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见她的声音,向煌天虚弱的朝她绽出一抹笑,“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双眸缓缓闭上,全身力气尽失,就这么倒在地上。
见他忽然倒下,白亦云再也顾不得一切,立即往前奔去,蹲下身拍打他的脸庞。
“醒醒……你快醒醒啊!”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仍未睁开双眸。
她伸手往他身上抚去,发现他全身冰冷,但是额头却极烫,惊得她连忙收回手。
糟,他受了风寒!
没有任何迟疑,她立即扶起他那沉重的身躯走进屋里,
她先褪下他身上的衣袍、长裤和长靴,再为他穿上她爹的旧衣裤,然后燃起一盆炭火,放在他身边,好暖和他的身子。
接下来她走出屋子欲取来一盆水,没想到缸里的水早已见底,她只得连忙拿着木桶到溪边去。
顾不得冰冷的溪水会冻伤了手,她立即以木桶舀水,再提着沉重的木桶返回木屋。
她将布巾沾湿后拧干,轻轻将布巾置于他的额头上。
只要布巾不再冰凉,她就立即将它沾湿,拧干后再放回他的额头上,如此一直持续着。
陷入昏迷的向煌天不断发出梦呓。
“亦云……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心……亦云……请你原谅我……”
白亦云看着就算昏迷不醒,仍旧惦记着她的向煌天,目光早已放柔,伸出纤纤小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眼底有着对他的深情爱意。
但过去的事仿佛昨日才发生那般鲜明,她随即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又让她对他心生怨恨。
伸手将他额头上的那块布取下,待她确定他的额头已不再那么烫,才起身步出木屋,到林子里寻找些药草。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心仍会被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牵动?
寻到了所需的药草,白亦云返回木屋,将那些药草放入药壶中,再加入一些先前所晒干的药草,一同熬煮。
数个时辰过后,向煌天缓缓苏醒过来,只觉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口干舌燥,难受至极。
这时,他才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也已换过,更有股浓郁的汤药味扑鼻而来。
他病了吗?而她一直照顾着他?心头一暖,他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
白亦云走进屋里,瞧见了他唇边挂着笑的模样,并未多问,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汤药递向前。
“这是……”向煌天抬起头,望着她。
“喝下它,这样会对你的身体好一点。”她冷冷说着。
向煌天伸手接过碗,不假思索的将汤药饮下。
汤药虽苦涩,但他却觉得甜蜜,只因这是她亲手为他熬的。
随后,他将空碗搁在一旁,深情款款的瞅向她,以低沉温和的嗓音道:“其实你还是在乎着我的。”
“在乎着你?哪一点?”白亦云冷笑。
“不然你不会让我进屋,替我更衣,还特地为我熬煮汤药。”这些事显示出她是在乎着他的。
“向公子,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我这么是出于医者之心,见到病人在眼前下能见死不救,何况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岂不还要替你挖坟?那多麻烦。”白亦云故
意这么说,就是不希望他会错意,误以为她还是深爱着他。
她对他早已没了爱意,有的只是怨与恨。
听她这么说,向煌天唇边的笑容隐了去,“原来是这样啊……”他脸上难掩内心的落寞。
见他这模样,突然间白亦云感到有些心疼,但她连忙将这份情愫抑下,不许它再扩大。
“向公子,请你以后别再给我添麻烦。”
她伸出手要将一旁的空碗取走,然而向煌天的动作却快了她一步,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怎么也不愿放开。
“快放手!”她低喝。
“不,我不放。”他眼底有着坚决。
“你不怕我杀了你?”她沉声威胁,并作势要取出衣袖中的银针。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真的要杀我,那么早就杀了我,压根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更不会特地熬药给我喝。”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你方才饮下的汤药里加了毒药呢?”
