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你说明私下潜进办公室的用意。”
她无言地望着经理和旁边两个部属,如果能说,她也想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说明,可是这件事牵扯的层面太广,背后的原因又太难以置信,要她怎么能说,又该从何说起。
毕竟连当事人之一的霍定权都不相信她的话了,还有谁会信她……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不当神经病,只能当哑巴了。
“程小姐!”经理的耐性差不多用完了,觉得再对着她简直浪费时间。
咧——
们被推开,众人望着站在门边的人,全都愣住。
“执行长!”经理和两名部属赶紧站起来,不晓得是何事惊动他亲自到这儿来。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出去。”他目光紧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所为何来很明显。
“这……”
火气大冷眼一扫,三人噤若寒蝉,鱼贯般地走出去。
遇上执行长通常没什么轻松事,不管上司找那女人做什么,总比找他们麻烦好。
程朵乐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沉寂了月余,才因为见不到他而逐渐缓解心痛,好像又在此时剧烈地发作。
原来,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消失,只是她一直假装自己不痛、不伤。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问。
“我跟你说过了。”她略微垂眸,神情疲惫,没想到再面对他会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更没想到连他也来问她这个问题。
呵,他也觉得她是小偷吗?
就算她之前已经跟他说明过整件事的始末,说他们是一起溜进霍世保的办公室里找线索,他还是觉得那只是她的满口胡言,一点记不得她……
“没有更合理的理由?”他再问,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隐忍悲戚的神情。
他真的希望,除了他听过的那个理由,她还能提出一个更合乎常理,不让他那么挂心的解释。
他想起她说过的话,大脑不相信,心却矛盾得无法不在意!
再一次,她的说法又透过别人得到验证,据守在门外的管理组长说,画面中显示她一人在办公室里面翻箱倒柜,不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他很难不去联想,那是因为监视器拍不到他——的灵魂。
“为了找到你……对我来说够合理了。”她幽幽地说,眸中却有着不后悔的坚定。
虽然很遗憾他将她忘得如此彻底,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作出相同的决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他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她执迷不悔的决心和一往情深的感情。
然而,就是这样明显深切的情感,不停拉扯着他的心,让他的心愈来愈挣扎。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固守多年的思考模式和判断力,为什么会为这个称不上熟悉的女人一再动摇,这些日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惦念着她,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担心的飞奔而来,怕她遭人为难,受人冤枉。
由踏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贪婪地锁定她,对她脸上的憔悴感到不舍,却又为了能再见到她一面而悸动。
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开心多点,还是担心多点。总之,这个女人真的……在他心里。
即使脑袋里设有理性的防护网,他的感情却不受控制,一再偏向这个女人,朝她靠近,管也管不住。
“对呀,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子。”她心涩苦笑,默哀着自己无疾而终的恋情,自己也很难细分是何时让这男人在心中占有这么大的分量。
不过早知道他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她之前就不该浪费地苦苦压抑了。
她应该更早对他告白,更大胆地对他示爱,不管他的抗议多亲他几下,说什么也要逼他说出那三个字——
“等我醒的时候或许会说。”
言犹在耳,眼前的男人却变得如此绝情、陌生。好过分……
她不愿软弱,却总是碰疼心中的伤口,拧红眼眶。
他望着她那双总是泛泪,又太多情的眸子,心也拧成一团……
明明应该问心无愧,他却有种罪该万死的感觉!
每每见到她的泪,他便有种说不出得心疼。
“执行长,请问会议再往后延吗?”门外传来秘书战战兢兢的询问。
他看了眼手表。“不用,我马上过去。”
他已经了解状况,不该再因私误公。尽管着女人泪眼汪汪的模样还是令他挂心,但眼下他还有其他责任要完成,不该继续耽搁大家的时间,而且她看起来也需要休息。
这件事要速战速决。
“这件事我会处理,不必担心,你走吧。”他抽了张面纸,拭去她的斑斑泪痕,再把面纸交到她手中,随即走出办公室,对风管部门经理交代——
“让她离开,这件事到此为止,她没有嫌疑。”
“可是……”这不合规定。
“有事我负责,还有问题吗?”他问得很轻,但威严更盛,仿佛只要经理答一句“有”,接下来出问题的人就会是他自己。
“没有。”反正公司的规矩是人订的,而那个人就是霍定权,所以他说了就算。
况且,据调查回报,营运长办公室里面并没有东西失窃,既然执行长要替她背书,当然更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霍定权确定经理会领命办事,立即朝会议室走去。
小办公室里,程朵乐握着那张面纸,没有来擦泪,反而看着它发呆。
不用担心……给她这张面纸……说话的口气掺着温柔,又像带着一丝不舍……
疯掉!他干么那样?!存心要害她多痛几个月吗?
