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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大男人 page 13 作者:千寻

  「你想到谁?蒋誉?」

  动口兼动手,章赫之拿起桌上的梳子替她整理头发。

  「对。」又是个熟悉得让人说不出话的动作。

  「我们的声音真有那么像?」

  「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是夸大其词吧?」

  「没有。」

  「不信。」

  犹豫半晌,她还是说出口。「不只声音像,连梳头发的动作都像。」

  他的手在她头上停顿三秒钟,尴尬说:「梳头发不都是这样?哪个人梳头发的动作会特别不一样?」

  「你们都习惯把头发抓起来,先把发尾打结梳顺了,再从上面往下梳,你们的动作都很轻,你们都是一梳从头梳到底,你们都是……」

  「停。」他突然阻止。

  「怎么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

  她微偏头「看」他。「为什么?」

  「我觉得不是我和那个阿誉很像,而是你在我的体贴中复习阿誉的温柔。」他的口气里,有浓浓的嫉妒。

  真是这样?她在他的体贴中复习阿誉的温柔?不对,虽然她是瞎子界的新手,但她的听力和触觉真的很不错。

  「过来。」她抓过他的手,为了证明自己没错,把他带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交给他,然后摸索着上面的按键,熟练地拨下号码。「仔细听哦。」

  他把话筒贴在耳边,不久里面传来声音。

  「这里是蒋誉的家,我不在,有手机的打手机,没重大事件的待会儿再打,如果有要事却没手机号码,留话吧,记住,废话少说,讲重点。」

  他才听完,话筒就被她抢走。

  「嗨,阿誉,是我啦。这次是为了证明你和我朋友的声音很像,才打这通电话给你。」商天雨停了很久,才又接着说:「你和杜绢很幸福吧?杜绢是很棒的嫂嫂呦,相信你们可以经营出幸福家庭,记得你答应过我,以后要生一个小跳跳,千万不能食言啊。前两天作家先生陪我在院子里挖地瓜,我以为会挖到又圆又大的地瓜,没想到,挖出来的地瓜全都瘦巴巴。

  「我觉得,地瓜这种东西真有哲理,不挖,不知道曾经下过多少苦心,要翻了上,让里面的果实见了天日,才会晓得,原来啊,努力不够。爱情也是这样吧,总要走到最后、答案揭晓,才恍然大悟,两个人有缘无份。」她挤出微笑,挂掉电话,回头,撞上人肉墙。

  「你没走?」她讶异。

  「我为什么要走?」

  他眼底有着解说不清的情绪,一通电话,让他眉头染上几抹愁云。

  原来她觉得自己努力不够,才让爱情见不了天日,原来有缘无份是她对他们之间的认定?

  心涩,他想拥她入怀。

  「阿乐每次看我打电话,就觉得无聊,转身跑掉。」

  他立刻打住冲动说:「小男生没定性,我不一样。」

  她横他一眼。「好,你屌、你够老,给你拍拍手、给你放烟火,高兴了没?」

  他抓住她的手,忧心仲仲。「前几天你说你会头痛,经常吗?」

  「还好啦。」她撇撇嘴,不爱回答。

  「为什么痛,发生频率密集吗?」他和姜医生讨论过了,头痛不是好现象。

  「没为什么啊,我体质特殊嘛。」干么算?最好痛过就忘,明天醒来又是一尾生龙活虎。

  「为什么不看医生?」

  」喂,你很爱问问题,又不是小学生。」她鼓起腮帮子,慢慢摸回床上坐下。「快帮我吧,头发还没梳好。」

  他闷不作声,拿起梳子,走到她身后。

  「你会不会梳发髻?」气氛僵了,她知道,只好没话找话说。

  「你当我是美发师?能梳马尾就很厉害了。」他随口回她。

  他果然不是阿誉,阿誉的发髻梳得超级强。

  「你打那么多电话给他,他从不来看你,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他突如其来提问,她直觉回答,忘记应该隐藏真心。

  「我想念他的声音。」她还想念他的人、他的怀抱、他的宠溺,想念所有他们住一起的光阴。

  「你爱他,对不对?」章赫之的口气沉重,想再次证实某些事情。

  「对,很爱。」她满足叹气,仿佛,能够爱他,是件天大地大的幸运事情。  「你告诉过他你爱他吗?」他坐到床上,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她自然而然往后靠,稳稳的胸口、稳稳的安全感,忘记他们其实还不算熟。

  「没有。」

  「为什么不说?」下巴靠上她的头顶,他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他们一直是亲昵的,他以为这叫兄妹之情、手足友谊,没有任何多余想法,谁知道她的离开,让他惊觉,没有她的胸口,真空虚。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是他的态度太诚恳?是他给的友谊太温馨?不了,但他的温柔扭开了她的语言开关,让她变得聒噪。

