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才刚跑没两步,就让人给抓住了衣袖,文致佑脸色不佳的死盯着她不放,黑沉沉的眸子里有着说不清的冷意。“你要去哪儿?”
“找人来啊!要不然你身体不好,就算这天气还热着,等等你一吹了风,很有可能生大病的。”莫纤纤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小自信的。
“不必。”文致佑想都不想就冷声拒绝。
让一个小姑娘去找人来帮忙,要他把脸面往哪儿搁?
“不找人来该怎么办?”她无奈又着急的望着他。“总不能我们两个就穿着湿衣裳坐在这里等衣裳干吧?”虽说现在日头正炙,就是晾衣服也一会儿就干了,但是她撑得住,他挺得住吗?才这么想着,她顺口就问了出来,“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我还是去找人吧。”
文致佑现在可以体会到胡定存那天被指房事无力的困窘心情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当着面问行不行,让他有股想要将她再扔回水里的冲动。
“我很行!”他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然后看着她全身湿答答的,发髻也一团乱,忍不住又嘲讽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的衣裳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而他自己一瞧也才发觉,这胖花娘的衣裳因为刚刚在水里扑腾的关系,最外头的大袖对襟敞开,露出大半胸脯,里头的长裙紧紧黏贴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线条,尤其是那丰乳肥臀,虽然比时下美人大了一小圈,但是也意外的更勾人。
突然,他觉得下腹一阵火热,苍白的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红晕,他轻撇过头不再看她,心里却暗骂自己是不是脑子让水泡出毛病来,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胖姑娘动了什么心思。
“咦,我的披帛不见了!”被他这么一提,莫纤纤低头一看,马上注意到自己今儿个才刚披上的新披帛不见踪影。
听到她这一声喊,本来不想再搭理她的文致佑,忍不住又沉声提醒道:“比起那该死的披帛,你还是先看看你自个儿的衣裳吧,瞧瞧衣襟处都开成什么样了!真是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直执着在她的衣襟处,只觉得那露出来的大部分雪白实在是……有些碍眼。
“啊?我衣服有穿好啊!等等,那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的披帛不见了,那可是我新得的披帛呢!”她完全没搞懂他的重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新的披帛上。
“把衣裳给我穿好!”看她傻得一直执着于那条该死的披帛,他再也受不了的站了起来,直接动手把她歪斜得落到肩头上的衣襟给拉正。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触碰到她的锁骨时,让傻愣愣的她不自觉缩了缩肩膀。
不过就是一个喘息之间的动作,却让两个人的心里同时都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默默的,燃起了一簇簇的小火苗,从皮肤熨烫到身体里,直至心中。
有些傻气的莫纤纤,脸上忽然窜起一大片红晕,而且还不断扩散,一直蔓延到脖子下方。
文致佑扯好了她的衣襟后本来要放手的,但是手指下那滑如凝脂的触感让他顿了顿,紧接着那白皙肌肤漫染的淡淡粉色,让他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氛围在两人之间流动,她低下头,不敢看着他的脸,而他也愣愣的忘了自己的初衷,手就停在她的衣襟上,回不了神。
直到一阵轻风拂过,湿淋淋的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冷颤,也让他们清醒了不少,她咬着唇往后退了两步,他则是轻咳了两声,脸上平淡无波,眼里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尴尬。
最后还是文致佑先打破沉默,粗声粗气的道:“那个披帛落了水,就算捡起来也不好了,改明儿个我选几条新的给你送过去。”
莫纤纤这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了什么,只是连连点头,然后抿抿唇,轻声回道:“我、我知道了。”
原本的暧昧成了尴尬,他向来不近女色,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偶尔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觑上几眼。
就是这几眼,也把那胖花娘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本来看起来有些丰腴的身子,在他眼里成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妩媚风情,凌乱的发髻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那乌黑的发丝沉沉的压在白皙的肩上,黑与白的搭配让他不禁心口一热。
更不用说那细长的眼下,小巧挺直的鼻梁和抿着的粉嫩唇瓣了,本来是哪里都找不到的缺点,现在看来却怎么看都有着她独特的风情韵味。
他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者真如她所说吹了风着了凉,才会连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文致佑觉得脑袋微微发晕,但是明明如此,她的身影却在脑子里越发深刻,尤其是刚刚他的手触碰过的那片嫩白滑腻,让他有种想往上烙下自己痕迹的冲动。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喉咙微痒,才想开口说话,但逸出口的却是一阵轻咳。
“你怎么了?”莫纤纤本来是羞涩的站在一边,直到他一开口便是一串轻咳,之后更是断断续续的咳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害羞了,快步走回他身边,伸手轻抚上他的额头,轻蹙着眉头,肯定的道:“果然是受了寒气了,我还是得赶紧去找人才行,要不然再这么吹着风,等等肯定更严重了。”
文致佑抓着她的手,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用,就算要去也该是我去。”让一个姑娘家去找人来,她身上的衣裳同样也是湿透着,旁人该怎么想?
