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姊姊,大爷他很爱你,不放心你,才会让马力暗中保护你。」小秋急急的道:「何况你现在有喜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你说什么?!我有喜了?」冯玉镶一脸惊愕。
秋微笑的点头,「昨晚大夫来看过,大夫亲口说的。」
「真、真的?」冯玉镶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但随即又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喃喃自语着,「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得知好消息后,吃过小秋煮的粥,休息了一整个早上,冯玉镶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原本想早早回左家,但马力一早出门前曾交代小秋,他没回来之前,不能让她离开。
看在昨晚是马力救他们母子的分上,冯玉镶耐心的等到他回来,中午他一出现,她迫不及待说要赶紧回去让世平看看他们母子均安,可马力却摇头。
「为什么我不能回去?」
「大爷吩咐过了,让姨娘留在这里,暂时别出面。」
冯玉镶冷静下来细想,大抵猜到左世平的计策,他是要让冯玉环误以为她伤心绝望,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如此冯玉环便会松懈心防,之后他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不会破坏他的计策,甚至可以无酬配合演出小妾被抛弃的伤心戏码,让冯玉环更相信世平已经不爱她……可惜世平似乎不需要她的配合。
她也知道他一个人能处理好这些事,她不过就是想早点和他分享两人已有孩子的喜悦,哪怕只是偷偷地欢欣一下也好。
「既然是大爷的吩咐,那好吧,我就留在这儿打扰你们几天。」冯玉镶苦笑。
「姊姊说什么打扰,这房子是大爷的,你住在大爷的房子,那也是合情合理。」
「这房子是世平要送给你们的成亲大礼,我这是鸠占鹊巢呢。」她打趣的道。
「姊姊……」小秋害羞的低下头。
莞尔,冯玉镶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先叮咛小秋。
「对了,小秋,这阵子你千万别出门,我在想那个要刺杀你的黑衣人,兴许是蒋德瑟派来的。」
「蒋、蒋公子?!会是他吗?」小秋一脸害怕,马力立即上前搂着她,虽没多说一句话,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只是猜测,但为了安全起见,你暂时先别出门。」冯玉镶不想吓小秋,可该说该提点的也不能少。
冯金城愿意放小秋回左家,自然是相信小秋不会出卖冯家,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派人杀了小秋,再怎么说小秋都是他的亲骨肉,温氏也不可能,理由同冯金城。至于冯玉环和余金花,两个后宅妇人要买凶杀人,有点难度,找门路就是问题。
倘若不是冯家人要取小秋的命,那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蒋德瑟。
冯玉镶思忖着,不知不觉就说出内心所想,「这个蒋德瑟,我想他的手段也不比他爹软,当初世平的表哥说不准是被他害死的……」
「大爷的表哥?姊姊指的是吴宽表少爷吗?」小秋轻问。
「你认识他?」冯玉镶一脸惊讶。
「看过几次,但不熟,不过……」小秋两眼盯着她,欲言又止。
「快说呀!」
「姊姊,你、你曾跟我说过,说吴宽表少爷让蒋公子去跟老爷……不,跟爹提过要娶你,不过爹没答应,还警告你不许和他走太近。」
「有这回事?」冯玉镶愣了下,随即干笑,「我、我不记得了。」
「这事没闹太久,因为不久后林家大宅就被火烧光,吴宽表少爷也不知去哪里了。」
吴宽就在那场大火中身亡,只是众人误以为死的是林毅。冯玉镶脑中闪过令人吃惊的猜测,会不会是冯金城不愿把冯玉镶嫁给吴宽,所以才放火……不,这应该不太可能,吴宽只是一名投靠林家的远亲,即便林母真有心想替吴宽说亲,冯金城若摇头,也不至于得罪林家。
只消摇个头就能轻易解决的事,冯金城断不会大费周章去干杀人放火的蠢事。
再说那时林家已落难,谁还有心思提亲……等等,对呀,那时林家已陷入愁云惨雾中,吴宽没尽心去帮忙,反让蒋德瑟去帮他说亲,这,很不合常理。
冯玉镶不禁大胆假设那箱官银是蒋德瑟要吴宽弄进林家栽赃,然后蒋德瑟给他的好处就是娶冯玉镶为妻,虽然冯玉镶是庶女,但好歹也是皇商之女,怎样都比他一个无依靠的穷小子来得强!
