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乔安娜见她砰的一声关门,屈起手肘推推阿宅腰侧,“她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耶。”
翟睿笙没好气,粗声粗气道:“我怎么知道,我才刚来,连一句话都还没跟她说,是不是大姨妈来,让她阴阳怪气?!”
乔安娜听了不悦的翻白眼,“男人!不要每次弄不懂女人在想什么,就全推到大姨妈身上好吗?”
“不然咧?”他好无辜,凶嫌不是大姨妈,难道是他?
乔安娜受不了的对他发出怒吼,“当然是把问题抓出来呀。”
明月当空,金龟子与飞蛾聚集在路灯下飞舞。
三罐空啤酒罐被捏扁,丢在姚家客厅,这一回丢的人不是入侵者,而是允晨本人。
她喝得双颊酡红,右手怒火奔腾重捏铝制罐身,嘶声骂道:“可恶的瘃伙!比喷漆狂还恶劣!都已经有女朋友,竟然还敢乱来,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她气死了!下午进屋后,先跑去刷牙,用力刷掉他在唇中留下的记忆,这样还不足以消减满腔怒焰,她干脆脱光衣服,打开冷水兜头冲洗,企图洗掉他所带来的不愉快。
但是冷水不能让她冷静下来,洗完之后,怒火依然燃烧得非常旺盛,于是她跑到超市买了一手冰啤酒,回来消消火。
“我怎会那么倒楣?竟然又遇到烂咖,而且脸皮之厚,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难道他不怕我会当乔安娜的面拆穿他玩的小花招吗?”阿宅面对她和乔安娜毫无歉疚羞赧,想来是偷吃惯犯,可怜的乔安娜。
“偷吃”这两个字狠狠刺进心口,让她回忆起遭到前男友和好友背叛的痛苦,火气又上来,怒极的咕噜、咕噜将剩下的啤酒喝完,又打开一罐,大灌一口,“那个烂咖认定我会自认倒楣,不敢大肆声张?!”
她全身好热,头好晕,人家都说酒能消愁,为何她愈喝愈火大?因为他,她丢下清一半的围墙跑回来舔伤,让更多经过的人看见她所遭受的辱骂,屈辱感涌上心头,好心酸。
打了个酒嗝,突然悲从中来,她眼眶泛红,“原以为遇到灿烂的太阳,结果竟是一坨大便。”
“姚允晨,你真的很可悲,完全被大便看扁了。”她愈说愈悲伤,但也愈吞不下这口气。
“你吃定我敢怒不敢言是吗?很好,老娘就让你吓到掉下巴,以后再也不敢作怪。”她呵呵怪笑,站起来,用力甩沉重的脑袋。
“你等着看!”眨去涌上眼眶的湿意,一直以来都处于挨打状态的她斗志高昂。
深吸一口气,嘴角噙着复仇的笑容,耳畔似乎可以听见隆隆战鼓声,踩着不稳的步伐勇赴战场。
天色已暗,街道上没人,她醉醺醺,笑咯咯,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战歌,“阿宅,你死定了!啦……啦……啦……”
梅香村的村民活动中心,晚上有开有氧舞蹈课,一群婆婆妈妈聚在一起,随着动感音乐,跟着前头教导的乔安娜充满活力摆动身躯。
允晨经过大榕树,听见音乐,开心的摇头晃脑,喃喃自语,“这音乐配得真好。”
抬头看见活动中心二楼亮着日光灯,照出婆婆妈妈热情舞动的身影。
她走到一楼,拐了个弯,进到村长常用来通知全村村民重要讯息的小房间,打开灯,看见麦克风,像中了乐透,笑得超级开心,双臂雀跃向上挥舞。
“找、到、你、了……”浓浓酒气,快乐喷出,她开心转了个圈,咚的一声,撞到木板隔间,她捂着更晕的额头,咯咯傻笑,“呵呵,这里怎么会有墙?真是个小淘气……”
她打了个大呵欠,跌坐在铁椅上,撑着沉重眼皮,开始摸索如何使用。
“开关在哪?”低头咚的一声,撞到桌面,痛得她再次伸手揉,咕哝,“又来一面墙……怎么到处都有会撞人的墙?是整人游戏吗?呵呵。”
“该死!这里这么小,又到处是墙,我不会找不到吧?”她的眼皮好重,头好晕,好想睡,可是她要给阿宅好看,还不能睡。
“ON……OFF……是这个吗?”傻乎乎的自问自答,终于在一台机器发现开关,将银色开关向上推到ON,麦克风立刻发出滋滋声响。
允晨拿起麦克风,打了个大呵欠,笑得好贼,“Yes!”
