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靳海扬吻着她的鼻头。
“我真的很爱你……”欣荷用指腹拂过他的眉眼,幽幽的说。“你要相信我,永远不要忘记。”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的心都不会变。
“我相信你。”靳海扬脱去彼此的衣物,让两人合二为一,更接近对方,他讨厌这样的争吵,只要别再让那个遗弃自己的男人横在他和欣荷之间,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幸福。
寒流在昨晚报道,让已经三月的气温又降低了。
“……你们小心一点!”这天下午,大约四点左右,齐姐就在工作室外指挥者工人,将靳海扬完成的几十件大小型的琉璃作品包装妥当再搬上车,担心着会不慎碰撞而损毁。
工人们跟齐姐合作过几次,知道她不好惹,可不敢有一点马虎,确定都安稳的放进架上固定才放心。
“叫他们车子不要开太快!一定要盯着!”齐姐交代跟随多年的主力跟货车一起走,直到确定所有东西都完好如初的收紧仓库为止。
直到货车开走了,齐姐又打了几通电话联络,这才从外头走进来。
“你这次的风格跟以往大不相同,在宣传上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噱头,不过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用猫来当成主题,你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动物的人不是吗?而且每一样作品里头的感情比以前丰富多了,看着那几只猫的表情,让人有股冲动想要摸摸他们,好像是在渴望有个人类来疼爱他们,让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形。”
她由衷的希望靳海扬的作品能再上一层楼,只要把心打开,懂得去爱,再把埋藏在内心的感情融进里头,那才叫做完美,这也是身为经纪人的责任。
靳海扬正在整修琉璃与石膏接触的粗糙表面,把可能影响光线投射的部分去除掉,这个阶段需要用到技术和耐性,才能修出当初创作时的原意。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正好有感觉,才想试做看看。”他头也不抬得回了一句,他不会承认那些猫就是自己的心情写照。
“那以后你记得这种感觉放多一点会更好。”齐姐知道他就是不肯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可是见到这次的作品之后,她发觉在无形中他已经渐渐改变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心想这应该都是欣荷的功劳,真希望有一天能让他完全把心打开。
看到靳海扬的作品数量已经完成一大半,心想六月举办的展览应该不用担心会开天窗了,不然她非亲手掐死这个臭小子不可。
“忙了一整天,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算了!除了啤酒喝矿泉水,应该什么也没有。”齐姐不抱任何希望那个的摆了下手说。
“欣荷知道你今天会来,说要煮火锅请你,一大早就要我去大卖场帮忙提菜,要是你不想吃也没关系……”靳海扬一脸没好气的说,结果话还没说完,齐姐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不早点说?这种天气吃火锅最棒了,那我先走了,你把手边的工作完成才能过来。”齐姐一把抓起大衣,人也踩着高跟鞋蹬蹬的往外走了。
来到靳海扬的住处,欣荷忙着帮齐姐拿双新的室内拖鞋,然后招呼她进屋里去。“外面冷吧?火锅已经煮好了,我还准备了齐姐最喜欢喝的金门高粱酒。”
“还是你最乖了。”齐姐热情的给欣荷一个大拥抱。
欣荷笑吟吟的帮齐姐把大衣挂好,然后再餐桌上摆酒杯。“因为齐姐一直很忙,真的很难见到,就算想跟你吃个饭都很难呢!”
“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喜欢这样飞来飞去……”齐姐结果欣荷倒得金门高粱,喝了一口,还真是勾满足痛快。“趁那臭小子还在忙,赶快多喝两口,免得他看到又不高兴了。”
“海扬是关心你。”欣荷笑着为丈夫说话。
齐姐又喝了一口金门高粱,然后开始从火锅里夹了一块牛肉来吃。“这个我当然知道了,他只是习惯用那种态度表达关心,要他说一句好听的话好像会杀了他一样,你能受得了,我很佩服。”
“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我才一直努力撑着,要自己不要放弃。”说到这里,欣荷眼眶也红了。“只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他了。”
看着欣荷泫然欲泣的模样,齐姐停下筷子,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开口了——
“记得我刚把他带回家的那段日子,那臭小子就好像一只被父母遗弃的小猫,在下雨天里,全身的毛都湿答答的,紧挨着墙壁不断发抖,他好几天都不说话,也不吃饭,一副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一样,看到他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就很生气,所以我也火大了,真的不给他吃饭,只把纸笔还有石膏、粘土那些摆在他面前,因为我相信他的天分,而这天分是深植在他骨血里头的,无法抽离出来……”
“然后呢?”欣荷听得入神了。
“然后他就突然开始动手制作模型,连先把它画成设计图都不用,因为都在他的脑海里,虽然那时的作品还不够纯熟精致,可是那种像红色火焰一般的热情却让人眼睛一亮,我真的没有看错,这臭小子脾气虽然很拗,不过却很有艺术天分,是个天才,一直到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了,他才愿意乖乖坐下来吃饭。”
齐姐又执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夹起了些青菜来配。
“只是从此他再没提过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我曾经问过他,他只说那个家早就不是他的,回不回都一样。”
“因为气他父亲再娶吧。”欣荷能够理解。
“我想不只是这样而已。”齐姐剥了一尾龙虾,然后塞进口里。
听了,欣荷一脸诧异的问:“还有别的理由吗?”
