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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神与金 page 8 作者:决明

  她是因他牵扯才进入无水湖,他有义务……保护她。

  脑门突然闪入的这三字,令他眉心抽了抽,淡淡蹙痕形成。

  他刚刚想了什么?怎么一时间思绪中断?

  他定神欲细想,脑袋竟益发昏懵,他不禁探手揉上额侧,那儿渐生一股醉酒般的醺然。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此刻听来也有些遥远,不切实际。

  他没有回答,兀自与这股不适对抗。

  她说得很惊奇,眉飞色舞:「还真的有效耶,霉神没有诓我。」她很认真在打量他,观察他的反应,他瞠大金眸瞪她,瞬间也明白了。

  茶水!

  「我有问你要不要喝,你自己说要的!」她撇清关系。当初她那么挣扎,觉得用这招似乎有些小人,良心痛痛的,才将选择权交给他,他是怎么说的?

  来者是客,喝杯茶怎么了?天尊还吝啬吗?

  既然客人要求,她当然很有礼数地倒给他呀!

  虽然本来就是打算要用在他身上啦,但起码她曾天人交战过,迟迟不收他拜帖,考虑了数日数夜,再说,茶水也不是她硬扳开他的嘴强灌嘛,现在瞪她哪有道理?

  她以歪理说服自己,面露问心无愧的天地正气,勇敢回视他。

  你却没问加了料的茶水要不要!他内心吠吼。

  「里面加了什么?!」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由牙缝迸出。

  「……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她衷心建议。见他眉心紧蹙,神色痛苦,金发凌乱散落在泌汗的脸腮边,她一时没忍住,动手替他把发丝拢向耳后。

  手指触及他耳廓时,明显感觉他重重一震,梳理完他澄金发丝,她故意徘徊不走,再度碰碰他逐渐泛红的耳朵,这一次,听见他沉吟。

  「霉神说,这不伤身的,别怕,不过我事先跟他提,你有些难搞,他可能药量掺重了些。」她手指滑过他耳垂,再爬下他颈际,顽皮得像只虫子,挠在那儿,激生痒意。

  身躯渐烫,他不会蠢到不明白茶水里加的是什么鬼东西,只是更不解她何以选择他,对一个男人下这种药,会有怎生下场,她该死的不懂吗?!

  小仙童该修的学业没修好,就连成年人该具备的常识,她也没学好?!

  他抢在完全受制于药性之前,拍桌起身欲走,破桌二度毁于他力道之下,他身势踉跄,正好跌进她张开的怀抱中,她那身芬馥气味,扑鼻而至,丝丝侵蚀肺叶,无法躲开。

  方才那记拍桌,仿佛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力气,若无那一拍,他也无法顺利站起身,而如今,竟使不出半分挣扎,被她柔软环抱。

  她忍不住笑,摸顺他披散后背的金发,宛如抚摸一头美丽且危险的兽:「这么猴急?去我房里,在右手边。」

  开玩笑,谁要去你房里?!

  可意识不听使唤,双脚听从她的娇音哄诱,一步一步踩入她的香闺——颇破旧的寒酸香闺。

  「躺上去会舒服点。」她再道,声音嫩软贴在他耳边,像一首曲儿,也像一块糖,酥麻了听觉,又甜腻了胸臆。

  别想!躺上去还有命下得来吗?!

  背脊却顺从地平躺,触及竹席,一阵舒爽凉意袭上,令他喉间滚出一声喟叹,逐渐脱力的手脚,得以获得支撑。

  她倾身伏上,软嫩地压在他胸口,起初还能感觉她跪坐他腿间,缓慢挪移身躯,探索彼此都舒服的姿势,到后来,只记得纱裙之下,紧贴着他的肌肤温度……

  明艳笑颜在他眼前逼近,双眸淬着星尘般的晶亮,唇落于他嘴角,绵密啄下……

  她腕上的金铃声,吉玎玎地脆响,清泠悠扬,拂过他耳畔,一声一声,像她的娇笑。

  至此,一切脱离他掌控,再也无法导回正途。

  第四章  纠缠(2)