天花板发出咚咚声响,楼上的婆婆妈妈们跳得正激烈,这些声音配合楼上的音乐,无疑是鼓励她不要退缩的战歌。
她偏头想,究竟要如何充分对阿宅表达她的不爽,食指敲着桌面,头愈垂愈低,在快要撞到桌面时,猛地抬头,试着振奋精神。
哎,她没那个美国时间想出一篇演讲稿,管他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没人规定骂人要符合起承转合。
“哈罗,阿宅,我是姚允晨。我今天下午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可是当着你女朋友黛安娜……不!不对,是乔安娜的面,我一个屁都没放,憋得很痛苦,现在我想说了,你给我仔细听好。”
咦?原来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听起来怪恶心的,不过无所谓,这不是今晚的重点。
在二楼教室最前方的乔安娜突然听见有声音自扩音器传出,愣住,重拍音乐让她听不清楚,心下怀疑听错了,于是对婆婆妈妈们说:“前面有个帅哥,交叉脚,右前三步。”
复仇女王醉言醉语,开始发难,“你他妈的今天早上干嘛吻我?!”
女人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传出,乔安娜狐疑的关掉音乐,和气喘吁吁的婆婆妈妈们仔细聆听。
“千万别跟我说是见鬼的国际礼仪,老娘活到三十岁,从没听过有喇舌的国际礼仪,你有女朋友还想偷揩油,知不知道‘羞耻心’三个字怎么写?”炮火隆隆猛力重击。
“是谁在说话?”汗流浃背的婆婆妈妈们面面相觑。
乔安娜抬手制止骚动的婆妈们,拔下耳麦,微笑安抚,“你们先休息喝个水,我去看一下。”
小房间里的复仇女神,炮火持续猛烈。
“你不要再装好人,欺骗不知情的女人。各位村民,我告诉你们,阿宅是个烂咖!是大便!无论他表现得多么阳光灿烂,多么热心助人,他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千万不要受骗上当!”
清楚听见批判阿宅的话透过扩音器传达到全村,轻快下楼的乔安娜差点打跌,但随即捧腹大笑,好开心地踱到村长的小办公室外,探头看气愤填膺抓着麦克风,醉到不行的女人。
允晨骂得口沫横飞,欲罢不能,“喷漆狂就是你对不对?你他妈的在我家围墙喷完漆后,就躲在暗处等着看我的反应,竟然有脸说会抓到喷漆狂,你孬种!不敢当老娘的面承认,我鄙视你!”
乔安娜笑到眼角流泪蹲在地上,拍着地板,“哈哈哈!我的妈呀,怎么会这么好笑?”
允晨骂到激动之处,手抡起拳,想像痛快捶打阿宅,“烂咖!我告诉你,你的吻功并不怎么样,我一点都不享受!”
乔安娜笑到跪坐在地,见到阿宅气急败坏冲进来,毫不同情的指着他,“哈,哈,烂咖,大便,喷漆狂。”
翟睿笙快气疯了,当他在民宿听见姚允晨广播时,惊愕的搞不清发生什么事,紧接着她透过麦克风所说的话,让他马上丢下菜刀,立刻奔出,杀向活动中心。在看见笑到夸张倒地,没出手阻止的乔乔时,恨不得将她掐死,随即又想到正在广播的那个女人,才该首当其冲。
“黛、安、娜,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他咬牙嘶声质问,故意学姚允晨叫错名字。
乔安娜偏不被他激怒,愉悦揩去眼角泪珠,理所当然道:“她说得那么好笑,我若阻止的话,大家没听到会很失望耶。”
“我先掐死她,再来解决你这个祸害。”他恨恨丢下话,冲进小房间,制止疯狂骂他的女人。
敌人出现!复仇女神火力全开!
