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他用力看着她。
她抬高下巴,看回去。“睡客房。”
“你要睡客房?”他表情扭曲,面色布满阴霾,胸膛急促起伏。
为了那个男人,她要去睡客房?
“对,除非你告诉我,赵秘书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想亲口听他给自己一个说法,不想再胡乱猜下去。
“你父亲又跟你说了什么?”向天驯直觉想到她父亲,还有那些她父亲派来的征信社人员。
多少年了,陈老头的行事作风还是没有改变,跟以前一样喜欢来阴的,不喜欢正大光明较劲。
“跟我父亲没有关系。”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她也不会觉得那么受伤。
下一秒她猛地皱起眉头,不知怎地,他提到她父亲时的语气,怎么会带着奇怪的恨意?
“八成是他又跟你说了什么。”他撇嘴,不屑冷哼。
“我说了,跟我爸没有关系。”她见他脸色突然转为冷硬,语气充满讽刻,不悦地再问他一次,“你说不说?”
向天驯冷漠的看着她,积压多年的恨意在胸腔里四处蔓延,让他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迟迟不开口,偲彤深吸口气,心口发凉,抱紧手中的换洗衣物,转身就走。
他本想开口喊住她,却因为想到她父亲而又闭上嘴,俊颜绷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怒火充塞胸臆。
向天驯抡起拳头,重重击上身侧的墙壁。
这一夜,他们睡在不同的房间,却都同样的辗转难眠。
坐在办公室里,偲彤手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看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她轻轻叹口气,疲惫的身子重重往后靠向椅背。
自从大吵一架后,她和向天驯便陷入可怕的冷战。
白天,她总是刻意提早出门,而晚上两人像在比赛谁比较晚回家似的,下班时间总是一拖再拖,就算睡觉也是分房睡。
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走到尽头了?思绪才刚转到这里,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一看,随即接通,“何叔?”
“少奶奶,下班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回家?”何叔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又快又溜。
站在他身边的徐妈,紧张到眉头蹙在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可以。”她婉拒。
“少奶奶,你还在跟少爷闹脾气啊?”何叔搔搔头,大刺刺地问。
“何叔,我不是在闹脾气。”想起他,偲彤的心口微微发酸。
“少奶奶,以前你会跟少爷一块儿上班,现在却都刻意提早出门,少爷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并不好受啊,尤其你现在每天这么晚下班,他其实很担心,但又拉不下脸亲自问你,才会交代我打电话给你。”何叔不用人问,全都主动招了。
她感觉到心一突,有些不相信地再次确认,“何叔,是他要你来问我的?”
“是啊,少奶奶,少爷真的是很关心你,上次找不到你的人,少爷急得没进公司,自己开车到处找你,找到天黑才回来,少爷肯定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急着找你,回来时脸色才会那么差。”何叔说完,还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徐妈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对着他比了一个赞。
“他有找过我?”偲彤难掩诧异,这些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少奶奶,让我去接你吧。”何叔乘胜追击。
“嗯。”她仍陷在纷乱的思绪中,随口便答应了。
“太好了,我马上跟少爷说,少奶奶,我二十分钟内到你公司楼下。”何叔呵呵笑开,跟徐妈无声击掌。
回过神,偲彤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但听着何叔兴高采烈的嗓音,她也不好再拒绝。“何叔,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我马上跟少爷报告一声,让他放心。”
“何叔,等一下。”她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门,“他还在公司吗?”
“是啊。”何叔搔搔头。“少奶奶,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没……没事,只是随口问问。”偲彤发现自己居然正在打探他的消息,连忙用力咬了下唇一口,警告自己不许再多问。
“那少奶奶麻烦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出门。”何叔开心笑道。
“嗯。”结束通话后,她握着手机,想起何叔刚刚说的话,心头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不晓得今晚会不会跟向天驯碰到面?
赵书敏端着一杯咖啡,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便迳自推开门走了进去,把咖啡杯放到向天驯的桌上后,她双手负在身后,一面打量着他,一面偷笑。
向天驯察觉,挑高眉,轻瞪她一眼,冷哼道:“笑什么?”
