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吐。”她捂着嘴,勉强吐出三个字。
“什么?!”司机老伯惊叫出声,“你等一下,等我一下,我立刻把车停下来。”
好。言海蓝捣着嘴巴无声的回答后,就见司机老伯神乎奇技的在一瞬间拐了个两个九十度的大弯,吱的一声,刹那间便将车子停到路肩。
她迅速的推开车门,双脚一着地,腰一弯便狂呕了起来。
“呕,呕~~”
“言小姐,你还好吧?”司机先生小心翼翼的站在离她一小段距离外。
天啊,长得再漂亮、再有气质的女人,呕吐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呀。
蹲在地上狂吐的言海蓝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反胃的呕吐让她难过得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她蹲在地上觉得身体好热、浑身无力,整个人像是被人摇来晃去的好难过,她想要躺下来休息、想要喝水、想回家洗澡,想——吐!
“呕。呕,”
胃袋已被整个儿呕空,后来吐出来的东西除了酸水之外,再无其它秽物。
这时,一只手轻落在她肩背上,轻轻地拍抚着她,她以为是司机老伯,于是便哑声向他道谢并道歉。
“谢谢,我没事,对不起,可以麻烦你再等我一下好吗?”她虚弱的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还想吐吗?”
一个低沉沙哑却充满关心的嗓音蓦然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忍不住怀疑的抬起沉重且晕眩的脑袋往上看去。
是因为她醉了的关系吗?为什么她觉得司机老伯的声音好像变得好好听,变得好像他的声音?
头一抬,看见出现在她眼前的脸时,言海蓝不由自主的逸出哀伤的轻笑。
“原来不只声音变得像而已,竟然连长相都变得和他一模一样,我真的是醉了,哈哈哈……”她喃喃自语的笑着说着,眼泪却下停的泛出眼眶。
他眉头微蹙,静静地看着他。
“屈竞,屈竞,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呢?怎么可以呢?”她伸手轻轻碰触他的脸,眼神哀伤的朝他低声问着。
“我们曾经交往过,曾经那样深爱过,你还说会爱我一辈子,为什么你能说忘就忘,还对着我问我们认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怎么可以?”
她抡起拳头,无力的打在他身上。
“我是这么的想你,根本就无法忘记你,你不爱我就算了,怎么可以忘记我,忘记我们过去曾经有过的一切?屈竞,你这个混蛋、混蛋……”
喃喃自语终至无声,她头一低,整个人猛地跌进他怀里,彻底醉昏了过去。
屈竞沉默的看着怀中的女人,终于确定她是真的认识他,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她呀。
刚刚他冲出酒吧之后,遍寻不到她的身影,他整个人顿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淹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不见她会令他觉得恐惧,只知道当她从路边的行道树后走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看她坐上计程车,他毫不犹豫的跳上另一辆紧跟在后。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次失去她的踪影。
他想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她住哪里,想知道为什么她认得他,但自己对她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只除了有股莫名的想念,及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层层将他包围之外。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了,原来那莫名的想念与恐惧并非无由,她竟然真的曾经和他交往过,曾经和他相爱过,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呢?
看着怀里醉昏了的她,他发誓非要弄清楚这一切不可。
“大帅哥,你是言小姐的男朋友吗?”站在一旁看着这对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忍了大半天的计程车司机,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家伙长得还真是帅呀,挺拔的身段、宽阔的肩膀和胸膛、英俊的面容,还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像言小姐这样的美女,也只有这种帅哥配站在她身边了。
不过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他丝毫不在乎言小姐呕吐后的气味,也不在乎踏在满地的呕吐物里,只为了能够待在言小姐身边照顾她。
呜……真是感人呀。
屈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怀里的人儿半晌后,才霍然抱起她,跨出被她呕吐物污染的范围。
“可以麻烦你送我们回家吗?”他看向司机。
“当然。”司机先生阿莎力的大声道,随即顿了下,忍不住将目光移向他的鞋子。“不过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鞋子踩干净一点再上车?”