“喷漆狂,你来干嘛?!想湮灭证据?哈!告诉你,所有人都听见了,你的吻功烂,想必床上功夫也不怎么样,咧!”允晨吐舌头,对他扮了个鬼脸,再爽快吐口气,“呼!痛快!”
翟睿笙脸色铁青,乔安娜的狂笑,这女人挑衅的言词与鬼脸,皆使他的理智神经绷断。他大步上前,抓住失控的女人,“你这个醉鬼,该死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允晨抓起麦克风,劈头给他一顿好打,泼辣痛骂,“你敢抓我?不要脸!恶心鬼!看我打死你。”
咚!咚!咚!麦克风成了最佳武器,所有叫骂声,痛殴声,毫不遗漏的放送全村。
“该死!不要再打,也不要再尖叫,我的耳膜要破了。”这辈子他从没如此狼.狈难堪过,这个女人成功的在短短十分钟内,让他恨不得从此隐形消失。
“我偏要打死你这个恶心的劈腿狂,舌吻鬼!”他一使劲要抓住她,使她更加凶狠对他又踢又打。
“你该死的不要再鬼打墙!”他抢过麦克风扔到一旁,狂暴怒吼。妈的!他究竟招谁惹谁?为何要跟醉鬼缠斗?
双手双脚被他锁住的允晨才不理会他的咒骂,一心一意只想打垮欺压她的烂咖,对准困住她的铁臂,张口就咬。
翟睿笙痛得大吼,甩开疯狂的女人,火大指控,“妈的!你咬人!”
被甩开来的允晨撞到桌子,像头发狂的母狮指着他的鼻尖,趾高气昂,大声宣布,“你休息再亲我。”
“我现在只想掐死你,见鬼了才会再亲你!”他要疯了,这个女人明明清晨时是那样可爱迷人,到了晚上却疯狂的对他又踹又骂,让他抓狂。
乔安娜在小房间外疯狂大笑,二楼的婆婆妈妈透过扩音器听见阿宅和姚允晨的争吵声,全都跑下楼,好奇的挤在门口看这一场混战,没人出面帮可怜的阿宅制服悍女。
“哈!”允晨不以为然的嗤笑,“我也不想跟你接吻。”
“真是太好了,我们能达成共识。”他字字咬牙切齿,与她对峙。
不知死活的允晨对他吐舌扮鬼脸。
眼角余光瞥见挤在门口的观众,翟睿笙头痛到快炸开,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毁坏名声,猛地扑上前,抓住她,发出胜利宣言,“哈!你逃不掉了。”
瞪着抓住她的男人,允晨气得发出尖叫,伸出十指抓他,偏偏才探出,马上遭他擒抓压在身后,她火大跺脚。
“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好累!抓她比抓放山鸡还要疲累,现在他只想回家洗个澡,倒头呼呼大睡,远离女祸。
好戏宣告结束,乔安娜和围观的婆婆妈妈们发出失望的叹息。
翟睿笙恶狠狠瞪了幸灾乐祸的乔安娜一眼,发现种树的站在乔安娜身后,双手环胸,不知看戏看了多久,忍不住在心底低咒,果然,误交匪类!
