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现在虽然还没有大婚,没有正妃,但是据说他身边也已经有梅贵妃赐给他的两个侍妾了。
皇子龙孙们被伺候得很精细,他们第一次遗精之后,宫里就会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教他们相关的房事,而后会有年纪大些的宫女伺候他们行房,等再大一点,宫内的长辈们就会指派两名侍妾到他们身边,满足他们的生理需求,至于这些侍妾是一直留用,还是在皇子们大婚之前遣送出府,都端看皇子自己的喜好与选择。
可以说,大婚之前还保持处男之身的皇子,绝无仅有。除非他本身有病,不能行房。
“你母亲也不同意你嫁给九王爷,她说九王爷年纪还小,性格太浮,不适合做丈夫。”董从益又说。
此时父女俩已经走到了后宅正院前,特地驻足说话,显然是不想让董崔氏听到。
董琰很想吐槽母亲董崔氏,萧维钦已经十八岁了,比小董氏还大了两岁,在古人身上不算小了吧?
而且就董琰今日亲眼所见来评判,她并不觉得萧维钦性格太浮,相反的,他虽然有些骄傲,但行动举止都颇有章法,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这样一个相貌俊美、身手了得、气质出众的青年,就算忽略他的尊贵身分,单纯就他的个人条件而言,都应该算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夫婿人选。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小董氏本人的话,和萧维钦倒真是挺般配的,两人年纪相仿,外表也是男的俊女的美。
可要是换成现在的董琰,她就觉得有点尴尬了,毕竟她的年龄比真正的小癔氏大好几岁,就算与萧维钦相比,她也是大姊姊了,才十八岁的萧维钦在后世,还是一名高中生的年纪呢!
虽然在后世姊弟恋并不少见,但真正的董琰要比萧维钦足足大了六岁耶。
当然,如果是男人比女人大六岁,世人一般不会计较这种年龄差,反而会觉得男人年纪大一些,比较懂得呵护女人。
董琰本人不反对姊弟恋,只要两人是真心相爱,她相信年龄差不会是问题。
而且她深知古代的女孩子基本上没有婚姻自主权,如果她必须在嫁给纪王和九王爷之间做选择,她宁愿选择年龄比她小的九王爷。
而董崔氏之所以不想让小女儿另嫁他人,是因为她仍坚持想让董琰做姊姊的替补人选吧?
“爹。”董琰轻轻捏住董从益的袖子晃了晃,说:“虽然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但是女儿只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我刚才说的,我想找个只愿与我厮守的夫君,我不求他有多么了不起、有多少的权势富贵,只要能吃饱饭,好好与我过日子就足够了。”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的女子也会野心勃勃,必嫁皇子贵戚,甚至以必嫁皇帝或者未来的皇帝为目标,但董琰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后世女子,所拥有的古代常识非常有限,耍不了心机,玩不了宫斗,她还是找个老老实实的夫君,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董从益再次笑起来,说:“你就这么点出息?”
“是啦,女儿就这么点出息,爹是不是嫌弃我了?”董琰忍不住撒娇。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董从益呵呵而笑。“去吧,进屋给你母亲请安。关于你的婚事,为父心里有数,你不用太担心。”
董琰明白董从益这么说,就是允诺了会成全她的要求,她不由大喜过望,双手抱住董从益的手臂,连声说:“谢谢爹!谢谢爹!”
董从益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挣脱出来。
女儿长大啦,矜持的父亲不方便与女儿再这样亲密了。
董琰也发现自己太兴奋了,虽然她并不觉得女儿抱一抱父亲的手臂有什么不妥当,但是大多数古人比较含蓄,尤其不习惯肢体接触,她还是入境随俗吧。
董琰很喜欢董从益,觉得他简直是一个模范丈夫和模范父亲,就算放在后世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与董从益比较起来,董琰对董崔氏的感觉就比较普通了。
董崔氏是那种标准自幼接受贵族教育的女子,她的行为举止与外表妆容都非常精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非常优雅。
董崔氏对待董琰也不冷淡,她的表情相当温和,语言也没什么不妥,可是董琰就是对她亲切不起来,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董琰在董崔氏面前,觉得很拘束,可她面对董从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明明董从益是朝堂高官,气场应该更强大的。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董琰与董从益投缘,而原本董崔氏也是更喜欢长女一些,总觉得小女儿太顽皮好动,没个闺阁千金的端庄样。
董崔氏并没有责备董琰擅自回家,她只是在听到董琬依然咳嗽不止、卧床难起时,脸色沉了下来,眼神中溢满了担忧。
董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母亲,因为董琬的状况的确很糟糕。
因为董琰回府,晚上一家三口人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饭后董琰到后花园散散步,才回房准备休息。
古代没有电,晚上只靠蜡烛和油灯照亮,在这样的微光下,做什么都不合适,看书会伤眼,做针线活同样伤眼,而且董琰也不会女红,所以她打算早早卜床,竹力习惯古人“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
只可惜现在是寒冬,董琰房里只靠床榻前的两个小火盆取暖,她冷得缩在被阑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来自后世的她根本没经历过摄氏零下十几度,甚至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简直冷死人了呀!听说还有人在外面冻掉了耳朵呢,想想都好可怕。
就在被窝好不容易暖了,她也快要沉入睡乡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她听到一两去开了门,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一两脚步踉跄地走到内室,她走到董琰的床前,掀起厚厚的床帏,说:“小姐,刚才檀香姊姊过来传话,说……说大小姐……走了。”
“你说什么?”董琰猛然坐起身子,震惊地抓住一两的手。“怎么可能?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才刚从纪王府回来啊。”
一两也是满脸震惊与悲哀,不过她还是尽责地替董琰取来棉衣穿上,说:“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小姐还是先去夫人房里吧,夫人最疼大小姐,想必此时都快要心疼晕过去了。”
董琰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呆楞的状态,据野史记载,董琬确实是在小董氏照顾她的期间猝然去世的,难道就是今天?就是恰恰赶在了纪王的寿诞之日?
