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国主眷心里一紧,眼中浮现暗沉的眸光。没关系!现在还不到跟他计较的时候。
“留我下来有什么事?”海皇直截了当地问道,随即发现她本来有些不悦的神色,一眨眼又被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所取代。
这个善变的女人,那副心机重重的样子,真让人看不顺眼!
“不是说了有个好玩的游戏吗?”国主眷抚著侧脸,饶富兴味地看向他,徐徐地说道:“长久以来四大家族对立不和,其中又以海家和宫家为首,如果我记得没错,不久后,太和国庆典日,也就是你跟宫少卿对决的日子。”
她的语音刚落,海皇的双目猛地一睁,直直地射向她。
但国主眷却讪讪地摆摆手,安抚道:“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你不要瞪我,传闻你并不想跟宫少卿对决?”
“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海皇不答反问,张狂而直接地点出她拐弯抹角的目的。
“问得好!”国主眷两手一拍满是赞赏。海皇大人果然不好对付,丝毫不留给人喘息的空间。
“坦白说,四大家族闹分裂,最惨的人是我,一上任就要面临这种局面,真让人无力,我需要没有二心的辅佐人,而你既然也有同样的心思,我们不如合作一次。”
海皇精湛的眸光如雷电袭向她,想探出她心里到底暗藏什么阴谋。
他灼热而让人畏惧的视线,使她心里百般纠结,但……她绝不能退缩。
“是什么原因让你‘误会’我跟你有同样的心思?”片刻,海皇敛起几道锋芒,放松姿态,肆意地反问。
国主眷的眉心不自觉聚拢,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五指收紧。
她自然是调查得清清楚楚,才敢这样有恃无恐地跟他谈,他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四大家族一向吵吵闹闹,你觉得麻烦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海皇发出低沉的哼笑声。
因为我是国主,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国主眷心里直觉反应出这句话,一把火在暗烧,但她仍旧不动声色,狭长的双眼投射出犀利的眸光,直瞅著他。
她早就调查清楚他的个性,正是因为他的脾性特别,自己才会如此步步为营地隐忍著情绪,小心谨慎地藏著不可告人的心思。
“至少你不想跟宫少卿对决是真的。”她不相信自己竟会完全失算。
海皇瞥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她的眼神变幻莫测,似在探询、思索,又像在回忆……数秒后他才开口。
“你想怎么样?”她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愿跟宫少卿对决,且四大家族对峙的局面,他也早就觉得烦了。
“我知道你有一个妹妹,是个很特别的人。”
“没想到国主对我们海家竟然这么了解?!”海皇淡讽道,连他家那个不事生产、懒惰成性的小妞也查得这么清楚。
“了解重臣家族,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国主眷不著痕迹地接招。
“关她什么事?”以言悦天塌下来也有别人顶著、事不关己的个性,会听她的指使?!
“我说了她是个特别的人,也是改变这种状况的契机。”
海皇有些疑惑,眼一眯等待她的解释。
“海言悦和你一样是天赋神能者,她的性情奇特有趣,说不定会跟‘某人’擦出火花,进而改变局面。”
“你说的是宫少?”搞怪的言悦跟严谨的冰山?海皇不禁皱起浓眉。“你想让言悦进太学府跟宫少碰面?”
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必须经过在太和国第一学府的磨练,才能正式参与和国议事和继承家族。
“不可能!”海皇很不给面子地硬声否决。
虽然早就想将言悦那只无敌大米虫踢进太学府改造,但是……只能说小妞的惰性实在太坚强,除非她自愿,不然没人动得了她。
“有什么不可能?把你扣留在这儿不就行了。”国主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来他的瞪视。
“扣留在这里?”海皇的语气虽轻,但不悦的情绪却很明显。
国主眷笑了笑,笑容的弧度,拿捏得相当谨慎。
“海皇,我说的游戏,即是以国主的名义将你秘密扣留在国宫,条件是海言悦必须去太学府帮我办一件事,才能放你走。”
“你以为这种理由就能说动她?”海皇冷著声音放话。
“这种理由?”国主眷轻哼了一声。“这理由不轻啊,谋权篡位,攸关海家的命运呢。”
闻言,海皇倏地一惊,气息紧绷,低吼道:“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我以‘谋权篡位之嫌’的罪名私下扣押你,放人的条件是,海言悦得表现忠心,以示海家的清白。”
谋权篡位……海皇的神色一凝,打量她的眼神添了几分诡异。
原来如此!还真是命中了他来之前说的话,绕了这么多圈,她到底还是居心叵测。
海皇的眸光暗沉、眼神深邃,心中已有想法。
想要缓和四大家族的矛盾?甚至连言悦也被拖下水,她的理由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掩饰什么的借口,只有她自己清楚。
海皇迟迟没有开口,几乎让皇甫眷恋怀疑他是不是要以沉默来对抗,忽然,她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这一次,皇甫眷恋敏锐地感觉到不同。他的眼神不若先前那么张狂,也没有压迫感,似乎只是在审视和评估,但又仿佛暗藏了什么她看不出来的含意。
直到海皇再度开口,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以这种游戏的态度治理国家?”