屈竞点头,将鞋子用力的在地上磨蹭几下,确定鞋底的秽物都被磨干净后才抱着她坐进计程车里。
“她告诉你地址了吗?”他上车后问司机,心想如果没有他便要带她回家。
“我常常载言小姐,即使她没说,我也知道她住在哪儿,放心。”司机回答。
原来她姓言。
“她常常这样喝醉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还真把我给吓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之前还又哭又笑的,让我好担心,她很少这样的,虽然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太爱说话,但却很有礼貌,像她这么年轻又长这么漂亮的女生,这点可是很难得的。
“我经常载客人,所以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好高骛远,外表虽然光鲜亮丽,但是负债却有一牛车这么多,不过言小姐就不同了。”好不容易载到爱聊天的客人,司机先生一开口就欲罢不能。
“你怎么知道她不同?”屈竞忍不住出声问。
“当然知道,这一年来我一星期至少会载她两、三次,每次都是她在公司加班加得太晚,赶不上公车才会叫计程车回家的,工作这么忙,她哪有时间到处花钱呀?还有,我也不曾在她身上看见什么珠宝手饰,她拿的皮包也只看过这一个而已,哪像我女儿,一衣橱的皮包,真不知道她买这么多要做什么,还没出社会赚钱就这么会花钱,真是气死我了!”
“她常工作到很晚?”屈竞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导回正主儿身上。
“对,常常。”
“她的工作有这么忙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的公司真的很大、很漂亮就是了,好像是什么上市公司吧。”
“她没有男朋友吗?”
“你不是言小姐的男朋友吗?!我以为你是说。”司机先生惊诧的回头叫着。
“我是,不过是前任男友。”屈竞轻抚着她沉睡的脸,缓缓的回答。
“前任?你们为什么分手?我觉得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根本就是天生一对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屈竞在心里回答。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都在美国距离太远了照顾不到她,所以才协议分手。”他随口胡诌,一顿后,不由自主的沉声补了一句,“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意思就是你要重新追求言小姐?”司机反应极快又兴奋的猜测,“所以你刚才才会向我打探言小姐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对。”他顺水推舟的应声。
“哈哈哈,好。虽然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过以我多年载客看人的经验,我觉得你不错,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忙。”司机先生阿莎力的大笑。
“谢谢。”
“不用谢啦,只要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就是了。”
“没问题。”屈竞毫不犹豫的答应,说完之后才突然一愣的发现自己竟然是认真的想和她结婚,即使现在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好了,到了。”司机忽然停下车。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只见车子正停在一栋大厦的大门前。
“多少钱?”收回目光,他问着前方的司机。
“五百五。”停在路边吐的时间可花了不少钱呀。
屈竞从皮夹里抽出一千元递给他。“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呢?零钱的部分我还可以收,钞票就不行了,四百块找你,剩下的五十块就算我贪财了。”司机说着拿了四张百元钞票递还给他。
屈竞微微一笑,只好将钱收下。“谢谢。”他说完推开车门下车,然后将她放在座椅上的皮包挂在肩上,接着才弯腰将她从车里抱出来。
“言小姐住在D栋七楼二号。”下车替他关上车门的司机热心的对他说道。
“谢谢。”屈竞再次向他道谢。
“不用谢啦,有需要用车通知一声就是了,我叫张有财。”司机先生咧嘴一笑,“你快点进去吧,虽然言小姐瘦瘦的,但是抱久了手也是会酸的。”
屈竞点点头,抱着他未来的老婆转身朝大厦大门走去。
第二章
先将她安置在主卧房的床上,再轻柔的替她脱掉外衣和鞋子,最后再帮她盖上一层薄被之后,屈竞才有机会走出房问打量她的住处。
这是一间两房一厅的小公寓,室内坪数大概不足二十坪,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家电用器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她已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了。
屋里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赘饰,只有实用的家具和家电而已,不过却能构筑出一种舒适宜人的温暖感受,让人很有家的感觉。
看完她的屋子,屈竞回到她的卧房打开她的皮包,在里面找到她的身分证件。
言海蓝,他终于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民国六十八年十月八日生。
今天不就是十月八日吗?他讶然的挑起眉头,心想难道这就是她之所以满身酒气的原因?
思绪突然一顿,屈竞想到一件事,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有可能会不陪她过生日,还让她单独一个人坐计程车回家吗?
