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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若镜(上) page 12 作者:煓梓

  “快请他们进来!”顺天;顺从天意,只有服侍神明的人,才懂得怎么顺应上天的旨意,这两个人一定非凡人!

  这下子好了,一个单纯的地名也能解释成这么复杂,果然给闵斯琳料到了。

  闵斯琳笑嘻嘻地跟在仆人的后头,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厅堂。明朝的四合院基本是以汉代的建筑为雏形逐渐扩建,就位高权重的士族来说,有些府宅的规模其实已不下于明朝,甚至更大。

  单从徐姓士族府宅的规模,就可以看出他在朝廷的势力必然不小。遗憾的是他都已经这么有权势了,还想逼迫女儿改嫁以换取更高的官位,可见他是个多么贪心的人。

  难得有世外高人造访,徐姓士族亲自迎客。闵斯琳的美貌让徐姓士族吓一跳,差点忘了问候。

  “听贱仆说有高人来访,没想到竟是如此美丽的高人,简直跟仙女下凡一样。”徐姓士族原本就是好色之人,一见着闵斯琳就大献殷勤,听得一旁的皇甫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过奖了,妾身不过相貌平平,怎么禁得住大人如此赞美。”闵斯琳表面上客气,眼角余光却一直瞄向身旁的皇甫渊,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朝代的男人不是眼光有问题就是鬼遮眼,仔细瞧她的长相,也长得不怎么样嘛!还仙女下凡!

  “不不,你真是长得美极了,是老夫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每个朝代的审美标准都不一样,唐朝爱丰腴的女人,明朝爱端庄温顺的女人,汉朝男人则喜欢她这一型,看起来俐落又不失女人味,可能跟长年打仗有关。

  “谢谢大人。”闵斯琳又瞄了皇甫渊一眼,跟他耀武扬威,气得他差点没吐血。

  “这位是?”徐姓士族好奇地打量皇甫渊,已经开始在打闵斯琳的主意。

  “咱们是——”

  “他是我兄长!”闵斯琳抢在皇甫渊之前回话,他原本是要回答“夫妇”的。

  这混帐娘儿们——

  “原来如此啊!哈哈。”徐姓士族一听他们是兄妹,立刻笑到合不拢嘴,色意全写在脸上。

  “正是如此,大人。”闵斯琳陪笑,用手捏了皇甫渊一把,要他别绷着一张脸,他只得勉强露出难看的笑容。

  “听说你们打顺天来。”徐姓士族色迷迷地盯着闵斯琳瞧,越看越满意。

  “是的,大人。”闵斯琳微笑回道。“顺天在长安的西北边,比长安更接近天际,是个神秘的地方。”

  这点她倒没说谎,他们确实是从顺天来的,只不过是从遥远的一千多年以后,现在是为广阳国。

  第7章(2)

  “我懂、我懂。”其实徐姓士族一点也不懂,他只要听到“接近西方世界”就猛点头,巴不得立刻腾云驾雾往天上飞去,这点是看得皇甫渊十分佩服,她真不愧是骗人的高手,真假之间分不清楚,连他都快混乱了。

  “咱们一进到长安,就瞧见大人的府第上头盘旋着一股祥瑞之气,应是此府第得贵子,不知不觉循着气的方向往前行,于是就找到贵府,冒昧之处,还请见谅。”闵斯琳抓住徐姓士族的心态,一开口就是连篇好话,乐得徐姓士族眉开眼笑,直点头称许。

  “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望气的道行更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徐姓士族对闵斯琳满意至极,一方面相中她的美貌,一方面想利用她在相术方面的才能,为自己的前途开路,算盘打得比闵斯琳还精。

  “妾身姓——”

  “姓皇甫!”皇甫渊这回总算抢到头彩。“我叫皇甫渊,她叫皇甫琳,咱们是一对好兄妹,你说对吧,妹妹?”

  哼,兄长是吧?怎么可以老是让她占上风,莫名其妙还得跟着她姓闵,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是啊!哥哥,咱们的感情最好了。”她嘴角噙笑地看着皇甫渊,心里想最好别让她逮着机会报仇,不然他就死定了。

  “呵呵。”皇甫渊搂过闵斯琳的肩膀一起微笑,怎么看都像一对感情甚笃的好兄妹,谁也看不出他们正暗中较劲。

  “您别看我哥哥这个样子,其实他是个解梦高手,擅长解梦。”他踢她一脚,她就反咬他一口,谁也不让谁。

  “令兄还会解梦?!”徐姓士族极为惊喜。

  “当然,他是高手。”闵斯琳掩嘴偷笑,皇甫渊不得已也挤出笑意,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在诅咒。

  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妹妹会望气,哥哥会解梦,看来这个叫“顺天”的地方,果真尽出些世外高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真想造访呢!

