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已全换上喜气红衣的贝家人全都到齐了,因为不久前已有祁王府的人骑着快马来通知,迎亲的队伍即将抵达,但原应该喜气洋洋的气氛,都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了。
“好啊!这两个不知耻的贼人还敢回府?”谷珊珊也换上了一身红衣,她明知道这几日祁王府的人就会来贝府提亲,仍然挑今日闹事,就是为了让也准备这几日要来下聘的郑帏难堪。
她要让贝凝霏受最大的折磨,让她看着王府的人前来提亲、下聘,家中忙着妹妹的婚事,而她未来的夫婿却得被关进牢里,这样的天壤之别,光是想像,谷珊珊就得意不已。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凝艳会气她在这候时闹出这些事,没想到凝艳一听到她丢了珠宝,便即刻差人替她报官,真是不枉她十八年来那么疼这孩子。而方才祁王府又通知即将抵达,一切真是天助她也。
“爹,这一定是误会!”贝凝霏一进入大厅,就跪在父亲与大娘面前,坚强的护卫着赵镇帏的清白。
“误会?那这些又是什么?”谷珊珊拿起一旁红色包袱里的珠宝,丢到贝凝霏的面前。
“珊珊,别急着定罪,事情还未确定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说不定这确实是有人栽赃给福郑!”贝哲孟脸色铁青地道。
没想到竟在这个好日子闹出这样的丑事,他对谷珊珊实在是又气又怨。
但她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准备将自己的嫁妆送给艳儿,才发现自己的所有的贵重首饰都被偷了,他又怎能再苛责她呢
“请问二夫人,你说这些首饰是在下所窃,敢问二夫人可有证人?”赵镇帏倒不怕她闹,因为她越闹,只是为她自己掘越大的坟墓。
“东西是在寻霏阁里,姊姊的枕头下找到的,这不就是你这个家贼偷东西最好的证明?”贝凝艳冷冷的开口。
她从小就讨厌这个姊姊!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竟然也能当她姊姊?她凭什么跟她共享贝家的一切
“凝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郑帏?”贝凝霏看向一旁冷笑着的妹妹。
凝艳从不把她当姊姊看待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郑帏都一同轻视?为什么连她的妹妹都对她如此冷漠
“姊姊,你可别护短啊!今日是姨娘的嫁妆被窃,你是她的女儿,怎么胳臂反而还往外弯呢?”贝凝艳看着脸色苍白的贝凝霏,她越是痛苦,她就越是高兴。
“霏霏,别急。”赵镇帏轻声安抚着她。
此刻,他真的万般庆幸,当初能在寺里与凝霏偶遇,否则今日他娶到的将是那个妍皮痴骨的贝凝艳,而不是善良可人的凝霏。
看着那张艳光四射,却没有丝毫良善可言的贝凝艳,他着实庆幸自己的好福气。
“爹……”一旁的贝逸然忍不住开口。
“逸然,别多说,让官爷们去处理。”贝哲孟打断了小儿子的话。
虽然他也喜爱郑帏这孩子,但要是郑帏真的心怀不轨,那他怎能把霏霏交给他呢
“何必处理?官爷您瞧瞧福郑身上穿的好料子,如果不是偷了我的东西,凭他的薪俸,怎可能买得起那样的衣裳?”
真是天赐良机啊!福郑这会儿穿上了质料极佳的衣物,看样子他想逃也逃不了了。
“郑帏,你这身衣裳是打哪儿来的?”官差并不认为这是用钱买来的,所以决定先从他这身织锦院的官衣问起。
“这……”
“这是童师娘送的,是万恩寺的师娘送郑帏的。”贝凝霏赶紧为他说话。
“你说的是那个带发修行的女神医,童雅谣?”另一名官差问道。
“是的!”
