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胡髭刮过她白皙细嫩的脖颈时,她吓了一跳,她的心疯狂的跳动,一时愣住了,过了几秒才意会过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她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的体温,甚至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她压下自己的慌乱,提醒自己他现在是个病人,她在这个时候想入非非实在太过分了,她正了正心神,小心翼翼的让他再次躺下,让他继续睡觉。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虚弱的模样,脑海里一片混乱。
迟疑了一会儿, 她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无法克制的在他的手背上轻印一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偷偷想象他们是一对,心头的酸甜滋味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归到现实。
她轻轻放下他的手,替他拉好被子,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很快醒来,她决定先回学校,顺便请餐厅的老板娘煮点有营养的东西,这样他醒来就可以吃了。
回到学校后,她先到餐厅请老板娘帮她准备,然后回到教室上课,就这样惶惶不安的渡过了一个下午,课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去拿了食物,回到机车行。
店里依然如她离去时一样一片寂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小房间,发现他还熟睡着,看来他一整个下午都没有醒来过。
她将他身上的被子拉好,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但情况比中午时好多了。
这时他突然翻了个身子,她立刻把握机会拍了拍他,试图唤醒他,“老板,起来,吃药时间到了。”
他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声。
她听不懂,不过她也不在乎,只是坚持一定要他睁开眼睛。
他吃力的睁开眼皮,盯着她看,有一瞬间搞不太清楚状况。“依依?”
“对!”她扶起他,“我是宋依依!起来吃药了!”
“不要……”他好累,想睡觉。
“不行!”她非常坚持,“老板,你生病了,要吃药才会好!”
“饶了我吧……”
“如果你听话就饶了你,”她回得理所当然,手还不忘把他拉起来,“我请餐厅老板娘煮了一点鸡汤稀饭给你,看在人家特地煮给你吃的份上,你多少吃一点。”
他眯着眼望了她一会儿,虚弱的张开嘴巴,将她送到嘴边的稀饭吞进嘴里,吃了几口之后,他便将汤匙轻轻推开,“把药给我!”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转身将药和水杯都交给他手上,他很干脆的一口吞掉。
第3章(2)
“现在几点了?”余奕丞问。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坦克车压过,难过得要命。
“下午四点多。”
他闭了下眼,看来他昏睡一整天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冒了,没想到一感冒就这么严重。
“晚上不是要去隔壁打工吗?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没关系。”她收拾一旁装有稀饭的纸碗,“我请假了。”
他挑了挑眉。“请假?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在他不以为然的打量目光下,她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但依然老实的点头,“对,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生病没人照顾。”
他无力的一笑,疲惫的躺到枕头上,“放心吧,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就算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老板——”宋依依沉下了脸,“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
“我说的是事实。”他的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从小,我生病我爸妈也从不在乎,毕竟我一直都不是他在乎的儿子。”
听到他突然谈起过去,她不由得沉默了。
“我真是病得胡言乱语了,”余奕丞挥了挥手,“别管我,去忙你的事,你的事比较重要。”
她一点都不认为打工有比照顾他还要来得重要,要她放他一个人转身离开,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瞄了她一眼,看她坐到床边,不免一脸疑惑,“你不走?”
她回视他,摇了摇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想要在这么脆弱的时候有她陪伴,这意味着……这几年来的防卫,都很有可能会在这一瞬间瓦解。
每次他总是用尽所有力气提醒自己,不能与她太过靠近,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会有交集,只是他现在很累,没有力气跟她争辩。
虽然他很想坐起来跟她证明自己很好,但是最终却只能软绵绵的倒在床上。
“随便你。”他闭上眼睛,小声低喃,“我可没钱付你看护费。”
听到他的话,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不错,”他张开眼瞅着她,目光意外的温柔,“至少我们俩之间有一个是开心的。”
“老板,只要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了。”她忍住想伸手轻摸他的脸的冲动,“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和以后——至少你身边会有我在乎你。”
他的嘴角因为她的话而微扬,“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我,但很中听。”说完,他再次闭上眼睛,没多久,他的呼吸渐趋平缓沉重。
宋依依抬起手,迟疑的碰触他的下颚,确定他已经睡着了,这才放胆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静静望着他寂静的睡脸。
她的话不是安慰,而是真诚的发自内心,只是好像传不到他的心里……
***
隔天一早天刚亮,余奕丞幽幽的转醒,虽然还是觉得浑身酸痛,但比前一天好太多了,他用手肘的力量撑起身,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睡觉的宋依依。
有人关心照料是种愉快的感受,他甚至从没被一个人这么在乎过,看着她,他的心头滑过一种痛苦和喜悦交杂的复杂情绪。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连沙发都没有,她只搬来一张小椅子,就克难的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睡觉,就这样守了他一夜?