董琰努力推测,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而是真正的小董氏的话,如果小董氏真的在西暖阁和萧维泽发生了关系,又正好被董琬发现了,那么董琬确实可能活活被气死。
可现在董琰已经回了董家,董琬怎么还会发生了意外?
难道命中注定如此?
还是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会留人到五更?
董琰的手脚冰凉,她简直不敢再细思,如果董琬的命运不会因为她的穿越而发生改变的话,那么是不是几年后,“小董氏”也一样注定要在二十五岁那年死去?
那么她的穿越,她的努力和改变,还有意义吗?
董琰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她跟着一两到了父母亲的院子,进了厅堂,她以为会听到母亲的哭泣声,结果她发现董崔氏虽然眼睛通红,整个人却呈现一种异样的冷静与自制。
当董琰走进门时,董崔氏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非常陌生与奇怪,让董琰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董琰有些畏惧,她转头看向父亲,董从益也很悲伤,但是他也体恤小女儿的惊恐,轻声说:“王府刚传来消息,你母亲非要连夜赶过去,我陪她同去,你一人在家行不行?”
董琰摇头,说:“我也要去,我也要见姊姊最后一面。”
“她也一起去,有些事我要当面问清楚。”董崔氏忽然说。
董琰转头看了母亲一眼,脑袋更是迷惘。
怎么,听董崔氏的口吻,难道以为是她害死了姊姊?
第5章(1)
夜风很冷,就算缩在马车里,董琰依然冷得打哆嗦。
幸亏现在处于太平盛世,京城没有宵禁,否则他们一家人根本无法深夜顺利到达纪王府。
纪王府的门前已经换上了白灯笼。
原本一路都正襟危坐、身子绷得紧紧的董崔氏,在抬头看到那高大门楣上悬挂的白灯笼时,顿时肩膀一抽,压抑不住地哭出声来。
看到董崔氏哭,董琰的眼泪也跟着滚落。
董从益的嘴角也颤抖了几次,他强忍着难过,伸手扶住了妻子的肩膀,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董琰急忙从另外一边扶住了母亲。
车子在门口停下,管事嬷嬷亲自过来迎接,说:“失礼了,王爷在灵堂,陪王妃最后一程。”
听她这样一说,董崔氏终于放声大哭,再也止不住满心的哀痛与悲伤。
当他们一家人赶到灵堂时,董琬已经被收殓,容颜也做了修整。
事关皇族的喜丧之事,都有专门的礼仪司负责,接到消息之后,他们的应对都很快。
董琰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死者,她胆战心惊地看了董琬的遗容两眼,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却是惊讶,她发现董琬的脸虽然经过了化妆美容,但依然能看出一些肿胀,毕竟白天她所见的董琬,还是枯瘦如柴。
“姊姊的脸怎么肿胀了?”董琰低声问站在一旁的萧维泽。
萧维泽的脸色沉肃,他没有看董琰,而是凑近董从益的身边,说:“刚才太医和仵作都来验过,在琬琬的衣服上发现了几根猫毛,因为以前琬琬就不喜狗、猫,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对这些动物毛发反应如此严重,太医说类似桃花癣,却又比桃花癖的发作更危急,等侍女们发现不对,紧急宣来太医时,琬琬已经撑不住了。”
董琰的心一沉,这听起来很像对动物毛发过敏而引起的急性过敏性休克?又因为救治延迟才导致休克死亡?