“没关系吧。”皇甫眷恋笑了笑。他这算是答应了吗?“国事,本来就是一场对弈游戏,是不了解的人让它变得难解。那么,海皇大人是答应了?”
海皇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对。
他并不是好心想答应她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趣,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可以玩到什么程度,她又会为她心中的目的,做到什么地步。
“尽管如此,言悦也不一定会听你的。”
“你放心,这个我自有办法。”
语落,两人互看了一眼,隔著距离分坐一边,像各自占地为王。或许是意识到这样诚意不足,皇甫眷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大方地伸出手。
“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海皇轻瞥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才缓缓地伸手,随意轻碰了一下她的掌心。
“是勾结。”若是被言悦知道,一定会劈了他。
皇甫眷恋忍不住心思翻腾。她好歹也是国主,但他却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跟以前一样!
如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他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那你在太学府……”
“常搞失踪的人,他们不会在意的。”
“好。”皇甫眷恋答得过于雀跃,令海皇的眼神因而暗沉下来,见她笑得有些狡猾,好似在酝酿什么诡计。
“你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多加几个人,让游戏更好玩一点。”
这就是现任国主!海皇站起来准备离开,而她也没有再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画中,似乎很得意,脸上露出愉悦的笑。
海皇盯著她的脸看了几秒,这笑容,看起来倒还挺真切的,但却是在想诡计的时候……
第二章
这个富饶且平和的国家,是由国主、总理大臣宫神风及仅次宫家的内阁部长风善存、总务大臣海啸和仅次海家的双部长大人京督统,多方监督、协助组成。
四大家族之宫、海、京、风,在太和国的地位和势力可见一斑,是万万不可动摇,不可分离的主体。
因为,四大家族分崩之日,就是太和国破灭之时,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使得有人即使不甘愿,也要尽力维护平衡局面。
此时,国主眷双手交抱,掩在长袍袖里,悠哉地朝她的内宫前进。内宫里可没有三千男佳丽候著,之所以称为“内”,仅是从地理位置而言。
在太和国宫向内延伸的通道上,位置偏僻,藏一个人易如反掌。
皇甫眷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透著愉悦的眸光。
“国主,就这样把海皇大人留在国宫内,恐怕不太好吧。”跟在侧后方的内务官,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
“不是留,内务官你说错了,是扣押!”留的是客、押的是犯,区别可是很大的呢!
一想到这,皇甫眷恋就不禁得意起来。不管怎么说,一切都照著她的计画走。
昨晚总务大臣已经回海家去了,海皇怎么跟他父亲说,她管不著,她只在乎他的人要留在这里,在她的视线底下。
“是,可是……这件事不便让外人知道,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会大乱?
内务官瞟了国主眷一眼。皇甫眷恋是他看著长大的,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也知晓她跟海皇大人有所协议,才有此举。
但是海皇的身分不一样,而且以这样的理由暗自把人扣押下来……
“所以我才要把他安置在这个外人进不来、内人出不去的内宫。”皇甫眷恋轻松自在地回答,同时瞥了内务官一眼。
“内务官,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吃了他。”
“是,国主有国主的主张。”
皇甫眷恋敛下眼,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建筑,微偏头吩咐道:“就到这里吧,我一个人过去。”
“是。”内务官静静地站定,而后退下。
皇甫眷恋将视线放在前方有些古老的建筑上,唇边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
真难得,在这么美好的早晨跟海皇大人见面,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会不会想反悔?
