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确猛冲直撞,有别于在府里时,崔莺莺紧紧攀附着他的臂膀,她的心也被他情不自禁的举动填得满满的,身子一次次地颤栗着,而他也在低吼声中宣泄了欲望……
事后,她在杜确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的心也着了地。
翌日,因为杜确发现了她,崔莺莺也没必要再躲藏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议事帐内,一身小兵丁的装束。
众人都很惊诧,第一次见到她的轩辕易最为讶异,而穆芷则是很不自在。
杜确昨晚派人给她那两个心腹传了话,说将军夫人留宿在将军营帐里,让他们不必找夫人了,她带潜水兵给海盗战船炮口上胶回来之后便知道她们的事迹败露了。
因此,来之前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杜确兴师问罪,人是她带来的,她绝不会推卸责任,她只希望杜确能先救回穆锋之后再与她算帐。
“大嫂也来啦!”萧探月见了崔莺莺,忍不住吹了一记响哨。
诸葛烨稍稍一想便明白穆芷那些个明显给他难看的计谋都是崔莺莺想出来的,但他仍微微一笑,“弟妹真是冰雪聪明,想来海盗的主战船今日发现大炮没有作用会有多惊慌。”
对于诸葛烨的恭维,崔莺莺只简单地说:“希望今日就能将穆将军救回。”
很奇怪,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诸葛烨是在雨林里对她放箭之人,但面具人的身形与诸葛烨的重迭,仍然叫她警戒着对方。
“想来一定行。”萧探月笑道:“大嫂让人将海盗主战船的大炮口堵死,此招甚妙啊!”
萧探月才说完,帐外即响起了士兵的声音,“报!”
孙忍风扬声,“何事?”
“海盗出现在暗礁群,共有十二艘战船和百来艘小船。”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他们还未出动诱敌之计,海盗就现踪了!
刻不容缓,自然全员出动,而崔莺莺也趁乱跟着一块上了杜穆联军的主战船。
海风大,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两方交战十分激烈,各有伤亡,虽然海盗的主战船无法攻击,但那百来艘小船都有弓弩手,他们射箭神准,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因此联军也打得很是吃力。
崔莺莺的手收紧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些弓弩手已对联军造成莫大威胁!
“将军,此刻正是围攻海盗主战船的时机,我想穆将军一定就在主战船上。”诸葛烨说道。
杜确还没开口,崔莺莺便急道:“不行,要先堵住海盗小船返回暗礁的路,让他们无法一直补充弓箭。”
诸葛烨干笑一声,“弟妹何出此言?咱们的目的是要救出穆将军与剿灭海盗,只有拿下主战船才可能找到穆将军,也唯有先找到穆将军才能放手一搏,展开最猛烈的攻击。”
崔莺莺面容一沉,扬声道:“军师难道没看见我们的人正一个个死在海盗弓拿手的手中?虽然目的是救出穆将军和剿灭海盗,但我军的安危难道就不顾了吗?只要用对方法,他们就不必死。”
诸葛烨神色僵硬的看着她,强颜欢笑问道:“弟妹现在的意思是,我用错了方法?”
“那不重要!”崔莺莺有些激动,“现在最要紧的是将海盗小船的返回之路堵死,先灭了所有海盗小船,再进攻主战船。”
“不!”诸葛烨对她已忍无可忍,她休想在这个时候夺他的场子,“必须要先拿下主战船,救出穆将军,这是皇命!”
他自认站得住脚,阵亡多少兵将不在他的考量之内,只要能救出穆锋和歼灭所有海盗,任务就成功了。
“都住口。”杜确冰冷的声音响起,“旗语官,下令联军战船后撤,堵住海盗小船返回的路。”
诸葛烨眸迸寒光。
杜确采纳了崔莺莺的意见,弃他这个军师的计策于不顾?!
他竟然、他竟敢……
所有人都专注于战况,没人注意到诸葛烨身上罩满了寒霜。
因为联军灭了所有海盗小船,此举激怒了海盗,战事越发激烈。
海盗连续朝联军的主战船发动攻击,虽然海盗的主战船不能发射大炮,但其余战船的火力仍强大,不容小觑,杜确指挥调度,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穆芷带了一小队身着夜行衣的士兵过来,“人到了!”
杜确看着穆芷,穆芷还没开口说明,崔莺莺已精神一振,“你们的时间只有两刻钟,必须完成任务。”
“是!”整齐、洪亮、毫无畏惧的应答声,个个肃穆而立,等待崔莺莺下令。
杜确认出了那一小队士兵是崔莺莺前阵子训练的新兵苗子,领头的叫陈宽,身手极好,其余十九人也都是三百人之中的佼佼者。
杜确扬眉问道:“你让他们做什么?”