“能死在你手中,我甘愿。”向煌天以满是深情的深邃黑眸瞅着她,再次说出同样的话。
“你……”白亦云瞪着他,“好听话人人都会说。”对于他的甜言蜜语,她已不会再心动。
“不,这不是什么好听话,而是我发自内心所说的真心话。”
“是是是,我听了十分感动,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白亦云随口说着,敷衍至极。
就算他说破了嘴,或是再说出任何甜言蜜语,她都不会再相信他,被伤过一次便以足够,用不着再自讨苦吃,被同一个人伤第二回。
看出她压根不信他所说的话,向煌天轻轻放开了她的手,眼底有着无奈,唇边则带着苦笑。
他不怪她,不怨她,因为这一切全是他造成的,他正是那个彻底伤了她的始作俑者。
当他的手一松开,一丝惆怅立即涌上白亦云心头,但她选择漠视这份感觉。
将空碗拿到外头洗净后,她并未返回屋内,反而坐在门旁,抬头仰望天空,思索着日后该怎么做。
他知道她住在这里,而且似乎一心希望她回到他身边,如此一来,她非得找个地方避开他才行。
虽然有些舍不得这个从小居住的地方,但她就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只愿与他之间断得干净,最好到死都不相往来。
蓦地,她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一惊,白亦云连忙转头,不知他何时已下了床,并来到她身后。
“还好。”她淡淡地回答。
“是吗?但我怎么听说你医术高明,这些年治好了许多人的病,声名远播,无人不知?”向煌天倚着门板,望着她的黑眸中正蕴着笑意。
“你差人打听我?”闻言,白亦云有些气恼,怒瞪着他。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她就算不在他身边,他仍能随时掌握她的行踪。以及她所有的情况。
向煌天笑而不答。
事实上,她离开后不久,他就瞒着爹,差人来到祈南山下的小镇住下,要那人每隔一段时日便捎封信将她的情况告知他,所以他知道她在这儿为人治病,一年前还前去玉霞城带了一名女子回来医治,前两天才刚将那名女子送回去……所有关于她的事,他全都知晓。
白亦云怒瞪向他,“有什么好笑的?”
她厌恶他的笑容,因为他的笑依旧如此耀眼迷人,令她有些怦然。
该死!为何他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便能轻易牵动她的心?为何他就不能别出现在她面前?为何他非要来纠缠她?
“没什么。”向煌天轻轻摇头,脸上仍旧带着笑,“你医术高超,已成为人们口中的女神医了。”
白亦云撇开眼,不再看他,“那只不过是他人随口说说,我压根不是什么女神医。”
若她真是神,那么就不会为七情六欲所苦,也不会在见到他之后,内心不住翻腾,苦乐悲喜交织……
“但你确实是医好了那些人啊!”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耐,如此而已。”她救人,是想知道自己究竟继承了爹多少医术以及娘多少的药草知识,如今看来,她并未让死去的爹娘蒙羞。
“能耐……是吗?”向煌天拧着眉。
她的医术如今已闻名天下,日后定会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求她医治,但是,若碰上棘手的病,无法治愈,对方又有着显赫的身分,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定会引来不少麻烦。
白亦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
“你怎知道我正在想事情?”他轻笑出声。
“那还用说,毕竟我曾经是你的妻……”说到这儿,白亦云连忙止住口,不再说下去。
天,她究竟在说什么啊!明明希望与他断绝所有关系,永不往来,此刻却又提起了此事。
“想不到,原来你一直惦记着我。”向煌天唇边的笑容更为扩大。
知道她的心仍在他身上,他很高兴,他想,曰后欲再度让她回到他身边,应该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白亦云紧咬着唇,不愿开口。
见她沉默不语,向煌天假装一时站不稳,往前倒去。
她立即伸手扶住他,眼底有着担忧,“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晕眩。”见她如此关心,向煌天故意这么说,欲看她有何反应。
也许他这么做太过卑劣,但他就是要再次获得她的心,无论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你也真是的,明明才刚醒来,就急着下床,现在快躺回床上休息。”白亦云伸手扶着他的身躯,朝床铺走去。
她的娇躯就在他怀里,只要他伸出双手,便能将她紧紧环抱住,但,他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只会让她知道他是故意假装跌倒,她一定更加气恼,搞不好会马上转身离开,这可不是他乐于见到的。
然而,也不知是否是上天刻意捉弄,此刻他的脚步突然不稳,就这么往前跌去,连带着也撞倒了她,两人就这么一同跌在地上。
“唔……好疼!”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向煌天连忙道歉,并赶紧站起身,伸手扶她起来。
白亦云才站直身子,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便瞧见他凑向前,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的脸。
“你要不要紧?我可有压疼你?还是你有哪里摔疼了?”
看见他眼底有着担忧与自责,她哪还发得了怒?只好道:“我没事,你用不着担心。” ”
“那就好。”向煌天这才松了口气,将额头抵着她的。
他这如此亲昵且自然的动作,令白亦云怀念不已。
以前,只要她有些不开心,或是沉思不语,他就会担忧的看着她,非听到她说没事,他才放宽心,并将额抵着她的,随即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蓦地心一悸,白亦云连忙往后退去,并伸手捂着自己的双唇。
看见她这模样,向煌天困惑的凝视着她,“你怎么了?可是方才唇瓣被撞疼了?”