  头一回,是她跨坐在他身上结束的。

  像驯服一只强悍凶兽的过程,彼此汗涔交融,气息凌乱,发梢甚至是指尖,全沉浸在战栗之中。这是一场甜美却危险的战役,求的不是生死胜负,而是谁能掌控谁的欲望。

  她腮色极艳,浑身染上一抹妖娆粉色,可惜身上衣着完整,只显略略皱乱,香肩微露,遮掩掉太多美景风光,看不清那颗晶莹汗珠没入的肚兜底下,雪嫩肌肤是否同样粉嫩诱人。

  她软软枕卧,在他肩窝喘气,香息吁吁,像是耗尽气力的顽童,再也使不了坏、作不了乱,浑身软如糖饴。

  暖烫的吐纳,短而急促,贴着他的颈脉轻吁,撩弄每根寒毛直竖。

  她仍紧紧圈里着他的一部分,湿润且温暖,随其喘着息,娇躯无法避免轻颤,连带牵动他的沉狺。

  他闭着眼,感官加倍敏锐,属于她的气息和甜香、唇间呵出的嘤咛,变得清晰且明显,难以忽视,就连她铺散在他胸口,更胜墨缎细柔的长发,重量极其轻微,更像是沉压胸臆的石,无法当作不存在。

  这一刻,天地俱静,似乎仅剩两人呼吸声,响彻许久的金铃,也终于止歇了下来。

  突然金铃又响了响,她抬起手,忙碌了好一阵,比起他金发遭人撩动,梳成一束,唰地给俐落铰下,他更清楚感觉她与他相贴的肌肤,爱呢且磨人的摩挲。

  她一脸欢快,把铰下的金发系在自己青丝间,十指梳戏好几回,恋恋不舍,直到满意了,才躺回原位,赖在他身上不走。

  她餍足合眼,倦得昏昏欲睡,换那对金灿沉眸缓缓打开。

  气力逐渐回来了,不再只能受人摆布,可血脉间流窜的热意与贪婪,丝毫未曾消减,依旧汹涌,依旧澎湃,依旧饥渴叫嚣着。

  他在她体内重新复苏,微疼的撑胀感引来她惊喘,不及瞠眸询问,一阵天翻地覆,她已被压进竹席上,薄软衣裳惨遭扯毁,玲珑曲线无从遮掩,才记起该要挣扎抵抗,但也为时已晚。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单掌箝制她的双腕,唇吮在她纤白颈际,牙齿甚至加诸啃咬力道,为雪嫩肌肤染上鲜红咂痕,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抚弄她身躯的手劲也称不上温柔,遑论身下交缠的攻势,同样不管不顾她能否承受。

  当他睚眦必报,在她肩颈处咬得狠了,她嚷着疼,却将深处的他,绞得更紧。

  此时此刻,他顺从渴望,耽溺贪欢,脑中想对她做尽的那些荒唐,全数实现,迫使她为他敞开,吐露晶莹芬芳,滋润他蛮横的侵略。

  方才她如何在他身上探索嬉戏,他加倍奉还;方才只能等候她给予赏赐,现在他重夺主权,以他痛快的方式对待她。

  药性仍在,阻不了男人力气,脑子或许是昏懵的,却无比清楚索求身下娇躯的柔媚回应,她还想念叨的嘴,被牢牢封住,哺喂唇舌的纠缠,不允许她啰嗦妨碍。

  缠绵的金铃声,再度连串玎玎,相较前次,更加凌乱躁动,一如他给予的、掠夺的,那般强势、那般不容她逃避。

  是她先招惹他,是她将他变成这样,她玩的火,要由她来灭。

  她被他吻得昏沉,更在他撼动之下,不能自已,随其浮沉,脑袋像锅糊粥,早就无法思考,也毋须思考,他做的这件事,本是她对他的算计,多一回少一回都无妨,她只是有些意外,他竟也会主动……