她好不容易才要把他从可爱的心上人,转型成一个冷酷、无情、残忍、不爱她、不值得她留恋的角色,结果他有这样来搅乱她的心。
现在他的一丁点温柔,都会加重她忘掉他的困难度,害她的脑袋更不清醒呀!
坏家伙……
“程小姐,你可以走了。”
“我知道!等我哭完不行吗?”她抽抽噎噎地瞪着那三个烦了她一下午的男人。“叫人家来就来、走就走,你们以为我很闲啊!”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多说什么。
执行长要放的女人,弄哭她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嘘……
第11章(1)
晚上八点半,霍定权由地下室搭车离开公司,心情烦闷无比,还在懊恼今天有失水准的工作效率,以及心思还飘到程朵乐身上去,想着她的悲伤、她的泪、她的一言一行,那双如泣诉的眸子……
毫无道理,他竟开始替那女人觉得不值,想她若是真的经历过那一段他记不得的日子,如今处境会有多么委屈、不堪,而始作俑者就是他这个混蛋。
如果他真的接受过人家的帮助,让人对他掏心掏肺地付出,那么现在他的不信任,肯定会对她造成很深的伤害,沉痛的打击。
这个假设性的念头,无端端盘踞他心头,不时扎痛他的胸口,仿佛在提醒他自己是个多没良心的家伙,才报应似地受到头痛欲裂的折磨,查不出原因。
他的心,陷入愈来愈剧烈的拉锯战中,真希望谁来拉他一把……
程朵乐……
车子转过办公大楼前方,霍定权瞥见了那抹站在人行道上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眼花。
他急忙要司机听下,降下车窗喊她。
“怎么没回去?”都过了三、四个小时,她该不会从刚刚就站在这里吧?
“我在等你。”她的声音同时存在激动和压抑,因为想见他,又怕见到他不知会有何反应,等待的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今天的事,谢谢你。”等了许久,她只为说这一句,心里始终荡漾着他留下的一丝温柔,便足以绊住她离去的步伐。
谢什么,是我害你被人误会的,傻瓜。他的心,直觉地回应,在心疼她傻等半天的瞬间,自然地还选择了相信她的立场,舍弃那场只会令他头疼的拉锯。
看着尽在眼前的她,其他事情好像都变得模糊、不太重要了。
他甚至不明白,之前为何要煎熬挣扎得那么痛苦。
她愣着,他直接推开车门。
“我送你回去。”
她微笑,跳上车,不轻易放过每个和他相处的机会。
他对前座的司机交代地址。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她惊讶地看着他。
“我……有印象。”他也讶异自己怎能答得如此顺口,虽然看过她的人事资料,但也不至于对一串陌生的地址倒背如流,感觉……
跟回家一样熟悉。
“哪来的印象?”她毫不避忌地与他亲近,整个人靠近他身侧,好奇的脸蛋凑到他面前,双瞳闪闪发亮,飘动的发间散发着好闻的淡香。
他盯着她明丽动人的容颜,嗅闻那阵香味,望着她的视线似有片刻微醺,仿佛在很早之前,他便贪恋着这阵香味,这种感觉。
“是啊,哪来的印象……”蓦地,他胸口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这眉、眼、唇,犹如被施了魔法般迷人、诱惑,在他心中勾勒出一种熟悉的渴望。
他轻触她的脸颊,谨慎而入迷地抚摸着她娟丽的五官,发现自己竟疼痛般地渴望望着这个女人……
一股急遽翻涌的感动涨满胸膛,像是要冲破他的心脏!
明明如此轻而易举地碰触她,他却有种仿佛等了几世纪才美梦成真的感觉。
脑中才掠过这念头,他的唇迫不及待想印证这感觉的真实性,贴上她柔软的唇瓣,缠绵地吮吻。
她惊呼,张口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而是让那炽热的火舌乘虚而入,将她的气息掠夺更加彻底,头晕目眩。
这吻来的措手不及,宛如骤雨狂袭她心魂。她震慑,却有着不可置信的喜悦,被一股美妙感觉所支配,内心抑制的感情仿佛被加沸了一般,滚烫她的身体,润红她的双颊。
他按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醉人热吻,赞叹她尝起来的滋味如此香甜美好,果真舒缓了他胸口那股纠结的情绪。
他心头蔓延着意想不到的愉悦,感受到自己确实打从心底渴求着这个女人,被她身上的温暖、眸中的柔情,甚至是执迷不悔的那股傻劲所吸引,深深地感动。
这女人,确在超乎他所想得可爱、诱人……
不过她似乎快不能呼吸。所以他勉为其难地松开她的唇。
“为什么不反抗?”他抚着她红肿的唇瓣,占有性地搂着她的腰,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势。
“为什么要反抗?”她迷蒙地问,觉得被心爱的男人拥抱、亲吻是很自然且快乐的事情,她想不出反抗他的理由。
即使被他伤过,她还是爱他,还是好喜欢这个男人,只是……她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转变?
