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女人!”她气急败坏地反驳,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抱住。
“你是不是女人,由我说了算,我看中的,就是女人。”为什么一直要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圈?
皇甫眷恋一愣,喃喃道:“你看中的?”
“是,得意吧!我竟然会看中你这个莫名其妙又阴险乖张的女人,这下子你开心了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忠心的对待吗?”
“不过……”他突然目不转睛地盯著她,让她全身发寒。
“我不会要不公平的东西,你最好想清楚,冷纪河跟我之间,你到底要谁?如果你要冷纪河,就永远别想靠近我。”他不可能跟别人分享东西。
皇甫眷恋盯著他好半晌,见他的神色始终未变,她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中再也掩饰不了夺目的光采,仿佛终于抓住自己渴望的东西,欣喜万分。
她因为他的话,脸上洋溢出真切而愉悦的笑容,心里兴奋喜悦,此时此刻,什么计谋、利用,统统想不起来,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她的,他喜欢她!
只是单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而高兴,从来没有人,这么嚣张肆意地对她表示过,从来没有。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被人喜欢,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海皇,你搞错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缓。
海皇扬高眉,面色颇为难看,不发一语,也不打算松开她,静静地等她说完。
皇甫眷恋放心地往后一靠,靠在他的胸膛上。这副可靠的胸膛,是她的了。
“我跟冷纪河之间,形影不离、关系匪浅,这些确实是真的,我跟他曾有过某种不可分割的感情,这也是真的。”
她的话,使他心里一阵翻腾,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平息窜起的妒火。
“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
“什么意思?”
“没错,我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他在东南陵,也知道他是为了东南陵的某个女人才留在那里,当初他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的消失,是得到我父亲的允许。”
她在说谎,但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冷纪河能够离开,是因为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这并不是让我激动的原因,我会这么愤怒,是因为他的背叛,父亲同意不代表我同意,背叛我对他的信任、背叛新国主,离开已经是错,现在还代表敌国来跟我示威,岂不是错上加错?”
海皇盯著她,研究著她脸上的表情。
皇甫眷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谨慎回视他,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跟冷纪河的关系,是怎么建立的?”
海皇不答,察觉她的唇边浮起一抹冷嘲的笑。
“我跟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不就是这样吗?众人以为的形影不离,其实牵扯了许多利害关系,而不得不妥协、顺从。
冷纪河,不知道有没有真心诚意地顺从过她,看似平和的相处下,不过是各自为各自的利益谋画。
看似不可侵犯的大司法冷纪河,不过也是个……凡人。
所以,他们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第七章
海皇不由得想起半个小时前,她还对著冷纪河冷嘲热讽,此时竟然如此冷漠地撇清一切。这个女人实在可恶、可恨……又可爱……
“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旁人以为无论如何父亲都会将国主的位置传给我,冷纪河为了在我这一代转换冷家的影子身分,而我是为了获取他的辅佐……”
“所以你们两人一拍即合,从此狼狈为奸?”海皇接下她的话,如果仔细听,当他说“狼狈为奸”四个字时,尾音还带著小小的火苗。
他不想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太和国盛名一时的大司法,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对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比这个更贴切的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想再用“形影不离”来形容!
皇甫眷恋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接著说道:“冷家影子家族的宿命在父亲手上不可能改变,所以我跟他达成协定,只要他对我忠心耿耿,只要我成为国主,必当还他冷家光明。”
突地,她原本平静的面容开始扭曲,嘲弄地笑了笑。
“这次他以第一夫人的名义要求带走的人,不出所料就是冷烟凉,我把冷家唯一的子嗣放在身边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冷纪河回来讨人。”
“为什么?既然这样契合,冷纪河为什么会消失?”海皇皱著眉提出疑问。
“可不就是因为海皇大人你嘛!”皇甫眷恋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神情摆明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原本我们之间的互利关系维持得很好,还以为可以平稳持续到我成为国主的那一天,没想到海皇大人不经意的现身,竟然同时震撼了我和他,也成了我们分道扬镳的导火线。”
“在此之前,我只见过你们一次。”
“没错,就是那一次。”她挣脱他的钳制,站在他面前,注视他的丹凤眼中,忽然盈满亮灿而火热的光芒,那种想将他占为己有的思绪,已经呼之欲出。
她动情而诱人的眼神,让海皇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潮,明朗透彻的眸光变得深幽而迷离,忍不住伸手一捞,再一次将她揽进怀中,让她纤瘦的娇小身躯,可以毫无顾忌地嵌进他宽阔安全的胸膛。
皇甫眷恋霎时只觉全身僵硬,无法适应如此热情的拥抱,不自觉地想推开他的手臂,却因为需要和他肢体接触而迟疑了一秒。
除了他,没有人疼过也没有人抱过她,她的一切是她努力争取来的,无论这份努力是为非作歹还是阴谋暗算,她只知道,再崇拜一个人的力量,也不能变成心灵上的依靠。
就算只有一个人,她也硬撑过来了,不是吗?不需要情感上的关怀,不需要在人前敞开心胸,让人分不清真假才能保护自己。
可是海皇却与她完全相反,这个男人要求独占的主控权,要求她最好老实一点,要得到他整个人,就要拿真实的自己来换!