  徐姓士族显然已经上当,被闵斯琳耍得团团转,殊不知“顺天”就算不是近在眼前,也不至于远在天边,只要动身到广阳国即可。

  徐姓士族对着他们两个猛点头,闵斯琳和皇甫渊只好也跟着笑,大家笑成一团。

  呵呵呵,气氛好假……

  “正如皇甫姑娘所言,第六房贱妾这几天刚为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尚未看相取名,不晓得你们是否愿意帮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徐姓士族顺理成章便要闵斯琳为他服务。

  “愿意!当然愿意!”闵斯琳笑若春花。

  小事,您大可以信任咱们。”

  “看相和取名,对咱们兄妹来说都是

  “太好了。”徐姓士族笑道。“那么就请你们住下,等到孩子再过几天,可以抱出房间时,再麻烦你们看相。”

  “没问题。”闵斯琳笑呵呵,作梦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简直如有神助。

  “来人,带皇甫公子和皇甫姑娘到门庑休息!”徐姓士族招来仆人,带他们去房间。皇甫渊住在长廊的头一间,闵斯琳在最后一间,只消走几步路就可以穿梭自如,方便得很。

  “请好好休息。”仆人放下茶水以后,便退出闵斯琳的房间,她始终保持着微笑。

  待仆人离去后,她飞身扑上矮榻,在丝被里面打滚。

  “丝被!丝被!终于又摸到丝被!”受够了西汉平民粗糙的衣料,闵斯琳用脸的肌肤感受丝被柔细的触感,感动到快要掉下泪来。

  “不行,这样会弄脏被子。”为了更贴近久违的丝被,闵斯琳索性起身将外衣脱掉,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中衣,和赭红色的丝被相偎相依。

  “真舒服。”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从没想到仅是一件薄薄的丝被,就能带给她如此的满足,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的命真是太好了,这辈子几乎没有用过绸缎以外的衣料。

  连日来的紧张和疲倦,一旦放松以后便会累积为浓厚的睡意,闵斯琳就这么穿着中衣趴在矮榻上睡着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

  一向精力充沛的闵斯琳,终于也不得不向睡意投降,成了睡眠的俘虏。

  另一方面,皇甫渊却是气愤难平,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个笨女人,人家的口水都已经滴到她身上了,她还傻傻地上当!

  想起徐姓士族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皇甫渊的心头就莫名燃起一把火,不明白闵斯琳何以能够忍受。

  她若不是真的毫无所觉,就是故意视而不见,他可不会轻易让她打混过去!

  怒气冲冲地闯进闵斯琳的房间,皇甫渊劈头就是骂人。

  “闵斯琳,莫非你瞎了不成——”

  她没有瞎,只是安静睡着了,趴在矮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甚至连皇甫渊骂她都没听到。

  她睡得很沉,雪白的中衣,在白鹤陶灯的照耀下,泛出金黄色的光泽。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皇甫渊关上房门,大步跨向前,本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却意外地被她有如婴儿安详的睡脸吸引,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在矮榻边站定。

  她不晓得作了什么好梦,嘴角噙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看得皇甫渊不知不觉也露出笑容。

  其实她并没有作什么了不起的梦,只是梦见自己泡在大木桶里面洗澡,如此而已……

  但皇甫渊不知道她作了他也渴望作的梦,不然一定会爬进她的梦境痛殴她一顿。他只知道,睡着以后的她要比醒着的时候来得可爱多了,至少气焰不会那么嚣张。

  而且,坦白说,她真是个美人。

  虽不甘心,皇甫渊还是必须承认,她无论到了哪一个朝代都是受人瞩目的美女,不单在汉朝受欢迎,明朝也是一样。只是,她太野,明朝那些文弱的公子哥儿,无福消受像她这么有主见的女人,又为了藏拙,只得有多远闪多远,就怕在她的面前自曝其短。

  矮榻上传来一声难以分辨的嘤咛,皇甫渊弯身凑近聆听,以免错过她无意识下释放出来的讯息。

  “……砰!”

  闵斯琳毫无例外地又给他一拳,这回他闪得快没打到眼睛,但脸颊差点被打凹,她那双手,可真带劲儿。

  一向打人不手软的闵斯琳,欺侮了皇甫渊不知几回,从来也没有醒过,这次倒伶俐,明明睡死了还能意识到自己打到什么东西,因而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

  “不会是打到灯具吧……”尽管还没清醒,她挂心的还是古董,就怕一个不小心砸坏矮榻旁的白鹤陶灯。

  “可恶!”皇甫渊用手抚面,总觉得自己好倒楣,老是被她打。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期然看见皇甫渊出现在她的房间,闵斯琳惊恐不已地从矮榻上爬起来,将丝被拉到胸口大叫。

  “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仆人明明有把门关好,怎么他还进得来?

  皇甫渊仍然在揉他的脸,怀疑有哪个男人敢惹她,没被她打成残废就不错了。

  “我用飞的。”他跟她开玩笑,只见她一脸痴呆。

  “啊?”她睁大眼睛瞪着他,以为他疯了。

  “当然用走的走进来,难道我还会飞天遁地?”皇甫渊重重放下手臂回瞪她。

  “你不要脸!”做错事眼睛还敢瞪得那么大,小人。“三更半夜偷偷溜进女孩子的房间,是想对我怎么样?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哦,可以任由你胡来。”

  “我会对你怎么样?”想太多。“我只是有事情想要问你,怎么料到会看见你那张猪脸。”睡死了还打呼。

  “猪、猪脸?”他有没有搞错?她可是个美人。“你眼睛瞎了吗,我哪一点像猪?”一会儿说她没有美色,一会儿又骂她是猪,她是招谁惹谁?