这种假设极有可能,就怪她不是真的冯玉镶,要不,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内情。
「对了,吴宽表少爷失踪后,蒋公子常来问你有没有看见表少爷,还问表少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小秋喃喃的道。
「吴宽告诉我什么?」她反问小秋。
「我不知道,姊姊你没跟我说,你也跟蒋公子说表少爷没跟你说什么,可是,那时候你好像很害怕。」小秋续道:「之后蒋公子也没特地找你,过了三年大家也都忘了吴宽表少爷。但今年……就是姊姊你挨打的前一天,蒋公子来冯家作客,他不小心喝醉了,在后院透气时遇到你,发了酒疯,对你又搂又抱的,你吓哭了,我又拉不开他,只能喊人来帮忙,慌乱中似乎听到你跟他提到吴宽表少爷,还有什么官银的事……」
「我跟他提吴宽,还有官银的事?!」她一脸惊讶。所以真正的冯玉镶其实知道吴宽偷运官银进林家的事?
她猜,吴宽是个半瓶子醋,或许吃定原本的冯玉镶懦弱不敢张扬任何秘密,是以,可能在几杯黄汤下肚后,跟她提到他和蒋德瑟的交换条件,当时吴宽肯定是一脸骄傲自大的跟冯玉镶本尊说,他一定会娶到她。
「我依稀听到你这么说。」小秋颔首,「可是后来玉环姊姊闻声前来,蒋公子一口咬定是你勾引他,玉环姊姊让小冬把你狠打一顿,你就只是哭,什么都没再说,隔天,玉环姊姊说她的玉簪不见了,后来在你房里找到,就、就更加狠毒的把你鞭打到差点丢了命。」提到这事,小秋余悸犹存,眼眶都泛泪了。
冯玉镶心头一惊,细细想了下,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单纯,很可能是蒋德瑟借刀杀人!
那时蒋德瑟发酒疯想非礼冯玉镶本尊,冯玉镶本尊情急之下吐露当年吴宽告诉她的秘密,原想借此逼退他,未料却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蒋德瑟一定很吃惊真正的冯玉镶扮猪吃老虎骗了他三年,为了永绝后患,他知道冯玉环爱吃醋,又早就不容这个庶妹的存在,肯定在冯玉环面前大肆加油添醋,说冯玉镶如何的勾引他,醋劲大发的冯玉环,趁着冯金城不在,温氏又卧病在床,遂以冯玉镶偷她的玉簪为由,把她活活打死。
后来她穿越,冯玉镶复活,许是她「失忆」,所以蒋德瑟才没又对付她……等等,所以之前蒋德瑟和冯金城到左家找冯玉环,独留在大厅中的蒋德瑟对她眉来眼去,极尽暧昧之能事,其实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吓得托出吴宽的秘密打发他……
还好当时她老神在在的很,没被吓到,反还配合他,意外的保住自己一命,倘若她嫌恶的急急避开他,说不定他会误以为她想起以前的事,以他心狠手辣的作风,肯定会再次对她痛下杀手。
纤细柔荑轻压额际,呼,一下知道太多内情,还真是有点受不了,冯玉镶赶紧摸摸肚子,希望她肚里的孩子没因她心情起伏太大,跟着受到惊吓。
「姊姊,你没事吧?」见她摸肚子,小秋紧张的问。
她轻笑,「没事,他会乖乖的待在他娘的肚子里,等他爹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后,来接他的娘亲,回去团圆。」
小秋微微一笑,「大爷一定很快就会来接你。」
「届时,就先办你和马力的喜事。」
「我……」
「瞧你还羞得脸红!」
她们姊妹俩说说笑笑,马力却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马力,你在想什么,一脸愁容?」冯玉镶问。
「我……」马力起身,欲言又止。
「对了,你记得把刚才小秋说的事,和大爷说一遍,也许这些线索能帮得上他的忙。」冯玉镶谨慎交代着,她不能回去帮他,也不知他的复仇计划为何,但这些事肯定是重要线索,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其实并不赞成他报仇一事,但蒋德瑟这人太邪恶,若不将他绳之以法,那就太没天理了!
