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就在此时,接到父亲行踪消息的崔尚缇也追到江家来,他冲人大厅内,就伯父亲会对心上人说什么难听的话,让她难堪,“有什么事,直接针对孩儿就好,请爹不要为难露儿。”
崔蹇终于被儿子的叫喊声给抓回神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气恼的瞪他,“你这个不孝子,你当真以为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他要是讲理,父子两人就不会闹到现在还是一团僵局了。
“爹,露儿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个江寒露了,爹不能拿既定的印象套在现在的露儿身上,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你给我住嘴,我自己有眼睛可以看,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就别怪我对你的心上人不客气了!”
“这……”
“尚缇。”江寒露赶紧抓住他的手,笑着安抚他,“没事的。别太冲动,好吗?”
禁不住她的安抚,他只好有些不甘心的住了嘴,紧紧回握着她的手,十指亲密的相扣,也不管有没有人在看。
“嗯咳咳……”
一听到崔蹇刻意轻咳出声,像是非常不满意他们小俩口就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一样,江寒露害羞的赶紧松开手,这让崔尚缇又是一阵不满,却碍于父亲在场,不好发作。
崔蹇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他们俩之间默默交流的情感,再加上刚才江寒露带给他的震撼,这让他终于软下心。知道不管有多少阻碍,也阻止不了他们相守在一起的强烈心意。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再强硬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在亲眼见到江寒露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怎么讨厌她。对于她当崔家媳妇这点,他倒是开始觉得……有些期待。
“啧,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呀……儿子也是一样。”
话一说完,他马上起身离去,走出大厅还不忘回过头念儿子,“你这个不孝子,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爹……”
“你不是说不娶她会死?那还不赶紧去找个媒人上门来提亲,还在这磨蹭些什么?”
“嗄?”
崔尚缇讶异的愣住。爹居然让步了?
江寒露也同样的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尚缇……你爹…他……”
“哈哈哈……这真是太好了!”一回过神来,崔尚缇开心的紧紧抱住她,难以控制现在狂喜激动的心情,“露儿,你听到了吗,爹已经答应咱们俩的婚事了。”
“这……是真的……”
一切都好像在作梦一样,她也开心的回抱住他。虽然不懂是什么让崔蹇改变主意,但知道两人终于能毫无阻隔的在一起,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他爱怜的亲吻她的额,柔声的开口,“露儿,等我,我会马上请媒婆来提亲的,不会再耽搁下去。”
她在他怀中漾起甜美的笑容,心中也满溢着甜而暖的幸福感受,“嗯,我等你。”
一切终于要雨过天晴了,她衷心的期盼着,希望两人大喜的那一日能够尽快到来……
东市的崔家和西市的江家要结成亲家的事,很快就传遍长安城,开心的人不少,伤心失落的也不少,所以处处可闻怀春少女的哀怨叹气声。
但崔、江两家哪里有空管得了这些,婚礼如火如荼的筹办着,没过多久,崔家就声势浩荡的到江家下聘,那盛大的排场真是让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恨自己没这么好的命攀上这种亲家。
江寒露看着几乎要挤满大厅的聘礼,内心的喜悦直接洋溢在脸上,从头到尾笑容不停,直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飘飘然,很没有真实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样,只是她自己在幻想罢了。
“小姐,你看!”小梅抱了盆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一位陌生小伙子拿来的,说是要送给小姐的成亲贺礼。”
“他有说是谁送来的吗?”
“没有,他只给了封信,说小姐看过之后,就会知道是谁送来的。”
江寒露一拆开信,看到信内简单的问候话语,还有信尾的“黎”字署名,马上会心一笑,的确知道是谁送来的。
百合——百年好合呀,这就是他给他们俩的祝福,希望他们能够白头到老:永远都不分开。真是的,他的诚意还真别扭,不送金的、银的、玉的百合花,偏偏给我送真花来,这花一下就谢了,要怎么永远百年好合嘛……”
嘴上抱怨归抱怨,但江寒露还是欣喜的收下李隆基的心意,并且吩咐小梅要好好照顾,别让百合花太快就谢了。
江家这边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就连街坊邻居都感染上那股喜悦,反观坐落在东市的裴府,气氛却是凝重得可以,简直快让所有仆人受不了。
“你说什么,崔家真的去向江家下聘了?”