皇甫眷恋心头蒙上一股灰白的情绪,她是什么样的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他发现她骗了他,知道她图谋不轨、想要利用……会怎么样?会从此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一思及此,皇甫眷恋的心忽地紧缩,一丝异样的疼痛从心头钻了出来。
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沉默,海皇不由得收紧双臂。“接著说。”
她呼出一口气,神色趋于平静。
“如果没有见识过你的力量,我不会那么想要得到你,冷纪河就不会察觉我的企图心。他这个人相当敏锐,察觉自己的重要性可能被人取代后,便立刻联想到改变冷家命运这件事似乎无法从我这里实现。”
“如果没有互利价值,我又怎么可能会帮他?他大概就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她跟冷纪河的关系,他想抽身也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她不再利用他,也不可能放走手中的棋子。
冷纪河很清楚她的习性,所以才答应协助她完成“那件事”,作为离开的条件和筹码。
“这样看来他消失得很聪明。”海皇随意抛出结论,神色却若有所思。
“哼……还懂得在东南陵从长计议、伺机而动呢。”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的要求?答应还是否决?”
似乎也感觉到亲密的姿势维持太久,不太符合两人的个性,他松开了抱住她的双手,皇甫眷恋立刻弹开,却没有离太远。
“他不是想带走冷烟凉吗?就让他自己去问妹妹的意见好了,如果冷烟凉愿意跟他走,我也可以宽宏大量,让他们一家团聚,甚至还能解决第一夫人的事,一举两得。”
“你给冷烟凉下了什么蛊?”海皇绝对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海皇用一种“早知道你是什么人”的眼神斜睨著她。
“你不要一直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偶尔也会大发慈悲的,何况我对烟凉不差,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因为事情的重点根本不在冷烟凉身上,皇甫眷恋的眼中闪过一抹谲光。
“我不认为你会大方到让冷纪河把人带走,如果冷烟凉同意了,难保你不会下手把人软禁在国宫里。”如同当初对他一样!
“所以……”皇甫眷恋凝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热切。
海皇暗自一惊,她的眼中有某种难以抑制的企图,等著破茧而出!
那是对他的渴望,仿佛累积了很久很久,原本压在心里最底层,藉由此次宣泄出来,却又克制住自己,痛苦地挣扎著。
海皇的眉心不由得紧皱,她到底对他寄予了怎样的感情和希望?为什么不明白说出来?
“海皇大人,请你帮我一件事。”盯著他的细眸没有闪烁,皇甫眷恋的嗓音很轻却夹杂著无比沉重的思绪。
海皇没有回答,只是以同样凝重的目光回视著她。
“请你废了冷纪河,只要废了他,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够仁慈了吧!她原本还想杀了他的!
她果真是个坏人,从没有真正取过别人性命,第一次开口,竟然就可以这么轻松而坚决地做出决定,她果然天生冷血又狠毒。
说完,她的目光没有焦距,仿佛血液奔腾到极点而呈现呆滞。
海皇也被她的话惊得神情遽变。“‘废了’,是什么意思?”她这个决定,是早就预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海皇的实力,大司法就算很强,但要打败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不是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画,要我帮你做这件事?”
海皇冷静的嗓音忽然唤回皇甫眷恋迷离的神志,顿时下意识感到惊慌,他看出来了?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没有……计画,只是这么希望。”她倔强地转开头,敛下眉眼,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不用惊讶,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背叛者就该给予惩罚!想后半辈子在东南陵过太平日子,没那么轻松!”