他缓缓的伸出手,不轻易的碰到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就像冰块一样冷,他不禁紧皱起眉头。
她来照顾他,他很感激,但若是因为照顾他而搞得她也跟着生病,这不可成。
他下了床,半弯下身,非常小心的尽量不要惊动到她,想把她抱到床上,不过就在他的手才刚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立刻睁开来。
“老板?”一看到余奕丞起来了,她微吃了一惊,“你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没有。”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他轻叹了口气,她难道真的不知道,她这么担心他,会让他越来越难支持下去吗?
她没有多想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像退烧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弧,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谢谢你……”他的声音因为感冒依旧显得粗哑。
“老板,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跟我不用那么客套,要喝点……”她微笑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脸现在几乎快贴在一起了,而他的手臂还搁在她的腰际。
她早就知道他有一张吸引人的俊脸,不过如此靠近的看,却还是头一遭。
她端详着他古铜色的脸庞和略微凌乱的头发,小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又暧昧。
还来不及细思,她的头一侧,粉唇碰上他的唇,事出突然,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赶忙把头往后一缩,快速移开视线。
可不能否认的,她喜欢这种感觉,他的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温热,一碰到,就好像有一股电流窜过全身,又麻又酥,却又让人依恋。
他应该避开她的,但是感情胜过理智,对于她的渴望,就是突然上涨的潮水,毫不留情的击垮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一直非常努力的自我控制,直到她碰触到他……
这一吻,瓦解了彼此之间的假装与距离,他停止思考,大手将有些失神的她拉起来,微施力,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而下一秒,他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唇。
他的唇火热而狂野的压着她的,他的吻好猛烈也好深刻。
她觉得一股热流快速流过全身,双手不自觉攀住他的后颈,整个人软软偎在他的怀里,不单欢迎他的舌入侵,甚至还用力的回吻。
她的反应令他感到火热,他收紧手臂,让两人的身躯尽可能的贴近,过了好久,他才不舍的放开她的唇,他双眼发亮,直瞅着她被吻得红肿的粉唇,“我可能会把感冒传给你……”
她羞红着脸,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摇了摇,她才不在乎。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进他温柔的双眸,“你该知道我们很不同。”
她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装傻听不懂,她清楚他指的是彼此的学历和未来可能的社经地位,但她不想再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如果选择了你,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她坦白率直的保证更说明了她的义无反顾,他有些动容的看进她清明的双眸,接着微微一笑,紧紧拥抱着她。
第4章(1)
“好冷喔!”宋依依搓着小手,小跑步的进了机车行,“老板,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余奕丞带笑的瞄了她一眼,“你很准时,等我一下,我把铁门拉下来载你过去。”
“你要陪我一起去?”她有些受宠若惊。
“是啊!”余奕丞倒了些清洁剂在手上,搓出泡沫,洗去手上的黑油。
不过几天的时间,余奕丞的感冒好了,整个人又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宋依依紧盯着他的侧面,今天是她要去余奕丞合伙人那里面试的日子。
“可是你如果送我过去,就得提早打烊。”
“那也没什么,不过才提早半个小时而已,而且——”他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笑,“送你去只是个借口,偶尔我也想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偷懒一下!”
看到他的笑,她的心不由一暖。
“只不过你也看过我那台车,”他拉下铁门,大手揽着她的肩膀,把娇小的她护在身旁,“用破车送你,你可别嫌弃。”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她觉得好笑的回嘴,“你好歹还有一辆车,但是我却只有一辆机车。”
他温柔的黑眸扫过她,在一辆蓝色旧福特前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这么绅士?”宋依依装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很冷,别耍嘴皮子了,”他一笑,故意拍了她的臀部一下,“快上车!”