受到压制的允晨本来还气冲斗牛,可以和阿宅再战三百回合,突然间,力气仿佛全都用尽,筋疲力竭。
胜利者翟睿笙冷笑,嘲弄,“再来啊。”
脸色青荀笋的允晨没力气反击,她超级不舒服,头昏眼花,胃部恶心翻腾,痛苦张嘴,“呃咯、呃咯,恶——”哗啦……不客气使出最后一招对付洋洋得意的阿宅。
第4章(1)
灰暗的天,乌云密布,空气充满湿气,似乎即将降下大雨。
有个男人的内心正掀起狂风暴雨,黑沉着脸,活像吃了炸药,民宿厨房里其他厨师及学徒,没人敢惹移动的炸弹,背对他时,便同情窃笑,互相交换意会的眼神。
昨晚许多人都听见姚允晨所传达的讯息,没听见的,也已从旁人口中得知,笑破肚皮。
“阿宅的吻功很烂,床上功夫更烂”,是今早最重要的社交话题,不论男女,人人兴奋交头接耳讨论。
脸色阴恻恻,想要痛宰某人的翟睿笙回到办公室,额际青筋浮跳,一夜没睡的他几乎要将一口漂亮白牙给咬到崩断。
办公桌上放着一罐又一罐的药酒,连鳖蛋都出现了,他站在窗前,看着雅致的日式庭园景色,心情仍旧难以平复,手心发痒想掐死那个醉昏,吐得他满身的女人。
“可恶的醉鬼!”第一千一百五十次出声咒骂。
昨晚他度过这辈子最糟糕,最莫名其妙,最耻辱的一夜,当该死的姚允晨对着麦克风胡言乱语,使他开始后悔住在大家都熟识且亲近的梅香村,恨不得身处冷漠的大都市,如此便不会有人兴致勃勃讨论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妈的!我简直成了梅香村开村以来第一大笑柄。”视线由外调回到办公桌,瞪着那些村民一早热情的贡献,深深觉得他的男性雄风这辈子直到进棺材那一刻,都会受到村民质疑,关切。
“嘿,烂咖,喷漆狂,恶心鬼,早安。”晒得黝黑的种树的倚着门框,嘲笑满脸大便的阿宅。
翟睿笙顺手抄起一瓶矿泉水丢向最好的朋友,怒沉了声,“你够了!昨晚那个女人像是跳针一再重复,全村的人见到我也不忘一再提醒,你不用故意再补上一刀。”
种树的接住迎面扔来的矿泉水,扭开瓶盖,仰首畅饮,笑咧嘴,“啊,大家的记性听起来都很不错,想来未来的五十年我们不用担心村里会有许多老人痴呆患者。”
翟睿笙不爽再瞪乐翻了的好友,“什么时候老实的种树的讲起话也会冷嘲热讽?”
种树的举起矿泉水向他致意,快乐补刀,“自从结交你这个损友,才知道原来我以前讲话太温文儒雅。”
“妈的!你这样,乔乔也这样,我身边能不能来个正常人?”他若没被姚允晨气疯,也会被种树的和乔乔给气疯,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专门来看戏,他愈惨,他们两个愈开心,算什么好朋友?!
种树的丝毫不同情,悠哉晃进来,好奇观看桌上的瓶瓶罐罐,拿起其中一瓶深褐色药酒,“若我没记错,这一瓶应该是阿财叔宝贝又宝贝,不许任何人觊觎的虎鞭酒。”
翟睿笙翻翻白眼,不以为然的嗤了声,“哪来那么多虎鞭?里面泡的是白萝卜吧。”
“财叔说卖他的人,信誓旦旦说是虎鞭,这一瓶花了他快十万,以往他都拿出来炫耀,舍不得喝,今天这瓶宝贝怎会在你这里?”种树的也觉得里头的虎鞭看起来颇像白萝卜,还长须呢,卖的人怎么不眶骗财叔是千年人参?
“财叔听见姚允晨昨晚说的话,今天一大早,满脸沉痛的带着宝贝萝卜硬塞给我,特别叮咛我早晚各一杯,就能治好我的‘症头’,妈的!我真的被那个女人害死了。”回想起财叔同情瞄向他胯下的眼神,隐隐带着泪光,究竟是同情他,还是笑到眼角流泪?
闻言,种树的大笑,放下财叔的贡献,又抓起一瓶黑黑的药酒端详,“财叔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大宝贝就这样大方送,桌上其他这些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