“你这几天老是绷着脸,那些主管每次上来见你,都一副精神负担很大的模样,看起来好可怜,难得你刚刚笑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赵书敏笑咪咪的问道,八卦意味相当浓厚。
“你有时间精力想我的事,不如好好学习怎么管理公司。”他没好气的回道。
“我知道,你答应爸要教我经营之道,是想还他当年送你跟伯母去美国的恩情,可是我真的对这方面没什么天分。”说到这个她就想叹气。
“认真学,就会有天分。”他冷冷驳斥她的借口。
“我可不这么认为。”看着严厉的他,赵书敏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嘀咕。
“咖啡不喝,我要回去了。”向天驯站起身说道。
何叔刚刚打电话来说偲彤要下班了,还答应让他过去接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就跟着飞出办办室了。
“现在才九点多,难得你今天这么早回家,是不是跟嫂子和好啦?”她嗅出一丝不寻常,双眼乍亮,继续挂挖八卦。
“谁说我们吵架了?”他冷冷睨着她那抹好奇的神情,不免感叹,如果她对公司管理的兴趣有探听八卦的一半就好了。
“还能有谁?就你啊!”赵书敏从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着面无表情的他。
“这些日子老是阴阳怪气的,仔细想想,好像是从补冬过后才开始的,先是莫名其妙一整天没进公司,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劲。”
“你慢慢猜,先走一步。”向天驯懒得陪她瞎耗,一把抽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往外移动。
“先别走啦!”她灵光一闪,双手一拍。“说起补冬,我倒想起那天晚上有个女人来找你,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可是被总机小姐挡住了,最后没能进来。”
“你说谁被挡住?”闻言,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双眼微微瞠大,锐利视线扫向她。
“一个手中捧着很多东西的女人。”她努力回想那天的事。
向天驯的浓眉越蹙越紧。“一定是偲彤……”
“是嫂子吗?那她一定很生气,连进自己老公公司还会被挡下来,要是我,肯定马上跟我老公离婚,这实在太伤人了。”赵书敏边说边摇头。“喔,我想起来了,那天总机小姐又拿我们的关系大做文章,我实在阻止不了那张嘴,大嫂站在身边,一定都听进去了,后来我一转身,大嫂人就不见了。”
他看着天真烂漫的赵书敏,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一颗心直直落下。
难怪偲彤后来的行为那么反常,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频频质问他跟赵秘书是什么关系,原来不是她父亲挑拔离间,而是她亲眼所见。
“你怎么不早说?”他徐徐吐出一口恶气,懊恼自己当时认定她是受她父亲的挑拔才来质疑他,殊不知她是真的受了委屈。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嫂子?”赵书敏不满的小声嘟嚷,“我又不会读心术。”
“唉,你……”向天驯蹙眉,看她一眼,挥挥手,另有打算。“你先出去,我打个电话。”
“是,总裁。”赵书敏端起咖啡,走出总裁办公室。
清空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打给何叔,“何叔,接到人了吗?”
“少爷,少奶奶刚坐上我的车,我们正要回家,您也要回家了吗?”手机那头传来何叔宏亮的说话声。
“嗯,我这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回去。”向天驯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她肯坐何叔的车了。
这阵子她每天都自己坐大众交通工具上班,他又担心她临时会需要何叔接送,所以便自行开车上下班。
“少爷,那我顺道过去接您吧?”何叔一说完,立刻转头询问,“少奶奶,我们要不要绕去接少爷,你们夫妻俩一块儿回家?”
向天驯紧张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正想放弃时,听见她好像说了句什么,顿时,他心脏狂跳。
“少爷,少奶奶说好,我现在马上过去接您。”何叔兴高采烈说完后,随即结束通话。
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向天驯不自觉扬起一道微笑。“她说好?”
第7章(1)
车子抵达公司门口时,向天驯正好路出大门,快步往座车走来,何叔见状,连忙解开安全带,发出响亮的声音。
偲彤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自觉飘向车门,正好撞见他打开车门,锐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怦怦平……
明明已经是夫妻了,可是被他一对眼眸紧盯着,她的心跳依然快得吓人,一股恼人的热气直冲脸部。
向天驯快速看了眼她身旁的空位,再看向她,像是在用眼神询问她可不可以坐进去。
偲彤看懂他的暗示,低下头,没说话,主动往里头挪移,有些别扭害羞的望向窗外。。
她能感觉到他上车,关门,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身边,又听到他和何叔轻松对谈了几句话,明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却让她有种生活的真实感。
他的体温与强烈的存在感,穿透过车内的空气,轻触她的皮肤,慢慢渗透进心里,今她心颤。
何叔透过后照镜,看见小俩口的互动依旧尴尬,再加上回家的路程越来越短,他不免焦虑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何叔偷偷观察他们时,车前突然快速窜过一只动物的身影,通得他不得不将刹车踩到底,随即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刮过耳膜。
原本就处在恍神状态的偲彤,整个人瞬间飞扑向前,眼见额头就要重重撞上前方的座椅,吓得她紧紧闭上双眼,惊呼道:“啊——”
然而预期中的痛楚迟迟没有降临,她反而感觉到被一股温暖包围着。
这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睁开双眼,定睛一看,一只宽厚大掌正缓缓离开自己的额头。
是他保护她了?