看着小姐那盛怒中的表情,那家仆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硬着头皮照实回答,“是的,崔家的聘礼都已经摆满江家大厅,大家都瞧见了,假不了。”
“该死!为什么他们俩没有就此分开呢?我不甘心!”
她气愤的双手绞着丝绢,都快把丝绢给绞烂了,“亏我还使了那么多伎俩,为什么还是不能拆散他们?”
她要爹调动朝廷资源找到行踪不明的崔蹇,让他回来成为崔尚缇和江寒露之间的阻碍,好不容易成功分开他们俩,她又收买人故意去醉不归酒坊造谣,让江寒露对崔尚缇产生不信任感,制造他们感情的裂痕。
她本来以为计谋已经奏效,她可以再度乘虚而人抢走崔尚缇,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又有了变数,黎基的介入抢夺,反倒又让他们俩重新和好,而原本持反对立场的崔蹇竟也突然不当阻碍了,于是两家顺利的说媒、下聘,再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完婚了。
裴艳艳不甘的来回踱步着,“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他们再继续下…”
“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来到她的房内,附耳对她说了些话,她一听完,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像是有什么棘手问题出现一样,“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离开房间,裴艳艳独自一人来到后院,就见后院门边阿德已经等待多时,他一看到她出现,马上殷勤的笑着问好,“裴小姐,最近过得可好?”
裴艳艳板着脸蛋,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厌烦,“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德也不在乎她的冷脸,还是笑得谄媚,“其实是这样子的,我最近……又输了不少钱,希望裴小姐能够赏我几个吃饭钱,不需要太多,只要够我一个月生活就好了。”
“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她冷笑出声,“你办事不力,我没向你讨回那些钱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再从我这边挖钱?”
“裴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你要我在少爷面前说江小姐的坏话,好让少爷误会她,离间他们俩,我的确已经做到了,后来他们又复合,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阿德私底下好赌,裴艳艳就是抓住这一点,才要仆人拿钱去贿赂他,谁知道这阿德会食髓知味,一缺钱就想到她,反过来拿这事威胁她。
裴艳艳微咬下唇,说什么也不甘心被这种货色威胁,“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再给你任何银两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真的?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少爷,这样你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了。”
“那我也想反问你,你敢让你少爷知道你为了钱而背叛他的事情吗?”
原本得意的阿德表情微微一僵,也开始感到有些顾忌,他有她的把柄,她也有他的,说起来两人是半斤八两,谁也讨不了便宜。
看到他那有些懊恼的表情,裴艳艳更是毫不留情的嘲笑他,“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被你家少爷发现你和我有勾结,这样子不只我身上的钱你拿不到,你会连在崔家的饭碗都保不了。”
“这……”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抹身影突然从外跃上后院围墙,翩翩然的落到院里,“他的饭碗到底保不保得了,这就不麻烦你费心,倒是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你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了。”
一看到从墙上落下的人,阿德错愕的瞪大双眼,随即全身颤抖的跪下,只觉得自自己死到临头了,“少……少爷……”
裴艳艳也惊愕的踉跄退了几步,“尚缇……你……怎么来了?”。
崔尚缇不复优雅的姿态,冷着面容瞪着她,“我怎么来?当然是跟着阿德来的。”
自从小梅告诉他露儿所听到的谣言之后,他就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要离间他们俩的感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告诉他露儿有新欢的阿德,他想起阿德当时吞吞吐吐的模样,那不像是在担心主子无法接受事实,而是一种心虚感觉,只不过他实在太心急才会没有看出来。
后来被他派去跟踪阿德的人跑来向他报告,说阿德拿着来路不明的钱财偷偷去赌博,这更是加深他的怀疑,觉得阿德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就在他守株待兔多时之后,终于见到阿德有所行动。刚才他们俩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终于能够肯定,这一切都是裴艳艳在暗中搞的鬼,让他差点就真的要失去露儿。
“好一个离间计,真是不简单。”
这下换崔尚缇冷笑出声,“裴艳艳,你的心机我真是不敢领教,我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必须这样对付我?’
“我就是不甘心!”既然事情都已经败露,裴艳艳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豁出去的回答:“我哪里比不上江寒露了?你舍弃我而选择她,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污辱,我怎样都吞不下这口气!”