  带着两分冲动和三分不顾一切,商天雨把自己的故事全翻出来对他说一遍,从零岁到现在,每件事都不遗漏,清楚地交代了自己的病,自己的爱情、晴天的爱情和阿誉的爱情。

  「虽然阿誉爱晴天不爱雨天,但如果我决定硬要赖在阿誉身边,他不会拒绝,可是我只能陪他一年两年,之后他必须再次面对死亡,这对他太残忍,比较起来,杜绢是更好的选择,她是个理智而体贴的女生,重点是,杜绢给得起他几十年,给得起他平顺的人生。」

  她怎么可以事事为他着想?偶尔,她该自私自利的。抱起她,他把她放在膝问,轻轻摇晃。

  商天雨没有反对他的过度亲密,因为他的声音像阿誉、胸膛像阿誉,连抱人的动作都像阿誉。

  「我啊……爱不起他。」她把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上方说话,听取他有规律的心跳声,笃笃笃,声声笃定。

  「没有爱得起或爱不起,只有要不要尽力追寻。女孩,追求爱情,你需要更多勇气。」

  他的声音太温柔,温柔到她不想离开他的拥抱。

  他亲亲她的额头,满是心疼。她爱他,居然可以爱到这么保密……不舍、怜惜,他不想放手了,想一直把她揽在怀间。

  「喂,你为什么买一大堆罐头?」他转移话题,把气氛拉松。

  「秘密。」她抬起下巴,憨笑地对他摇头。

  「说出来分享。」

  「我们有这么熟吗?」今天,她已经说得太多、太过。让陌生男人对自己太熟稔,不是好事。

  「没有吗?」

  「我想,还没有。」她笑笑,伸出手,在床边摸拐杖。

  「要去哪里?我帮你。」反正他还满喜欢当她的全自动交通工具。

  「我要去便便,你要帮我吗?」

  他笑得很痞。「你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

  「咧!」她吐舌头,朝他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这天早上,他们的友情向前迈进一大步。

  第十一章

  阿桂婶要请假到台中去帮女儿做月子,章赫之义不容辞接下照顾商天雨的责任,不断忙进忙出,而闲得发慌的女生又在摸电话。

  他忍不住瞪她,她对那个「阿誉」……好得没话说。

  「喂!」他的声音在她耳边爆开。

  商天雨马上捣住耳朵,满脸不高兴。「你弄错了。」

  「我弄错什么?」

  「我是瞎子,不是聋子,不必靠那么近。」

  他没答话,只是把话筒拿起来交给她。「想打就打。」他叹气,这家伙一天要打多少次电话给阿誉?

  「打什么?」她装糊涂。

  「打给你的阿誉,对着一个住在美国、接不到电话的男人喃喃自语。」苦笑,她是他见过最没胆的女生。

  商天雨却摇头。「才不要,等一下你又要说无聊话。」

  「我哪有?」

  「还没有!什么『没有爱得起爱不起,只有要不要尽力追寻』之类的。」她的爱情不需要闲杂人等给建议。

  他立刻举双手发誓,「这次我保证不发表任何意见。」

  「半句评论都不说?」她眯眼。

  「不说。」他伸手把嘴巴拉上拉链,动作做完才想起来,她看不见。胸口处,又泛起疼痛灼热。

  「那我勉强同意你旁听。」她愉快地按下电话号码。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一股酸气冲上章赫之鼻翼。凭什么,她这样爱他?

  「阿誉,又是我,我过得很好啊,在小渔村里我认识很多新朋友,阿乐、阿文、阿浩、阿桂婶……大家都对我很好……」说到这里,满肚子的话突然断掉,许久,她叹气。「阿誉,我好想你哦,白天想、晚上想,有人的时候想、没人的时候也想,我很想留在你身边,很想大声告诉你,我不爱当你的青鸟、不爱带给你幸福,我希望自己就是你的幸福……」说着,她忍不住哽咽。