不可能。
所以他是否可以预设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压抑不住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的心情,他开始在屋里寻找男人的踪迹。
她的皮夹里也没有男人的照片,卧房和屋里其它地方也没有。
她的浴室里看不见任何男人的用品,例如刮胡刀或刮胡膏之类的东西。
她的衣橱——虽然这么做有点儿变态也有点卑鄙,但是原谅他,他就是无法管东自己的双手,以及迫不及待想确认她没有男朋友的一颗心,所以他打开她的衣厨,仔细的看了一遍。
没有。
他不禁松了一口大气,然后咧开嘴,差点没放声大笑,她的衣橱里没有半件男用的衣物,她果真没有男朋友。
他无声的大笑,一颗心雀跃得差点没飞起来。
她没有男朋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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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朝阳穿过薄纱窗帘照进屋里,照射在床上人儿的脸上,吵醒睡眠中的言海蓝。
她先是轻蹙了下眉头,然后伸手放在额头上遮去朝阳后,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习惯性的先转头看向床边的闹钟,查看现在的时间,接着才想到今天是周末假日的第一天,不必上班。
她重新闭上眼睛,决定享受难得可以赖床的假日继续睡,只是朝阳太刺眼,让她不得不转身背对窗户。
但拘束感让她在突然之间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她坐起身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和铁灰色中庸裙,然后想起了昨晚的庆生会,以及离开Lounge Bar时所发生的事,但是她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躺上床的。
是谁送她回来的?是计程车司机老伯吗?
蹙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言海蓝还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倒是记得自己把计程车司机老伯看成了屈竞,对他发了一顿酒疯。
也许正因为如此,司机老伯被她吓坏了,才直接一拳打昏她然后再将她送回家,所以她才起会想不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躺上床的。试问有哪个人在被打昏之后,还会记得自己昏倒后所发生的事?
苦笑着躺回床上,她闭上眼睛,却再也寻不回睡意,满脑子充满的都是她不愿想起,如今却又历历在目的一切。
关于他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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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刚从大学毕业,在渡过了几个月无聊的上班族生活后,便仗着父母的疼爱以及自认独立的个性,任性的硬是辞去了人人称羡的工作,一个人自助旅行的跑到美国去游学,然后便遇见了他。
当时在台湾英文成绩好得吓吓叫的她,自以为到英语系国家可以完全没问题,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口音加上当地居民各式各样奇异的生活用语,搞得她这个超会考试的才女信心全失,紧张得连平日一半的英文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英雄从天而降,她遇见了他。
屈竞,一个七岁就随父母移居美国,英俊帅气到阳光都为之失色的ABC。
他的中文听力很好,说起来却有点不轮转,读写更只能用烂到爆来形容,但却不失东方人热情好客的本性,硬是自我推荐兼强迫的当起她的导游来,带她四处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他们从陌生到熟识,从朋友到恋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当时年仅二十三岁的她正是爱玩的年纪,拥有一个比明星还帅的男朋友,而且男朋友对她又好又有钱,每天带着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过着亲亲我我的日子,无忧又无虑,这样的生活谁不喜欢、谁不着迷?
年轻的她只在乎眼前的快乐,根本不懂什么叫思前顾后,而他虽然长了她七岁之多,却也不知为何原因,每天陪她无所事事的花钱玩乐。
他们从东海岸玩到西海岸,从美国玩到加拿大,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其它时间全花在谈恋爱和玩乐上头。
虽然如此,她仍确定他们是相爱的,不是因寂寞才在一起的伴侣。因为她交过许多男朋友,只有他让她甘愿付出一切——身,心、情感、眼泪,而他则向她许诺了他们的未来。
他说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男的像他,女的像她,男的帅,女的美。
他说她的父母一定会很自傲能生出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儿,然后拐了一个像他这么帅的女婿给他们。
他说等她玩够玩累了,他就陪她回家,请她父母将他们漂亮的女儿嫁给他。
他说得深情款款,她听得感动落泪,两人深情相拥时,谁也没想过感情这种东西是会变的,而空口白话更是保障不了未来。
感情生变的原因她至今仍不是很明了,但是对于起因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她已在美国优游了半年多,从西海岸又玩回了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