“可是一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怎可能有这件织锦院的衣服?而且这么巧,就在今日送给了郑帏?”贝皓然并不是要落井下石,而是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加上织锦院的衣裳只有皇亲国戚或高官显贵才能拥有,一个女尼怎可能会有这样的衣物?他开始怀疑起郑帏的身分,他相信郑帏是好人,但却是个不平凡的人。
郑帏到底是什么身分呢?贝皓然不断地想着过去一切,试图找些线索。
“快拿下他啊!织锦院的衣物穿在平民身上,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而且官爷您仔细瞧,衣服上还绣了四爪龙……天啊!这是多么大逆不道!非亲王怎有资格穿这衣袍?”谷珊珊的眼里闪烁着报复的光芒。
看样子郑帏真是死定了,什么衣服不偷,偷这犯大忌的衣服?太好了,这世间又多一对苦情鸳鸯,又一对被拆散的情侣了。
“不……”听娘这么一说,贝凝霏才发现他罩在外衫的衣裳里的确绣了四爪龙。
师娘的好意……可能会害他没了命呀
贝凝霏牙一咬,忽然甩开赵镇帏手,提起裙摆快步奔离大厅。
“凝霏……”看着突然跑走的她,赵镇帏心口一紧。
他深信她绝不会丢下他而逃,但他却忧心她那直率的性子会不会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而贝凝霏一离开,两名宫差便围到赵镇帏身边,让他寸步难移,无法追回她。他赶紧转过头对晴儿使了个眼色,聪明的晴儿随即心领神会,追着贝凝霏而去。
“瞧,方才话说得多么感人肺腑,结果一瞧见大难临头,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哟!你瞧、你瞧,主子跑了,连丫鬟也跟着跑了。”谷珊珊冷笑的看着也追了出去的晴儿。
“宫爷可得看紧福郑,那两人跑了倒不打紧,重要的是得擒住这窃人财物的小贼,让他把我姨娘的首饰全数还来。”贝凝艳如此说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她早已与祁王婚配,她还真喜欢这个福郑。他除了有让爹及哥哥们赞叹不已的才气外,此时换下仆佣衣裳的他,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而他那与生俱来的龙凤之姿,更是令她暗暗心仪。
如果他不是贝凝霏未来的夫君,她一定会为他求情的,只怪他谁不爱,爱上了贝家最低下、最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郑帏,今日姑且不论你是否行窃,光是你穿上这身衣袍,已犯下大不敬之罪,在查明所有证据前,你必须跟咱们回去,打入牢里候审。”宫差看着她,暗暗深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郑帏来头不小,因为他的气质仿佛是王公显贵,可是他又不吭一声,不说出这身衣服从何而来,他们无从得知他的身分,只好先将他带回去了。
“你可有话要说?”另一名宫差已拿出铁铐。
“郑帏哥,你说话啊!我相信你不是窃贼!”贝逸然急得大喊出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赵镇帏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在的笑。
因为他已经听到车马喧嚣声传来,王府的人已快来到贝府了。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先押回宫府了。”
“官爷英明,谢官爷为贝家除害!”谷珊珊像疯了一般大声叫嚷着,完全对一旁丈夫的怒目视若无睹。
“带走。”宫差对拿着铁铐的同僚这么道。
“慢着!”这时,衣衫不整的贝凝霏冲回了大厅。
她喘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更遑论顾及那来不及系好的腰带了。
“凝霏,你怎么穿成这样?”赵镇帏发现她是回房换上她的嫁衣,那件红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美丽嫁衣。
但此刻她那雪白细嫩的胸口与香肩,因为来不及将衣裳穿好而有些微露,这让他看了非常不是滋味。
赵镇帏重重地甩开身旁的宫差,快步上前为她将衣衫整理好,而跟在后头也跑得气喘如牛的晴儿则赶紧帮她将腰带系上。
“霏霏,你怎么跑去换……”
咦,她也穿着织锦院的衣裳?项仪儿惊讶的发现,霏霏竟然也有官家的衣裳?天啊!这不就代表今儿个连霏霏也会有事
“如果穿官坊所裁的衣裳有罪,那也请将我一并入罪。”贝凝霏勇敢的看向两位官差,眼里没有一丝畏惧。
赵镇帏感动得热了眼眶,满腔热血不断地翻涌,过去那总是逆来顺受的凝霏已经完完全全不在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个为了保护他而不惜赌上自己的凝霏,勇敢且美丽的凝霏。
这样的她,值得他受了一身伤,值得了
“难怪会偷我的首饰,原来是拿去买些这好东西去了?宫爷,带走他们吧!别让这两个人败了贝家的门风!”谷珊珊兴奋极了,一石二鸟,好啊
“这……”
“老爷,祁王府秦少尉及提亲的队伍到了。”福伯赶进来禀报,打断了正要开口的官差。
“快请他们入内。两位官爷请稍候一下,待我先将祁王府的人安置好,咱们再来处理小女之事。”贝哲孟方才正愁着要怎么营救女儿及福郑,没想到祁王府的人来得刚刚好。
“是。”福伯赶紧离开大厅,去外头迎接贵客。
“霏霏,答应我,等会儿不准生我的气,不准再转身跑掉,知道吗?”赵镇帏紧紧的握住贝凝霏的手,在她耳边道。
面对真相的时刻到了,他绝不能让她在此刻退缩。
第七章
大厅里紧张的气氛依旧,两位官差已退到一旁,而贝家的人除了站在一旁的赵镇帏及贝凝霏外,全都故作镇定且面带微笑。
当提亲队伍一一将各式聘礼抬入厅里时,贝府的人均不禁面露喜色,且惊喜不断。
除了习俗上该有的古礼都齐备之外,祁王府还送了各式珍奇异宝来。