“你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这个?”他如果真信了她,就不叫海皇!
皇甫眷恋什么样的心眼,难道他会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了解她?这个认知著实让他痛恨,清楚她别有用心,却又甘愿跳进她的陷阱里。
“不然,你认为还有什么?”微微挑眉,她不经意地问道。
“你最好不要说谎,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你瞒著我……”
“会怎么样?”她莽撞地打断他的话,烦躁焦急地追问道。
海皇突地被打断思绪,愣了一下什么也没回答。会怎么样……他会把她怎么样?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你的回答是?”
“我要考虑。”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立刻见她抖了抖肩膀,却没有反驳什么,仿佛极力隐忍著某种不甘心。
***
内务官突然被海皇私下传见,心中忐忑不安。海皇大人找他,百分之一千是为了国主的事,而国主早就警告过他,再多嘴的话……呜,他的舌头恐怕不保。
海家别院中,独留海皇一人,破天荒有闲情坐下来喝喝茶。内务官看著眼前“装模作样”的海皇大人,心里更是不安。
“我也不拐弯抹角,国主在大司法消失之前,两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你统统说清楚。”
“海皇大人,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海皇挑眉,睨著他。
“身为内务官,连前国主对她不好,她心理有阴影这种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你不了解的?”
内务官冷汗直冒。海皇大人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海皇大人,国主的事情下官不敢多嘴,您大人有大量,放下官一马吧。”
“因为上次的事她警告过你了?”海皇轻哼一声。“难道你就不怕我?”
“海皇大人跟国主都是下官效忠的对象。”你们两人都一样可怕!内务官在心里喃喃自语。
“我是为她好。如果你想在将来看见一个正常的国主,现在就别跟我打太极。”海皇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而洪亮,震得内务官情不自禁抬头凝视。
海皇大人的表情,肃穆而认真,他是真的在替国主著想吧……
“你应该知道冷纪河回太和国的事,而伟大的国主派给我一个很特别的任务,你知道是什么吗?”
内务官神色一惊,失措的表情被海皇尽收眼底。
“她要我废了冷纪河。”
内务官倒抽一口冷气,神情惊惧。“这不可能……”
“这非常有可能。”海皇不顾他满脸焦虑,迳自强行打断。“你心里清楚,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皇甫眷恋是不是早就有此计画,他不清楚,不过眼前显然知道内幕的内务官,因他的试探而神色大变,就证明一切不简单。
“国主眷跟大司法,就算不是推心置腹的关系,也不至于……”内务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顿。
“连两人不够‘推心置腹’这种事都知道,看来没有内务官不清楚的。”海皇冷哼了一声,火烫的视线落在内务官的身上。
“说!有什么阴谋诡计?!”
“海皇大人……”内务官伸手拭去额际的汗珠。
“下官之前如果在海皇大人面前冒昧说错了什么话,请大人原谅。”
海皇不发一语,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内务官心思辗转,看来今天想轻松地走出海家,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今日同海皇大人的谈话,绝非国主的意愿,只是下官看多了而有所体会。”
意思是,他可不是在帮国王说话,仅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啰?这个内务官倒是很机灵嘛。
“下官并不是很清楚国主跟大司法之间发生的事,之前跟海皇大人提过,老国主对国主百般忽视,因为继承的问题,父女之间似乎有很难解的矛盾。”
“什么意思?”海皇的神经一紧,敏锐地嗅到问题的关键。
内务官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很快又像下了某种决心,直直看向海皇。
“下官一直认为大人是顶天立地、值得信任的人,下官所说的话,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名,但还是愿意相信,大人有足够的智慧辨别真伪,帮助国主。”
他的话语暗含某种请托!意识到这一点,海皇的神色益发谨慎,面对内务官时,也稍微收敛了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大司法消失之前,老国主并非将国主之位传给国主眷,更有想将国王眷放逐的传言。”
什么?!海皇眼中闪过惊诧之色,他的目光如炬。就算前国主不看重、不传位于她,但是放逐……
“如果国主之位不是传给她,会怎么样?”
“前国主传位是先决条件,如果没有,新任国主将会由四大家族共同选出。”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
“国主和父亲的感情不好,国宫内的人多少都知晓,但这件事,实际情况没有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