如果真是这种急症,在医学昌明的后世,如果救治不及时都会造成遗憾,更何况是根本不知何为“过敏症”的古代了。
“琬琬好好的在内室养病,怎么会惹到猫?”董崔氏厉声问道。
“这……”萧维泽顿了一下,才解释:“我喜好养各种宠物,之前因为顾及琬琬,把饲养的这只猫放置在了内书房,今日太子前来王府祝寿,多喝了几杯,到内书房休息,不知道怎么惹着了那只猫,猫先是抓伤了太子,后又逃窜到蝠阁,惊到了正在喝药的琬琬,当时药碗打翻了,被子打湿了,侍女们忙着赶猫、换被子,谁也没注意到猫毛落在琬琬的衣服上。”
而且仅仅是几根猫毛,怎么就足以致命了呢?
终归还是因为当时董琬的体质太过虚弱,禁不得一丁点刺激了吧?
“蝠阁如此严密,门口还有挡风的厚棉帘,更有值守的丫鬟,就放任一只猫跑进屋内?”董崔氏依然咄咄逼人地追问。
一直跪在一旁的湘绣插嘴道:“启禀夫人,是奴婢的错,因为王妃娘娘嫌屋内气息沉闷,药味太浓,所以每日午后,奴婢都会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那只猫是从窗子外跳进来,窜到了王妃跟前……都是奴婢们的错,没看顾好王妃娘娘!”
湘绣不断用力磕头,额头已是青肿一片。
董崔氏冷冷看她一眼,抿紧了嘴角,不再说话。
董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今天才刚刚穿越过来,就接二连三遇到一堆大事,每件事都让她直接面对到死亡的危险,让她觉得好累,好疲惫。
误闯太子休息之处,很危险。
失控的疯狂马车,更危险。
而此时董琬去世了,董琰站在寒气逼人的灵堂里,更是觉得前途难测、危机重重。
董琰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步步踩坑。
她何时才能爬出来,走上平坦的人生之路呢?
此时值守在灵堂里的,除了礼仪司的官员,以及纪王府的下人们之外,就是董琬最亲近的亲人了。
今天刚刚穿越而来的董琰,和这个董琬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小董氏本身的记忆,以及周围环境的影响,都让董琰感到非常难过,她站在母亲身后,默默流着眼泪。
就在这时,原本跪在灵堂上呜咽的二郎萧正昭突然从草席上跳了起来,三两步扑到董琰身上,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手背。
今年已经六岁的萧正昭正值换牙期,虽然缺了一颗门牙,牙齿的力气依然很大,尤其他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去咬,一下子就把董琰的手咬破了皮,咬到了血肉。
因为实在太痛,董琰本能地“啊”的一声尖叫,她想挥开萧正昭,却没想到他像只狼一样挂在了她手上,大有不咬下她一块肉不甘休的架势。
董琰又惊又怕,正想着要如何制止二郎的撒野,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从下方夹住了二郎的下颔,大手猛然一捏他的下颔骨,二郎吃痛,本能张开了原本咬在董琰手上的嘴,那只大手就这样捏着二郎的下巴把他拖离董琰身边,将他甩回草席上。
原本跪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大郎萧正晗急忙来到弟弟身边,扶起他,见他嘴唇上沾着血,忍不住抬头,目光哀戚地看着刚才甩开二郎的萧维泽。
萧维泽目光冰寒,喝问:“二郎发的什么疯?”
萧正昭嘴边的血迹并非是他自己受了伤,而是他咬破了董琰的手背,沾了董琰的血。
萧正昭推开哥哥,从草席上站起来,他用手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和嘴唇上的血,盯着董琰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仇恨,他像只发狂的小兽一样吼着:“都是她害死了娘!都是她!她说是来照顾娘的,却每天只知道自己玩耍,明知道娘不能见猫狗,偏还要养什么猫!如果没有那只猫,娘怎么会死的?她就是害死娘的凶手!”
这孩子一面咆哮,一面又要朝董琰扑来,只可惜他的身体在半路就被萧维泽一把拦住。
“爹!”萧正晗连忙赶到弟弟身边,眼含热泪看着萧维泽说:“娘尸骨未寒,您怎么就这样对弟弟?”
“你也知道你娘尸骨未寒,你们不好好送她一程,在这里闹什么闹?猫是我买的,养在我的内书房,今日它先咬伤了太子,又窜到后院惊吓了你娘,这背后或许有因,但归根结底是我的错,你们要怨要恨,都先归到我身上!以后还要怎么闹,以后咱们再说。但是现在你们要是分不清楚礼仪轻重,在你们娘的灵堂里闹事,小心我动家法!”萧维泽沉着脸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