  床的另一头略略下沉,下一秒,她被圈进怀里,听见深深的叹息。

  章赫之由着她哭,由着她在他身上糊满眼泪鼻涕,他替她挂掉电话,抱着她,轻轻摇晃,在她耳边唱歌,唱着人们最熟悉的儿歌,一首接一首。

  商天雨的心脏温度突然添上十度,暖了,暖洋洋的心,透过血液把温暖送到四肢百骸,暖暖、懒懒的。

  阿誉是习惯这样做的——当她难过时,背着她,一面走、一面晃。

  那个时候,她还好小,小到和他同床共枕也枕下出暧昧味道,小小的她很大胆,当着晴天的面就对他说:「长大,我要当你的新娘。」

  他和晴天从没把她的童言童语放在心上,谁知道她的心是真的、感觉是真的,连愿望也真实得让人想为她实现。

  该给自己和跳跳一个机会吗?他可以从窗口跳出去拥抱蓝天?杜绢的话在他心底冲击。

  「为什么唱儿歌?」商天雨问。

  「你不喜欢?」他软软的嘴唇靠在她额际。

  「喜欢,小时候我不睡觉,硬要插在姊姊和阿誉中间当电灯泡,你有没有不以为然?」

  「我为什么要不以为然?」

  「阿誉是姊姊的男朋友,爱上姊夫不道德。」

  他又叹气。爱情如果能和道德挂勾,世上哪来这么多爱情问题?退开一步,他试着用杜绢的观点看待两人。「他们结婚了?」

  「没有,姊姊活得不够久,不然阿誉一定是我的姊夫。」

  「他毕竟不是。」

  「赫之,你真好。」偎近他,她需要他的体温。

  「接着呢?」

  「接着什么?」

  「当电灯泡之后。」他喜欢与她一起回忆过去,那个回忆里,有他、有晴天和雨天,有他们共同交织出来的幸福甜蜜。

  「阿誉不爱电灯泡,想用催眠曲打发我睡觉,他很土,流行歌不会唱只会唱儿歌。」

  说从前、道从前,她的心渍上蜂蜜,甜甜的、香香的,像窗外吹过的夜风,凉凉的晚风里,带着夜来香的芬芳。

  「他把你哄睡了?」

  季节正式进入秋天,太阳落入地平线,气温下降好几度,他拉过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在胸前。

  「嗯,我从他那里学会很多儿歌。」

  「唱几首来听听?」

  「不要!」

  「为什么不要?小气。」他用食指点点她的额头,嘴角弯了。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耳朵和最差的喉咙。」窝在他怀里,安心、舒意。

  他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笑意。「你唱歌很难听?」

  「我擅长用歌声杀人于无形。」她很自豪的说。

  「唱来听听,我需要一点刺激。」他学过九阳真经,内功已臻上层。

  「我干么娱乐你!」她朝他扮鬼脸,半点都没有身为瞎子的自觉。

  「小气。」他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作家先生,昨天晚上我在想你,你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我想你的脸,有没有两道浓眉?」

  他很大方,「你可以摸摸看。」抓她的手来到正确的地方。

  她的食指划过他的眉。「很浓的眉毛,肯定很有男子气概。」

  「没错,你说对了。」他的眉毛不输张飞。

  「然后啊,我又想你的眼睛长什么样子?大大的、小小的、长长的还是圆圆的?」

  「你小心一点,不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我可以让你碰一碰。」

  商天雨碰了,碰到两个长长的眼睛,才碰完,又有新问题。「你的鼻子呢,莲雾鼻还是酒糟鼻?」

  「还满挺的。试试喽?」他又引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这下她不客气了,摸上他直直的鼻梁、软软的嘴唇、硬硬的下巴,和扎人的胡须。

  这张脸,她碰过,但触觉记忆不如视觉记忆,需要很多次练习,才能让自己熟悉。他们是朋友,经过上次的沟通,他们进一步变成知心,他知道她所有秘密,她也想多了解他几分,以示公平。

  「糟糕。我发觉你和阿誉有张相似的脸,加上很像的声音、很像的五官、很像的身高和身材……」

  她还没有归纳完,他先出声制止。「我抗议!」

  「抗议什么?」

  「抗议我长得比阿誉帅,你却避重就轻,说我们长得很像;抗议你分明是透过我在思念阿誉,却说昨天晚上睡不着,是为了想念我的声音。」

  商天雨顿时笑弯柳眉。

  「抗议不成立,我没骗人,我真的在想你的声音、你说过的话、你做过的事,虽然想着想着,会不小心把你和阿誉重叠,但你不能怪我,我又没看过你,况且怪一个目不视物的瞎子,不厚道。」她装出弱势团体相。

  「我够厚道了,容许你在我身上想像别的男人。知道吗?对正港男子汉来说,这是严重侮辱。」

  「侮辱?这么严重?」她挑眉。

  「对,非常严重。」

  耸肩,她很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好吧,我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友谊。」

  他放开她,换个方向,坐到她面前,看着她期待的笑脸,骤然决定——他要推开那扇窗。

  吸气,鼓起勇气,他说:「我以为我们之间不是友谊。」

  「不是友谊,是什么?」她困惑。

  「当我的女朋友吧。」他轻声说,轻轻的语调里,有着无比坚定。

  她摇头,「不想。」也是轻轻的动作里,有着无比坚定。

  「为什么?」

  「因为……就是不想。」

  「你现在脑袋不清楚,没关系,我很慷慨,给你足够时间思考,在你愿意给答案之前,我们先当朋友吧。」

  他的说法让商天雨松口气。「我要到哪里,才能再找到像你这么棒的朋友?」

  「难喽。」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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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天雨在床上醒来,一夜无梦,睡得饱足又舒服。

  翻身,她压到一只长手臂,顺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臂往上摸啊摸,啊——啊!她摸到身边的男人!

  瞬间僵硬,心跳加速。

  袂见笑、吓丝吓症、夭寿骨、不宿鬼……她可以想像阿乐的嘴里可以吐出多少骂人的话,说不定还会拿把柴刀追杀赫之。

  昨天,他给她喝了点酒,她是烂咖,才几口就开始发酒疯,于是他再度见识到她杀人于无形的歌声,能熬过昨夜,据说全赖什么九阳真经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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