齐姐很不以为然的说:“他和他的继母……感情并不好,那个女人似乎也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听到我要把他带走,马上表现得很高兴,好像巴不得这个继子快点离开那个家,也完全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
“而那臭小子好像也很怕她的样子,偏偏他父亲经常不在家,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相处的情况怎么样,说不定……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也不知道他那个继母是怎么虐待他的,可是那个臭小子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不管我怎么逼都没用。”
“若是他肯说出来就好了。”欣荷涩涩的笑了。
“除非等他自己相同,愿意去面对……”齐姐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可是又不晓得要等多久,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事让他下定决心去正视自己的心结。”
“会是什么呢?”欣荷喃道。
“要是我知道是什么就好了。”齐姐大叹口气。
“那齐姐之后还有见过海扬的父亲吗?他的父亲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儿子过得好不好?”欣荷是在很难相信会是这样。
“我没有再去找过他。”齐姐也老实的回答。“因为他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不要让他的儿子再回到那个家去了。”当时她真想揍那个男人一拳,居然连那种话也说得出来。
欣荷为之愕然。
难怪靳海扬不想再提到父亲,因为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要他了,被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抛弃,只能将那种痛苦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这个心结要怎么帮他打开呢?欣荷苦恼的心忖。
“也许你没有发现,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在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只是这条路很长,不会那么快就到达目的地,你要有心理准备,是要长期抗战,还是要给他一个迎面痛击,或是干脆投降都由你来决定。”齐姐酒足饭饱,再也吃不下了,于是起身告别了。
半小时后,欣荷还愣愣的想着齐姐走之前说的这番话,知道听见大门又被开启,靳海扬进了家,她才回过神来。
“她回去了?”靳海扬去浴室洗了手出来问。
欣荷盛了碗白饭给他。“刚走而已,你能遇到齐姐真是太好了。”
“你们在聊我?都聊些什么?”靳海扬有些防备的问。
先看了靳海扬一眼,欣荷才将几片牛肉放进火锅里,状若无事的说:“聊你这些年来交过多少女朋友。”
靳海扬还真的紧张了一下下,就怕她会介意。“你不要听她乱说,她们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其实就算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那时我们又还没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翻旧账。”欣荷装得很大方的说。
“我已经说不是了,何况我也没再跟那些女人见过面。”靳海扬想要证明对她的忠诚,他可不是那种会背叛妻子的男人。
“见面也没关系,我不会吃醋的。”欣荷喝着自己碗里的汤。
“真的不吃醋?好!那我马上打电话给她们……”靳海扬佯哼的说。
“你敢!”欣荷笑着随手抓起一颗冷冻花枝丸,往他身上扔去。“你敢跟他们见面,晚上就睡客厅。”
“老婆,我当然不敢了。”靳海扬大笑一声,连忙坐到她身边,整个人靠在欣荷身上撒起娇来了。
“这还差不多。”欣荷笑不可抑的推了推他。“其实齐姐都在夸奖你这次的作品,她看了很满意。”
“她是说这次的作品比较没有铜臭味吧?”靳海扬自我解嘲。“有哪个经纪人像她这样不爱钱的?到时要是没人买,她可不要抱怨了。”因为大部分的国内外企业家买主都喜欢一些华丽又俗气的作品,可以跟别人炫耀,其实也只是想附庸风雅,自以为这样就很有艺术气息。
欣荷笑睨他一眼。“齐姐才不是那种人,她真的为你好,这次的展览你要好好加油。”
“我知道。”靳海扬当然不想让他们失望,这两个女人已经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了。“接下来两个月我要专心把工作完成,不过等这次展览结束,我们就出国度蜜月,痛痛快快的玩。”
“当然好了……”欣荷不想破坏此刻愉悦轻松地气氛,心想等他忙完再说吧!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借故拖延的想法,但却又害怕碰触到地雷,引燃靳海扬的怒火,于是拿筷子夹起火锅里的牛肉,吹凉之后,亲手喂到他的嘴边。“我会每天煮好料给你吃,工作在,忙,身体也要顾。”
靳海扬看着她那张笑意晏晏的笑脸,胃口也大开了,马上张嘴含住牛肉。“换我了……”于是也夹了一块吹凉,然后喂进那张嘴角上扬的粉唇中。
只要欣荷每天开开心心,他也会跟着高兴。
靳海扬真的以为他们会这么幸福的过下去,只要有她和他就好。
第7章(1)
气温开始转热了。
从五月开始,在齐姐的安排之下,靳海扬必须在这次提供场地举办展览的艺廊内接受一连串媒体,还有报章杂志的专访,来帮这次的个展做宣传,虽然不喜欢,不过也不想听齐姐唠叨,他还是耐住性子回答记者的问题。
“……谢谢靳先生接受今天的访问。”电视台记者道了声谢,便开始和其他工作人员收拾起麦克风和摄影机。
靳海扬走到一旁,拿起手机,很快的打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欣荷才接起来,听得出呼吸有点急促。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喘?”