  “什么地方都可以倒头大睡,这还不像猪吗?”也不想想这是别的男人的家,别的男人的床,还睡得这么香甜。

  “我就累嘛,不然你想怎么样?”偷偷休息被逮到,闵斯琳索性也不躲了,挺直腰杆儿便往皇甫渊的身上靠去,看他能奈她何。

  “喂,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哦!”皇甫渊一面躲避,一面威胁闵斯琳。“我告诉你,我只是不跟女子一般见识,你不要真的以为我不会动手。”

  “你动手、动手啊!”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啊,呿。“还小女子哩!你来呀、你来呀!”看最后是谁制伏谁。

  “你不要太过分了!”皇甫渊退到无路可退,再退下去男子气概就要没了。

  “我就是吃定你,怎么样?”纸老虎一只,没在怕的啦!

  他越是节节败退,她越是奋勇追敌,皇甫渊眼看着就要被逼入死角。

  “你真的欠人修理——”情急之下,他将她拉近假装恫吓她,未料却拉过头,她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

  皇甫渊刚硬的胸膛,不期然接触到闵斯琳柔软的酥胸,他整个人都呆了,闵斯琳也是。

  他们都没想到会在无意中碰触到对方,一颗心跳得有如千军万马,踢呀踏啊,踏醒他们沉睡的灵魂。

  他的胸瞠好硬,好有安全感,仿佛一座坚强的城墙,可以抵挡任何风雨。

  她的胸部好柔软,身体好香,仿佛蕴藏全天下的香料,芬芳无可抵挡。

  难以压抑的悸动及情愫,在这一刻涌现。

  他们都不想拥有这样的感觉,不想心怦怦跳,不想感受对方和自己有多不一样,却无法克制自己亲近对方。

  他们的呼吸全乱了,一如脑中搅成一团的思绪。

  皇甫渊强迫自己推开她,免得被她诱人的女人香闷死,他来找她,可不是为了吃豆腐。

  “我是来问你,干嘛撒那种漫天大谎,说自己会望气和看相?”对,要记得他是来找她算帐,不是来感受她有多迷人。

  “你管我!反正又不是你在负责,你管我爱怎么说。”闵斯琳也同样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心儿怦怦跳,一定是没睡饱的关系。

  “谁说我不用负责?”他反驳。“你没事把我牵扯进来,说我会解梦,万一到时候那个老色鬼要我解梦,你说该怎么办?”

  “只要胡扯一通就行了。”这还不简单?“重要的是,咱们混进来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他们是混进来了,只是使用的手段有点——

  “你干嘛说咱们是兄妹,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幻想。

  “有什么麻烦?”存心找碴嘛!“不说兄妹,难道说夫妻吗?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当夫妻?”

  闵斯琳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皇甫渊当场闭嘴,站在原地半天动也不动。

  “怎么,我不会是说中了吧?”闵斯琳顽皮地戳戳他的手背,要他别当木头人,好歹也回句话。

  皇甫渊的脸瞬间胀红,用力抓住她的手轻喝了一声:“别闹了!”不巧两个人的胸又靠在一起,他的嘴唇还差点碰到她的额头,模样比方才更亲密。

  “呃,抱歉。”

  “对不起!”

  两人几乎在同时间跳开,各自转头抚平心跳。

  “我、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皇甫渊根本是落荒而逃,闵斯琳的情况也差不多。

  “嗯,你也早点儿睡。”她始终不敢回头看皇甫渊,怕一看又心跳加快,脸红不已。

  结果她还是脸红不已,心跳也没变慢过。

  她双手抚着发烫的脸颊,心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一种她不懂的病。

  第8章(1)

  次日中午,徐姓士族为了欢迎闵斯琳和皇甫渊,特地为两人举办一场简单的午宴。

  不过虽说是午宴,实际上却只有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位客人。因为是小型午宴,所准备的饭菜自然不如正式宴会来得丰富,但是他们已经非常满足。

  小口小口地嚼着口中的面饼,稍嫌干硬的面饼,虽然和明代的香脆可口不能比,但比起外面饭馆卖的面饼已经好多了,闵斯琳吃得无限感激。

  连面饼都这么硬,汉代的人一定时常有肠胃问题,简直太难消化了。

  “请用、请用。”

  “多谢大人。”

  面对徐姓士族的热情款待,看在皇甫渊的眼里亦十分感动,不过他怀疑这种好日子能过多久?再拖下去,怕是要露馅。

  和明代不同,汉朝的宴客方式是每位客人的面前摆上一张矮几,上面再摆上分量不等的菜肴,不像明朝围成一张桌子,大家要敬酒或是连络感情都方便,在汉朝,无论跟主人多熟都得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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