  看来霉神下的药量,很强呀。

  他长发溢漫而下,美丽炫目,教人无法直视,那样纯粹的金,辉映他鬓边晶莹汗珠,在他脸庞镶上一层淡淡金煌,而他的眉与眼,渲染浓烈情欲,不似以往冷淡,望向她时,眸中蕴火,熊熊燃烧。

  在虚境中的他;挑眉冷嘲人的他;呵着热息,替她融去睫上泪冰的他;此时此刻的他……失控的、难耐的、癫狂的……种种面貌,每一样都清晰。

  每一样,都不讨厌。

  「鎏金……」喘息之际,她失神轻喃他的名,很快吞没在他唇间,密密封锁,仅剩偶尔几声嘤咛悄溢,似泣似喃、若隐若现的绵细口申吟,更显暧昧,落入他耳内,变成撩火的油,助长焚心烈焰,紧锁她腰际的手劲,强横地又增添几分,在白玉雪肤间,烙下指掌痕迹。

  一遍又一遍,迫使她妖娆迎合,为他,极尽艳媚,纤腰款摆。

  她侧着颜,半张脸埋进柔软枕面,枕上两人的发,犹如两匹丝绸交缠披散,他的金发,她的黑发,掺和在一块,她红艳的芙颊,衬托其间,媚眸如丝,浸润于汪汪清泉一般,贝齿咬唇,唇心带些绯红湿润,是他吻红吻肿,而她自己情动之际,又不自觉地折腾出来的成果。

  他拇指抚过她红唇,要她松开牙齿对下唇的凌虐,她似乎瞧懂他的意思,乖乖启唇,任他以指腹摩挲她唇间的红印子。

  他眸光仍带迷蒙,不甚清醒,她却很明白,他知道自己拥抱的人,是谁,他看着她的眼神,与虚境时并无差异,恨铁不成钢里,又有些……纵容。

  她无声娇笑,双臂环过他颈后,柔媚且轻喘,问他:「鎏金,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想。」这声回答,伴随身下一记沉入,再撒出,复又沉入:「很想。」

  她微喘,气息无法平稳,抱他抱得更紧,他声音很沉,贴在她耳鬓徘徊:「名字。」边问,动作却未曾止下,有一种「我想听你说,但又不想让你好好说」的恶意趣味。

  她无法回答,等待这场推折身心的狂风暴雨停歇,等待他的索求餍满。

  在此之前,只能紧紧搂着他,随他沉沦。

  等到她能回答那个问题,时间、地点、氛围,全都汰换了一轮又一轮。

  要爱呢没爱呢,要心情没心情,要甜蜜没甜蜜,感觉好像告诉了他姓名,他也不屑一顾。

  俗话说,穿上衣裳不认人,应该就是此时此景此刻此家伙了吧。

  显然地,比起她不值一提的名字,他更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对我下药?!」

  着毕衣物的男人,药性已退,恢复成踢坏她家门板、拍坏她家旧桌,那副冷颜冷眸的讨债模样……

  明明下床之前,两人还缠在一块,彼此浑身上下都沾满对方的气息和体温。

  她里着被,仍觉得有些冷,将被子拢得更密实,才慵懒回道:

  「也没什么,你知道我们穷神一脉单传,到我就绝后了,我爹早几十年便催着我生第四代,我觉得,有个财神本领的穷神挺不错、挺独特的,刚好你是财神一脉,长相又顺了我的眼,孩子有你一半模样,想想不算差,重点是我喜欢你的发色,第四代穷神若也有头金发,站出去多威风凛凛。」

  她一番回答,真心诚意,并无半句虚言。

  穷神一脉得靠她延续,她老爹在世时,天天念叨,那时她总是敷衍,也只能敷衍。

  一方面,没半个合眼缘的男人出现,另一方面,穷神这种家世,谁想娶呀?娶了也不光彩,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与其努力求人娶自己,不如找个顺眼的,一夜风流,看看能否珠胎暗结,才叫省事。

  哪知「顺眼」两字,可遇不可求,成仙许多年,满意的没撞见半个。

  直到老爹殒灭,留下她孤独一个,这念头,才又时不时萌发出来。

  可到了真有付诸行动的念头,是他第一张拜帖送上门的那一日,悄悄地,宛如豆苗生长,无声无息,冒出了嫩软绿芽。

  如果是他……顺眼,真的顺眼,特别顺眼,甚至假想一个娇小版的他,冲着她喊娘亲抱抱,她满意得连连点头。

  第二张拜帖退回去时还想:这次再放过你,你若不来第三张便算你我无缘,老天不同意我对你下毒手,反之,就你自找的——

  然后,第三张拜帖没多久就来了,不是天意是什么?

