意的眼有些发怔了。

  她真的很美,美得灵秀,美得脱俗,美得全无杂质的纯净,可惜这般美好的如玉佳人不是他的。

  容尽欢心里有些惋惜失落,他曾喜欢过她,但是早就看出她心有所属,而且对象还是不开窍的好友,他只好放弃成全两人。

  只是世子爷迟钝地尚未发觉自己的心意,明明喜欢人家却不自知,每每把人气得火冒三丈,他在一旁乐得看戏,不时拨弄两下好让他俩走得更近。

  「尽欢哥哥好体贴哟!不像我老是笨手笨脚的,什么事也做不好,连朵花都插歪了。」乔翊揉着眼睛似要哭了,软腻的童音有着不难听出的哽咽,但是脚下的动作却是又阴又狠的不小心「踩」过某人的大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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