“潜入敌军主战船,援救穆将军。”
杜确没有说话,他一个个看过去,这群新兵一点也不像新兵,他们士气高昂,自信满满。
诸葛烨极力保持风度,但看到崔莺莺又有计划,他再也忍不住了,“这是在做什么?弟妹要派一群新兵去救穆将军?别说笑了,以为这是儿戏吗?海盗的主战船是什么地方,居然派一群新兵去闯,若是他们暴露行踪,穆将军也会跟着性命不保!”
崔莺莺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们不会暴露行踪,会安然地将穆将军给救回来,唯有救出穆将军,我们才能毫无顾忌的攻击海盗,这是唯一的办法。”
诸葛烨悲愤的看着杜确,他不敢相信杜确竟然不阻止这场闹剧,这要叫他这个军师将来如何在杜家军立足?
“出发!”
崔莺莺一声令下,二十名新兵毫不迟疑的一跃而下,没入大海之中。
诸葛烨紧紧的咬着牙,他希望这二十个人死掉,全都死掉!
但事实不如他所愿,双方持续交火,半个时辰后,一条条绳索从海面抛向甲板,一道道暗黑身影顺着绳索往上爬,其中一人扛着昏迷的穆锋,他们当真把人给救回来了!
“大哥!”穆芷激动的向前接应,其他小兵也向前帮忙。
崔莺莺凝重地看着昏迷的穆锋,不好,他可能因受监禁数日导致体力不支,在海里吃水了。
思及此,她厉声道:“先把他放平。”
她毫不迟疑的为穆锋做心肺复苏术,不断的按摩他的心脏,举动非常怪异。
若是以前,穆芷会吼她滚开,可是看见这一幕,穆芷什么也没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完全信任崔莺莺了。
好半晌,见穆锋吐了几口水出来,崔莺莺忙喊道:“可以了,他还有别的伤,快送去给军医医治。”
穆锋被抬走了,穆芷没有跟去,她有她的任务,她要去帮孙忍风。
陈宽领着手下过来了,“夫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崔莺莺看着他们个个发紫的嘴唇,心里一揪,扬声道:“你们到船舱里升几盆火取暖,这是命令,不得违令。”
杜确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转身,他下令与海盗正面交火。
穆锋已不在海盗手上,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剿灭海盗了。
很快的,一颗炮弹正中海盗主战船的船头,炸死不少海盗,那船身剧烈摇晃起来,爆炸后的层层烟雾直冲云霄。
轰地一声,另一炮正中敌方桅杆中央,那粗壮的杆子折断了,硬生生朝着甲板砸落,海盗们惊呼着做鸟兽散。
见状,另一边由耿云领军的十艘战船已全速前进、趁胜追击,战船列成楔形阵,船上的大炮对准海盗船发动连续攻击。
眼看胜券在握,杜确正转身要对崔莺莺说些什么,一枝箭呼啸而来,目标正是崔莺莺的后背。
他的心倏地一紧,一掌将崔莺莺震开,自己生生受了那一箭。
崔莺莺倒在甲板上,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不知道杜确为何要突然对她发掌,直到看到了倒在甲板上的杜确,他的胸口插了一枝箭,伤处正汨汨冒着血。
“老大!”萧探月奔了过来。
崔莺莺这才回过神来,她六神无主的爬向杜确,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朝她放箭,杜确为了救她,所以才将她震开,是这样吗?
是谁?是谁要杀她?
不,这已经不重要了,杜确正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她的心阵阵收缩,痛极。
她好不容易爬到了杜确身边,用她冷冰的手紧紧拽着杜确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不能死,不能……”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她怕失去他,好怕……若是失去了他,自己留在这个时空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杜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的身子渐渐冰冷,温度正一点一滴的离开他。
第15章(1)
杜确昏迷未醒,西海城镇并无医术高明的大夫,每个来看过杜确的大夫都让他们准备后事,听得崔莺莺撕心裂肺。
明明人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罢了,怎么可以就说要为他买棺材准备后事?
此行楼允延也一起来了,他主张将杜确运回蒲关,他说蒲关有位诊金奇贵的大夫,人称神医,但他不良于行,因此有个怪僻,只在自己家中为人医治,现在将人送回蒲关,兴许来得及救治。
沿路,崔莺莺一直在马车里衣不解带的照顾杜确,不假他人之手。
她心中懊悔不已,她恨不得回到当初,若她不偷偷跟来,杜确就不会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那放箭的藏镜人要的是她的命,不是杜确的。
然而千般懊悔、万般自责都已于事无补,她只能不断向上苍祈求那位神医能让杜确起死回生,一定要让杜确醒过来,一定要!
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无法醒来,她便一辈子照顾他,如果他死了,她也要随他一起去。
前生她最看不起自杀行为了,但此时,她终于明白在某些情况下是无法独活的,在极度心痛之下还怎么活下去?