白亦云见他如此,想必是忘了以前的事,连忙把手放下,神情有些尴尬,撇开脸不敢看他。
“没……没事。”自作多情的人其实是她吧。
顿时之间,向煌天明白了,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希望我吻你?”
“不。”白亦云连忙道,并再次伸手捂住嘴唇。
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已是种困扰,更是种折磨,若是再让他吻了她,她就怕自个儿会忍不住再次为他心动,这是她说什么也不愿见到的情况。
“亦云……”向煌天步向前。
“别过来。”白亦云赶紧往后退。
“请你听我说,当时的我不得不那么做,因为……”
正当向煌天打算对她解释时,却在此刻听到木屋外有人高喊。
“这里可住了位女神医?”
听见有人前来找她,白亦云连忙绕过他,往外走去,同时心中松了口气,因为她实在怕自己无法抵抗他那深情的眼神。
只是,当她步出木屋,眼前的景况又让她愣住。
四名壮汉扛着一顶华丽的软轿,一名身着灰色衣袍的男子站于前方,显得十分高傲。
这回前来请她治病的人,究竟是什么大人物?
第五章
“这里可住了位女神医?”那名身着灰袍的男子睨视着白亦云,再度开口问。
见他如此高傲,白亦云不禁感到气恼,“我不认识什么神医,这里没住着这么尊贵的人。”
那名男子听了,双眉一拧,再度道;“但我确实听说那位女神医住在这里,可就是你?”
“我是住在这里没错,但我可不是什么神医。”白亦云冷冷地回答。
“那你可会医治他人?”
“会。”
“那不就对了,你就是那名女神医嘛!”男子转过身,命人将软轿放下,再走到轿边,掀起布幔,“小姐,请下轿。”
一名女子覆着面纱,挺着大腹,缓缓步下软轿。
向煌天走出木屋,瞧见眼前的情景,有些愣住。
看见那顶奢华的软轿,便知那名女子身分尊贵,绝非一般寻常人家,想不到他所担忧之事竟这么快就发生。
灰袍男子没料到这里竟有男人,立即看向白亦云,“这里怎么会有男人?”
“既然你都说我是神医了,前来求诊的人自然不只有你们,其它人也会前来请我医治。”白亦云脸上挂着笑,故意如此回答。
灰袍男子脸上神情复杂,最后心一横,领着那名覆着面纱的女子走向白亦云,之后随即吆喝着轿夫下山离开。
“等等!”白亦云连忙出声,“你不能就这么将她丢下!”
灰袍男子则是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紧跟在轿夫们身后离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他们的踪影。
见此情况,白亦云不禁拧紧蛾眉。怎会有这种人,仿佛巴不得将烫手山芋甩开一般。
脸上覆着面纱的女子无奈地道;“还请女神医帮帮忙,救救我,要不然往后我连家也回不去了。”
白亦云愣住,“为什么?”
女子伸手将面纱取下,只见她面貌姣好,说起话来也轻轻柔柔的,看得出是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向煌天对那名女子美丽的容貌恍若视而未见,反而担忧的看着白亦云。“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人都来了,就得想办法医好她。”白亦云步向前,仔细看着那名女子,好一会儿后才道:“你并非怀有身孕。”
女子一听,眼底有着诧异,“你果然是名神医啊!”说着;泪水立即自眼眶涌出。
白亦云见状,连忙扶着她走进屋里坐下。“你快把一切经过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我名唤李菱,是丞相之女,但是数月之前,不晓得怎么回事,我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爹见了以为我与人有私情,要惩罚我,但我压根不曾踏出宅第一步,身旁也有婢女陪着,怎么可能和人有私情?爹不信,便请大夫来看我是否怀了身孕,大夫一把脉便说我没有身孕,爹又教产婆来,产婆亦告诉我爹,我仍是处子之身,可是爹无论请多少大夫来替我看病,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听人说祈南山这儿有位女神医,爹便立即命总管带我前来。”
“这样啊……”白亦云伸出手,闭起双眸仔细替她把脉,一会儿后才又问道:“你可还记得在腹部隆起前吃过些什么?”
“这个……我忘了。”李菱一脸无奈。那么久以前的事,她真的不记得了。
“不打紧,我大概知道你生了什么病,也知道该怎么医治。”白亦云面带微笑道。
“当真?”李菱满脸讶异。
“放心,我从不撒谎,只是你得照我的话做,明白吗?”
“明白,只要能让我的腹部消下去,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李菱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