“我刚刚在洗手间,听到电话响了,就赶紧跑出来接……”欣荷抚着心口,深吸几口气问:“你还在忙吗?”
“齐姐说待会儿还要跟艺廊老板吃顿饭,我很不想去,不过这个艺廊老板跟齐姐有很多年的交情,所以没办法推掉。”靳海扬不喜欢跟人应酬,要不是看在齐姐的面子上,早就走人了。
“你不去的话会让齐姐没面子。”欣荷温声劝着。
“这我知道,等吃晚饭就会回去……齐姐再叫我了,那我挂电话了。”说完,靳海扬便收起手机,走向正朝自己招手的齐姐。
而此时在家里的欣荷还握着话筒,听着嘟嘟声响,好半响之后才搁回原位,接着举起左手,看着捏在两指间的验孕棒上出现的两条红线,她知道这代表自己怀孕了,才会跑去便利商店买验孕棒来验验看。
他们就要有孩子了?
她的右手手心覆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之前从没想过要避孕,那么会怀孕也是正常的,可是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吗?
想到她和靳海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们真的能给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吗?
想到这里,欣荷一脸忧愁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她很担心靳海扬的反应,不是担心他不爱他们的孩子,而是担心他太爱了,就像爱自己一样,爱到怕失去她,要把她锁在身边,一个人独占才能安心……她能让靳海扬这样对待孩子吗?这样就真的是爱孩子了吗?
欣荷将双脚缩到沙发上,用两手圈抱着膝盖,不停地问着自己,她该怎么做才对?又该怎么告诉他怀疑的事?
“除非等他自己想通,愿意去面对,可是又不晓得要等多久,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事让他定决心去正视自己的心结……”
就在两个月前,齐姐说的话有不期然的在欣荷耳边响起,让她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苦思着若用孩子来要他去面对,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的通?
“这条路很长,不会那么快就到达目的地。要有心理准备,是要长期抗战,还是要给他一个迎面痛击,或者干脆投降都由你来决定……”
她不想在长期抗战下去,因为到了最后,怕自己会先崩溃了,而她更不想投降,不想就这么放弃靳海扬,那么就只剩下迎面痛击了……
欣荷想到该怎么做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躺在床上还没睡着的欣荷听到靳海扬开门的声响,只能赶紧装睡,然后听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里,低头在自己颊上亲一下,这才拿了换洗的衣物到浴室里洗澡。
听到水声哗啦啦的响起,欣荷才张开眼,决定等她找时间到医院一趟,确认是不是真的怀孕,然后等靳海扬宣传的事也都忙完,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情绪,她再告诉他。
希望这么做真的有用,欣荷由衷的忖道。
二十分钟后,靳海扬已经擦干头发出来,深怕惊醒熟睡中的妻子,于是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然后紧偎在欣荷身边,一手围在她的腰上,仿佛怕她不见了,全身的肌肉这才开始放松,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听着丈夫平稳的呼吸声,欣荷五味杂陈地想着,她不想要这种表面虚假的幸福,因为只要一个轻微的晃动就会破碎了,所以为了他们和孩子的将来,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到了六月,距离展览只剩下七天,宣传工作进行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就看后续的反应如何,这点靳海扬倒是不担心,他对自己的作品一向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