「对呀,你要记得跟大爷说,等大爷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他就可以来接姊姊回去团圆了。」小秋其实不太知道左世平要做什么事,但她衷心希望他们一家能尽快团圆。
「大爷他……」马力眉头紧皱,似忍到不能忍,终于脱口而出,「他报完仇后,不会来接玉镶姨娘。」
「为什么?」姊妹俩齐起身,异口同声的问。
马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突然屈膝跪下,「玉镶姨娘,你很聪明,你想想办法救救大爷。」
马力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冯玉镶惊诧瞠目,和小秋面面相觑,也被吓着的小秋直摇头,不知马力为何突然做出令她们惊吓之举……
「就是前面这间?」
「是。」
在马力的搀扶下,冯玉镶小心地步下马车,看着眼前窄小的旧屋,她一脸疑惑,「你确定是这里?」
在马力央求她帮忙救左世平,并把一切据实以告后,冯玉镶才知当日她要左世平帮她引见他的贵人时,他为何脸色丕变,借故离开。
原来这个贵人,竟然要左世平报完仇后拿命来抵,马力才说左世平报完仇,不会来接她回去团圆。
也许她的话重了点,但这个贵人心理真的不大健全。
左世平的贵人姓左,原是个富商,他自认从不亏待下人,可有一回他带妻小出游,却被自己的贴身随从暗算,想杀了他谋夺他的家产,当时他全家人被杀光,他则被一名自小收留的长工救下,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马力。
左老爷获救后,连夜赶回府保住家产,官府不久后也抓到那名丧心病狂的随从,但所有亲人都被杀光,左老爷心灰意冷,不相信任何人,他将府里所有人全赶走,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守着大宅。
马力因感念左老爷自小收留他,不愿离开,常守在大门口,有时左老爷外出喝醉酒,马力就负责扛他回府。
有一天,左老爷同样外出喝酒,将醉未醉之际,遇到从火场死里逃生的左世平和老忠仆,许是觉得同病相怜,左老爷救了他们,后来老仆死了,左老爷听了左世平的遭遇,直觉认定那场火不单纯,一定是有人蓄意放火。
他煽动了左世平内心的复仇之火,告诉左世平他可以将自己所有财产全给他助他报仇,可他报仇后,不但要把财产还给他,还得拿自己的命相抵。
那时的左世平悲伤欲绝,心中的仇恨比烧毁林家的那场火还炽烈,自是毫不考虑就答应了。
相信人性本贪的左老爷,还让马力跟在世平身边,即便马力个性厚实,还救了他,但他认为钱财会使人改变,变得贪婪无比,他让马力跟在世平身边,就是想看一场好戏,看马力最后会不会显露贪财本性,杀了左世平!
而他也认为,世平变得富有后,绝不会遵从当初的约定,反而还会为了现有的富裕生活,背信忘义的杀了他。
唉,她只能说左老爷心中的阴暗层面,真是阴暗到一个绝境了!冯玉镶回想着马力的话,不禁摇头。
世平是个重然诺的铁铮铮汉子,他当然不会杀他的恩人,且他在报仇后一定会遵守承诺,将自己的命奉上。
马力说,世平已将一万两给了冯金城,但这个冯金城真是赌性坚强,才还清了赌债,又陆续的把一万两给砸进赌坊,其实赌坊早被世平暗中买下,为的就是要设局诈冯金城,他的目的就是等着接收米店,一来报了仇,二来将米店挂在她名下,日后他们母子生活应无虞。
世平如此为她设想,她又岂能置他不顾?再者,左老爷这号人物,对在现代当心理医师的她而言,不来会一会怎可以!
原先马力还多有顾忌,不愿带她前来,但冯玉镶告诉马力,她得先会一会左老爷,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化解这个僵局,再说,世平不让她回左家,纯粹只是因为不想让她坏了他的布局,目前她并无性命危险。
马力想了想遂答应她,这阵子左世平让他以保护她们姊妹为主,不需成日跟着他,马力这才瞒着他,悄悄带她过来。
看着眼前这间陋室,冯玉镶满脸疑惑,「不是说左老爷是富商,怎会住在这……」
「老爷他不愿接受大爷为他安排的大宅,执意一个人住在这里。」马力的话才说完,门内突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带了谁来,马上给我滚!」
「老爷,这、这位是大爷的……」
「我说滚,你聋了是不!」
「我聋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冯玉镶大步往前走,马力紧张的拉住她,她反拍拍马力,小声的说:「没事,交给我。」
她既然已经来了,岂能连面都未见到就滚回去,她没那么听话的!
冯玉镶径自往门口走去,先探头往里边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老者低着头,蜷着身子坐在矮凳上,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矮桌和矮凳,看来,他是在惩罚自己独活下来,不愿过舒适的日子。
唉,这又是何必呢!
「左老爷,我是左世平的……」
一踏进屋里,她才想自我介绍一番,原本蜷缩在矮凳的左陆生,突然像发威的老虎般,猛地站起,对她咆哮,「我叫你滚,你没听到是吗!」
担心她受伤,马力忙不迭挡在她面前,冯玉镶踉跄的退了几步,似受到惊吓的瞠大眼,张口结舌片刻后,在左陆生又想发飙前,她突然推开马力,朝他奔去。
「你这个……」
怒骂的话才刚开口,她陡地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左陆生,哭喊着,「爸、爸……你醒过来了,你醒过来了对吧!」
她突然抱着他痛哭的举动,让左陆生一时怔住,马力楞楞看着,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爸,你怎么变老了,不过没关系,你健康就好,健康就好。」冯玉镶哭得不能自已。
左陆生一脸愕然,眼前这女人莫名其妙对他喊「霸」,还对他的脸摸来摸去,照理他应该怒斥,把她赶走,可是,她给他熟悉亲切的感觉,再者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突然有点不忍心,或许是因为从她的外貌看来,年纪和他已死的女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