“你不成。”她摇头。“你已经有点发热了,我说过了,你的身子太虚,让你去找人是不行的,说不得等等还会在半路晕倒。”
被一个女人给小瞧了,文致佑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恼怒。“月半!”
“我的本名叫做莫纤纤,月半是春鹊姨取的花名,我现在没听见。”莫纤纤是打定主意了,也是倔强得不想改变决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莫纤纤胜出,不是文致佑撑不下去了,而是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让他只觉得脚筋一麻,整个人瞬间有种腿软的感觉。
“行了,腿软就别逞强了,我会很快的找人回来帮忙的。”她耳力不错,远远的就听见杏花在喊她。
文致佑还来不及拉住她,她就已经小跑步的离开了,他脸色如墨的坐在那里,莫名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第3章(1)
发生落水意外后,莫纤纤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收了一大箱满满的新披帛外,还有出去到处走走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春鹊并不是想禁她的足,只是看着她几次出去,总是会出点小意外,这次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她就怎么也不肯轻易的让她出去了。
当然,她也狠狠收拾了那几个挑事的花娘,让她们知道,她平日虽然不管她们太严,但也不是那样好说话的性子。
揽花楼如何有今天的盛况,外人不知道,楼子里的人还,不清楚吗?如果没有莫纤纤那手功夫打出名气,那些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还真以为自己有能耐攀上什么官家,呸!也不照照镜子,就是牡丹在揽花楼还没兴旺起来的时候,接过了什么大官了,顶了天还不就是些书吏走商?结果现在看着月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贵客,这一个个的心就野了,还以为自己也该理所当然的分杯羹。
扯她娘的蛋!一个个都没了脑子,被这一阵子风光给迷了眼,都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尽管她平日大多把心力放在月半那里,但也知道那些人的状况,男人就算来楼里喊了花娘,哪一个不是开口先问了月半,也就那些眼皮子浅的,没个脑子还以为自己突然王八变嫦娥了,成了仙女招人爱呢!
春鹊那日看几个花娘提早回来,却独缺月半,心里就觉得不好,还没仔细盘问,几个慌了心神的就忙不迭的招了,让她气得当下一个个都甩了一个巴掌,又赶紧让人去找,幸好月半是个命大的,落了水又让人给救了,看起来也没受惊受苦的样子。
莫纤纤没了往外走的机会,心里却还惦着为她着了凉的文公子,想着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富贵的,要什么神医请不到,自己那一点皮毛功夫就不在他眼前献丑了,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不做有点放不下心。
最后她到了小厨房,做了几个药膳点心,先是问过了春鹊姨,并且让她帮着把她的点心往那里送。
其实她心中也是忐忑着,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做的点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后来又病得如何了。
总之一颗心跟打了团团结的绣线似的,一刻都无法放松,让她偶尔一想起就忍不住发起愣,几次炖煮的汤药都差点弄出了问题,也让春鹊不得不好好跟她谈谈心。
这日是朝廷的大朝前日,也是莫纤纤难得有空闲的日子,春鹊只让人稍微看着楼下的场子,就摇着团扇往莫纤纤的屋子里走。
“唉……”
还没进屋就听见莫纤纤一声长叹,让春鹊心一动,眼底滑过担忧,她边推门而入,边探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得咱们月半不高兴了?”
“没、没啊!”莫纤纤心一颤,看着春鹊姨,不知怎地莫名有些心虚,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虚些什么,或许是上回儿送点心的时候,春鹊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她直觉认为不能把担心的事情给说出口吧。
“没事儿就好,我今儿个也难得有点松散时间,就想着咱们娘儿俩来说说话。”春鹊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她那明显的敷衍神色,只是也不戳破,而是脸上带着笑,轻松的招呼着她捱着自己的身边坐下。
“嗯,春鹊姨要和我说些什么?”坐下后,莫纤纤有些忐忑的问着。
“也没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在被人牙子给卖到我这里之前,是要来京里寻亲的吧?”