他太满意她不娇揉造作的反应,轻拨她落在颊边的发,指尖在她细致多娇的脸上流连忘返。
“最近我常梦到一个女人,她的感觉很温暖、很熟悉,应该是个跟我很亲近,而且对我很重要的人,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脸……会是你吗?”他跟她分享困扰已久的梦境,言谈间透露出对梦中人的牵念与依恋。
但其实,这个答案已经非常明确,因为抱着她的感觉,就是他遍寻不着的那份亲昵,温暖而踏实。
当他吻她,当他们俩的心几乎贴在一块儿,他就认出是她了。
“如果身材很好。心地善良,声音甜美,那应该就是我没错。”她喜形于色地笑道,没想到他竟然会梦到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这意外的转折实在太超过她原先的“苦境”,好像从被吐口水的女疯子,变成令人魂牵梦萦的女神。
果然,人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不会一直在粪坑里沉沦。
在他潜意识里,一定也是记得她的!
“这我恐怕要在确认一下。”他收紧手臂,将她抱满怀。根据初步的的手感,她抱起来非常舒服,而大言不惭的往脸上贴金,也恰好有娱乐他的“笑”果。
在放弃科学逻辑,决定跟着心的方向走以后,他脑袋里那团迷雾仿佛突然烟消云散,更能确定她就是那个他想要的女人。
“我说过,只要你醒过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语带娇涩,大胆地向他告白不变的真心。
他或许不知道,像这样被他紧抱在怀中,听他亲口说话,这些“零时差”的温柔,对她来说都是珍贵到想哭的感觉。
早在爱上他之时,她便已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
“有这句话应该早点告诉我。”他在她颈间叹息一笑,感觉兴奋的血液从温柔的心房窜流全身。
她话中的深情使他欣喜动容,也令他热血沸腾。
他着迷地注视怀中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女人,手掌在她腰间亲昵游移,情欲蠢蠢欲动。
他再次倾身吻她,却被她轻轻推拒。
羞怯的水眸往前坐一瞄,提醒他车上还有第三人在,她可不想实况演出更多煽情戏码。
霍定权稍微松手,改楼她的肩,心底讶异自己居然也有如此“忘情”的时候,居然在后座就想和女人亲热,根本忘了身旁还有其他人。
过去无论身边坐了多美丽的女人,他能够定心自若。觉得这后座的空间宽敞舒适,但现在却有股燥热的压迫感,使他呼吸不畅。
“待会儿,我陪你一起上楼。”他附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挟带浓浓的暧昧。他不想松手让她离开,一点都不想。
他才不是要陪她呢!看那热切的眼神,根本是要吃了她……
她轻瞅他一眼,脸红得像成熟的番茄。
“说真的,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她松靠他肩膀,猜他一定是想起一些事情,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很少,不过……我想相信你说的话。”他抚着她的发,坦承自己的脑袋还是不怎么“灵光”,不过他的心却已被她的柔情蜜意给收服。
其他他也很难仔细解释心中那个微妙的转折点,简言而之,就是他不想再挣扎,纯粹顺应感觉而为。
不过,这女人反而成为他的药,治愈了他头疼胸闷的症状。
他的身体和心灵,似乎都欣然同意爱她的这个决定。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再次强调自己没有半句谎言,对他每字每句都是出于肺腑。
“我说了,我相信。”他笑着亲吻她紧皱得眉心,全然相信这个不像骗子,反倒像是傻瓜的可爱女人。
她望进他诚挚的眼,浅浅微笑,也不想去计较他那些残缺的记忆了。
她在乎的,唯有他的心,只要他心里有她,她便已心满意足。
两人甜蜜地依偎,肺腑都晓得这一刻有多么得来不易,多值得他们甜珍惜。
车子停在她住处的巷子口,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回到她的小窝。
“我好像来过这里。”踏进这屋子,又有股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环顾着个几坪大的小地方,每样东西的位置都像从他脑海里翻印成实物。
她放好两人的东西,朝他灿然一笑。
“不是好像,也不只来过,而且你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每天都在我身边跟进跟出,好像跟屁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