宋依依抬头吻了下他的脸颊,立刻坐了进去。
律师事务所位于热闹商圈某个办公大楼的十六楼,现在这个时候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只剩少数员工留下来挑灯夜战。
余奕丞牵着宋依依的手,热门熟路的就往里头走。
宋依依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下四周,进电梯时才注意到余奕丞原本轻松的脸庞,似乎多了几丝严肃。
她的眼底闪过不解,是她错觉吗?还是这里令余奕丞感到不自在?
她还来不及问出口,电梯门再次打开了,十六楼的律师事务所里还有几个人,不过他们一看到余奕丞,都停下手边的工作,有礼的对他点了点头。
余奕丞本人倒是不太理会,只是拉着宋依依,直直走向里头的办公室,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里头有个年纪看起来跟余奕丞相仿的男人,此刻他正站在办公桌前,一手搔着头,一手忙碌的整理文件。
“卢律师,”余奕丞开了口,“打扰了。”
背对着他们的卢至安听到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猛然回过头,“喔,奕丞!你来了!”
余奕丞对他点了下头,没有太多废话,劈头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宋依依小姐。依依,他是卢至安,卢律师,也是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
“你别听这小子胡扯!我还不是。你好。”卢至安带笑的对宋依依伸出手,“我爸爸才拥有这家律师事务所,我目前只是这里头还成不了气候的一名小小律师。”
宋依依听到卢至安的玩笑话,不由得嘴角微扬,伸出手与他一握。
“坐吧。”卢至安他们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我听奕丞说,你今年就要毕业了,对律师执照的考试有把握吗?”
“当然!”宋依依回答得很有信心。
卢至安眼底闪过赞赏,“很好,我喜欢有自信的人。最近我的案子很多,所以需要一个助理替我处理,奕丞向我力荐,认为你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跟他认识那么多年,我当然信得过他,你可别让他失望,他可不是个常开口替人求情的人。”
宋依依感激的飘向坐在一旁没出声的余奕丞。
“他太夸张了。”余奕丞的嘴一撇,淡淡的说,“我只是替你引见而已。”
“谢谢你……”宋依依轻声说道:“老板。”
余奕丞无奈的看着她一副感动的模样,“真的没什么,傻瓜!”
“我知道老板是对我好!”
“老板?”在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卢至安,打趣的挑了挑眉,“奕丞,你的小女朋友都是这么叫你的吗?那你叫她什么?小妹还是女侍?”
余奕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宋依依的脸微红,不太自在的说,“我以前就这么叫他……”
“你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余奕丞突然地打断宋依依的话。
“是啊,依依,我只是开开玩笑,你别不自在。”卢至安一笑,“要不是这家伙当年赌气离家出走,今天说不定就变成你替他工作了。”
宋依依不解的看着卢至安,“卢律师,你是什么意思?”
卢至安的身体一僵,疑惑的目光看向沉下脸的余奕丞,“她……不知道?”
余奕丞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卢至安呼了口气,耸耸肩,“对不起。”只能道歉了。
宋依依困惑的目光飘向余奕丞,她从没见过和善的他露出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她虽然天真,但不代表她笨,能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法律系,这几年的在校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这一切她得来可不是侥幸。
她盯着余奕丞紧绷的侧脸,脑子转动了起来。一个机车行的老板,合伙人是个律师———而他们之间的对话,透露了对彼此的熟稔。坐在沙发上,她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看来这之中还有许多不为她所知的秘密。
余奕丞可以察觉到她在他身上打转的目光,他没有看向她,也没有试图解释,只是缓缓将不满的目光移向卢至安。都怪他这个家伙大嘴巴!
“依依符合你的要求吗?”他沉着声音打破沉默。
“当然!”卢至安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依依———”他连忙面向宋依依,刻意闪躲余奕丞快要杀人的锐利眼神,“下个星期一开始上班,六点到十点,OK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