“你去睡一会,我让李天进来照顾老大。”
穆芷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驿站过夜时,又到马车里想把崔莺莺拖去睡。
崔莺莺仍然木然的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在这里陪他。”
穆芷看着神情憔悴、唇瓣干裂的崔莺莺,烦躁的蹙紧了眉头,“你这样折磨自己,老大也不会马上醒来,若是你跟着倒下,你说到时要如何?要是老大醒来看你这一副鬼样子,他会高兴吗?肯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穆芷说得不客气,但是崔莺莺并没有怪她,只静静的说道:“穆芷,我想多看看他。”
穆芷楞住了,旋即浑身一寒,心一阵阵的紧缩。
她不再说什么了,默默的关上马车门,转身离开的同时,她的心也沉进了谷底。
想多看看他……
可是因为若是盖棺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崔莺莺是多害怕失去杜确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是难以自抑的酸楚。
“大嫂还是不肯去休息?”
旁边传来孙忍风闷闷的声音,自从杜确昏迷不醒后,全军都是低气压,歼灭海盗的胜利和皇上的赏赐都无法让他们开怀,这是杜家军成军以来最愁云惨雾的一次大胜利,穆芷更没有心思护送穆锋回京,反倒选择了回蒲关。
“就让她在马车里侍着吧!”穆芷看着前方沉没的红日,抑郁地说:“只有待在老大身边,她才会好过一些。”
从那之后,穆芷不再试图叫崔莺莺离开马车去休息。她沿路弄来简单易食的食物,但她知道崔莺莺根本不想吃,也吞不下干粮,因此改成每到一处她就费尽心思弄来马奶、牛奶或鸡汤,逼崔莺莺喝一些。
好不容易,大队人马终于回到蒲关,军队由萧探月带回营,其余人护送杜确到神医居所,他们一到,便见到杜氏夫妇和杜鹃已在那里等候,三人眼睛均是红红肿肿的,显然已哭了多日,红娘也来了,她是跟来见崔惊惊的。
杜确在西海受了重伤,耿云已飞鸽传书回将军府告知杜氏夫妇,免得他们见到昏迷的杜确受到太大惊吓。
“我的儿啊!”陶氏见到被抬下马车的杜确便想扑上去。
楼允延上前阻止了。“大娘莫要如此,君实此时尚不能动。”
红娘忙到崔莺莺身边去,担忧道:“小姐怎么如此消瘦?”
崔莺莺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无事。”
“你无事?可是我哥哥却有事!”杜鹃恨恨地瞪着崔莺莺,“就是为了救你,哥哥才会伤成这样,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我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了,鹃儿,莫说了,你嫂子也不好过。”杜修拉住了杜鹃。
杜鹃不管不顾的漫骂起来,“什么嫂子?她才不是我的嫂子!她是倒霉鬼、扫帚星,是她害哥哥的。”
崔莺莺半句辩驳之语都没说,她垂首跟着抬杜确担架的两名兵丁进入了神医居所。
红娘也紧跟上前,“那个丫头好没道理,将军怎会是小姐害的?难道小姐希望将军变成如此吗?”
崔莺莺神色黯然,“别说了。”
现在无论谁骂她什么都不要紧,就算杜鹃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只要杜确能醒过来,能好起来,代价是要她永远的离开他也行,只要他好端端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躺着。
然而,结果却叫众人失望了。
“箭上有致命毒药,剧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世上没有解药,准备后事吧!”神医诊脉后丢下这么几句就走了。
楼允延悲痛,更是万分不解,“究竟是谁要弟妹的命?竟下这么重的毒手?”
“这可如何是好?!”陶氏瘫软在床边泪涟涟。
杜鹃一听已晕过去,被小医仆扶到一旁休息。
杜修面色凝重的看着杜确,跟着把陶氏拉了起来,“你过来。”
见两人到外间说话去了,红娘好奇跟了过去,他们不会是想要她家小姐一命抵一命吧?
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杜氏夫妇,蹑手蹑脚地随他们转到廊外去。
蓦然间,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角,李天压低了声音纳闷问道:“你鬼鬼祟崇的在做什么?”
“嘘——”红娘回头对他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一起偷听,两人便躲在转角处。
“孩子都快死了,总要让王妃见上一面才是道理。”杜修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陶氏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可王妃根本不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咱们又从王府消失了二十多年,现在去对王妃说她当年生下的不是姐儿,而是哥儿,王妃会信咱们吗?”
李修道:“信也罢,不信也罢,咱们将事情始末对王爷、王妃说清楚,要如何做,就由王爷王妃自个儿定夺。”
红娘和李天对看一眼。
王爷、王妃?
两人都瞪大了眼。
为何将军命危要通知王爷、王妃?又是哪一府第的王爷、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