“艳儿,你好命了!”谷珊珊看向一旁虽低着头却满脸喜悦的贝凝艳,高兴的恭贺着她。
“夫君瞧,祁王爷来了。”项仪儿看着前方走来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看样子这位领着众人前来的男子应该就是祁王赵镇帏了。
“嗯,长相还算端正,不错。”贝哲孟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祁王的模样尚不及一旁的福郑,但如此端正之貌,又是王爷,已经很好了。
“霏霏,你瞧,他就是我的好友秦少尉,秦尚。”赵镇帏发现秦尚已看到了他,于是小声的对身旁蛾眉微锁的贝凝霏介绍道。
“他不是祁王吗?”她不解的拾起头看向一脸笑意的郑帏。他怎会如此优闲自在?她都担心死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教她看秦尚
“不,他不是。”赵镇帏轻声应着。
“那祁……”
“下官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秦尚一进入大厅,看见赵镇帏之后便单膝跪地拜见。
而跟在他后头的大批人马也随之下跪问安,齐声喊着,声响震天。
这可弄傻了厅里的人们。
参见祁王
祁王不是随提亲队伍而来吗?怎么会……
“平身。”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坐在椅子上的贝家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转过头。
“平身?你疯了吗?你跟人家说什么平身?”贝凝霏几乎白了脸。郑帏跟人家凑什么热闹?他这声“平身”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他再怎么爱开玩笑,也不该开到王爷身上吧?天啊!他究竟在想什么
“霏霏,我的好友跟家丁、侍从全都跪了一地,你总不能让千里迢迢而来的他们继续罚跪吧?”说着,赵镇帏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往秦尚走去。
这个傻霏霏,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王爷,你还玩不够吗?”秦尚看着脸色诡异到极点的贝家众人,心里非常明白,他这个好友应该还没让贝家的人知道,他伪装成下人混入贝府已三个多月了。
“秦尚,还不先跟你的准嫂子,贝家三小姐问安?”赵镇帏对他笑道。
“是,秦尚见过贝小姐。”秦尚单膝跪地问安后,才发现怎么贝家三小姐在提亲之日就穿上嫁衣了?“怎么今日嫂子就穿上了嫁衣?这……”
“她自己迫不及待穿上的。”
赵镇帏温柔的看着一旁仍弄不清楚状况,一脸诧异的贝凝霏,领着她转向贝家众人。
“贝老爷,恕镇帏过去的隐瞒,但在贝府这段时日以来,我是真心对待凝霏,今日特请家里备齐了各式珍宝聊表心意,希望贝老爷成全,让您府上这位明珠嫁给我。”
当赵镇帏单膝跪地时,所有前来提亲的侍从、仆佣全跟着跪下,包括一旁傻了眼的官差。
“祁王爷请起……我贝某人承受不起啊!”贝哲孟终于了解眼前是什么状况,当赵镇帏扶起他时,他的双腿已有些站不稳。
郑帏,赵镇帏……他怎么从没想到呢
可是,王爷要娶的是凝霏,那凝艳怎么办
贝哲孟看向一旁脸色阴郁的贝凝艳,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贝家虽富甲一方,但只是寻常百姓,怎能跟皇亲相抗衡
“贝老爷,今日本王想娶的虽然不是贝府四小姐,但一样都是您的女儿,只是从四小姐换成了三小姐,相信对贝府而言是没有任何损失的,不是吗?”赵镇帏带笑的脸看向一旁的贝凝艳,很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不满及对贝凝霏的恨意。
“你是不是又在欺负我?”贝凝霏低声问着他,还不太相信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大逆转。
方才他们还将沦为阶下囚,现在却……
难怪他会不准她生气,还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跑。
原来他是她口中的“妹夫”,正是祁王赵镇帏,是当年欺负她的那个坏嘴巴的小孩。
这一切的转折太大,让她一时之间无法烦恼自己究竟该喜还是该忧。
“不,我不会再欺负你了。”赵镇帏心疼的将贝凝霏紧紧的搂入怀里。
“那你为什么要瞒骗我这么久?”她不依的挣扎着。
他为什么不早些说?为什么现在才突然让她莫名其妙的知道真相
“我的霏霏,对不起!当初我混入贝府时,原本只想打探些消息,可是当我瞧见装丑的你后,就走不开了。凝霏,如果我不瞒着你,不换个身分让你敢无所顾虑的爱上我,今日你恐怕早就将我拱手让人了,不是吗?”赵镇帏紧抱着她,轻声说着,双眼却看向一旁的谷珊珊及贝凝艳。
瞧,她们那阴郁的神韵还真是相像啊
“但你为什么不早些说,非要闹成这样才告诉我?”在毫无准备之下得知这一切,实在让她难以负荷啊
直到现在,虽然是在他的怀里,她还是不太相信郑……不,是镇帏,他的身分竟是祁王。
虽然她早就怀疑他并不是一般百姓,但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高高在上。
“出奇才能制胜,孙子不也如此云云?”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似乎不会逃避了,他才放心的松开她。
贝凝霏叹了口气。是啊,如果她一早便知道他的身分,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勇敢的争取自己的爱情吗
因此,这会儿她终于放下所有的不满和震惊,接受这一切。
她的郑帏是赵镇帏,是祁王,是小时候让她目不转睛的那个男孩……
那么凝艳呢
“你娶了我,凝艳怎么办?”贝凝霏转头看向一旁的贝凝艳,心里有些害怕,怕赵镇帏会不会也一并……娶了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