“我得提醒你一句,从头到尾,我可完全没有对你说出任何承诺,所以又哪里来的舍弃之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她自嘲的笑出声,忍不住咬牙切齿,“崔尚缇。算我看错了你,原来你是这种无情至极的人,你和我比,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情只够给一个人而已,就因为如此,你认为我无情,我也无话可说。”
裴艳艳只是用计离间两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上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崔尚缇也不能拿她怎样,只能在口头上给予威胁,“我警告你,要是你再做出任何破坏我和露儿之间感情的事,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放过你的。”、。
她哼笑着,“哈,那你能怎样?把我抓起来吗?”
“如果真有必要,我绝对会想办法这么做的。”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崔尚缇马上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不想再多留在这里半刻,也不想再看到裴艳艳那张美艳却心机十足的脸孔。
而阿德看到主子离去,也紧张的追出去,后悔不已,就怕自己在崔家的饭碗真的不保,“少爷,等等我,我知道错了,请少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敢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裴艳艳不由得苦笑出声。她知道她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了,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在乎彻底撕破脸,把事情给做绝,要他后悔莫及!。
反正她得不到的,江寒露也别想得到,她宁愿玉石俱焚,要痛苦就大家一起来!
苦笑完之后,她的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质也一转,狠戾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崔尚缇,你等着瞧吧,我绝对会要你后侮对我说出刚才的那些话!”
第十章
五月五日端午节,又是个大家出外游玩的热闹节目,整座长安城都在欢乐过节,庆祝这一年一度的日子。
而江寒露和崔尚缇已经定了亲,只等着黄道吉日那天到来好拜堂完婚,为此,崔蹇只能另派他人去处理珍宝坊洛阳分店的事情,等到他们完婚,再来讨论如何处理这个父子俩因为赌气而不小心弄出的棘手问题。
至于裴艳艳从中作梗的事,他并没有让江寒露知道,不想她待嫁的开心心情受到影响,一切事情有他扛着,她只要专心做她的新嫁娘就好。
照理说在成亲之前两人是不该见面的,但崔尚缇根本忍受不了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能见上江寒露一面,所以还是不顾一切的趁着端午节的这天带她出游,好慰藉彼此的相思之苦。
但是一来到江家,看着她今天的打扮,他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头上还是插着那支两人定情的天蓝色花簪,不过倒是盘了个新发髻,还配上一朵粉红绸缎花,就连身上穿的高腰孺裙也是同一色系的粉红色,让他看了真的非常眼熟……就像他在上元夜看到她时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觉这之中奇怪的地方。这件高腰襦裙明明是夏衫,用料非常的薄,她又怎么会在寒冷的一月天穿上这种衣服?
江寒露看崔尚缇一直盯着她瞧,始终都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就像是发现到什么问题一样,她马上看看自己今天的打扮,困惑的问:“尚缇,我今天的打扮怎么了吗?”“呃?”这下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没事,咱们走吧。”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应该是记错吧,要不然,这情况怎样都说不通……
虽然崔尚缇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但既然他都说没事了,江寒露也只好点头,“嗯。”
来到江边,已经有许多人等着要看待会所要举办的龙舟竞赛,场面热闹得很,崔尚缇带着江寒露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等着看比赛。
这可是江寒露第一次观赏唐朝的端午节龙舟竞赛,所以很是兴奋,她和崔尚缇站在江边,连连把头往江面探,“尚缇,要开始了没,怎么都还不见龙舟出现呢?”
他宠溺的挽着她的手,只能摇头失笑,“别这么心急,好像你从来没看过龙舟竞赛一样。”
唐朝的她的确是还没看过呀,不过这句话她只能放在心里,可不敢讲出来吓到他。
“对了露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条用五种颜色的丝线所编织成的线,然后亲自绑在她的手腕上,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仪式一样,这让江寒露好奇不已,疑惑这线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边绑着丝线,他一边温柔的解释,“这是我故乡端午时的习俗,绑上一条‘长命缕’保平安,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永远的陪伴着我,让两人永不分离。”
听着他温柔的情话,江寒露内心泛起满满的感动,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好幸福,好像全世界所有的福气都聚集在她身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