向天驯连忙低沉关心道:“你还好吧?”
偲彤有些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怎么回事?”向天驯眉头微蹙,嘴里问着何叔,一双锐眼却仍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
“少爷,刚刚好像有只猫从车前跑过去。”何叔转过头,着急解释,正好瞥见少爷用双臂一前一后护着少奶奶,神情转乐,马上开口提议,“我下车看看有没有撞到。”
“嗯,去吧。”向天驯扔给何叔一记警告的眼神,点点头。
得到应允,何叔马上把车开到一旁停妥,熄火,接着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车。
车内空间本来就不大,如今又只剩下他们,气氛其名变得有些紧绷,两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有没有受伤?”向天驯率先打破沉默,双眼关切的凝望着她。
偲彤不经意把目光投向他眼中,便再也离不开这双对自己,展现温柔与温度的眼眸,她轻轻摇摇头。“没有,你呢?”
“我没事。”他松了口气。
她受不了这般诡异的气氛,困难的吞咽数下后,躲开他的碰触,轻声道谢,“谢谢你。”
向天驯任她退开,双眼却仍深深凝望着她,流露出自己没察觉的哀求,嗓音低哑叹问:“我们一定要这么客套吗?”
闻言,她的心狠狠紧拧,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听说那天你出门找了我一整天?”
“何叔说的?”反正不是何叔就是徐妈,猜中的机率有二分之一。
“那时候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在乎,才没有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偲彤扯开一抹牵强微笑,语气闷闷的。
向天驯狠狠愣住!
他是不该在乎的,她只是他用来报复陈续庆的工具,可他却像疯了似的在外头足足找了她一整天?
他不是笨蛋,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对她早就有了根深蒂固的感情,才会一次又一次受她影响。
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故意冷落她,他必须再想想办法,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向她父亲追讨几十年前的恩怨。
只是……天底下真的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他的没有否认,让偲彤干裂多日的心田,徐徐注入一股令人通体舒畅的甘泉。
“谢谢你。”
“不要一直说谢谢,我们是夫妻。”向天驯伸出手,握紧她搁在座椅上的手。
“最近你工作很忙?”见她乖乖的让他握着,他心头松软,嘴角微微上扬。
“有一点,手边同时有三个案子在跑,另外我私底下答应帮学长策划一系列行销活动。”她乖乖交代清楚,毫无隐瞒。
“那个饭店小开?”听到学长两个字,他的表情倏地一冷。
他早跟她说过离那个家伙远一点,她居然还私底下答应帮忙?她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老公的交代放在心上?
“我跟学长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偲彤再强调一次。
“我跟赵秘书也只是朋友。”向天驯趁机表明态度。
垂下双眼,明显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温暖、放松,她呐呐地回道:“喔。”
“那天你来公司找我的事,赵秘书都跟我说了,是我的疏忽,害你受委屈了。”他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嗯。”偲彤发现自己的语言功能退化成单音节,可是漫上胸口的热度却不断在加温。
“明天我会交代下去,只要是你来找我,不用通报,一律放行。”向天驯为自己的歉意,提出一劳永迄的解决办法。
听见他的保证,她反而吓了一跳,抬起没被他握住的手,慌乱挥动着。“你其实不必……”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强势地拉到胸前,表情再认真不过。“我想要这么做。”
偲彤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感觉一阵热气直冲脸颊,为了掩饰脸红,她只好开口说话,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那我以后没事,就去你那里串串门子?”
“把我当成什么了?”听出她打趣的口气,他没好气瞪她一眼。
串门子?那可是女人家在做的事,况且那里是公司,哪能这么轻松随意。
“把你当成我老公喽。”她笑看着他,赫然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脸居然微微发红,他羞怯的可爱反应,让她大胆起来,把头轻靠向他肩上,有感而发地道:“能这样和你轻松说话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