他可知道,她想他想得连心都在痛,海皇大人在她心里可是占有一席之地呢。
一想到这,她便加快脚步,三两步就冲到大门前,二话不说一把推开门,没看到人影,便直接走向内室。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铺洒在窗棂上,皇甫眷恋推开卧室的门,霎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恍若金光普照中的神。
那一刻,她真的误以为自己看见了神。
海皇坐在床边,衬衫只扣了下摆的一颗扣子,松散地挂在身上,锁骨显而易见,而那修长精瘦的身形……美得足以让人失魂。
他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即使是闭目养神仍旧气势勃发,阳光正好笼罩著他,一头深蓝色的发,也被渲染成漂亮的金黄。
皇甫眷恋有一秒的闪神,如果他肯使出美男计,说不定自己就会中招。
“没人告诉过你要敲门?”海皇突然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向她射去。
皇甫眷恋几乎在同一时间,收敛起对他的欣赏,恣意悠哉地走进去。
“还真没人告诉过我。”这里可是她的地盘,敲什么门?
海皇轻哼了一声,站起来将衬衫的扣子多扣上几颗。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皇甫眷恋拧著眉紧盯,忽然想起什么,狡猾地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撞见海皇大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她调笑的话语,伴随著轻佻的姿态。
闻言,海皇浓眉一挑,斜眼睨著她,冷冽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
“我以为你只是长得不像女人,但该有的矜持还是有。”海皇终于开口,但他的话却让皇甫眷恋的脸色暗沉几分。
“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皇甫眷恋的眼眯了起来,隔了许久,似乎平复心绪后,才又不甚在意地回道:“抱歉,如果你对我的长相这么有意见的话,何不向仙逝的前国主抱怨?!”
她爹把她生得不像个女人,她有什么办法?性情阴阳怪气又一天到晚被人嫌,可惜啊,她偏偏是国主,想不从都不行!
“你还是像五年前一样,让人不爽。”海皇随意丢下一句话,瞄了她一眼又开口说道:“一如既往。”
这句话让皇甫眷恋心里著实一惊。
海皇对她的反应感到好笑,走到她面前仔细地打量著。
皇甫眷恋隐约还可以听见他发出啧啧的调笑声。
“怎么?想不起来?我还没把你忘记,你就不记得我了?还是你故意不说?国、主、眷!”
海皇想了一晚,终于在大脑的某个角落找到属于她的印记,他不曾留心过,便一直埋葬在记忆深处,没想到突然记起,却发现关于她的影像,依旧鲜明。
真是有缘啊,两人就算再见面,场面还是这么不愉快。
皇甫眷恋在他“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微垂著眼睫,缓慢地往后退,身上宽大的衣袍随著她的动作左右摆荡,看得他不禁眉头紧锁。
她能不能不要穿这种不合身的“工作服”来荼毒他的眼睛?!就算是被变相地软禁在这里,他也还有选择权吧。
“海皇大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海皇不羁地挑起一边浓眉,但很快又平顺下来,唇角不禁上扬,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国主大概是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温习一下。”
“海皇大人都开金口了,我当然会洗耳恭听。”皇甫眷恋慵懒地靠在窗台上,动也不想动。
“五年前你可不像现在这么有礼貌。”海皇双手交抱于胸前,他上前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前国主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孩子,皇甫眷恋,无论作为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不合格。
此时皇甫眷恋看向窗外,不用正眼看他,如果捕捉不到这个女人的眼神,他还真的无法确切知道她在想什么。
“海皇大人,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正等著你说呢。”
又是这种低缓调侃、不正经的语调……海皇的眼中晃过一抹深思,这个女人,惯用让人以为可以松懈的方式,来瓦解对方的戒心。
“冷纪河为什么不在你身边?”海皇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闻言,皇甫眷恋忽地转过头,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情,双眸瞪大直盯著他。
“你的反应好像在说,我问了不该问的事。”海皇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冷纪河?”皇甫眷恋的嗓音变得更加阴沉。
“五年前在太和国宫,你的贴身护卫,不就是大司法冷纪河?他还嚣张地跟我挑衅,这么有趣的事,你不可能忘了吧?!”
五年前他跟老爹第一次到太和国宫,无端受到眼前这个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挑衅,而那时,她身后紧跟著的,便是太和国举世闻名的大司法——冷纪河。
虽然已经事隔多年,但他没有忘记,当时皇甫眷恋与冷纪河之间那种强烈的信任和羁绊,已经到了隔绝其他人的地步。
“大司法是前国主的人,在国家极富盛名,我根本支配不了,又怎么会知道他人在哪里?”皇甫眷恋恢复常态,懒散地回应。
“更何况,冷氏一族一直都是为了国家而存在的影子家族,时常都有人莫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