  她自然欢欢喜喜跑一趟霉神那处,砸家当买药。

  药入手了,都还心存一点点挣扎,硬再等到第四张、第五张拜帖,太有良知就是这点不好,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做坏事也婆婆妈妈的,不够爽快俐落。

  她的坦白,没得到从宽处理,倒换来他的冲天怒焰。

  她很明白看见,蕴酿在浓金眼眸间,熊熊欲烧的不悦,看见了,却不代表知道如何安抚,她又拢拢被子,果然实话实说也非免死金牌,偶尔还须佐以些许无伤大雅的小谎,例如——

  「你看起来是个多子多孙多福气的,说不准,就只要设计你这么一次……呜哇!」她吓得往床角缩,原因无他,在他抛来的冷睨间,还极为顺手地扬掌,床沿立马多出一只犬状生物,金光闪闪,喉间滚动粗狺声,朝她龇牙咧嘴。

  他居然还记得她怕狗!记得也罢,更掐着这死穴恫吓她!

  呃,看来谎要扯大一点,人都听不得实话呐。

  她在内心抹抹汗,努力无视床边犬状生物,挤出僵笑:「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爱你?」她说得自己一脸很心虚,这一心虚,替她换来了五只金光犬,伙同前一只,一块包围床榻,只只狂吠猛叫,将她逼困到动弹不得,紧紧贴牢墙面,大气也不敢喘,明明觉得冷,额上却涌出一整排汗珠。

  见他欲拂袖而去,她想出声喊他,手甫探出,一只金光犬挺身一吠,身势跃得半天高,险些咬住她,她惊恐缩手,将自己蜷成小小虾米,生怕它们跳上床来伤害她。

  「你、你别走呀!走前也把这些东西带走呀呀呀呀呀——」惨叫声混杂哭腔,湮没在群吠之中,显得无助可怜,只可惜,激发不了怒火中烧的男人善心,他头也不回,弃她而去。

  直至犬声与她凄厉嚷嚷声,都远得听不见了,他仍忿忿不平,腾云驾雾飞驰回府,满脑子充塞她先前戏弄人的恶劣笑颜,以及玩世不恭的嬉闹话语。

  迎面扑来的仙岚沁冷,熄灭不了胸臆之火,他逼迫自己冷静,别受她任何行径操控。

  然思及她那一派无谓,说着只是想要延续血脉而找上他,仿佛换成另一个顺眼的男人,她也无妨,他就——

  重点是喜欢他发色?!

  换个金毛的,谁都行是吗?!他记得有只貔貅好巧不巧就是金毛!

  还一脸不诚恳加不肯定加很心虚说: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爱你?

  谁信呀?!

  真是越想越气……都考虑折返回去,再多变五只狗吓她!六只实在是对她太客气了!

  那些以术力凝形的金光犬,也不可能真正咬伤她,充其量是借她畏惧之物,惩罚她的任意妄为,着实泄不了恨,折返回去不过一场白忙,万一心软,还在她哭求下撒回金光犬,反倒更显不济,不如让她尝尝苦头,等待十二个时辰过去,术力自行消散,六只金光犬归于虚无。

  这,竟然是他唯一能做的反击……

  窝囊。

  这两字,一时之间无从反驳。

  雪色仙岚中,他止下脚步,任凛冽风势拂面,吹乱一头金烁长发,一如那时她柔荑的穿梭探索,十指梳弄其间,轻柔地、如沐地,带些嬉闹及调戏的意味,将他极须淡定的心绪,撩拨得更加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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