“是啊,只是……人还没找着,我就被骗了,幸好遇上了春鹊姨,要不我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个下场呢!”莫纤纤一脸感激的说道。
春鹊姨脸皮就是再厚,被这么纯良的眼神一看,也只能心里发虚的微笑。
天知道若不是她有那一手的功夫,自己可没那么好心,白花了银子养着她,最后还是得去挂牌的,只是相比其它那些个没良心的青楼,可能会推迟一些时间罢了。
这话题聊起来有些心虚,春鹊也没打算多加着墨,而是赶紧转了个话题,“唉,别提那些,你能有今日也是你的造化,只是说起上回儿的事情,你也别太认真和那些眼皮子浅的计较,我都罚过她们了,说到底,那些人就是见不得你搭上的都是些贵客,才闹出那些蠢事来。”
莫纤纤眨着眼,好奇的问:“贵客?那些客人都是吗?”
春鹊姨装作无意的回道:“可不是!那一个个的来头都挺大的,就不说那些已经说了不准多提身分的那些贵人,就提那天你说要送点心去的文公子吧,你别瞧他看起来没有旁人家那样前呼后拥的样子,但是那身家身分,在这京里可是没人不知道的。”
“他……文公子家里这样不同啊?”莫纤纤忽然觉得心闷闷的,有些不太畅快。
春鹊把她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在京里提到文家,谁能够不清楚,文家几乎是隔代就会出一个一等的名医,救治的人都是宫里头有数的,更别提那些王爷官家了,一个个都是咱们这些人攀不起的,更别说现在这个文公子,别看他身子弱,文家的家业在他的手上最少翻了一番,想想,文家都已经传了几代了,家业几乎富得让人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还翻了番。”
她喘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口,看着低下头去有些落寞的莫纤纤,又加了最后一把火。
“上回你说要送点心到文家我没拦着你,是因为要送东西进去文家大宅可不容易,一道道的门,外门前院内院,这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就我们这样的身分,更是难字都说不清楚的。”春鹊顿了顿,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就是想着你有着这一份心,若不让你好好的报答,你心里也放不下,只是这话我也该和你说个明白,那样的人家我们送东西是礼数,但是要是想等着那里有什么回应,却是奢侈了。”
莫纤纤抿着唇,轻轻低语,“可是那日他不是还送来了一箱子的披帛……”
这事春鹊也知道,她干脆利落的反问道:“可那日之后,他还有其它什么动作没有?”
这话犹如一桶冰水直接往人心里泼,莫纤纤觉得心莫名发冷,却又明白春鹊姨说的没错。
她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春鹊也是真心爱着这个小姑娘,不提她让她赚了这许多的银子,就这单纯的性子她也是真心喜欢着的,她有些不舍的揽着她的肩,温言道:“那样的人家是我们想不起的,你也别把心思放在上头,与其想着那些,还不如多多的攒下银两,你那亲戚我也想办法去打听,以后要是真找到了人,春鹊姨也不收你的赎身银子,直接就放你出去,让你和家人团聚,啊?”
“真的?!”莫纤纤惊讶又惊喜的望着她。
春鹊笑着回望她。“这是自然,春鹊姨可没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吧。”
说实在的,揽花楼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景况她也觉得满足了,至于以后……她还想着找个好地方好好养老呢,到时候就算放她走,又有什么关系。
“我先谢谢春鹊姨了。”莫纤纤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拚命摇着她的手,表达对她的感谢。
“甭谢了,总之这事儿你放在心上,也别往外说,以免那些眼皮子浅的又找你的麻烦。”春鹊最后忍不住又多叮咛了一句。
“嗯,我知道的。”
春鹊看话说得差不多了,莫纤纤似乎也把那人的事情给放到一边,便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她看着还激动得不断走来走去的莫纤纤,忍不住微微一笑。
能把她的心思给抽回来也好,进了楼子里的姑娘,哪一个没作过这样的梦呢?
只是梦毕竟只是梦,她虽然残忍的打破了,但也是为了她好,她这般单纯良善,她是真心放在手里疼的,就是舍不得她也受自己曾经遭过的那些罪啊!
第3章(2)
文府。
那天花宴被人送回来后,文致佑果不其然的病倒了。
因为他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平日用饭也不多,以至于身子本来就比旁人还要虚弱些,这一次受寒,明明只是一点小症状,却也让他在床上躺了几天。